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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的书法,每次父皇看到我临摹出来的字都会对我赞许有加。
这连胤的字平平无特色,要临摹他的字简直易如反掌,只怕写出来灵水依不上当就完了。这些日子曦也有盯着灵水依的一举一动,她似乎很安分,好像与连胤再没有任何联系了。如果真要写张字条给她,纸上该写些什么呢?
想着想着,竟想入了神。直到连城的出现,我手中的毛笔滑落在刚写好的纸上,墨迹洇了好大一块。
连城一语不发地将一旁供我临摹的纸拿起来观赏了许久,问:“这是二弟的字,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望着连城认真的表情,知道自己也瞒不下去了,“连城,你知道灵水依为何要毁我的容吗?”
连城将纸放回桌上,“因为妒忌。”
“你错了,不全因妒忌。”
他的脸上闪过数不尽的惊讶之色,声音不住地提高,“那是因为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握起他的手淡然笑了笑,“如果你相信我,就什么都不要管,三日后我会给你看一个真相。”
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异样,手回握着我的手,“我信你。”
我看着他信任的目光,心中被填得满满的,我谢谢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说清楚。若说了,他定然是不能接受的,唯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能让他相信。
他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将我拉入怀中,轻轻环着我的纤腰,头深深埋在我的颈项间,鼻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我安静地倚坐在他的腿上,将全身靠在他胸膛之上,“亓国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他的声音很低,感觉有些缥缈。
顺利……顺利的意思就是祈佑篡位之事很快就要被揭发了,那他的皇位就保不住了。然后我就能复国了……
“你在担心他吗?”他的声音仍旧很低沉,言语中甚至带着几分冷凛。
“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复国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管理夏国。你是我的夫,夏国将来就是你的。”
“是我们两个人的。”他的手臂又收拢几分,紧紧地箍着我。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靠在他怀中,享受此刻的宁静。复国之后我就要刺杀你的母后,那时,你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吗?一定不会的,他毕竟是你的母亲。但是……我答应过曦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不会失信于他。
当我以为时间要静止的时候,连城带着沙哑的声音对我说:“馥雅,我爱你。即使要拿这个江山做交换,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他的这句话如同宣誓般,格外认真,放在我心上却有着沉甸甸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有一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他的这两个字让我全身紧绷,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又听他轻柔地笑道:“如果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一定是我先对不起你了,所以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我侧首凝望着他净白如雪的脸,最后深深地注视他的眼睛,“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我感觉自己欠了你好多好多,我想全部还给你。”
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点头,“你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愧疚。”
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岚苑
月洗高梧,桐苑深深,夜寒袖湿。
我与连城早早地就躲在岚苑的凤台之上,借着月光正好一览苑后的荒野之地,杂草芬芳,分外幽静。我坚信灵水依会来,因为我在纸上写了“诛杀辰妃”四个字。我相信,她做梦都想杀了我吧,更何况数日前我还嫁祸于她,公然与她叫板,怕是她这些天没一日睡过好觉吧。
又等了近一刻钟,一个人影朝这儿缓缓移动而来,我拉着连城闪躲至隐蔽的地方,偷偷探脑向外望去。
人影越走越近,月光倾洒在其身上,一张绝美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诡异,神情异常冷凝。她的目光戒备地逡巡四周,这时,另一个黑影走了出来,溶溶残月照射,依稀可辨出是连胤。
“不是说过,以后我们不再见面吗?”灵水依冷硬地望着他。
“怎么?不想见我?”连胤冷笑一声,在寂寂荒凉之地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这么危险的时刻你怎么还来找我,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如今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的事辰妃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杀她,我们二人都不会有活路的。”
一听到“辰妃”二字,她的目光倏地转换为阴狠,“那个贱人的命真够硬,派那么多杀手在夏国都不能杀了她,我很怀疑你的办事能力。”
听到这里,我发出一声冷冷的抽气之声,真的是他们派去的杀手!这么狠,竟想将连城也置于死地,好由他们来操控这个朝廷吗?
连城握着我的手一紧,我轻轻回握着他的手给予安抚,他才松开了几分,定定地望着下面的一切,身上散发着杀戮之气。
“我们不要说这些了。”连胤朝她靠近几分,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这么久没见着你,真的好想你。”
灵水依用力挥开他的手,“放尊重点,我可是皇后。”
连胤目光一凛,“灵水依,你少装了,你被我摸的还少吗?”
“你少拿以前的事来说,若不是你主动诱惑我,我会上了你的当吗?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你快将辰妃那个小贱人给解决了,否则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灵水依原本愤怒的声音突然僵住,瞪大了眼睛望着连城一步步地走下凤台,最后朝她走过去。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然后指着连胤,“皇上……是他……”声音再次僵住,眼前之人哪里是连胤,根本就是曦。
曦将手中的人皮面具丢弃在草丛中,“臣参见皇上。”
连城走到灵水依面前,看着她许久,“水依,朕早就知道馥雅的容貌是你毁的,之所以没有处置你是顾念你姓‘灵’,毕竟我对不起你们灵家。但朕万万没想到,你竟与朕的弟弟勾搭在一起,再一次要杀馥雅。这一次,朕绝不会宽恕。”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凝聚满眶,却出奇地没有解释没有求饶,只是带着哽咽之声,“连城,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中没有我,但我认为用自己的真心可以感动你,让你爱上我。我尽心尽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我学会忍让学会宽容,放下公主的架子迁就你,只因我爱你。可这个女人的出现把我的梦全部打碎了!”她将目光恨恨地投放到我身上,“我妒忌她,凭什么拥有你的爱!那日我明明助她逃离丞相府,她答应我不再回来见你,可是她说话不算数,她又回到你身边,我算什么?她凭什么破坏我们的夫妻感情。”
“若说破坏,你才是破坏我们的第三者。”连城的声音才脱口而出灵水依便怔住了,她迷茫地问:“我才是?”
“馥雅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若不是你执意求你的皇兄赐婚,我怎会娶你?我最恨的就是有人勉强我做不愿做的事,所以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爱你。”连城说话声虽低沉,却暗藏着数不尽的无情。
灵水依身子一个摇晃,颓然跌坐在露水弥漫的草丛中,低垂着头,泪水滴洒在她的手背上,“真的是我错了?不会的……是她……都是她!没有她我就不会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就不会与连胤做出苟且之事……”
“没有她,我也不会爱你。”
连城一句话扼杀了她最后一丝期许,她惊愕地仰头望着连城,就连哭泣都忘记了。看着灵水依凄惨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曦却丝毫不为灵水依哭哭啼啼的模样所动,冷声开口。
连城没有思考便吐出“废后”二字。
“皇上,别忘记,你还欠她一条人命,她的皇兄。”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声音便脱口而出,“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可恨,却有可怜之处。”
“你不用假好心卖人情,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灵水依疯狂地朝我吼道,声音不断扩散在四周,格外凄厉。
“对,我就是要你依旧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欠了我的。我要你一辈子都不能安心。”我上前一步,回视着她欲将我千刀万剐的眼睛,“你要知道,你所做的错事并不是‘废后’二字可以解决的,你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
那一夜之间,连胤被格去官爵,终身不得踏入皇宫一步;灵水依的金印紫绶被收回,幽禁于皇后殿,再不得干涉后宫之事。连城这样雷厉风行地做完两件事,引起朝廷大多数人的不解与反对。但是连城并未解释原因,这是家事,断然不能让朝廷大臣们知道。
当夜,皇后的金印紫绶被白福公公送到昭阳宫,说是皇上吩咐,今后由我代理皇后掌管后宫。这同时也引来了太后,还没等我行礼,她一个巴掌就朝我挥来。我没有躲,硬生生地接下这狠狠的一巴掌,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她这样突然而来的怒气,想必是连城还没来得及将灵水依与连胤之事告知于她吧。
“辰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鼓动皇上对付自己的亲弟弟与结发妻子。”太后声声指责,火气直冲心头,整张脸因怒气而涨红。
我漠然以对,“臣妾没有。”
“今夜皇上一直同你在一起,才回昭阳宫就下了两道旨,他们犯了什么大逆之罪值得如此?定是你用言语蛊惑皇上,废了皇后而立你吧。哀家告诉你,不要妄想了。”她的声音越提越高,全身皆因气愤而战栗。
“难道皇上没和您说吗?”我平静的声音与她愤怒的声音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说什么?”
我移步上前,附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小叔子与大嫂有奸情,太后您如何看待?”
只见太后脸色骤然一变,动了动口,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我清楚地看见,有几滴冷汗沿着她的额头滴落。
第十章 蓦然泣红泪
灵水依与连胤的事经过了两个多月,已经平复下来。但是连城似乎还不能放开,这些日子经常在御书房几日不曾出来,我也很少见到他,每次来都只是匆匆小坐一会儿就离开,说是有很多奏折要批阅。我知道,他无法从连胤的事中抽身而出,是因为太信任这个弟弟了。
原来帝王之家的信任与提防竟是相互的,你若提防,坏了兄弟间的感情;你若信任,得到的却是无情的背叛。曾经我身为公主,每日看着父皇撑着额头想着该立谁为太子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不就是立个太子嘛,用得着如此费心吗?但是经过了纳兰一族的夺权我才明白了当时父皇的忧虑,治江山比打江山还要难,尤其在立储君时,竟是如此困难,生怕手足相残,发生人间惨剧。人人羡慕帝王之家,谁又懂身为皇子的苦呢?
这些日子以来,连城表面依旧如常对我,但是他眼中时时流露的伤是骗不了人的。我不想多问,再次挑起他的伤。
而这些日子我也很少见曦,听说连城频频召他进御书房,似乎在商讨些很重要的事。难道是对付祈佑?这么快……祈佑的朝廷才除去杜丞相,元气肯定大伤,按理说这个时机确实是对付祈佑的好机会……但是,真有那么容易吗?
今日我再踏入储秀宫,才发觉自己很久没有来看纳兰敏了,是从一年前被太后禁足起吧……
可当我推开屋门之时,却见她病怏怏地躺卧在床榻上,咳嗽声声声刺耳。我立刻冲到纳兰敏身边,望着伺候她的那名宫女厉声道:“怎么回事?”
“小主她前几月重咳不止,奴婢去请御医,可是他们看小主不得圣宠,就不肯来医治。奴才想找辰妃您帮忙,可是当时的您又被禁足,根本见不到您。直到数月前才好了些,可谁知今日又复发,比以往严重许多。”她猛地跪下,身子略微有些颤抖。
“你现在就去请御医,就说是辰妃的命令,不来的话,等着掉脑袋。”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吩咐着。心中对纳兰敏的担忧之情更是加重,她……若有事,我如何向祈殒交代?他临送我们前,千叮咛万嘱咐,托我好好照顾纳兰敏,我竟没有做到,让她病成这个样子……
我双手紧握那只柔软无力的手,颤抖着声音说:“姐姐放心,马上你就能回家了,祈殒的手上有先帝给他的传位遗诏,先帝……很聪明对吗?临死前都将了祈佑一军……所以我们取胜的把握很大。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