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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涯掀起了布帘,看见了身处何处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着马车外,坚持淋着雨也不敢坏了规矩的连衣,“连总管,我们这是去哪?”
“正德殿。”连衣不冷不热地说了回道。
风轻涯听后,眉头的皱褶更深。
正德殿是供奉历代皇室成员灵位的地方,记忆中,她只去过那里一次,就是几个月前,成年祭奠的那天。
肃穆阴森,是她对那座宫殿唯一的感觉。
可是母皇为何要她去那?!
她靠在软枕上,百思不得其所。
一炷香后,马车在正德殿前停了下来。
大雨依然磅礴,忽然泛起的诡异浓雾更是让人感到阴森之感,仅仅是几步之遥,视线依然模糊。
“殿下请!”连衣躬身撑着伞,躬身请道。
风轻涯微敛心神,踏着地上的积水,走上了台阶。
正德殿的大门敞开着,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殿内,熏香弥漫之下,清晰的看出了一个身影。
“涯儿,进来吧。”盛德女皇没有转过身,淡淡地说道。
风轻涯无法从她口中听出任何的意图,眯了眯眼,踏进了檀香弥漫的殿内。
“给祖先们上柱香吧。”盛德女皇轻声道。
风轻涯沉静了片刻,然后上前,点香,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不是敬鬼神,而是祭先人。
“涯儿……”盛德女皇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儿,一双眼幽深不见底,仿佛压抑了许许多多的情感,不能倾诉,更不是丢弃。“我儿真的长大了。”她叹声道,雨中尽是骄傲。
风轻涯愣了愣,“不知母皇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此刻的女皇让她有些不适应。她以为她们已经翻了脸,这样关爱的神情已经不复存在!不!关爱!以往的关爱只是为了今日的算计,而现在,她脸上的关爱,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算计?不由得,她的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情,也上了以为母亲的心!
“涯儿,你终究还是不再相信母皇了。”盛德女皇呢喃道,神情中有着难以抹去的悲伤。“终究,母皇还是将你们父女逼得越来越远了……”
“母皇?”风轻涯见此情形,心里更是不解,“母皇,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虽然入朝为官,但是她除了上朝,几乎和朝中大臣有任何的来往,也不刻意去了解朝政。因为不愿,所以敷衍。
如今,从未在她面前露出弱势的人,为何如此的……悲伤?
“如果说,母皇这一次,可能要你去死……”盛德女皇道,声音漂浮不定,“你还会答应母皇吗?”
风轻涯背脊震了一下,双眸慢慢地泛起薄雾,让人看不清思绪,“儿臣有的选择吗?”让她去死?呵呵……“母皇应该问您自己,你是否让儿臣选择?”曾经最疼爱她的人,如今让她去死?
可笑之极!
“这一次,母皇让你自己选择!”盛德女皇道,声音微颤,“不过,在你回答之前,先看一样东西。”
风轻涯半眯着眼,神情忽然变得慵懒,双唇微勾,挤出了一句话,“什么东西?”
盛德女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双膝跪地,虔诚地俯拜一下,然后肃然地念道:“天凤第二十四代女皇风月潮恭请先祖密诏!”
风轻涯站在一旁,除了心寒还是心寒。
盛德女皇慢慢起身,走到供台旁,伸手将第一排,第一个灵位往后推,一个暗格忽然出现在眼前。“涯儿……”她转过身,叫唤道,“也许等你看了这个,你或许就不会这样……恨母皇!”她一边沉声道,一边从暗格中拿出一卷东西,一卷丝绸一样的东西,然后递给她,“看看吧,也许这是你的命!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
风轻涯沉吟片刻,然后慢慢地伸出手,而那首竟然在颤抖,她一咬牙,一手拿过了那锦布,然后深思地凝视着。
盛德女皇神情依然悲伤,“这是天圣主临终的遗诏,上面记载了她一生成功和无奈,先皇告诉朕,在她临终时还说,如果将来,风家的女儿如果注定是帝皇之才,却无帝皇之心,如果别无选择,那就让那人看这卷遗诏!”她顿了顿,神情更是的悲戚,“百年来,这卷遗诏仿佛一卷废卷,没有任何的用处,因为没有人会甘愿放弃皇位!就诅咒一样,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代,皇位都是皇女们争斗的目标!……”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曾经有先皇因为好奇前来细看,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明白,上面的说些什么!……朕在先皇的口中得知这事,也曾经看过,可是依然什么也看不懂!……涯儿……从来也没有发挥过用处的遗诏,却可能用在你的身上……母皇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其实母皇也不成将这事放在心上……也许,你会看得懂……更甚者,这是为你准备的!”
风轻涯即使在镇定,也忍不住心里的惊愕,她双眼紧盯着手中的遗诏,仿佛那是勾魂的恶魔。
“两日前,江南巡抚八百里加急奏折,连日暴雨导致河坝决堤,晟州城一夜之间成了汪洋大海,良田淹没,家园被毁,死伤无数,水退后,大街上随处可见残缺不全的躯体,失踪之人更是无法统计,晟州城重演了二十年前的噩梦!江南巡抚请求朝廷支援,朕准备派你去!”盛德女皇看着女儿,即便眼中不忍,但是话语依然坚定,“在未来的三个人后,那里可能会爆发瘟疫,你……”
“母皇又要焚城了?”风轻涯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二十年前,天灾让人痛苦,而人的狠心更让人绝望。母皇,你要儿臣继续二十年前的绝望?”
晟州,晟州,又是晟州,竟然是晟州!
舒清口中,曾经成为人间地狱的晟州!
“你怎么……”盛德女皇惊愕不已,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明白过来,“没想到舒清竟然对你已经到了诚心相对的地步!可惜啊……”如果她还活着,会是涯儿的一大助力!只可惜……她保不住她!“怎么处理,由你决定。”她淡淡地说着,带着惆怅,“好好看看吧,也许你会看得懂……也许你会知道,母皇那不是狠心,而是不得不如此!”
她说完,转身慢慢地步出了正德殿。
风轻涯眯着眼看着消失在雨帘中的身影,深沉的眸子复杂之色闪过,良久后,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遗诏。
因为时间的流逝,锦布的颜色已经黯淡了,她抬头看向面前,满满的灵位,忽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拆开了锦布,缓缓地,打开……
后世天凤正史,血炎女帝本纪记载:皇看诏书,闭于殿中三日,期毕,盛服上朝,请缨晟州,治水也。
野史认为,这是血炎女皇生命中最大的转折点,因为这一选择,天凤皇朝的历史中多了一个谜一样的女皇,还有一段让人血腥而惊心动魄的感人故事。
只是无论正史还是野史,没有人知道那遗诏说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血炎女皇为何有如此重大的改变……
其实在谨亲王留给后世的书信中,曾经提过,血炎女皇声称遗诏的内容为——命运!只是后世学者无论如何研究,依然无法肯定,这命运是什么?
但是不管如何,晟州一行确实是风轻涯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深爱,至恨,人生中,百种从未尝试的滋味全数而来……仿佛真的是命运,祂让你苦难中成长,绽放,最后枯萎,在苦难中深爱,至恨,拥有,失去,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人生如若初见……
又或许是,
祈愿从未相识!
在很久很久以后,在夕阳照耀,晚霞灿烂的傍晚,炊烟飘扬,孩子们依然不知疲惫地嬉笑。
她对他说,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或许我们不至于如此……
他说,这是命,我认了!
她问他,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晟州,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孤寂的依然孤寂,逍遥的依然逍遥。
他说,也许真的不一样,可是我从未后悔过,而是心怀感激。
她对他说,我从未想过伤害你,然后伤害至深的,却偏偏是你……
他说,那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
也许,这就是命运!
(第一卷结束,下面是第二卷的内容,血炎女帝血腥而感人的故事)
风不止
第一章 南行(一)
“风轻涯,你站住!”
早朝后,在前往宣竹宫毕竟的小道上,风慕谨一脸愤怒地截住了风轻涯。
风轻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淡漠地扫视着眼前的女子,“皇姐有事吗?”
风慕谨见她如此问,双眼蒙瞠,仿佛浑身冒火有一般,大步上前,一把揪着风轻涯的衣领,怒喝道:“风轻涯,竟然娶了他,为什么又要丢下他!……风轻涯,你疯了!……”
风轻涯依然淡漠地一笑,然后抬手,一扯,就将风慕谨扯开,随即伸手推开仿佛要吃了自己的人,“皇妹的家务事不必皇姐插手!”
风慕谨被推开,差点倒在地上,“风轻涯你……”她稳住身子,虽然对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推开自己而疑惑,但是这疑惑很快就消失在滔天的愤怒中,“为什么要去晟州!为什么要去!你明明知道那有多危险!为什么你还要去!?为什么!”如果她出了事,扬儿该怎么办?!“扬儿呢!扬儿该怎么办!你要讲扬儿怎么办!”
风轻涯淡淡地看着她,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拂动。
“你说啊!”风慕谨对着眼前的淡漠地女子咆哮道,双眸开始泛红,“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扬儿!”
“你还爱他。”风轻涯淡淡道,是陈述的语气。
“我……”风慕谨一窒,神情有些惊慌,片刻后怒喝道:“你胡说!”
风轻涯嘴角泛起了涟漪,只是说出来的话确实无情,“皇姐,我说过,你没有后悔的机会!”既然爱,那为何顾虑那些事?如果不爱,又有何立场愤怒?“皇姐,皇妹可不想外人知道皇妹的正夫还与皇姐……”嘴角的笑纹更深,带着讽刺的味道,“藕——断——丝——连!”
风慕谨一听,脸上的慌张的神色更深,一咬牙,道:“涯儿……我……我和扬……雅王夫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能让毁了扬儿好不容易的来的幸福!即便心痛,也必须控制自己!她双手负背,收敛情绪,脸上蒙上了冷漠之色,“皇姐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亲自请缨前往晟州!”
风轻涯嗤笑一声,侧身靠在小道旁的假山上,忽然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之前压抑对峙的气氛也缓和起来,“皇姐认为我能躲的掉吗?”
“躲?”风慕谨听了这个字,眉头紧皱起来。
“是啊,躲。”风轻涯小笑道,“晟州定会有人前往,而听说朝中半数大臣几乎都谏言,这人选嘛,最好是皇室中人,可惜的是,女皇独宠贤贵君导致后宫子嗣稀少,偌大的皇室就只剩下皇姐和皇妹了,而皇姐您为凤后所出,更是未来太女的唯一人选,身份高贵,怎么能够前去那种会要了人命的地方,所以,最佳人选不就是皇妹?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皇妹何不顺了所有人的意,那样就皆大欢喜了!你说是不是,皇姐?”
“涯儿你……”风慕谨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更是说不出滋味,“涯儿,你变了……”发生了什么多事,大家都变了!
“变了?呵!”风轻涯笑了笑,“也许吧。”说完站直了身子,道:“如果皇姐没事的话,皇妹告退了!”然后转身离开。
“涯儿……”风慕谨叫住了她,“我和雅王夫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想破坏他的一切!
风轻涯转过头,抿嘴笑了笑,“皇姐,皇妹去晟州,你该高兴才对,也许皇妹一去不返,那皇姐不就是又可以多了一个机会吗?”能够爱一个人那是多么难得一件事,而她却放弃了!如果是她,或许会死死地握着,绝不放手!
可惜,她不是她,而她也不是她!
风慕谨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阻止她的离开,脑海中,拍挥着她方才笑容,笑容中的沧桑和凄然让她愧疚不已!是她害她的吗?自私地认为她可以保护扬儿,可是没想到这一切将会带给她的伤害!
以前的她总是懒洋洋,最喜欢的就是睡觉,说的最多的就是累,可是如今……她一直认为她没有长大,总是小孩子一样,所以她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