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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外衫,趿着鞋从外头进来,睡眼惺忪地犯着迷糊,拧了个冷帕子冻醒自己,就坐过来陪着她说着闲话。
不一会儿,凡雁、冬梅也穿好衣衫,迅速过来照应她。瞧着一众人脸上眉间掩饰不去的担忧色,平阳有些发怔,眼眶微微发热,嘟嘴道:“干嘛?半夜都不睡觉了,聚到这想做甚么?”
“公主,没事吧,夜里还是睡不好嘛,总这样可不是个事,不行,我们请个法力高强的大师和尚进宫瞧瞧。”
“凡雁,瞎说甚么了?小心,掌你的嘴。”
“紫娟姐,你也瞧见了,公主老是这样夜里睡不好,可不是好事。要不然,好好的能连连昏睡上好几天。总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呀。”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沐浴后平阳有些犯困,索性闭眼倚靠到榻上小歇上一会。冬梅怒了努嘴,另两人也乖乖噤了声。瞧着平阳眼下黑眼圈一阵不舍心疼,却爱莫能助。
没多大工夫,一碗香喷喷的打卤面端了上来。平阳笑嘻嘻地睁开眼,坐正身子,正巧看到秋月眼神勾勾地瞅着姚嬷嬷手里的碗,轻笑开口道:“嬷嬷,只一份嘛,可还多做了几碗?”
余光瞄过去,姚嬷嬷顿时绽开慈祥的笑容,眯眼笑道:“有,都有份。呵呵,瞧你们这几个,一碗打卤面也是好的,当真是咸菜配窝窝头好吃,都是山珍海味惯坏的金贵主。”
“嬷嬷,是您老人家手艺好嘛,所以我们才嘴馋的。”
“嗯,就哄我这老太太开心吧,啊,我手艺再好,还能比得过宫里的御厨。”
“当然比得过,不信,你问公主。再不信,你改天问问糖元那吃头,咱们姚嬷嬷的打卤汁天下第一。”
“都是甜嘴精,去,厨房里还有,自己端去。”
嘴角抑不住笑意,姚嬷嬷哄得眉开眼笑,将筷子递到平阳手里,拉了拉衣摆,笑道:“我再给公主炒几个小菜去,等着。”
平阳一愣,举着筷子掩不住神色的惊讶。自打母后去世,嬷嬷很多年没下过厨炒菜了,赶紧颔首回道:“嗯,我想吃三丝银芽,还有那道姜拌藕片,简单些,秋月,你过去帮嬷嬷一把。”
“好,好,好……等着,嬷嬷再给你蒸个虾米芙蓉蛋羹,好不好?”
多少年了,她老人家居然一直还记得这道菜。平阳喉咙有些哽咽,胡乱点了点头,藉着扭身的工夫,敛帕拭去眼角的泪渍,接过紫鹃递来的汤匙,舀了口汤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满嘴鲜香,吃了口面条,筋道有嚼劲。
胃口顿时大开,不等其他人来,毫不客气地慢口吸食起来。瞧得紫鹃瞪突了眼,连连摇头地闷声偷笑,不怎么端庄的吃法确实有碍观瞻,可无碍,记得花凤说过:市井小店里,面条就是要吸出声响,吃起来香才过瘾。今晚,索性破个例。
想着,也就将花凤的话说了出来。端来面碗的凡雁等人呆愣了一会,将筷子一分,也都笑嘻嘻地脱了鞋盘腿坐到榻上,有样学样地吃了起来。彼此还不时指着对方,呵呵笑闹着。待姚嬷嬷端着炒好的小菜进来时,瞧到屋里一众不雅的吃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待听得原因后,更是忍俊不禁。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地忍笑道:“嗯,倒是这话。算了,就在这屋里不必受那规矩,出了这门,断不可有这吃相。”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笑嘻嘻地拉着姚嬷嬷上了榻,围坐在一起,捧着面碗,咧唇笑得很是开心快乐。屋外的寒冷,屋里的热闹,室内温黄的烛光透过窗户纸映出来,在这空旷孤寂的皇宫点缀上一丝暖色。
那厢,东宫太子妃居室,亦是个不眠之夜。贺雅涵轻抚着琴弦拨弄着,千言万语皆化为朵朵愁思。一入宫门深似海,背负着家族的兴衰荣辱,她一脚迈进了皇城,入住进了东宫太子妃宝座。
外人道是天下女人最期盼地位与荣耀,殊不知,她的举步维艰及漫漫长夜的难熬,太子注定是天下人的太子,东宫所有女人的男人,将来更会是……临别时,父亲千言万语,母亲却只有一句嘱咐她的:管好自己的心。
那时她懵懂不知,甚至有些迷糊,可嫁进来不到半载,个中冷暖她有了充分的体会。生为太子妃,按照本朝的规矩,太子一个月最多只有三天待在她这里,其余天数,按照雨露均沾的原则,宿於其他侧妃侍妾那。
戏文里常说后宫的女人难做,以前她总觉得夸大其词,可如今,她知道了,是真的难做,更难熬。怀育子嗣,彼此还会暗算争宠猜忌,她真的有些不能适应。就像现在,她必须铲除一个可能威胁到夫君生命的女人,偏偏夫君对那人很是宠爱,并且还深信不疑,她该怎么做?
辗转反复,乃至夜不能寐。俗话说:抓贼要人赃并获。太子今晚睡在自己的寝宫里,饮水进食有很多人层层把关,不会有事,可明晚就不同了,按日子是去黄良媛那,可……她明明知道对夫君不利的是哪个,却不能轻举妄动。
几次三番的交手下来,她知道那简良娣不是外表看得那般柔弱,不然,谭承徽也不会吃了暗亏,最后落得个糊涂身死。
她要好好想想,静下心来仔细地想一想,如何一招灭了那蹄子,同时又能夺得夫君的心。说来也可笑,夫君的那两个妹妹可真是不简单,外压朝臣,内踩皇权,短短几月的工夫,藉着帝后二尊与太子的手,逼得庆山王党一众举步维艰。
众人都以为她们是拥护太子他日为帝,实际上,私下根本就不关心她们兄长的死活。尤其长宁那妮子,甚者有一次,私下泄愤跟她说:想将她夫君与那简蹄子一并下锅煮了来解气。
六二回 遥想
临近新年,一日,当第一缕阳光洒进结庐草堂时,齐笑煜早已起身盥洗吃完早餐,此刻坐在西厢书房里读书。
齐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醒得也早,挪了个小脚板凳,到院子东角继续昨天未完的事情。陈妈瞧着很是无奈,走过来蹲身福道:“老夫人,这些事情还是我们这些下人来吧。”
“去,一边去,下人?!说甚么话,瞧瞧你的手,跟我的比比,谁的更糙,我自己来。你若实在没事,就帮着厨房里瞧瞧缺什么了,上街买去。再不然,就去外头逛逛,晌午直接回来吃饭。”
“呃……”
又给堵了个不上不下,齐老太太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她觉得厨房是她的地盘,旁人不许靠,谁帮她,都能跟你急。
低首思索了会,陈妈有些无奈,蹲身施了施礼,回道:“那好,我去买些米,再去布庄买几品布,给大伙做几件新年的衣衫。老夫人,你说,可好?”
“嗳,这可是正事。嗯,忙去吧。陈妈,那给咱家煜猴子多做几双袜子,他走路多,费得也快。有银子不,我给你拿钱去。”
说着,齐老太站起身,笑眯眼拍了拍手上的土,快步进了屋。只听到她左一声“煜猴子”,右一声“煜猴子”咋呼了会,硬是把钻在书卷里的齐笑煜给挖了出来,立在院子里量了新衣的尺寸,而后,又招呼六儿、陈叔都过来,细细量了量,闭眼嘀咕了会,报出了需要的布匹尺寸。
弄得陈妈一阵迷糊,六儿上前好心地解释道:“老太太怕买多浪费,更怕买少不够。没事,你慢慢习惯就好了。”
齐老太眯着眼四下瞧了瞧,突然扭身问道:“煜猴子,那个,白姑娘,啥时候来?”
齐笑煜红了红脸,不自在地抓了抓后脑勺,回道:“娘,别老猴子猴子的喊。外人听着,不好。”
“嗯,咋?成了状元公,做了官,就不认你爹妈了?还不是你小时候不好生养,才起得这名字,咋不好?猴子就挺好,爬树上墙,机灵着了。要说这个,你哪天给老太太我娶个猴媳妇回来,啊,别老扒住书傻读,那里头还能跑出媳妇来不成?”
“娘,这事急不来,你老当年不是说,不急的嘛?”
“那是你爹那死老头子说的,我可没说,我看白姑娘就不错,你加把油,听到没?细葫芦样的身材,看人家姑娘乐意不,只要乐意,娘找人去她家说亲,早些娶回来,我好抱大胖孙子。”
一句话顿时羞红了齐笑煜的脸,哑口无言,耳廓烧烫。六儿捂住嘴拼命忍笑,甚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瞧,这就是。可怜的少爷哟,往日里牙尖口利的,到了亲娘面前,就成了煮饺子的茶壶。哈哈,真是笑死了。
难得逮住儿子,齐老太索性就揪住不放说个清楚。正在老太太说得兴致盎然时,院门传来“笃笃”地敲门声。
管叔顾不得瞧好戏,转身快步过去开门。门还未完全打开,瞧清来人后,下意识地立身垂手准备屈单膝欲跪地行礼。紫鹃摆了摆手,笑道:“小姐说:外头免礼。”
管叔不敢怠慢,赶紧将一行人引了进来。入得院子,还未站定,齐老太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终于瞧到心目中最佳媳妇的人选了,瞧瞧,这身段,这长相,有福呀,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长相。想着,就笑眯了眼,呵呵笑地立在那,不作声。
糖元抖了抖身子,只感有芒针刺背,很是不舒服。呜,她知道自己胖,但可不可以不要拿打量猪肉鸡腿很好吃的眼光瞧她。这老太太怕是饿坏了,真可怜。齐夫子到底是个酸秀才,真不知他有哪里好,两位公主对他那么尊敬。在她看来,也就是个发育不良的瘦竹竿,哪里儒雅出色了?
齐笑煜瞧清来人,自是惊讶了很。但很快按耐住心头的喜色,上前弓身道:“二小姐,四小姐,万福金安。小臣这厢有礼了。”
齐老太琢磨了半天用语,选了个最安全的问法开了口:“煜小子,这几位姑娘你认识?”
闻言,长宁笑眯了眼,掀开帷帽帘,勾唇甜笑道:“请问,你就是齐老夫人嘛?老人家好。”说着,蹲身福了福礼。
齐老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嘿嘿笑着扶住对方,回道:“是我,姑娘金贵的人,我可受不起这礼,来,六儿,赶紧烧茶,咱屋里坐。”
说着,就趁机一把抓住糖元的手,狠狠地捏了把,齐老太心里那个乐哟,皱纹笑开满脸花。瞧几位来人的扮相,嗯,她老太太心里有数了。那绿衣的姑娘该是里面做主的,方才向她请安施礼的该是二把手,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该是她们身边的人,真是福相呀。到底是大户人家待过的,这小手滑溜的。
想着,余光瞄了瞄糖元翘翘的圆屁股,死老头子,我找到咱家媳妇的最佳人选了。瞧这身段,得生多少个大胖小子呀。手小又软,抓得住钱,比我强。肯定可以旺咱齐家的香火,咱煜猴子的亲事总算有着落了。
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好,真好,太好了。现在,她知道想着如何与那两位主事小姐开口就可以,再多的钱,哪怕卖房子卖地,她都要争取了试试。
齐笑煜瞧着平阳秀逸的背影,顿觉脸颊微赧,甚是尴尬不自在。不成想,一句不当真的玩话,她真的来了。
待众人坐定,六儿依次上好了茶,长宁笑睨了一圈,端起茶盏慢呷了口,说道:“齐夫子,今日,我们不打招呼就上门,冒昧处,切勿怪罪哦。”
“下臣,不,在下惶恐。”
“那,就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