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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男女两家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尤其是媒婆卖力奔跑,林三洪的婚事顺利的出奇,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合八字、请吉、问期这些麻烦的事情就办完了。剩下就是下聘,只要聘礼一下,这门亲事就算正式缔结,仅仅余下成亲之前的成礼、过府等程序化的小事情。
下聘礼起是就是双方护送信物,母亲买了一根杂玉镶银的凤衔珠簪子,还有一对麻花银丝手镯,光是这两样小饰,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杜家返送过来的回礼足足装了一大车,不仅有母子二人可以用到的四季常服,还有绣花的被褥枕套、黄梨木的桌椅等很多值钱的物件。自然也少不了四只大白鹅和一对红油条案这种必备的吉利之物。
就因为跑林三洪的亲事,红鞋婆子狠赚了一大笔,光是历次去杜家拿回来的谢程钱就有几十两之多,让这个老婆子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林三洪的婚事风风火火的进行着,大明朝也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从燕王朱棣打进京城之后,已经正式登基,成为大明朝的皇帝。不仅废除了建文帝的许多律法和条规,连建文的年号也不让用了。
废除建文年号,沿用太祖皇帝的洪武年号一段时间之后,正式改元永乐。(太宗即位,始用永清,后乃用永乐,自是每朝纪年,不复再改矣。本书是小说,忽略了永清年号,读者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不必深究。)同时大肆分封亲近旧臣,很多在靖难之役中的燕系人马纷纷封赏,或爵位或实权不一而足。
新皇改元,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们也早就料到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这个永乐皇帝对待建文系旧臣的手段。
当初主张削藩的黄子澄当其冲,一家六七十口子被杀的干干净净;还有曾经抵抗燕军的大将铁铉直接就被剁成了肉泥;前吏部尚书陈迪全家凌迟;齐泰一家男子凌迟,女子充为官妓……
更有“诛十族”“瓜蔓抄”等让人毛骨悚然的残酷刑法。
一时间,举国震动。
也仅仅是震动罢了,永乐皇帝再怎么残暴,和老百姓们也没有多少切身的利害干系,至少不会担心这样的残酷刑法会株连到自己头上。那些被杀被剐的都是大官儿,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至于老百姓,换不换皇帝并不是很重要,过自己的日子争取多赚几个铜钱,比关心那些国家大事要实惠的多。
这些日子以来,永乐皇帝诛杀建文旧臣的传闻一个接着一个,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但是老百姓并没有多少真正关心的。国家大事嘛,就是大人物的事情,和老百姓没有什么相干,至少对于林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林三洪的亲事,而不是关心什么朝廷大事。
可事情的展往往不让人出乎预料,越是不想理会的事情,就越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天上午,日头升起来约莫有房檐高低的时候,母亲刚一出门,就见到一大票穿着官衣的人马正走过来,当先的是四面蟒卫旗,紧接着就是几面官牌子……
母亲也不认识官牌子上面的文字,不过看看这架势也知道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正准备看个热闹,却见到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自家小店的门口……
鹰扬旗分开,现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男子玉带蟒袍金章珠冠,对着母亲遥遥呼了一声:“义母大人安好。”
自从看到这个男子,总是感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等到马上男子喊出“义母”儿子,脑袋里嗡的就是一下子,猛然记起一个人来。
眼前的这个蟒袍男子还真的就是王二。
只不过现在摆开的阵势太大,分明就是哪家巡视的王爷路过此地,尤其是王二一身蟒袍,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同冻饿街头的叫花子联系起来。
母亲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王二”已经下马近前,展臂搀扶着母亲轻笑道:“义母大人不忆得我这个檐下乞儿了?哈哈……”
“你……你不就是王二么?”母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此乃我大明皇胄,汉王千岁是也。”旁边作陪的金县令赶紧开口说道:“还不赶紧参拜汉王千岁?知道礼数不……”
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里的老爷了,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市面的母亲根本就不晓得汉王究竟是多高的品级,更不知道应该使用什么礼数。听到金县尊的提醒,哆哆嗦嗦的撩衣跪倒,就要参拜……
曾经化名王二的朱高煦恶狠狠的瞪了金县令一眼,这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微末小吏赶紧低头,再也不敢多嘴。
朱高煦俯身搀起母亲,笑盈盈的说道:“义母大人这才真的乱了礼数呢,您老人家对我恩同再造,相聚时日虽然短暂,却是亲生一般。您老人家不也说过的么,都是一家人,哪里要这么许多乱七八糟的礼数……”
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林三洪一看到这大的阵仗,再看看蟒袍玉带的朱高煦,心中雪亮,行礼道:“当日就看出王兄必非常人,今日方知庐山真容……”
林三洪早就晓得朱高煦的身份,这么说不过是场面上客套话而已,小小的马屁用的恰到好处。
朱高煦哈哈一笑,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林三洪说道:“当日义母大人和林兄弟都曾提起鹤寿佳酿,却没有机会品尝,今天我特意带了些过来,咱们一起尝尝……”
早有随从铺好桌子布上锦墩坐器等物,朱高煦挽着母亲和林三洪落座。
母亲穷苦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环视左右,都是穿着官袍的大老爷,心中愈惶恐,扭扭捏捏的如芒在背,瞅瞅身边的父母官金县尊连个座位也没有,急忙起身让座:“金老爷安坐,民妇不敢在老爷面前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