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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斯存修理光洁的指甲无助按在手机荧光屏幕上的红色按钮,狼狈不堪依然躺在油漆马路上。
警局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尽力避开他,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女警想上前扶他起来。
可男人罩在路灯下冷枕坚硬的侧脸挺拔生洛,不容生人靠近半步,几个小女生又连连吓了回去。
悍马车里。
傅绍燊兜里的电话频频爆响,绿色荧屏暗了又亮起。
来电显示是美国加州,打开车里的蓝牙设置,那头被派遣过去的柏崇原向来淡定的嗓音都惊颤鳏,
“傅少,姜小姐手术过程中,身体与异体的排斥反应极其强烈,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医生让通知家属。”
“我已经让机长过去接你,如果真的…”,他轻声停顿了一下,看来手术情况确实很严重,“您也算是最后一面。”
傅绍燊长指扶额,闭着眼,低沉开口,
“告诉医生,最好给我救活,不活他也别想出了医院,我一会到。”
暗沉沉的脸波澜不惊,车身投下的暗影打在他半个身子上,明暗分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踏暂新的衣服换好,他一定不会让媛儿死的,一定。
一架半重型的森绿色私人飞机停在医院大厦的天台上,傅绍燊直接乘坐私人电梯上了顶楼。
飞机上的旋转扇子带来的巨大风浪让人不禁后背抽风,机长下来,冲他行了一个军礼。
“Magisterial!”
傅绍燊一米八五的身高挺站,不摆而威,标准的军人站姿,右手放在太阳穴边侧,回了一个军礼。
而后上了飞机。
机身腾起,医院大厦的楼顶渐行渐远,他本来还睥睨向下的黑眸寒素而风,直到楼顶如同蝼蚁一般逝去,他才转头闭上眼。
英俊的脸藏匿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美国加州UCAL手术室。
门口的‘Operation’久久亮灯,它湛白的颜色给人一种紧张和头胀的感觉。
门开不断徘徊的柏崇原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两只抱含在一起的手臂不断磨戳。
如果姜小姐真的因为异源反应就此丧命,那么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这三年他看够了傅绍燊的挣扎。
以前就是因为他的母亲同样得了骨髓癌,但当时他的父母正闹离婚,很多事情都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间,最后傅母是在一次一次的化疗中痛苦而死,当年的傅绍燊才15岁。
他整整哭了一年,但没人理会。
因为隔了两个月,他妈妈尸骨未寒,他爸就娶了李玲玉,带着6岁多的傅绍晴和10岁的傅绍东嫁进傅家,风风光光,北城人艳羡。
那个时候傅绍东还不叫傅绍东,叫商存,李玲玉为了自己的儿子能享尽荣华富,占尽傅家的脸面,改了姓氏。
手术室里,一架规标准的手术台上,白亮的手术灯光罩下,一个眉清目秀,脸色惨白的女人躺在上面,嘴上带着不断传输气体的氧气瓶,残弱无力,很有可能一个喷嚏都会惊动她单薄的身子。
房间里,左左右右立着两排医生,他们身后有十几个递手术刀,擦汗的小护士们。
各个神情紧张,不容的一丝怠慢。
女人头顶的心跳仪器突然骤跳,亮绿色的线条狂跳不止。
女医生冷静开口,说着一连串的英文,大概意思是患者失血过多,身体排斥反应过于明显,几度有昏厥现象。
满头大汗的男医生点头,分配血库调用和姜一媛相同血型的血袋,马上输血。
——
门外,傅绍燊踩着稳重不乱的步伐走了过来,柏崇原身后的一群穿着深绿色陆军军装的华人弟兄都跟了上去,凌乱地喊了一句,
“长官!”
“嗯!”傅绍燊沉闷地应了一声,利眼扫过浩浩荡荡的人群,面不改色。
悠悠扬扬的嗓音在长长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崇原,里面情况怎么样?”
柏崇原摇头,英俊的脸庞透着紧张,“情况很不乐观!”
“杰森在奋力抢救!”
“让护士安排两套隔菌服,我要进去!”
“你一个人进去,要两套干什么?”有晕血症的柏崇原明知故问,抻脖子问着。
“你也跟我进去。”傅绍燊不容置喙。
“傅少,我能不能不要进去,我怕血!”
柏崇原一开口,后面的一群人都笑掉了大牙,因为没人想到堂堂一个陆军参谋长居然会晕血,真不知道军人体检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的。
“柏崇原,你再跟我磨磨唧唧,我直接将你扔到非洲去。”傅绍燊厉声。
柏崇原终是噤了声,哀怨的眼神硬生生扫过身后一群幸灾乐祸的弟兄,弟兄们面上作罢,全在底下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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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燊和柏崇原穿上隔离服,傅绍燊屹立威武,柏崇原像个不出落的小媳妇跟在后面,他决定了,一会一旦进去,就闭上眼睛,只管听,不看。
手术室的门一道道被自动打开,医生们已经接到他们要进来的通知。
一个会说中文的外国女医师跑过来,低头跟他们交涉,谁知傅绍燊直接越过她,走过去,在不耽误医生手术的情况下,冷静观察,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我想知道她的最新情况,你们有多大把握能救回她。”
“Ten/percent!(十成)”
“我给你加钱,我要百分之百。”
几个忙里忙外的医生听到他笃定的口吻,简直不敢相信。
“What?”
“有合适的骨髓,你们却没有考虑到会有异源反应这种情况,就凭这一点,我也可以让你们下地狱。”
“手术已经进展5个小时了,我的耐性有限,不要让我觉得连一个骨髓移植的手术你们这种大医院都做不了。”
说罢,他背着手往外走。
一直闭着眼睛的柏崇原站的离手术台很远的地方挡住了他要出去的路,拿起身旁一个血袋放在他眼前,开口,
“这里没有血,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柏崇原疑惑地眯开一只,傅绍燊将血袋直接扑在他面前,破裂的血袋子里面哗啦滴出血水,立即吓得柏崇原后脑勺反应不过,晕死过去。
几个官兵拖着他的身子出去,傅绍燊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纹丝不动。
没过多久,出来了那个会说中文的女医师。
“傅先生,姜小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手术最后比较成功,但现在还不排除一些后遗症,需要暂时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后遗症?会有什么后遗症。”傅绍燊依旧穿着繁杂庸锁的衣服俊眉轻佻。
“额…暂时还不清楚。”
“这位先生生病了么,要不要去楼下检查一下。”女医师说完,就要俯身下来给柏崇原检查。
让傅绍燊长长的手臂拦住,“他没事。我只想问,姜小姐现在如何。”
“好吧!”
“姜小姐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明天大概会有意识,这都是术后的正常反应。”
女医师耐心告诉他,最后起身离开。
手术大门被打开,躺在病床上的姜一媛被抬出来,只是身子有些凉。
“媛儿?媛儿?”
傅绍燊温柔喊着,身子不受控制跟在行走的病床,然躺着的女人一动不动。
“先生,病人还很虚弱。”
几个医生推着姜一媛进了重症病室,身后跟着一群人。
小护士推出他们门外,“sorry,傅先生,这么多人会打扰到姜小姐休息的,请在外面等候。”
“我自己一人呢!”
“OK!”
最后,只有傅绍燊一人进去。
暖色的灯光打在姜一媛冷彻的脸庞上,显得冰凉,如同死人。
手术的过长时间导致她失血过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现在当然很凄惨。
傅绍燊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喉结滚动,温暖的大掌想给捂热乎。
轻声呢喃,“媛儿,媛儿!”
久久不肯停歇。
*
北城傅氏医院大厦。
躺在床上,小脸惨白的秦又半窝着床沿边,她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额头渗出滴答滴答的汗珠,单只手撑在肚子上,眼睛紧闭,噏动的双唇一晚上泛着白白皮褶,透着些许的言语。
因为院长害怕耽误他们夫妻俩的相处,吩咐过不让小护士和医生打扰,所以她高烧不退,依然没有人来看个究竟。
“妈妈…妈妈…”
身子反复辗转,就是不能减轻下面的疼痛和身上多出的淤青。
直到下午,几缕稀稀散散的余晖照进房内,傅白白想妈妈了,使劲磨着傅靖天来医院。
他们俩又是带了一些水果和饭菜。
跟着护士来到病房,才发现原先傅绍燊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早就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绍燊和阿又呢!”傅靖天干吼。
身后跟着院长及以主治医生一行人。
直到昨晚值班刚来的小护士小声窃语,“院长,昨晚,秦总开了新的房间,而傅大少爷也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众人震惊。
“在哪个房间,带我们去。”院长吓得直冒冷汗,人都跑了,他们居然不知道。
小护士领着他们到了楼下的普通病房,从房门的玻璃上。
傅靖天望着蜷在一起的小人,心口呼应一沉,加快了脚步。
“快快,看看人怎么了?”
众人进去,秦又身上盖着棉被,一个小护士跑过来,看看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院长,秦总很有可能是发烧,身子很烫,又有多出伤口,需要进一步观察。”
“我来!”
院长不敢怠慢,亲自看病。
掀开棉被,秦又身上的衣服只能遮住主要的关键部位。
傅白白看见妈妈这么惨,前身过来,小手伸进她的大手里,哭嗓,“秦妈咪,你怎么了?”
傅靖天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也是心有余悸,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不比几年他在南郊看到她时的场景触目惊心。
院长左右看了看,终是转身松了口气,“傅老,秦总没什么事,外伤不少,加上昨天可能是淋了雨,身子有炎症高烧了。”
“我给她打一针退烧剂就没事了!”
傅靖天点点头,咽了口唾沫,挥动大手,“赶快救治,人在你们医院怎么搞成这个,给我说清楚。”
医院的专门高级护士给秦又用湿软的酒精手巾擦拭了身体并挂了点滴,她的高烧才有所缓和。
——
院长办公室。
几个青年医生全都低头认错,他们面前是不怒自威的傅靖天。
“昨晚,傅少好像和秦总吵了架,秦总泄气跑走。”
“本来以为晚上回来,我们就在休息室等,等着就都睡着了。”
“今早上,北城高速发生了连环车祸,医院急救紧缺人手,我们就去帮忙了。”
“一直做手术到现在,所以也没下来功夫。”
回忆着昨晚到今天的整个事件,娓娓道来。
傅靖天气愤不已,可想到他们也是为了救人,也就作罢。
“那傅绍燊那小子跑哪去了?”声高八斗乱喊。
“我们走的时候,傅大少爷也没出去啊!”
“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捶足顿胸、火冒三丈的傅老爷子直喘气,彻底气急了,一个大活人在医院就这样消失了?!
“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臭小子给我翻出来,自己媳妇生病了,他人呢?”
“好好!我们一定找到傅大少!”
院长连连点头,涵身扶额。
病房。
几个护士打理完秦又,见她体温已经正擦,才撤了出去。
傅白白泪眼婆娑地上来,小肉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妈咪……”
秦又意识淡薄,视线模糊。
易动的嘴张了几下,又没了力气。
傅靖天从上面发完火下来,蹑手蹑脚走进来。
看着温馨的母子俩,声轻音高,“白白,你妈妈已经好了!”
“我们也该回去了。”
傅白白挣脱,“曾爷爷,妈咪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想留下来陪她,照顾她。”
听他这么一说,傅靖天眼圈红了,“好,曾爷爷也留下。”
*
经过一番温存的姜斯存和傅绍晴搂在床上,亲昵无限。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
那头是傅绍东急促的说话声,“你还特么泡我妹妹呢,秦万贯那个老不死已经将骨髓送去了美国,而就在刚刚,姜一媛已经做了手术。”
“什么?”突然惊异的姜斯存从床上坐起,傅绍晴被他吓了一跳。
“斯存哥哥,你怎么了?”
盖在她身上的棉被因为他的大力扯动,都掉了下去,外面凉凉的。
“你怎么才告诉我?”姜斯存斜了她一眼,面色严肃,走到阳台,问着电话那头。
“谁特么知道秦万贯会突然变了卦,你在傅家都不知道消息,肯定是秦又那女人说的话。”
傅绍东脏话废话连篇,一口排泄物吐了出去。
“如果你妹妹醒了,发现救她的人是心爱的人,你还有什么机会了。”
傅绍东愤然,到头来他们俩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等着,我去一趟美国。”
姜斯存挂了电话,已经下了床的傅绍晴裹着棉被下来,从他后面拥住他,“斯存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男人伟岸的身子转过,挤出一抹笑,掰开她的臂腕,“公司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
毫不留情进了浴室,便不再搭理女人。
傅绍燊心底一沉,她刚才明明听见手术什么东西的,难道是跟媛儿姐有关系,从他刚才的表情来看,极有可能,因为只有她才会让他不顾一切地奋不顾身。
姜一媛难道是真醒了,她不会再让男人回到她身边。
在姜斯存从浴室里出来时,从背后抱住他,娇媚百态,“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么晚了撇下我一个人出去。”
“留下来陪我好
么,不要走!”
他不说现在她什么要求,男人都会答应么,现在她不要星星月亮,只要他留下来陪她。
只听见头顶一阵倒抽,一根一根掰开女人相插在一起的十指,稳着气,“媛儿,听话,公司真有事。”
本来还纠结的傅绍晴送来了手,目光木讷。
一直望着男人消失在廊口的背影,烈火红唇笑的僵硬可怕。
他是有多在乎那个女人啊,连名字都会叫错,刚刚,他叫她媛儿。
以前没有得到姜斯存疼爱的傅绍晴怎么懦弱都行,只是自己过度的臆断和喜欢。
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沾上边就一发不可收拾,她想要更多,她想取缔姜一媛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留在他身边。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瘫痪三年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当年从楼上摔下来,别人不知道,正逢她放学回来碰见,明明就不是大家相传的那么一会事。
她要彻底毁了那个女人,让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厚厚的指甲盖陷进肉里,也抵不过她心头的伤痛,一直和颜悦色的脸上终是露出阴险漠然的表情。
*
翌日。
牧然风风火火来到医院。
她在给秦又打电话时,是一个小朋友接的。
傅靖天在另一侧睡着了,迷瞪的傅白白被一阵电话吵醒,原来是牧然阿姨。
在得知了情况之后,一向的死党当然是推了几个身材健硕的肌肉男来到这里,路上还连闯了几个红灯。
秦又已经醒了好久了,她在一口一口吃着傅白白喂给她的香菇火腿粥。
“我的小又又,你怎么这个样子。”牧然夸张地抱住她,“听说你遭到劫匪劫色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哪个男人这么不开眼选择劫你色啊!”
改不了毒舌本性的她,即使安慰话也说的这么别致。
秦又翻白眼,她才刚好,劫匪那事只是个过去,最后和傅绍燊的撕扯才是令她受伤的最主要原因。
“行了行了。”挣脱牧然的禁锢,秦又翻白眼,“我还没死呢,也快被你勒死了。”
强硬挤出一抹浅笑,稳定她,摇头,“我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