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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蓝梓绯没有醒过来。
蓝易橙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面色凝重,心情比面色更沉重。
“病人原本体质还可以,但身上有很多瘀伤,受冻的时间实在太长。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如果病人的意志力足够强,在恢复的最佳时间挺过来了,可能就醒过来了。现在,只能慢慢养着。以后能不能醒来,我们也不能打包票。事在人为吧。”
接待他的是一个华人医生,蓝易橙知道他说话的方式,比第一天进行抢救时的医生委婉多了。没有打击他们,更多的是安慰和鼓励。
医生甚至建议,尽快将病人转移到她熟悉的气候环境中,加拿大纬度偏高,病人又是偏寒的体质,留下来不利于她恢复。
回到病房里,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第二天就带她一起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挂了电话,看着昏迷不醒的蓝梓绯,他心里一片悲凉。
不止她没有醒过来,被夏阳打晕的宇文冽同样躺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
当医生听说这样一个曾经有胃出血病史的人,五天五夜没有睡觉时,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这群中国人,有这么拼命吗?传说中勤劳的中国人,就是这样的?
语言隔阂,也没人有耐心跟他过多解释。
一直到宇文思蔓从中国飞过来,看到医院里一下子躺了两个人,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几乎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更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她们宇文家唯一剩下的男丁。
“阿冽,你这么不爱惜你自己,你让你姐姐我怎么向爸爸妈妈交代?”宇文思蔓哭得趴到在床上。
这个一贯坚强的女子,工作上再难的事情她都能想办法解决,唯一面对宇文冽,她简直束手无策。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她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想要找到原因。
三岁以前的宇文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连医生都已经诊断,他患有自闭症。那时候,他很安静,也很乖巧,不哭不闹。因为父母忙于公司事务,一直是她带着他玩。
宇文冽说的第一句话是,“小鱼妹妹哭了。”
那是蓝梓绯出生的第一天,那个时候,她还是常梓绯。所有人都很惊讶,尤其是父母,对他突然开口说话感到非常兴奋,至少证明,他们的宝贝儿子不是自闭症。
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宇文冽会说这句话,那个时候常梓绯还没取名字,虽然后来取的名字就来自“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句话。
可她问他,他却又不说话了。
宇文家和常家是世交,一直来往频繁,尤其自常梓绯出生以后,因为宇文家的宝贝儿子莫名奇怪的吵着要去看小鱼妹妹。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鱼妹妹哭了。”那个时候,他小脸涨的通红,比所有的人都紧张。
害怕她哭,这似乎是他的一个本能反应。
两家发生事故,当她和弟弟被带到医院,看着四具通体发黑,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宇文冽第一反应便是使劲地尖叫,抱住她,哭着说,“姐姐,不能让小鱼妹妹看到,她会害怕,她会哭的。”那个时候,他已经会叫她姐姐了。
后来无数次他从噩梦中惊醒,说的都是这一句话,“不能让小鱼妹妹看到。”
常梓绯被常风华找到的时候,已经有八岁,她当然不记得三岁以前发生的事情。再次见到她,宇文冽很不开心,因为她不认识他。但又很开心的是,她不会知道最可怕的那一幕,所以她不会哭。
宇文冽和常梓绯重新认识,两人打打闹闹,在记忆中,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三年最快乐的时光。
常风华出事那一年,常梓绯也突然不知去向。怎么找都找不到。
再一次重逢,常梓绯已经成为蓝家的养女。
宇文冽知道她就在S市以后,坚决不愿意留在加拿大。虽然她那个时候已经不记得他。
他们在一个中学,一个大学,甚至最后她进入富云旗下的天宇航空。
宇文思蔓很不明白,他们明明距离那么近,可他们似乎像常人那样的交流都没有。
直到她知道,蓝家的养女竟然喜欢上她的哥哥,她才明白,宇文冽为何会这样,
因为他害怕他靠近她,有一天,她会想起所有的往事,甚至知道自己的父母惨死的悲剧。这样的痛苦,他承受过,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锥心之痛,他绝不希望她再经历一遍。
不能让小鱼妹妹知道,因为她会害怕,她会哭……
谁能相信,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说的话,会变成他一生的誓言!
他既不愿远离,又不能靠近,就在这样一种介于远离与靠近之间的距离,画地为牢,固守着一个早已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
或许主宰命运的神,也不忍心让这么一个一诺千金的男人,孤独一辈子。
有一天,他把她带到海边那座楼屋,告诉她,那个人,成了他的女人。
他已经不再叫她小鱼妹妹,开口便是他的女人。
二十六岁的男人,不多看别的女孩一眼,不去约会,不去谈恋爱,不去享受一个年轻男人的激情与生命力。连她都担心他是不是有问题,他却突然像个久经情场的男人,说出这么一句让人震惊的话。
当时,宇文思蔓像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样,呆住了。她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他难过。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把一个定时炸弹抱在了怀里,却幻想着他可以保护好这个定时炸~弹,甚至炸弹会改变属性,永远不会爆~炸。
事实证明,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她所看到的他,永远都是痛苦的时间多于快乐的时候。
那一年,她看着他在放弃与坚守的矛盾中挣扎。
突然有一天,他们就登记结婚了。
结婚的第一天,他们就分开了。
此刻,他们此刻双双躺在这里。
所有的这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快速在她脑海里闪过。
听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