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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皮酸涩,躺了半晚也没生出一丝睡意,最后索性爬起来,上了屋顶赏月。
夜空黑压压地,只有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着,连颗做伴的星星得都没有。苏三看着月亮出神,心中压抑着的悲凉都涌出出来。她想念儿子和女儿,想念赫连峦,想念朱雀。她最依赖最心爱的,都不在身旁。
苏三不想死,她想看着赫连苏穆和赫连苏彻长大,想陪赫连峦慢慢变老,想和朱雀镜仙找齐神器结束这狗屁轮回,想治愈独秀心里的伤痛,想吃一辈子北宫初尘做的饭菜,想和离思居的伙伴生活在一起。这么多人对她好,她舍不得早早死去。
独秀悄无声息地到了苏三身边,挥起毛毯将苏三裹了起来,长臂将苏三揽进怀里,“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一滴泪落下,便再也收不住了。苏三躲进独秀怀里,低声地哭泣,双肩不停地抖动着,将所有的脆弱都宣泄在独秀的怀抱里。
独秀轻轻拥着苏三,苏三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胸口,浸湿了胸前的衣襟,浸进了独秀的心口。心口隐隐的痛意,叫独秀想起母亲去逝的那段日子。他的世界一直是孤单荒芜地,是苏三带他走出了漫无边际的孤独与绝望。他心中早已下了决心,无论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苏三。
天际泛起鱼肚白,苏三离开了独秀的怀抱,“对不起。”苏三趁独秀不防备,点了他的Xue。“待会天亮了便会有人发现你。”说完,飞身离开了屋顶,消失在后巷之中。
独秀心中又急又惶恐,他知道,苏三现在离开必定是去找清曲。他运起内力想冲破Xue道,却屡试屡败,只能看着苏三离开的方向干着急。
薄凉的夜色中,苏三脚不占地飞奔向清府。
清府的大门还紧闭着,虽然熬了一夜,门口的守卫却依旧十分精神。
苏三是清府里出去的,早先府里人还猜测她会不会成为清府的女主子。门口的两个守卫也是清府里的老人了,自然认得苏三,所以看清来人后便立即开了门,放苏三进府。
这个时辰的清府,寂静冷清的瘆人。苏三轻车熟路,一路到了荷苑,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清府一切都是夕年景像,这里曾经是苏三幻想过的家。而现在,于苏三来说这里与地狱无异。
凉亭里,是永远茕茕独立地那抹白影,举着杯,对月独酌。呆呆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披着天使外表的魔鬼,苏三迈不动脚步,浑身都颤抖起来。
看着荷苑门口的纤瘦身影,清曲脸上露出笑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时刻折磨着他的身影已经与他隔桌而坐。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随便出现在别人的幻觉里,随便靠近……实在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清曲倒了一杯,推到对面,手还未收回,听到对面的人说,“我怀孕了。”抬头间,脸上的惊愕毫无掩饰。
“我怀孕了,但是中了皇后的毒,孩子生不下来。”
清曲僵硬了片刻,收回了手,不知是因为微醺还是太过震惊,站起身来时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绕过石桌,轻轻蹲在苏三身前,伸手抚摸苏三的小腹,“是真的吗……这里真的有我的孩子吗?”
苏三将手伸向清曲,“如果不信,你可以把脉。”
清曲没有把脉,而是轻轻转了转苏三的身子,耳朵贴向了苏三的小腹,闭起了眼睛,静静聆听。
苏三推开了清曲,“现在太小了,听不到胎动的。”
清曲站起了身,垂头看着苏三,脸上的笑意里带着一丝……宠溺。
苏三移开了视线,继续道出来的目的,“我来是想让你帮我拿解药。”
“好。”
清曲地干脆利落,叫苏三有些终料未及。
“我住的地方,想必你知道。拿到解药后派人来通知我便好。”
清曲伸手拉住了苏三的手腕,轻轻圈在手里,“我的孩子,自然要我来照料的。你不必回去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苏三轻轻挣开了清曲的手,“孩子是你的,我不是你的。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尊重一点。”
清曲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是未散去的喜悦,“你从前的房间还在,你住那里。”
苏三转身离开了凉亭,早年挖通的门并没有堵上,从荷苑可以直接去芙苑。院子里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景致叫苏三心中五味杂陈。物是人非,用在此时最为恰当。
芙苑一直有人打点着,房间里也是干干净净的。苏三回到曾经住过的房间,里面的一桌一几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熟悉的房间,带来并不遥远的记忆。苏三并不想想起,却身不由己。
当初苏三初来乍到,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想抱紧清曲这条大腿,只想着能衣食无忧便好。那时对清曲,有依懒,有信任,也有一丝丝的少女情怀。那时甚至偷偷幻想过嫁给清曲,和清曲喜儿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那时,清曲是她的男神,那时她思考如何走进清曲的内心。事世最难预料,事情地发展完全偏离了苏三幻想的轨道,结局却是出人意料地殊途同归——她怀了清曲的孩子,也了解了清曲的痛苦与寂寞 。只是苏三的心,不似从前了。
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是独秀来了,苏三没有出去,清曲自会打发走他。现在苏三不敢见任何人,只怕看着别人关心她的样子,自己会忍不住跟着跑掉。
清曲的状态,比苏三预想的要好,没有将她软禁起来,也没有冷嘲热讽撕她伤疤。清曲始终相敬如宾,没有苏三的允许甚至不踏足苏三的房间一步。这样的清曲,叫苏三想起刚相识的清曲。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清曲,脸上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独秀和北宫初尘轮流来挑衅清曲,清曲似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任他们闹,闹完了送他们走。
过了半个月,终于听清曲提起了解药的事。
晚饭时,清曲拿出一只细颈白瓷瓶,给了苏三,“一天一粒。”
一模一样的瓶子,一模一样的药丸,当初幸好信任夜尽将他给的’安胎药’都吃了,如若不然,现在哪里还有她和一双儿女。
“这药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治本的解药。”清曲帮苏三布菜,一边解释道。
苏三冷笑,“夜大夫的药,我自然知道。”
清曲搁下了筷子,看着苏三,“你安心养胎,解药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相信我对这个孩子的爱。我会保住你,因为我不想他和我一样。”
苏三一如既往地不理睬清曲,将药瓶放到了一旁,拾起筷子,闷头吃起饭来。苏三明白,皇后是不会给她真正的解药的,倘若清曲真想拿解药,必然也不是光明正大地和皇后要。清曲和皇后合作,本就是为了帮他母亲复仇,现今有了这个孩子,苏三模糊觉得清曲有点要放弃和皇后连盟的意思。
不管对谁苏三的感情都没有像对清曲这样复杂。有时看着清曲一如当初的样子,苏三都觉得自己要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只盼着能早点拿到解药,离开清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