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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灵颇是被这个场景给吓到了,急忙拉着梦鸿的衣袖道:“叔叔,义父和二叔,三叔这是怎么了?”
梦鸿见到隋氏兄弟的模样也有些吃惊,连忙起身走到近前关切地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隋梁双手发颤,狠命地咽了几口唾沫,可许久也说不出话。隋厉只是一个劲地道:“是他!是他!”梦鸿与七郎相顾愕然,几次想要插话却见三兄弟实在过于悲伤,梦鸿来到七郎的耳边低语道:“七兄弟,还是先让三位哥哥平复一下心情吧!”七郎点了点头,略略施展了法术,片刻的工夫三兄弟渐渐止住了悲声。
七郎道:“大哥,究竟这是何物,为何会引得你们如此伤怀?”
隋梁将黑毛递给了七郎:“兄弟,你自己看吧。”
七郎接过黑毛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双眉紧蹙道:“这……这是灵狐一族颈下的绒毛,莫非这东西的主人与大哥是旧相识么?”
隋梁用颤抖的双手到了一碗酒,将酒碗搁在嘴边,几次想要饮下却又几次停止。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撂下了酒碗叹了口气道:“唉!这是我四弟之物。”
“四弟?”七郎与梦鸿异口同声道。梦鸿突然间依稀记得当初在隋家村的时候曾经听隋梁介绍七郎之时说原本想将七郎认作自己的五弟,照此说来隋梁应该还有一个四弟。那时梦鸿问及四弟的行踪,三兄弟的言辞颇是闪烁,不过当时因为互相还不熟稔故而也没有深究。如今见到隋梁如此悲伤的模样,那定然是他的四弟当年惨遭不幸,只不过当时三兄弟还不愿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如今看到三人这样的情况梦鸿也就不再压抑心头许久的疑惑道:“大哥,当初我依稀记得你们曾说你们的四弟生性闲散,故而那晚在隋家村我没能见到他。难道你们是骗我的么?”
“唉!并不是我们兄弟有意隐瞒,”隋梁叹了口气,“只是那晚乃是为贤弟接风洗尘的晚宴,又岂能提及这种伤心事。”他顿了顿,喝了一口酒接着道,“不错,我们的确有一个四弟,名唤隋淇,可是他好多年前就死了,所以我们一直不曾提起。”
“莫非也是被雪犼一族所杀的么?”七郎问道。
“是的。”隋梁说着双眼又凝望远方,回忆着当年惨痛的往事,“那一年雪犼一族对我族的侵犯变得越发频繁。我们颠沛流离间最终躲到了隋家村。可是没过几天好日子那雪犼又找上门来。记得那天清晨,我们突然间发觉四弟不见了。起初我们并不在意,四弟处事谨慎,在我们兄弟四人中本领又是最高。可过了一天却始终没有他的音讯,我们这才焦急了起来,并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我们到处找寻可始终无功而返,后来到了第三天黄昏,终于在村子南面的一片密林中发现了他的尸体,全身遍体鳞伤,都是那群恶狗的爪痕。我们一直感觉奇怪,何以四弟会突然走失遭此厄运。如今看到这封血书,思前想后已然全部明白:
“那段时间我们曾屡次造访精灵谷,可是尊师远游未归故而我们皆无功而返。一直想着或许当真如伏羲大人所说时候未到,我们几乎都准备认命了。而四弟必是觉得不甘心,于是偷偷背着我们三兄弟来到精灵谷。从这字迹与寥寥数笔来看,他必定来时已经遭遇袭击,仓促间更是割下了自己的皮在上头留下了血字。而且为了表示诚意更是削下了颈绒,拼死来到尊师的住处留书,最终在回村的路上伤重身死……”说到此处,隋氏兄弟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梦鸿待他们哭罢多时才缓缓举起酒杯:“大哥请节哀。其实大哥有所不知,方才的胜利皆是四哥的诚意所致。”
“此话怎讲?”隋梁闻言当时止住痛哭,“难道当年四弟确实见着你的师父了么?”
“这倒是不曾,”梦鸿道,“家师云游回来后,看到这封血书,心里大约知道了原委。不过他深知自己并非是所谓的‘救星’,但以他的脾气觉得不可坐视不管。于是没过几天便北上雪山。
“一开始的那些赤犼对他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在艰难打败一只蓝犼之后他遇到了一只雪犼——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所打死的那一只——家师的绝技‘百川奔流’竟被它瞬间化作坚冰,最终经过一番苦战还是败下阵来侥幸逃得一命。回到精灵谷后,家师苦思冥想破解的方法,终于明白这水灵的最强力量便是这‘凝冰’之术。”
七郎闻言喃喃道:“凝冰术?为何会这么说?”
“七兄试想,纵使你的面前有汪洋之水,而我却能在一瞬间将它化作百丈坚冰,那么试问你还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呢?你岂不是变得手无寸铁了么?而且这一招与我师娘当时传我的那一招‘莲雨为屏’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莲雨为屏’?”七郎听了十分好奇,“那又是什么招数?”
“那一招乃是将自己周遭的水灵之力化作急旋的屏障来守护自己。若是练到了极致也可以将周遭的水灵操纵自如。兄弟试想,”梦鸿说着举起了酒杯,“若是这斗室乃是一方天地,那么这方天地之中唯一可被我用来操纵的‘流水’莫过于这杯中,坛中的美酒。”
“没错!”七郎点点头。
“所以,决定谁可以压制对方的关键便是看谁能够操纵更多的流水,并将他们化作攻击的激流。而师娘的这一招若是练到了极致,那么便可将这斗室之中所有的水流化作守护自己的急旋屏障,让你的对手甚至没有水灵可用,故而这虽然是一招防守却未见得逊色于任何一个杀招。”
“莲波仙子的智慧也当真过人。”七郎赞叹道,“那如此说来,令师的‘凝冰’之术也是依着这一招来修习的吧?”
“这倒并不是,”梦鸿摇了摇头,“据我师娘所说,家师当年对于‘莲雨为屏’这一招始终不能参悟。不过或许当年师父在修习凝冰之术时多少记起了师娘的传授也未见得。总之当年他的确领悟到了那凝冰之术。”
“尊师真是宗师之风。可是……”七郎皱了皱眉,“兄弟为何要说这招最终未成呢?”
“只因家师终其一生皆未能领悟这‘逆转乾坤’之术。”
“逆转乾坤?”隋氏兄弟听到这四个字实在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隋梁问道,“兄弟,这究竟是什么招数?常听你说起,神神秘秘的,今天快给哥哥们解说解说。”
梦鸿笑道:“这乃是五灵之术的根基所在。”于是便将天心岛上的顿悟略略说了一遍。
“呃……”隋氏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没有听懂,而七郎这般的智慧却也是一知半解,便索性不再多想,于是接着问道:“如贤弟所言,尊师便是因为未能领悟这一招而没能把凝冰之术练成么?”
梦鸿呷了一口酒点点头道:“不错!以前家师一直闭口不谈,只是将自己的感悟全部抄录在这卷轴中。我那天看到里面的文字,按照师父的参悟小心修炼,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感觉有阵阵寒气反噬,所幸我的‘逆转乾坤’之术已有小成,故而稍稍调理便没有大碍,我可以想见当年师父因为遭受寒气反噬而未能最终练成这招的遗憾与失落。
“他临死前都不曾提及此事,恐怕是觉得一来那时我的修为尚浅,逆转未成,不忍我重蹈覆辙;二来毕竟这是未成之招,家师一生谨慎,故而至死都未曾向我提及。我日以继夜的勤练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头上练成了这招‘雪域极寒’。”
众人口中反复念叨了几遍:“雪域极寒?”
梦鸿道:“是啊!因为家师在卷轴中曾说
‘倘若此招大成,纵使南溟之地,吾亦可让其极寒似雪域’
故而我将其名为‘雪域极寒’,也算是告慰家师泉下之灵。今日对敌雪犼所用便是此招。现在想来,冥冥中一切皆有天数。倘若当年不是四哥拼死将血书送去家师案上,家师也不会感其诚意而只身赴险。而若无家师的感悟,梦鸿何德何能可以领悟这招‘雪域极寒’呢?所以思前想后,恐怕这都是四哥的诚意感动苍天所致。”说罢盛了三杯酒泼洒在地上复又满上一杯道,“小弟邹梦鸿,仅以此三杯薄酒敬上四哥在天之灵!”隋氏兄弟与七郎亦以酒酹地,告慰英灵。
饮罢,七郎道:“贤弟的逆转之术可已大成了么?”
梦鸿笑着摇了摇头道:“那还差得远呢!据我师娘所解说,这一招恐怕只有再上一层台阶却永无大成的时候。”
“兄弟这样说哥哥心里还真是没底呢!”
“如果哥哥真的要问,梦鸿勉强计算,大概如今还不到三成火候吧!”
“三成火候!”七郎颇是有些惊讶,“不到三成火候已有这般威力,若能大成岂非震天动地!”
“确实如此。”说着梦鸿将师娘那一个天阶的比喻说了一遍,末了道,“按照我这些时日修炼的心得来看,这逆转之术越是到了后头则精进越难,每精进一层皆须花费上一层一倍的时间。就如同这高山越到山顶那路途便越是艰难一般。如今练到这三成火候已经花去小弟将近一年的心血,若真得大成——或者说在小弟可以想见的极限——恐怕还需五百年的光景。只是小弟乃是人族,寿数比不得几位兄长,所以也不知我终此一生究竟能修炼到如何的地步了。”梦鸿说到最后颇是有些替自己惋惜的语气。
七郎笑着摆了摆手:“贤弟也无须为自己的寿数而担忧。”
“哦?此话怎讲?”梦鸿似乎被说中了心事,放下酒杯颇是渴求地看着七郎。
“此招若果然如贤弟所言,那便是效法天地所得的无上大道,恐怕放眼世间也再难找出第二个人。这样的绝技必然会遭遇不少大劫洗礼如我与四姐每逢千年所遭受的一般,”七郎说着喝了口酒继续道,“而这些大劫对于修习者来说既是难关也是无上的机缘。倘若修习者可以安然度过那些大劫的洗礼,那么修为飞跃数层台阶也并非不可能,甚至还可以延长兄弟的寿数,就如同我们灵狐每当度过一次劫难便可延寿千年一样。不过倘若不能……”说到这,七郎突然觉得后头的话颇有不妥,便收了口。
梦鸿知道七郎的意思,笑了笑:“借七兄吉言,小弟我自然会勤加修炼。来!我敬你一杯!”
说罢众人复又笑谈豪饮,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七郎便起身冲着众人一抱拳作别道:“各位兄弟,如今七郎身负护卫人族大任,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就此告辞,他日自有重聚之时。”说罢转向梦鸿道,“贤弟当勤修逆转之术,灵狐一族更有劳费心了。”
梦鸿长揖一礼,笑道:“七兄但行无妨,有我邹梦鸿在此一天,就保灵狐一族无恙一天安泰!”
他复又拜别隋氏兄弟。闻灵见七郎刚来不久就又要走,心里极是恋恋不舍,拉着七郎的衣角眼泪汪汪:“七叔,你这一去多久才会回来啊?”
“这……”七郎看着闻灵澄澈的眼眸心中也颇是有些不忍,于是稍稍岔开了话题,“灵儿,你七叔答应了伏羲大人,要去守卫你梦鸿叔叔和你的那个部族,就好像如今梦鸿叔叔守卫着你的义父他们一样。”
“嗯!灵儿知道。”闻灵一个劲地点头,眼泪却终于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七叔要常来看看灵儿。”说着他又瞧了梦鸿一眼,“叔叔不让我离开他,否则我就跟着七叔去那个日光镇还有月光镇看看了!”
七郎笑了笑:“灵儿再长大些,到时候七叔一定答应带你去那里好么?”
“好啊好啊!七叔那就一言为定吧!”灵儿说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七郎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这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般。继而他再次向众人作别这才匆匆向月光镇疾驰而去。
距离日光镇尚有二十余里的光景,天空已然露出熹微的辰光。突然七郎听闻东南方向传来阵阵巨响,仿佛如同炸雷一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那啸月灵体已然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