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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翻过身眼睛闪闪发亮:“你真答应了?”
刘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良久点点头:“嗯。”
林杏呵呵笑了,抬头看着他,屋里未点灯,外头的月亮却好,从糊着明纸的窗户上透进来,有些淡淡银白的光晕,刘玉的脸隐在这层光晕里,漂亮之极。
林杏真被惊艳了,喃喃道:“刘玉你真好看。”凑过去啪叽亲在他脸上。
刘玉俊脸一红,把她揽在怀里:“别闹了,时候不早该睡了,明天可不得闲呢。”
林杏叹了口气,这倒是,王直是死了,御药房这个烂摊子还得自己收,往刘玉怀里缩了缩,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良久,刘玉轻轻抬手摸摸她的脸,自己本该恨她的,什么时候竟不恨了,反而有了奢望,以自己的身份,如今的残破之躯,真能陪在她身边吗,这丫头不是那个人,应该说,比那个人聪明太多,可她到底顶了那个人的身份,那些人计划了多年,如何肯放弃,若不放弃,自己跟她还会有平实的日子吗。
他其实是没有太多奢望,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跟她在一起就好,他真的没有太多奢望……刘玉把怀里人搂的紧了些,轻轻闭上眼。
说服了刘玉,让林杏踏实了许多,也更积极的为出宫做准备,林杏从来不干没准备的事儿,她出宫是去过好日的,不是去受罪的,故此,金银这些东西必须充足,要不是为了从御药房打捞一笔,她才不会费这些力气。
至于怎么捞,得先打探清楚才行。
第二天,林杏一进御药房就见昨儿挨打的那些太监,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院子里站着,有的就算站不住,也是两人互相架着,看见林杏进来忙见礼:“给大总管请安。”
林杏:“身上还有伤呢,怎么就都过来了,差事着什么急,养好了身子要紧,别再这儿站着了,都回去歇着吧。”
“大总管,奴才们是来谢大总管的救命之恩,没有大总管替奴才们求情,奴才们这会儿早没命了,如今不过挨了几板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耽误当差。”
林杏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的心意咱家知道,只不过这差事急不得,要不这么着,伤重的回去养着,轻些的留下。”
众人忙道:“奴才们的伤都不重。”
林杏摇摇头:“站着都费劲,还不重呢,都回去养三天,再来当差,刘玉,看看御药房有没有治外伤的药膏,发给他们。”
众人这才散了。
林杏喝了口茶,见刚站在头先的小太监没走,目光闪了闪看向他:“怎么不回去养着?”
小太监忙道:“奴才的伤不重,能撑得住,想着大总管或许有什么要问的,奴才好歹在御药房当了三年差,虽比不上那些老人,多少也知道些,奴才便不要脸的毛遂自荐了。”
林杏笑了,指了指他:“倒是个机灵的,你叫什么?”
“奴才造化,跟大总管是一个姓,单名一个鼎字。”
林杏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叫林鼎,这个名儿听着倒新鲜。”
林鼎:“奴才自小没爹娘,是宫里的老公公得了恩典回乡省亲的时候,在个破庙里的香炉里发现的奴才,奴才就跟着公公的姓林,起了个名叫林鼎,也是自小净的身,今年十六了。”
林杏点点头:“倒是比我还大一岁。”
林鼎忙道:“奴才哪能跟大总管比。”说着眼睛一闪一闪透着野心。
林杏倒不觉得什么,在宫里要是没有野心,就等着一辈子在洒扫处刷马桶吧,有野心才好,有野心的人好使唤。
林杏喝了口茶:“咱们这御药房的生药是什么门路,你可知道?”
林鼎:“这个奴才倒是知道,咱们御药房进的生药,一部分是来自宫里的生药局,另外的都来自外头的药铺,生药局属太医院管辖,先头二总管没来御药房的时候,宫里所用御药都是由太医院斟酌了方子,统一采买,在生药局辨认校验之后,送来御药房炮制的。
可咱们太医院这位院正孙大人,虽医术高明,却不大通俗事,二总管把持了御药房之后,竟有大半生药都来自宫外,孙大人也不理会,为此,生药房的管事多次找孙大人,孙大人大概不愿意为了此事得罪王直,后来也就这么着了。”
林杏点点头:“那这些生药是来自宫外何处?”
林鼎低声道:“这个御药房没有不知道的,这些生药是来自国安堂。”
林杏挑了挑眉:“这个国安堂倒是跟冯太医的名儿有些像。”
林鼎嘿嘿一笑:“何止像,本来就是一家,这国安堂是冯太医前些年开的,有了咱们御药房这个大主顾,国安堂如今可是京城有名儿的赚钱买卖,冯家就指望着这个药铺,赚得家里金山银山,那年太后娘娘过寿,二总管送的寿礼是一个三尺高的赤金聚宝盆,就是冯家献上来的。”
三尺高的赤金聚宝盆……林杏馋的哈喇子都流了二尺长,这得值多少钱啊,也终于理解冯国安为什么不惜吞药自杀,也想自己扛了事儿,大概就是用自己的命给冯家换一条生路。
只要皇上不想跟太后撕破脸,就不会往下查,冯国一死也就一了百了了,不过,如今自己才是与药房的大总管,国安堂的买卖不想黄都不行。
而且,这件事绝不能绕过孙济世去,这老家伙自己以前是看走眼了,公正是够公正,心眼子可一点儿都不少,就从生药局的事儿就能看出来,这老家伙有那么点儿大智若愚的意思,他想置身事外门儿都没有,得把生药局拉进来,宫外生药局御药房连成一条线,这好处才能捞的安全又顺手。
而且,自己穿来这么久,连宫门都没出去过,对于药铺药商两眼一抹黑,这里头还得有明白人给自己指路才行,这个明白人非孙济世莫属。
想到此,拍了拍林鼎的肩膀:“你小子够机灵,从今儿起,就跟在咱家身边儿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这个你拿回去治治你屁,股上的伤,如今天冷,冻了可了不得。”
林鼎一看那个瓷瓶,吓得差点儿没晕过去:“这,这是番南进贡的翠叶芦荟膏。”
林杏:“想不到你倒是个识货的,你擦过这个?”
林鼎忙道:“奴才哪有这样的造化,是当年番南进贡的时候,因是咱们御药房的当值太医校验,奴才有幸瞧过一回,这可是金贵东西。”
林杏:“再金贵也是药,能治伤比什么都强。”
林鼎捧着药瓶千恩万谢的去了。
刘玉低声道:“你不该给他,这个翠叶芦荟膏对皮肤好,没什么药味儿,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
林杏:“那是以前,在乾清宫弄点儿药实在费劲,这东西自然当成好的,如今我可是御药房的大总管,想弄什么药弄不来,这翠叶芦荟膏的配方,着实不算多高明,回头我自己配一些除疤嫩肤的药膏,可比这个好使唤多了,狗屁贡品,也就糊弄糊弄皇上这样的外行,在我看来,一钱银子都贵了,再说,这毕竟是药,要想保养皮肤,还是天然的东西更好,像是珍珠粉,蜂蜜,蛋白都是最好的护肤材料……
对啊,这倒是条财路,回头好好琢磨琢磨,这会儿先得把孙济世忽悠过来,刘玉,一会儿你去御膳房跟顺子说,叫他今晚上给我置办点儿好菜好酒送过来,今儿晚上他林哥哥要请客。”
马元之拿着帖子进来:“师傅,刚林公公身边的刘玉送了帖子来,邀师傅今晚去他哪儿吃酒。”说着撇撇嘴:“倒真那自己当回事了,说到底不过一个太监罢了。”
孙济世皱了皱眉:“太监怎么了,太监难道不是人,为医者,当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对谁都不可有轻视之心,更何况,林公公这样的医道高手,你别服气,就拿昨天的事儿来说,如果是你,可能救得活的冯国安,便是为师只怕也无能为力,林公公却用炭灰解毒,芒硝导泻,再用甘草汤清除余毒,如今冯国安已无大碍,这样的神乎其技,堪称神医,若她不是太监之身,为师理应请辞太医院,这个院正该林公公来当才合适,你屡有不敬之词,却为何来。”
“弟子只是不信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会有如此高深的医术,况且,她自己不也说凑巧懂得些解毒之法吗,想来并不精通医术,再说,昨儿万岁爷明明是护着他,想来外头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他不过是万岁爷的脔宠,仗着皇上才谋了御药房大管事的差事罢了。”
孙济世摇摇头:“师傅知道你见不得别人比你强,尤其,林公公年纪还比你小这么多,你从心里不服气,总觉人家是依仗着皇上,才有今天,你怎么不想想,一次凑巧,两次还能是凑巧吗,如今想想,当初我第一次跟她说起曹公公梦游症的时候,估计她就猜到是曼陀罗粉,我去给她瞧病,她明明没中毒,却不肯承认,而是用她养的兔子提点我,我才看出是曼陀罗粉,如此轻易可辨之毒,为师却数年都未想出来,师傅着实惭愧,论及医术,为师不如她多矣。”
见徒弟并不吭声,不禁叹了口气:“为师再提醒你一句,万万不可跟林公公过不去,此人虽医术高明,性情却极为莫测,从他对付王直的手段就能看出,这人可不讲什么规矩,真要是得罪了她,怎么死的只怕都不明白。”
马元之:“弟子是当值太医,他就是再大胆也是个奴才,还敢对弟子如何不成。”
孙济世:“你呀,有些事儿上实在糊涂,冯国安还是太医院副使呢,如今正在慎刑司受审,这条命只怕保不住了,冯国安后头可有太后娘娘,你有什么依仗?元之,你的性子着实不适合在太医院供职,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一人恨不能生出一百个心眼子来,即便讨厌一个人,面儿上也不能露,真要人家给你使个绊子,小命就没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拿着帖子出去了。
给师傅没头没脸的数落了一顿,马元之心里更恨上了林杏,心说,不是这小子爱显摆,师傅也不会没事儿总数落自己,什么神医,放个血,弄个炭灰就是神医了,实在可笑,真要是宫里的太监都能看病,还要他们这些太医做什么,回头寻个机会,非让这小子栽个跟头不可。”
不说马元之暗恨在心,且说孙济世,拿着帖子来林杏这儿赴宴,顺子安排的颇为周到,考虑到天冷,菜容易凉,林杏又喜欢吃上回的羊肉暖锅子,索性就让人送过两只羊腿来。
再有,就是一些蘑菇,白菜,粉条之类的配菜,还有调好的芝麻酱料,自从上回林杏在御膳秀了一把刀工,如今万升最喜欢的就是羊肉锅,说这东西吃着暖和,外头越是冷,吃这东西越热乎。
故此,材料都是现成的,汤是用羊头熬了一天,奶白奶白的,在炭炉上烧滚了,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儿,知道林杏的刀工,羊腿没片直接就送过来了,倒正和了林杏的意。
孙济世跟着刘玉还没进屋,就闻见了味儿,不禁道:“好香,闻着倒像骨汤,只不过,好像比骨汤更为香浓些。”
刘玉:“是羊骨汤,下午一见落雪,就说要吃这个,叫御膳房预备了,大人屋里请。”
孙济世心说,冯国安不过就爱吃个杂菇汤,便弄得御膳房的人多有不满,这位倒比冯国安还能折腾,忽想起林杏之前是侍膳总管,御膳房的人等于是他手下,虽说人走了,到底人情还在。
再说,他也不是被发落到下头干杂役,而是调到御药房当大总管,御膳房的人自然更会巴结。
孙济世进了屋,看见这阵仗,也不免愕然,炕桌上烧的滚滚的羊骨汤,蘑菇,白菜,粉条等配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还罢了,炕边儿上搭衣裳的龙门架上没瞧见衣裳,却挂了两条羊腿,真没见过这么请客的。
林杏笑着让他:“孙大人请坐,今儿天冷,吃这个最好。”
孙济世目光划过那两条羊腿,真不知这是怎么个吃法儿,既然来了,也只能客随主便,便脱鞋上炕盘腿坐了,盯着桌上的羊骨汤相面。
林杏笑道:“咱家是个懒人,就想到了这个吃法儿,大人别看有些古怪,却极美味。”说着抽出腰里的剔肉刀,跳下去片起羊腿来。
孙济世看的目瞪口呆,等林杏片完了,让他吃肉,才回过味儿来,试着吃了一片,眼睛一亮。
林杏道:“羊肉温补,最是驱寒,若暑热时吃易生燥火,倒是这样的雪天吃正合适。”让刘玉给孙济世倒酒。
孙济世闻见冲鼻的九项,只吃了一口,就不禁赞道:“好酒,这是陈年的玉泉酒,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前年下官得皇上赏了一坛,如今都没舍得吃呢,一直埋在后院的梅树下,想等老夫五十大寿的时候拿出来冲个脸面。”
林杏道:“孙大人何必如何,大人五十大寿的时候,这玉泉酒咱家包了,即便比不上万岁爷赏下的,也不至于让孙大人丢了面子。”
孙济世暗暗心惊,虽耳闻这位交游广阔,宫里大多掌事太监都跟他有交情,自己先头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只怕这交情不浅,就看他这吃的喝的就知道,赶不上皇上也相去不远了,倒有些奇怪,她这般大费周章的请自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吃的差不多了,林杏才提起正事儿:“今儿请孙大人来,是有件事要跟大人商议。”
孙济世一拱手:“公公请讲。”
林杏:“咱家如今虽是御药房的大管事,到底是个新来的和尚,御药房的章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倒是问了底下的人,大略有些了解,却有一事不明,按理说,御药房所进生药都该通过生药局校检才是啊,咱家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想,今儿林鼎却告诉咱家,御药房所用生药,大半竟来自宫外的国安堂,国安堂是冯国安家的买卖,这不摆明了捞好处吗,怪不得,会有以次充好缺斤短两之事,这少了生药局的监督校检,王直跟冯国安里外勾连,还不想怎么来怎么来,把规矩放在何处,把万岁爷放在何处,此等欺上瞒下之人,着实可憎。”
孙济世目光闪了闪:“想来林公公有所不知,这国安堂说是冯家的,当初开张的时候,承恩公府的二公子却出了本钱,二总管以生药局所进生药不好为由,便让国安堂负责采办御药房所用生药,只有小部分从生药局走,其余皆出自国安堂,不是本官不理会,而是御药房自曹公公去了之后,一直由二总管王直把持,王直是太后娘娘家奴,有太后娘娘撑腰,人便极为霸道,本官想着,只所需生药不出大差错,也就随他去了。”
林杏:“不出大差错,孙大人所指的不出大差错是什么?曹公公的死,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是王直跟冯国安合伙害的,这后头的人是谁?不用咱家说,想来孙大人也明白,孙大人就不想想,万岁爷为何一直没有皇子,即便万岁爷性子冷,隔三差五不也招寝娘娘们吗,缘何这么多年,竟无一位皇子落生,咱家曾给云贵人和慧妃娘娘都瞧过脉,心里着实有些想不通,云贵人说她生在南方,受了寒凉之气,故此有体寒之症,可慧妃娘娘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么也有此症?”
孙济世:“不瞒公公,下官也曾疑心,只不过医书上都说十女九寒,想来是多食了寒凉之物,也未可知,更何况,即便体寒也不一定不孕,若林公公疑心是因娘娘们的体寒之症造成不孕,本官不敢苟同,况且,宫里的娘娘们也并非人人如此。”
林杏:“大人所言虽有理,咱家却不信,有这样的巧合之事,据咱家所知,万岁爷与后宫娘娘们的用药,皆出自御药房,若是有人稍动手脚,只怕也容易的紧。”
孙济世只觉头皮发麻:“你是说有人经本官之手,给后宫娘娘们下药,以绝皇嗣?”
林杏:“这个,咱家可不敢妄言,不过,万岁爷春秋鼎盛,娘娘们也正在青春,怎么可能数年不见皇子落生,孙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若真有一天查出来什么,孙大人只怕您难辞其咎。”
孙济世的汗都下来了:“万岁爷所用御药,都是经我之手亲自炮制而成,本官可以用性命发誓,不会有任何差错。”
林杏嗤一声乐了:“孙大人还真是糊涂,万岁爷所用的确是大人亲手炮制,可大人敢保证,一刻也不错眼珠的盯着吗?孙大人,若有人想做手脚,只不过一闪神的功夫就够了。”
孙济世只觉浑身冷汗森森,可不嘛,万岁爷所用御药,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便是他人动了手脚,若有个闪失,自己的命没了就没了,后头可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想到此,下了地对着林杏深深一鞠躬:“还望公公不吝赐教。”
林杏忙扶起他:“大人这般可就远了,这件事儿想查出来并不难,只从万岁爷所用御药之上留心即可,王直已死,何五跟王平也被万岁爷杖毙,除非愿意看着万岁爷子孙满堂,不然,必还会下手,只不过,即便查出来,这进药的口子收不住,将来一样是大祸。”
孙济世看向她:“若林公公能帮本官查出此事,从今往后,生药局采办之事,都由公公说了算。”
林杏笑的异常灿烂:“孙大人果然是聪明人,咱家敬大人一杯。”说着干了杯中酒。
孙济世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
林杏一直送到他院门外,才说了一句:“孙大人不如多留心身边的亲近之人。”
孙济世一愣,微微躬身:“谢公公提点。”转身走了。
刘玉刚关上院门,林杏一窜,窜到他背上:“刘玉我脚冷,你背我进去。”
刘玉笑了一声:“这么两步哪至于就冷成这样了……”却没放她下来,而是背着她进了屋,把林杏放在炕上,见她脸红红的,知道吃多了酒,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便要出去。
不想被林杏一把抓住:“你做什么去?”
刘玉轻声道:“乖,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林杏吃吃笑了起来:“这点儿酒哪能吃醉人,你别去,我一个人待着怪没意思的,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说着,拽了刘玉坐在炕上,自己靠在他怀里。
刘玉无奈的道:“想说什么?是想说孙大人的徒弟吗?”
林杏扑哧一声乐了,转过身摸了摸他的脸:“刘玉,你真的很聪明哎,你怎么知道我想的什么?”
刘玉:“孙大人性格有些孤僻,唯一亲近之人就是他那个徒弟马元之,你提醒孙大人留心身边亲近之人,不是他还有何人?只不过,我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马元之会干这件事,毕竟,他已经是当值太医,只要不出大错,将来定会接替他师傅掌管太医院。”
林杏道:“从他对我的态度,就能看出马元之这人心高气傲,目无下尘,且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这样的人最易犯糊涂,也最易被人游说,因为他有一颗最功利之心,偏偏没有他师傅的精明,他不被人利用谁被人利用,更何况,他是孙济世弟子,也是唯一能接触到皇上所用御药之人,故此,他是最适宜的人选。”
刘玉低头看了她半晌儿,抬手顺了顺她的鬓发,忽道:“你没吃那些药。”短短几天,感觉她的皮肤更为细致滑腻,而身子仿佛也胖了些,把她抱在怀里能清晰感觉到变化。
林杏:“吃什么啊,那本来就是养阴清热的药罢了,什么秘药,骗鬼呢,之前我没怎么长,是营养不良,如今吃好喝好,自然不一样了,刘玉,我跟你说,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从这件事儿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成不了大事,你就别想了,跟我出宫,咱们过舒坦日子去。”
刘玉有些担心:“可再这么下去,只怕要露出马脚,皇上若再招你回乾清宫就麻烦了。”
林杏嗤一声笑了:“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皇上这般对我,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等那些美人们一进宫,或者寻到别的乐子,哪会记得我是谁呢,再说,等我在御药房捞了这票大的,咱们就远走高飞,管他什么皇上,娘娘的,天高皇帝远,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去。”
说着,摸了摸自己肚子:“刚光顾着忽悠孙济世了,倒没吃几口,刚剩下那个羊腿呢。”
刘玉:“你不是还想吃吧?”
林杏嘻嘻一笑:“跟你说,这样的天儿吃烤羊腿才够味儿,你快去御膳房找顺子要点儿烤肉的香料,我去收拾炭盆子。”
刘玉没辙,只得出去了,林杏把炭火盆子挪到廊下,就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烤羊腿可是得有烧烤架才行,难不成自己拿着烤啊。
却一眼看到那边儿的几竿竹子,眼睛一亮,去厨房里找了个斧子,提着过去,一斧子下去,竹子没砍下来,斧头反倒向后头飞了出去。
“万岁爷小心。”林杏听见成贵的声音,急忙回头,正看见自己使的斧子,直冲刚走进院的变态脑袋上就去了。
林杏脑袋嗡一下,这要是把皇上给剁了,自己还出个屁宫啊,估摸千刀万剐都是便宜的。
幸亏有个忠心不二的成贵,都没看清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人已经下意识挡在了皇上之前,只不过,变态关键时刻还是挺有范儿的,伸手扒拉开成贵,手一捞就抓住了斧子把儿,看着林杏:“你这是要弑君?”
这罪名自己可扛不得,林杏扑通跪在地上:“奴才万死。”心里却道,这变态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万死?皇上看了看手里的斧子走了过来:“你这大胆的奴才,竟敢拿斧子劈朕,万死岂不便宜了你。”
林杏听着不像要治罪的口气,缓缓抬头,瞄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带着风帽,落雪沾了一身,一张脸微微带着些许笑意,雪光中倒显得格外俊逸。
林杏不免有些惊艳,林杏直勾勾的盯着皇上,若照规矩,实是大不敬,成贵刚要喝止,不知怎么竟取悦了皇上,皇上笑了一声,微微弯腰:“小林子,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呢,嗯?”
林杏陡然回神,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林杏你这是要找死啊,就算穿不回去,这世界也有的是帅哥美男,让自你调戏,唯独眼前这位是自己绝不能碰的,不仅不能碰,连点儿色心都不能起,这可干系自己以后滋润舒坦的小日子。
想到此,忙道:“没,没看哪儿?”
皇上却没打算轻易的放过她:“朕明明看见你盯着朕瞧,莫非朕错了不成?”
你他娘哪能错,全国人民都错了,你也错不了,支支吾吾的道:“奴,奴才不敢……”
“不敢?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行了,起来吧,你这么跪着朕跟你说话更费劲。”
林杏只得站了起来,就跪了这么一会儿,就觉波棱盖儿冻得难受,皇上扫了眼廊下的炭盆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杏只得实话实说:“回万岁爷,奴才今儿得了一只羊腿,是想着烤熟了,一边儿吃羊腿,一边儿赏雪。”
成贵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真亏这位想得出来,当这是哪儿了,大半夜不睡觉生火烤羊腿,这小子还真是个老虎胆儿,估计再过些日子连房子都能点了。
皇上却挑了挑眉:“吃羊腿赏雪?还真是个好主意,小林子,不如朕跟你搭个伙如何?”
林杏哪敢说不行啊,只得道:“那个,万岁爷,奴才是这么打算来着,可刚把炭盆子挪出来才发现,还得搭个烤羊腿的架子。”
皇上好笑的看着他:“刚才你抡斧子,是打墙边儿那几竿竹子的主意?”
林杏嘿嘿一笑:“奴才是病急乱投医。”
皇上笑了:“这烤羊的架子可不是那么好搭的,不过,朕倒是可以试试。”说着提着斧子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砍了几竿竹子过来。
成贵忙上前帮忙,御前大总管跟皇上都忙活着,林杏自然也不能干看着,只得上去一起干,和三人之力,终于弄了个差不多的架子,把羊腿架在了炭盆子上。
成贵进去从里头搬了把椅子,又出去叫外头的小太监去御膳房拿家伙什儿,这办事效率比刘玉科快多了,等刘玉拿了调料回来的时候,林杏都吃上了。
不是她烤的,也不是皇上烤的,是御膳房今儿晚上当值的厨子烤的,虽是太监,手艺却不差,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依然烤出了令林杏垂涎三尺的美食。
而且,林杏不得不承认,权利真是个好东西,这真不是银子多就能办到的,皇上一句话,就有专业人士上赶着服务,还是跪式服务。
当值御厨跪在地上,一边儿烤羊腿,一边儿用刀片成小薄片,放到盘子里呈给皇上吃,皇上也只不过吃了几片,就递给了在旁边眼巴巴盯着的林杏。
林杏馋的哈喇子都流了二尺长,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只羊腿皇上只吃了一片,剩下的都进了林杏的肚子。
吃饱了,林杏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习惯性找刘玉要茶,倒是有杯茶递了过来,林杏灌了几口,才发现,递给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而是变态皇上。
林杏险些呛死,忙喊刘玉。
皇上笑道:“我让他们出去候着了,人多了,倒搅了赏雪的意境。”说着,一屁股坐在廊凳上,看着外头的雪:“小林子,你说朕算明君还是昏君?”
林杏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不废话吗,这话问一个奴才,自己敢说是昏君吗,又不是活腻歪了,忙道:“万岁爷自然是圣明之君,尧舜禹汤跟万岁爷都比不了。”
皇上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小林子,口不应心也是欺君。”
林杏忙道:“奴才心口一致,在奴才心里,万岁爷就是万世难寻的圣君,千古一帝。”
林杏马屁拍的太溜儿,连康熙爷的名号都吐了出来。
千古一帝?皇上微微沉吟:“朕当不得这四个字,江南水患,福建旱灾,今年冬天雪又大,钦天监才上奏请定天石去祈求明年风调雨顺,朕观史书,举凡圣主临朝,莫不是风调雨顺,国富民安的繁华盛世,又怎会跟我大齐一般,可见朕是个昏君,况且,民间的老百姓都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贵为天子,如今即将而立,却仍膝下犹虚,小林子,你说朕便有这万里锦绣江山,将来传于何人之手,朕又如何对得住先帝。”
林杏心说,这变态绝对是吃饱了撑着的没事儿干了,你他娘当皇上的要是还发愁,让我们小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不过,嘴里自然不敢这么说,略想了想道:“万岁爷说的都是军国大事,奴才不懂,只不过,奴才却听老人们说过,这水灾旱灾,哪个朝都有,若是昏君,自是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而万岁爷如今虽身在皇宫,却心忧百姓,以至夜不能寐,若万岁爷不算明君,奴才倒不知明君是什么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