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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慕神点点头:“果然是那子弃的弟子。我来问你,你为何要损毁我天心岛的神木?”
梦鸿便把之前的因由再重复了一遍。
路谨插嘴道:“师父,别听他胡说。分明就是这小子为了当年他师父被逐下山之事心怀怨恨,今日特意来此滋事的!”
梦鸿怒道:“我邹梦鸿岂是这等小人。损毁神木乃是在下无心之过。倘若你们当真要责罚,梦鸿无有他话。可是你们开口闭口对我与家师辱没再三,难道这便是你们天心岛的处事之道么!”
路谨嘿嘿一笑:“甘受责罚?就凭你也承受得起么!损毁这神木乃是死罪一条,你既然无有他话那就死一个我看看!”
梦鸿那句话原本只是一个表示,因为在他看来这开阳辅使的眉宇之间似乎倒还透着几分正气,想来总会秉公办事,可岂料旁边却有这样一个多嘴的孬种抢了话头,让自己下不来台,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当即冲着路谨冷冷一笑:
“也罢!既然损毁这神木林乃是死罪,梦鸿自然愿意受罚。只不过在下有个不太好的脾气,不愿意由我的手下败将来对我指手画脚!倘若今天在这里的任何一人可以胜得了我,我邹梦鸿甘愿领死,别无二话!”
路谨道:“好狂妄的口气!师父!师伯!给他点颜色看看!”
方慕神狠狠瞪了他一眼:“住口!还嫌不够丢人么!速速退下!”
路谨见师父怒了,只得悻悻闪到一旁。
邹梦鸿冲着开阳辅使等四人一抱拳道:“几位,交手之前可否先通告一下姓名?”
“哼!”方慕神着实没料到邹梦鸿会来这么一句,因为在他看来如今四使同时出马,纵使是再狂妄之人也该有所收敛。他只道梦鸿的那句是气话,正等着他向自己赔罪,可岂料他却当真想要动手,还是同时对付他们四个,这一下可着实令他有些恼怒。
——话说自从子弃挂印而去之后,北辰起先是让谢亮继任。岂料没多久他便病发,谢劲松为了儿子的事情也着实没有多余的心思继续履行开阳使的职责。北辰无奈之下便找来了六兄弟,最后选来选去发觉也只有林羡仙与方慕神的本领可以令族人信服,虽然这有些任人唯亲的感觉。按理说七使的座次是按着功夫来排,林羡仙与方慕神的本事比之仇胜云要差一些,所以谢劲松走后理应先由仇胜云来递补。可是仇胜云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也习惯了镇守西南故而不愿更换。最后这才决定由林羡仙接任开阳使,方慕神继任开阳辅使——
方慕神注视着梦鸿的眼睛缓缓道:“你若真是那子弃的弟子,想必一定知道当年你师父曾经当过几个月的开阳辅使。”
梦鸿点点头:“不错!莫非尊驾便是接替我师父之人么?”
方慕神点点头:“不错!在下正是现任开阳辅使——方慕神。”说着一指左边的老者,“这位乃是玉衡使——叶辰黝。”又一指右边的那人,“这位是摇光使——仇胜云”最后指了指一个连鬓络腮胡身子有些微微发福的老者道:“这位乃是天权使——吴泰文。”
“天权使……”梦鸿想起了师父当年曾说起那老东西几乎败在谢亮的手里,如今看他这副发福的样子多少可以想见当年的不济,心里更有一百个瞧不起。他撇了撇嘴冲着方慕神道:“看阁下的年纪颇与这几位不相称。”——他这话里分明带刺,暗讽方慕神配不上这开阳辅使的位子。
方慕神岂能听不出这一点,冷冷一笑:“我乃是天玑使之子,故而年岁自然要比这几位师叔要小一些。何况,这八使的位子向来乃是凭本事来争取,又与岁数何干!”
“嗯,说得不错!”梦鸿点点头,暗想:“此人的行事作风颇与这几个弟子不同,还当真有点‘谨言慎行’的味道,不过他教出的这几个弟子着实可以令他汗颜不已。”
想罢笑了笑一指方慕神:“你是个痛快人,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来吧!你们动手吧!”
方慕神着实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过于狂妄,不过他秉持方展图的作风一直以来都是谨慎无比,当年他是亲眼见过子弃的本领,按照他的看法,弟子就算要青出于蓝也得再多练几年。眼前邹梦鸿的岁数比之子弃当年打败谢亮之时还要年轻将近十岁,故而方慕神是万万不会想到此刻的梦鸿却已然比当年的子弃强出何止十倍,他自觉不愿以大欺小,更不愿以众敌寡,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是眼前这四使中的晚辈,这头一阵必须由自己来单独面对。
想罢他抖擞精神戟指梦鸿道:“你师父子弃与此间众人的过结以我的性子压根就不会介意。可是你今日损毁了这天心岛的神木,我又是东南的镇守使,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倘若你想免于责罚,那就拿出你的本领吧!”
梦鸿一抱拳:“好!倘若我技不如你,自当任由你处置。不过若是不慎让我胜了一招半式,那还望可以放我远行。”
方慕神点点头:“好说!接招吧!”说罢右手捻了一个剑诀,戟指向天空一挥,背后的那对佩剑霎时间飞向半空,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已然化作了千百把利剑。
梦鸿眼看这招颇是眼熟,微微一笑,暗道:“这不是谢桓的那一招么!”眼角瞥了瞥那片神木林,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就看方慕神断喝一声:“落!”只见半空中那千百把利剑如同暴雨一般狂泻而来。梦鸿一挥手,扬起一阵旋风,从焦土中卷起百十段残木在自己身遭化作了一道旋转的屏障。岂料那剑雨落在残木之上竟如摧枯拉朽一般,霎时间便将梦鸿的这道屏障戳得稀烂。梦鸿猝不及防,急忙向一旁躲闪,可十来道剑光已然落在了自己身上。梦鸿只觉得身子一痛,低头一看,却见袍子上被剑气割开的十余个口子竟已自行缝合,破口处虽隐隐作痛却并未伤及肌肤。
“师娘……”梦鸿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袍子乃是莲波仙子所赠,回想起那莲池的湖水可以瞬间愈合伤口这袍子会自行缝合也便不足为奇,他心中暗自庆幸了一番,“看来可当真不能轻敌,适才若非师娘的这身衣袍恐怕我此刻已然身背十余处剑伤了!”想到此处心里一阵阵的后怕,突然感觉脸上有一股暖流滑过,以为是汗水,不料伸手一摸竟然是一道一寸来长的伤口,自鬓角至左颊,所幸伤口并不深。
那路谨见到梦鸿负伤在一旁连连拍手道:“小子!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吧!”
“哼!”梦鸿狠狠瞪了路谨一眼,他最恨这等没能耐的跳梁小丑,不过此刻还无暇去对付他,举起衣袖擦了擦左颊的鲜血,不料那创口也应手而愈。
“妖怪!师父这小子太邪门了!”路谨大叫道。
“啪!”就听一声响亮的耳光,再看路谨的左颊已然肿起了一个掌印。
“师父……”
“啪!”路谨还没说完右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梦鸿抬头一看,只见方慕神面沉似水,眼神里充满了厌恶的神情,那路谨这会儿总算学乖了,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悄悄地退到了一边。梦鸿咧嘴一笑冲着方慕神一抱拳,算是对他赶走了这个聒噪的蠢货的感谢。
方慕神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对梦鸿的回应,继而冷冷道:“如何?还打么?”
梦鸿对这一问倒着实有些诧异,因为他并没有提及自己身上这件特别的衣服,这让梦鸿觉得此人对于自己的剑法着实有自信,无须因为对手穿了一件可以自愈的衣服而斤斤计较。梦鸿心里暗道:“这方慕神看来真的有些名堂。听说他的父亲方展图乃是八使之中最为诡计多端的一个,他的儿子恐怕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想罢冲着方慕神一抱拳:“刚开了一个头罢了,现在轮到我了!”他心知若是再被这方慕神占得先机当真就有些不妙,于是趁着方慕神教训路谨的当口已然将雷灵之力运在掌心,待答话完毕双手一扬,一团电球向着半空飞去。
方慕神“哼”了一声,一挥手,那百千把利剑又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梦鸿微微一笑,喝一声:“分!”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团电球刹那间化作了千百个小球,冲着那些利剑而去。半空中一时间如同闪烁的星辰一般电光闪闪。继而听得“啪啪”两声脆响,众人定睛一看,就见方慕神的那对佩剑被断作数截,自空中落下,尽数掉在了他的脚下。
梦鸿一抱拳:“折损了尊驾的好剑,得罪了!”
方慕神点点头:“果然有些门道,不过接下去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罢跳下那柄长剑,可那身子却依旧浮在空中。一旁的天权使、玉衡使、摇光使见状都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梦鸿一皱眉,暗道:“难道此人有什么诡异的招数么!”就看那方慕神双目微瞑,双掌合十,身下的那柄长剑渐渐在他身后竖起,剑尖指着天空。不一会儿,就见他双眼猛然一睁,梦鸿只觉得一道精光向着自己射来。再看身背后那柄长剑骤然暴长七八丈之巨,方慕神右掌五指并拢,如同刀锋的模样,口中喊一个“着”字,手臂跟着向下猛劈,身后的那柄巨剑霎时间朝着梦鸿的方向劈了下来。
一开始梦鸿以为这定然是个幻象。“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兵刃岂能如同风箱一般伸缩自如么?”他暗想。可是有了之前的那个教训此刻已然不敢有半点大意,于是又暗暗聚气一团雷电向着那巨剑投射而去。岂料那巨剑所向,竟然霎时间将那团雷球分作两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梦鸿大吃一惊,知道这并非是幻象,可始终琢磨不透为何这利剑竟能将看得见摸不着的雷电分成两半。不过此刻却容不得他细想,就看那剑锋距离自己已然不足一丈,于是急忙一猫腰向着旁边急闪而去,就听“喀”的一声,霎时间地上石屑飞散,那巨剑结结实实切入了大道之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还不待梦鸿起身,方慕神右手横向一扫,那柄巨剑贴着地面剑锋奔着梦鸿的胁下横扫而至。梦鸿急忙再一个腾跃,又躲过了这一击。
落到地上,无意间他瞧见了脚边落着适才被炸断的一截短剑残刃,见上头粘着一些黑色,用手指摸了摸,乃是适才被自己当作屏障的那些焦木残骸。正在疑惑间,那方慕神的第三击已然到了近前,只不过这速度已然较方才略微逊色了一些。梦鸿屏气凝神看着那逼近的剑锋,不禁微微一笑道:“原来这便是那巨剑的秘密!”
想罢梦鸿暗暗在身旁卷起一道旋风,身子向后退了退。果然那方慕神见到梦鸿向后退去,急忙手臂一伸,那柄巨剑向着梦鸿的方向笔直刺出。梦鸿说一声:“来得好!”照准那剑身的方向,将那道旋风平推了过去,就如同一把剑鞘一般顺着剑身的方向将巨剑罩在当中。就听半空中方慕神一声惨叫,那柄巨剑霎时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已然托着自己的右臂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梦鸿微笑着一抱拳:“承让了!”
方慕神脸上强忍着痛苦的神情恨恨道:“你赢了!速速离去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一众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谨心里还是挂念着师父,可生怕再挨揍,将胳膊预先挡在胸前,怯生生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哼!”方慕神道:“为师技不如人,就此告辞。你等好自为之!”
说罢跳上长剑就要离去。那吴泰文见状急忙大喊道:“师侄,你就这样放了他吗!”
方慕神点点头:“四师叔说得哪里话来。小侄学艺不精,不是他的对手。之前有言在先,倘若我败在他的手里就放了他。小侄不想食言。师叔若是依旧不愿原谅此人,那么就请自己动手吧。小侄不奉陪了!”说罢跳上长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