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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公主见明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想到她小时候的神勇刁蛮,心里也有些害怕,却仍然壮着胆子喋喋不休:“你瞪我做什么?还想打我不成?行,你今日不打我你就不算个人!”
安小故和昌华见势头不妙,连忙一人拉住一个,低声劝解起来,又悄悄凑在明珠耳边低声道:“你千万不能动手,多少人就等着看热闹呢。”
还没过门,姑嫂便闹了不和,当小姑的当众辱骂未过门的嫂子,未过门的嫂子当众殴打小姑,还是在当朝太后的千秋宴上,真追究起来,谁也讨不了好,还要牵连到双方最亲近的人,想想也能知道最惬意的当属闵太后,最难堪的当属宇文初,最尴尬的当属傅相府。
明珠最终微笑起来:“先帝爷英明无比,太妃和英王也都挺聪明的,偏你蠢成这样,只怕是生的时候不小心,头先着了地。揍你不算什么,只是揍了你难免显得和你一样的蠢得难看。”
福宁公主顿时大怒,手都挖到明珠脸上去了:“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明珠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指轻轻拨开,心平气和地道:“斯文些,君子动口不动手,公主殿下身为皇室之女,天下楷模,可不能行这泼妇之事,更要注意言辞,不要说那些粗鲁不雅之词,免得丢了皇家体面。”
福宁气得发抖:“你,你,你……”回头瞧一眼不远处的江珊珊,十分愤怒地道:“你敢说我是泼妇,那你抢了人家的未婚夫怎么就不知道半点廉耻心虚呢?”
江珊珊窘迫地站了起来,羞得无地自容,眼睛里含满了眼泪,哽咽着道:“公主殿下,您快别这么说,明珠她并没有做这种事。只是我……”深吸一口气,忍下眼泪,十分难堪,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是我和英王殿下的八字不合……”
明珠对着江珊珊总是不能太过理直气壮,索性不去看江珊珊,倨傲地冷笑着道:“你听明白了?什么叫做抢人家的未婚夫?我是没有抢过,你教教我?”
“你敢不承认?傅明珠,从前你虽然不讲理,却还是个敢做敢当的人,现在却不得了啦,敢做不敢当,你有本事做就要敢承认,藏头露尾的算什么?”福宁恨透了明珠那副气定神闲、死不要脸的模样,就巴不得把她的脸给撕烂了,好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
明珠觉得福宁实在无聊之极,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微笑着道:“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莫非你自己犯蠢,就要以为我也该和你一样的蠢?你口口声声说我抢人家的未婚夫,你是听谁说的呢?你哥哥说的?还是江二姑娘说的?”
江珊珊急忙道:“我没说过这种话,真的不是我。明珠妹妹,你看在我的面上算了吧?”
福宁立即很仗义道:“二姐姐你别怕,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看不惯!”
这才是真正的亲亲的姑嫂俩呢,明珠觉得再和福宁多说一句都会恶心坏了,遂冷笑了一声,转身朝着闵太后走去。这件事闹得这样难堪,和闵太后的推波助澜不无关系,左右都撕破了脸,那她免不了要请闵太后当众来解决这件事了。
“你要去哪里?把话说清楚再走。”福宁却不让她走,死死拽住她的袖子冷笑,“是没脸呆下去了吧?”
忽听宫人道:“圣上驾到了。”接着一个细高个儿、穿龙袍的半大孩子阴沉着脸走进来,他眯着眼睛先看了福宁一眼,那眼神阴冷如毒蛇吐信一般的,福宁吓得不知不觉间就缩了手,毕恭毕敬地行礼下去:“给皇上请安。”
这孩子便是闵太后所出的幼帝宇文白了。明珠也不声不响地跟着众人行礼下去,她感觉得到宇文白阴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并停留了许久。她知道他恨她,说来也奇怪,她和宇文白年岁相差并不大,小时候他经常追在她身后喊着“表姑,表姑,等等我”,和她一起干坏事捉弄人,和她一起调皮惹事,那时候他有什么好玩的都想着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恨上了她的呢?
约莫是在他登基后不久。她之前并没有发现他恨着她,是在他想要鞭打一个无辜的宫人时,她替那宫人求情,偏他不但重重地鞭打了那宫人,更是当着她的面让人细细地折磨死了那个宫人。她一直都记得那宫人血肉模糊、痛得声嘶力竭的模样,觉得他这样小的年纪就这样的残暴,自然也就再不愿意看见他了。
“表姑是不是觉得朕很残暴,不配为君?”她还记得傅氏覆灭之后,她去苦苦央求闵太后让她替父兄收尸时遇到了宇文白,宇文白当时让她过去,问了她这样一句话。她纵然心中恨透了这对母子,却也知道要忍,因此违心地说:“妾之父兄大逆不道,该死。皇上圣明,还请成全妾身一片孝心。”
他冷笑了一声,道:“傅丛老贼当然是大逆不道,早就该死的。朕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他死了。猜我为什么要留独留你一人活着?不是为了幼时之情,而是想让你尝一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儿。表姑……”他拖长了声音叫着幼时对她的称呼,笑容冰冷讥讽,眼神又恶毒又残忍,“还记得从前你为一个宫人向朕求情的事吗?本来那宫人只该受鞭刑,因你求情,朕偏要细细地折磨死他,知道为什么?朕让人折磨他的时候,就觉得是在折磨你,折磨太皇太后,折磨傅丛老贼……”
明珠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更不想多看宇文白一眼了。偏宇文白阴冷地笑了起来:“表姑,大喜啊。”
十来岁的孩童露出这样成人化的阴冷神情,让人觉得十分违和。明珠只好再次行礼下去:“皇恩浩荡。”
宇文白又笑:“他们和我说表姑突然变得懂事知礼了,朕还不信,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像福宁姑姑这样的骄横不懂事不知礼,你居然也能忍让着她,可也真是奇怪,莫非是看在六皇叔的份上?”他将手虚虚一指脸色已然苍白的福宁公主,似是漫不经心地回头问道:“六皇叔,都是朕的姑姑,朕不好来判这桩公案,但她们眼里没有太后,扰了太后的寿宴却是真的,您来判,瞧瞧该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