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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七七话音落下后,场面便诡异的静了下来。
流河一动不动,双眸也一动不动,如同石化。
古情先是浑身一震,随即,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眸已回复惯有的淡漠,她就那样孤身一人站在背着光的地方,仿佛全世界都将她遗弃。
流河的脖子僵硬的转向了古情,他看了古情一眼,又重新看回路七七:
“你,你说什么……?”
路七七心中浮起得逞的快意,她继续说道:“我说,你在冥界认识的这个古情姑娘,经过我和师父调查,就是当年血洗铜雀村的女魔头,也是害的你和你要找的那个人分离的罪魁祸首,更是害死流河哥哥你家人的人。”
说完,她将阴毒的目光投向古情,炯炯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她的眼睛在对古情说着:
“现在他知道了真相,恐怕必将对你恨之入骨,古情,你要怎么办呢?”
古情冷冷的注视着路七七的眼睛。
她知道路七七的目的。
现在能让流河不再毒发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古情一直呆在流河身边,二是古情奉献出美人蛊和自己的生命。
路七七始终忌惮的是古情回到流河身边,这样她就永远无法得到流河的心。
虽然秃头老道已经放弃了让古情留在流河身边这一方法,但是,就算是要古情付出生命,以路七七对流河的了解,她知道,善良的流河是绝对不肯的。
只要流河不愿意,那么秃头老道就还有动摇的可能,一旦稍有不慎,也许古情就要一直留在流河身边了。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流河知道古情是当年屠村的罪魁祸首,那流河就算再善良,也会对古情产生怨恨。
这样,古情就没有能回到流河身边的机会了。
而且,路七七先发制人,先告诉流河她是当年屠村的人,失忆后的流河并不知道当年屠村的人和当年他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所以,她先把古情的罪孽说出来,古情就很难再说出她是谁。
路七七的眼底跳跃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光芒,她就要成功了,马上这个女人和流河哥哥就永无可能在一起了,她就有希望了!
她挑衅的看着古情,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现在告诉流河,你是他要找的人啊?你看他会不会相信,他苦苦寻找的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就是当年屠村杀他全家的魔鬼?就算他相信,你忍心这么打击他吗?你忍心让他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等待着,寻找着的人,竟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路七七之前威胁古情从未成功过,她几乎一直输给古情。
可是这一次她知道她能赢,因为她知道,古情是在乎流河的,她知道这就是古情的弱点,古情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身份的。
果然。
古情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错,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流河充满不置信的目光,和那目光中隐隐绰绰夹杂着的,复杂的怨恨。
“不,古情姑娘你怎么会是……”
流河想说,你怎么会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屠村魔鬼,但是他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看向了秃头老道。
他最尊敬的人是他师父,如果他师父也点头,那么路七七就绝对没骗他。
秃头老道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路七七,路七七被这犀利的震住,双眸下意识躲闪。
是的,这是她刚刚在那一瞬间动的念头,为了拆散古情和流河,所以她没有经过师父的允许,就擅自在这情况下,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古情当年屠村之事。
她是在赌,赌古情和她师父对不会说出古情的身份,赌古情从此在流河的世界,就只能作为仇人而存在。
不过她相信,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师父也只会顺水推舟罢了,反正古情也是要死的,也是要拿她的命来救流河的,又何必让流河将来有机会知道古情是谁?
那只会给流河徒增烦恼罢了。
果然,秃头老道虽瞪了路七七一眼,但见流河用那种充满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后,他还是叹息了一声,然后对流河说:
“没错,这姑娘就是当年血洗铜雀村的人,她的身份是地狱交易人,冥王派去的,当年为何要屠村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铜雀村当年祭蛊的仪式触怒了冥王吧,她血洗了你的家乡,害死了你的亲人,也害你中了蛊毒,原本你也该命丧当场,却因为身体被铜雀村下游的河流冲刷,一直顺着河水流到了我所住的地方,所以你意外获了救,却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并且体质因蛊毒而不老,但每隔七日都要忍受一次毒发之痛。”
秃头老道没有说谎。
关于冥王派古情去屠村是否是因为当年的仪式触怒了他,他用了大概两个字。
其余的,古情屠村是事实,她现在是地狱交易人也是事实。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事实陈述不全面,或者加了一些并不妨碍真相,却能让人造成误解的语句进去,事实就会被篡改。
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流河听到自己一直信任崇拜的师父已经确认了古情的身份,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她竟然是他的仇人?
是导致他失去了他心中的那个她,导致他多年来不人不鬼活着忍受着蛊毒之痛的那个仇人?
是那个当年血洗一村村民的女魔鬼?
“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这世间怎么会……”流河眼里快要溢出眼泪,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不善于去怨恨任何人,但是他唯独没办法做到对她不恨。
当年之事,虽记忆已残缺不全,但仍是他心底无法抹去的噩梦。
他当年唯一记得的画面就是当时,屠村已经结束,大雨冲刷着被血洗过后的村庄。
唯一记得就是,他最在意的那个她一袭白衣,一袭染尽了鲜血的白衣,她的面目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中略显模糊,但他仍记得他当时重伤躺在她怀里,他快死了,而她,泪流满面。
她一直低声唤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他当年的名字是什么。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哀伤的画面,唯一记得的就是在那个画面里,那一场大雨,那个早已被毁灭的村庄,那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和她那被淋湿的白衣。
然后,他就死在了那个画面里,他还记得当时那种清晰的感觉——
死亡,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