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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珞轻吁了一口气,拨开帘子,见不远处,金晟高大俊拔的身影护着那一个小小的娃儿,正有说有笑,锦儿跟在边上时不时投去深情款款的眼神,那一家三口的背影,似乎很合协。
可她看着,感觉好生别扭,心下忽就有了一种快些把事情解决掉,就此带上小熙离开回去山上的念头,而且以后,不可以再出来闲游山河——纵然萧王再怎么掩藏,小熙是墨问之子的事,迟早会闹开。
外头的世界太尔虞我诈,在权势圈里待的太久,难免会被人利用,以致落入别人的算计。
该抽身,该隐归了。
她心里这么打算。
她想隐归,偏偏时局的发展,大大偏离了她早先设定的轨迹。
当老天想绊住你的时候,任何设想都是空谈。
***
清王府,热闹非常,清王金暤大红的喜气蟒袍加身,满面笑容,喜迎朝堂上的那些权贵僚臣。
今日,他娶的是正妃,清王妃的娘家是朝中名声赫赫的镇南大将军,加上清王妃有意铺张,场面上,比起萧王的婚礼,自是犹显隆重大气——有娘的娃子到底不一样。
于是,云集的宾客,免不得会将两场婚礼摆在一起私下议论一番。
这些权臣贵戚们,只要一提起前天萧王侧妃在宫里闹下的那些事,目光就会往紫珞身上去来回巡视。
紫珞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珍奇动物,心里是苦笑迭迭。
不能再出乱子了,她知道。于是,她装出乖顺温驯的样儿,一直很安静的跟在金晟身边,规规矩矩的说话,安安静静的观礼。
行完礼后,新娘子被送进洞房。
然后,预想不到的事,接二连三的上演。
***
前院开宴。
喜宴设在正厅前的空地上,摆有约模三四十桌的光景,能上清王府吃酒的,皆是在朝中颇有地位的朝臣。
此外,清贵妃另在天下第一楼开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以供其他官职不大的朝中僚友们一起同喜同乐。
沧帝和清贵妃,淑妃,以及几位朝中重臣陪着新郎坐要主宴席位上,金晟、紫珞和采凝儿带着君熙坐在主宴位下手那一桌,锦儿因为要照看君熙,被金晟恩准坐在身边,君熙就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两人亲切的一起给小熙布菜。
采凝儿又占去了金晟另一边,于是,紫珞就只能坐在采凝儿下手。
同桌的还有安王、平王,这两人就坐在小熙对面,他们都喜欢君熙,一边吃酒,一边不停的逗弄君熙。
以前,紫珞挺喜欢带小家伙去人多的地方游玩,所以,孩子早已习惯人群,也很喜欢热闹,坐在宴桌前,他一会儿奶声奶气的跟几个亲王对上几句,一会儿做做鬼脸,咯咯咯欢笑,“滋巴滋巴”,小嘴里吃很欢,惹得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瞅。
宴过一半,一直和朝臣们说话沧帝,也被孩子的笑声给吸引了过去,那么好听的童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示意身边的内侍,张全立马识趣的走过去传话:“萧王,皇上想见见萧王府上这位小公子……”
“本王知道了,就去!”
金晟取来一块湿巾给君熙擦了一下油亮的小嘴,笑着将君熙牵在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皇帝座前几步跨过去,单膝跪地行礼:
“父皇,儿子给您请安……嗯,您瞧,这就便是儿子认的义子,熙儿!”
沧帝看着,那孩子,长的就如一块闪闪发光的美玉,不光模样儿俊秀,那亮璨死璨的墨眸,还透着一股子调皮可爱的灵气,真是很讨人喜爱……
他笑笑,捋了一下短须,点点头——他看孩子,孩子呢,站的笔挺,也目光直直、满带新奇的看着沧帝,两人就是样对视着。
金晟拉拉君熙,低低叮咛:“熙儿乖,来,跪下……”
“嗯?”
君熙眨眨眼,没动,四下一看,所有人都坐着,就义父跪在地上,怎么回事?
他摸摸自己的小脑袋,闷闷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跪啊……”
一句话,令所有人都错愕!
为什么要跪?
见君不跪,那成什么提统了?
金晟被问住,这孩子怎么会反问出这样的问题?
以前在家时,他让他做什么,他可是一定言听计从的,现在怎么……
他正在琢磨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孩子忽傲起头颅,再次将目光投向坐在椅子上着明黄龙袍的沧帝,小嘴一撇,使着劲儿拉起金晟的衣襟来,似乎想让他拉起来,嘴里急切的直嚷:
“义父,我爹爹说过的,男子汉跪天跪地不跪人……您为什么要跪……快起来……有什么好跪的……很羞羞脸的……他们都在看您呢……”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所有人都静默,整个喜宴上,静的可以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紫珞呢,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脸上全是黑线,瞪圆了眼看着那个要“闯祸”的初生之犊,心里则在叹啊:老天爷,你玩什么呢,做什么让这娃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起气节来了?
金晟也很想白眼,眼见父皇已收起笑容,他忙低声对君熙道:“熙儿,不得胡说八道。见君,谁都要跪,来,乖……”
“不要!熙儿才不跪呢!”
抱绝的相当干脆,为了表意自己的坚定意志,小娃儿绷着小脸,又紧跟着补上一句:
“义父,不可以乱跪啊……娘亲罚我的时候,我爹爹都没让我跪过呢……爹爹说了,小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不能从小学了那迂腐的封建礼节,对身心不健康……咱要做另类少年!”
底下哗然一片:这娃娃满口奇言怪辞,真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待续!
正文 祸起,血溅清王府 4
底下哗然一片:这娃娃满口奇言怪辞,真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一鸣惊人,从此天下拍手为叹。
这孩子,将来的名堂一定比君墨问还要响亮!
紫珞囧着脸,垂头自我反省,努力回想——累
嗯,貌似,这娃娃自打出世以来,生为爹爹的“她”,好像还真没有教过他跟任何人下跪过!
她呀,实行的是现代教育,不兴礼拜跪叩这套封建思想,所以,娃娃才会觉得跪人是件很奇怪、很丢脸的糗事。
金晟再次被惊到,抬头看皇帝神色深沉的样儿,忙道:“父皇,小熙生在江湖草莽,不识宫里的规矩,童言稚语,脱口无忌,还请父皇莫怪……”
锦儿再也坐不住了,听到这样的话,真是好一番心惊肉跳:在家里语出惊人不打紧,在皇帝跟前这般胡闹,那可是要惹大祸的,待回去后也许爷还会责怪她怎么没把人给教养好,连带着会罚了自己的。
心里顿时起忧生急,她忙站起,想去劝小公子一并行礼,刚才明明与他说的好的,一切要听义父的话,想不到,还是出了乱子。
一道暗香飘过,紫衣飘飘的萧王妃比她先一步走到金晟身边,锦儿咬着唇,一下迟疑在原地:自己的身份究竟只是个婢女,侧妃已经过去,她若再急巴巴的跑过去,会显得逾越了自己的本份。闷
沧帝见到紫珞时,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不快。
金晟也皱起剑眉,正想斥她下去。
紫珞知道他们不待见她,可她不能看着君熙把这个娄子越捅越大,想都没想,就很自然的拉起君熙的小手,笑盈盈的就他说过的话驳辩起来:
“小熙,你爹爹有教你跪天跪地不跪人,那可曾教你尊贤敬长孝双亲?”
“这自然有!”
君熙很可爱的点点头,脆生生的答道:“爹爹说了,百行孝为先。圣人有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紫珞莞然而笑,君熙居然把她教过的全记到心上了,她摸摸孩子嫩嫩的脸,夸赞道:
“小熙真乖,说的真好……嗯,小熙既知百行最推祟敬长行孝,那小熙已拜跪义父认了亲,是不是就该孝于亲前,视义父之长者为自己之至亲,见得至亲长辈,是不是该行晚辈之礼?”
紫珞这么说着,自行扶着罗裙跪下,再用眼神示意君熙道:“上座之人可是小熙义父的父尊大人,以小熙之见,这礼当不当行!”
君熙没有答话,灵活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歪起脑袋瓜子,又去看座位上的沧帝,想了一会儿,仍是没有跪,而是扯着紫珞的衣裳又问:
“哦,这样子啊……那义父的爹爹,小熙该如何称呼?”
“小熙叫一声皇爷爷便好!”
金晟见小熙终于软下了那固执的语气,适时的岔进话,目光则在紫珞脸上深深一扫,眉微舒,大有赞啧之意,随后看向沧帝说:
“父皇,小熙可以这般称呼您么?”
“随意!”
沧帝没异议,道:“你既已收他为义子,这孩子也算是半个金家人了!”
紫珞不自觉的皱秀眉,她很有意见啊!
可她没发表意见的立场!
唉,紫珞总觉得君熙和金家这么一牵扯,便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原来君熙这一生真的注定会和金姓皇朝纠缠在一起。
这孩子一直是个契机——
在紫珞离远离皇族争位的时候,是他,将她再次拉进金晟的生命里,令她与他不得不深深的纠缠到一起。
在金晟兵败之时,也是他扭转了乾坤。
最后,更是他,继承金晟的衣钵,成就了后世的凌熙盛世,并一生无悔,痴情守护金晟膝下唯一的天之骄女。
所以,这一声“皇爷爷”,叫的一点也没有错。
只是这个时候的紫珞根本不知道以后将要发生的事。
她唯一能做是:促进事态往良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听到沧帝的话,她忙让君熙叫:“听到没,熙儿乖乖快跪下,叫皇爷爷!”
君熙眼珠子一转,又见身边二人皆跪在地上,也便学模学样的撩起衣袍的前襟,双跪于地。
三叩首后,他抬头扬起可爱的童声,亲切的叫起来:
“皇爷爷,小熙不知道您是义父的亲长,失礼之处还请皇爷爷垂训,小熙日后一定改正,皇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小熙一般见识!”
很有小大人的调调。
紫珞差点要笑出来,这孩子,小小娃子,倒真是很会应对。
真不是自己教的太好,还是金晟这半年养的得法,这软软一句话,令上座的沧帝隐隐便拨开沉色,又一次和颜悦色的笑起来:
“嗯,这小小娃儿,一上来口气不小,这请起罪来,也是有板有眼,倒是有趣,来,过来过来,让朕瞧瞧,好像挺俊的模样儿……”
虽是淡笑,眉目还是生利的,小孩子天生就敏感,可以很直接的感应到谁亲谁疏。
“是啊是啊,这孩子真是招人怜!”
清贵妃也在那里笑和着。
君熙冲发金晟瞅了一眼,心下有些不情愿,见义父点点头,这才站起来,走了过去。
沧帝伸手将孩子揽了过去,上下一看,道:“倒真是一个漂亮的娃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你父亲是谁?家住何地……”
沧帝每问一个问题,跪地上的紫珞心就莫名的惊跳一下。
这些问题直接问君熙,君熙不知忌讳,一定会如实回禀,这等于是把她给卖了。
让紫珞意外的是,君熙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晃着小腿,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才疑狐的反问:“皇爷爷问的是我以前的名字,还是现在的名字?”
沧帝挑眉淡笑:“这有什么区别的吗?”
“当然有区别了!”
“哦,怎么个区别法?”
“现在,我有两个名字。自从跟义父来了北沧后,就改了姓,他们都叫我金熙。义父说了,我是他义子,在他府上,只能跟他姓。”
“嗯,这名字,朕知道,那就说说以前的名儿!”
“以前,我叫君熙!”
果然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