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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意思……”七鳐勾着嘴角说。
木澜几乎要发疯,她在七鳐怀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到底是谁!是谁杀了师姐!”
七鳐二指覆上她的唇,柔声说道:“冷静。”
木澜唇被封住,霎时愣住,久久失神,不能言语。
“好了,这里有危险,说不准他已经进来了。我们先去找人。”
木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还被七鳐抱着腰,身体僵着也不动。
七鳐御风而行,他搅着眉头,心中慌乱,方才那一击的气息竟有些像在石门处的气息,难不成他无端触发诅咒也和首阳山被灭门有关?
二人在空中飞着,头顶的红日好像在缓慢下移,因为周围大地的色彩在渐渐变暗,难不成这里也有日升日落?
七鳐倏尔停下,但怀中的姿势不动,仍然不让她落地。
木澜挣扎着想要下来,小声说着:“我还能走。”
七鳐冷冷地说:“别想太多,只是怕你伤痛发作拖累我。”
木澜“哦”了一声,不再挣扎。
七鳐见她这般,心中轻笑一声,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这是哪?在这儿?”
七鳐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七鳐低头反问道:“不是你说我有秘密吗?你也说会相信我,怎么?现在又不信了?”
木澜无奈,双手一摊,气鼓鼓地说:“信信信,我信你还不行吗?”
就在这时,头顶的红日落下,眨眼之间,本暗红的光亮霎时黑成一片。
木澜惊呼一声,刚从乾坤袋中摸出火折子,就见七鳐在手心点燃了一团蓝火。
这蓝火是由真气点燃,比火折子强不知百倍,于是木澜抿了抿嘴,悻悻然地收起了火折子。
蓝火照亮了四周,七鳐就这样一手抱着木澜,一手照明向前走着。
大概就是这里了,这里魔气甚盛,老魔王就应在此才是。
忽然,七鳐手中的蓝火摇曳几下,险些熄灭,他回手在面前立起一道风墙,抵抗这来路不明的法术。
“哈哈哈哈哈哈……”
面前传来了一阵奇怪的笑声,那声音浑厚又沙哑,也听不出是何人的声音。
“老魔王?”七鳐暗自嘀咕一声。
木澜追问:“谁?老爷爷吗?”
与此同时,那人已经走进了他们的视线,见得他一身白衣如雪,面色苍白,一头白发随风飞扬,神情孤傲冷清。
他脚下每一步都轻轻踏在黄沙之上,脚步轻柔,像是怕惊到什么人一般。
“来者何人?胆敢打扰于我?”
木澜以为这便是那位老爷爷,当下从七鳐的怀中蹦下来,深深地施了一礼后,恭敬地说:“晚辈木澜,特来拜会,此乃信物,还请一观。”说完,将三珠金针从袖口拔下,奉于手上递与上去。
七鳐摇摇头,这不是老魔王,绝对不是。
那人挥袖一扬,木澜受到撞击向后趔趄一步,她满心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撕裂了伤口,要不是七鳐扶住,她此刻已经倒地不起了。
“你们为何来这儿?”那人不待他们回答,又兀自说:“也是找不到心爱之人的伤心人吗?”
木澜一摸胸膛,满手是血,疼得呲牙咧嘴。
那人又说:“你受伤了?不行!小花断不能闻这个味道,这有杯仙酿,喝下后即刻痊愈。”
说着,那人又是一挥长袖,一个小白瓷杯凌空打着旋地飞到木澜面前。木澜接过,不顾七鳐阻拦仰头喝下,喝完顺手将小瓷杯扔进腰间的乾坤袋中。
果然,刚到腹中,顿觉胸膛火热,撕开衣衫一看,竟是伤口在以眼睛能看到的速度在愈合!
七鳐皱紧眉头,道:“仙酿?你是司酿宫的神仙?”
“哦?”那人浅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司酿宫,呵,好笑啊好笑。司酿宫又如何?神仙又如何?我只要她……只要她……”
木澜将小瓷杯握在手中,回头轻声对七鳐问:“这到底是谁?”
七鳐未理她,语气也平和:“想必你便是一千年前反叛了神界的白苍仙君?”
白苍仙君一摆手,惊讶道:“一千年了?一千年了!竟然过去了一千年,我怎么还没找到她?她到底在哪?小花,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木澜一头雾水,连连追问:“仙君?您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么?您说说是什么,也许晚辈见过呢。”
没想到白苍仙君勃然大怒,一掌挥来,眼看就要打上木澜。
木澜来不及躲闪,而七鳐怎会坐视不理,他抱起木澜的腰身旋身一转,飞到一箭之地外。
他隔空喊道:“你丢失了心爱的人,怎可以伤他人心爱之人?”
木澜霎时怔住,她一寸一寸地扭过头,看着七鳐,方才……方才他说什么!
而七鳐却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望着远处的白苍仙君,隔空继续说着:“你找你的,我们找我们的,我们误入此地绝非有意,愿仙君成全,勿要伤她。”
白苍仙君仰头长笑,“好好好,这无妄之天每天都会飘来许多荒魂,可没有一个是她……没有……也许她已经魂飞魄散了……”说完,他抬起手臂,撩起袖子露出手腕。
那右手手腕上横布着一个小的小牙印。
“仙君,待来生,小花凭着这个印记来寻你。等小花回来,好吗?”
电光火石间,他的脑中又响起了这句话,白苍仙君猛地摇头,倏尔抱住脑袋蹲在地上疯狂大叫。
木澜被他吓了一跳,当下不知如何是好。
七鳐摸着她的脑袋说:“别怕,白苍仙君和花妖的故事在话本上有,你若是有兴趣,待出去找给你看。”
木澜一听话本,顿将方才“心爱之人”那一茬给往在脑后,连连叫道:“好好好……”
二人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当下找人要紧,于是绕开他正欲离开……
“站住!”
二人刚走出五步,听得这声果然站住,看着他缓缓站起。
“既然在这里遇见你们,我问你们,现在天界还是天帝老儿当政吗?”
木澜大呼一声,“您可是仙人,怎可如此对天帝不敬?”
白苍仙君像是没听到一般,侧头看向七鳐,说:“你来答。”
七鳐了然,这位仙君定是看透了真身,这才如此问的,于是他深吸口气,拿出往日的神态,严肃道:“天帝如何,与我无关,我只知各界互不相干。无论是哪界,都喜和平。”
白苍仙君面上神情果然为之一动,惊道:“小看你了,你身中恶诅,来到此间也是为了除去恶诅吧?”
七鳐一拱手,说:“正是。”
木澜在后面追问:“小黑,你中了什么恶诅啊?”
无人理她……
“那好,看在你这番豁达的份上,便告诉你,你要找的人会在每日红日初升的一刻,出现在红日正下。”
七鳐半信半疑道:“你知道我所找何人?”
“那是自然。”
七鳐心中想着也只能暂且信他一信,毕竟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根本毫无头绪,魔气到处飘荡,且木澜身上也在散发着魔气,根本不好下手。
“年轻人,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莫要到我这般境地才觉后悔。”
木澜在旁边踮着脚问:“什么?后悔什么?”
七鳐冷哼一声,向着白苍仙君一拱手道:“那便多谢。”
继而,白苍仙君又看向满脸都是疑惑的木澜,笑吟吟道:“丫头,你喝了我的酒,我便告诉你……罢了,天意如此……不!”他又忽然发起疯来,嘶吼道:“什么狗屁天意!天意弄人!凭什么!凭什么!”
他在原地嘶吼,时而跪在地上仰天长啸,时而披头散发满地打滚……
七鳐与木澜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一齐向远方走去,身后还徒留着白苍仙君的嘶吼声……
·
“哎呦……”木澜脚下一不留神,猛然摔在地上,还好她方才喝下了仙酿,胸膛上的伤口已然痊愈。
七鳐回过头扶起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一手捏着蓝火,一手握住木澜的手,二人在黄沙地上前行。
木澜脸上有些微红,可这里的红日落下,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蓝火照亮前行路。
七鳐在前面领着她走,他也一言不发,听得后面没有声音,倏尔回头看了一眼,见她面色奇特,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了?又受伤了?”
木澜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七鳐轻轻捏了捏手心的手,看着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竟一时错觉到手心的手像是化成一汪水,顺着他的指缝淌下。
七鳐吃惊地看了一眼手心,那只手还被攥在里面,他眼角上扬,眼看就要笑出来……
“唔……”
木澜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嘴,强忍着笑说:“别笑,你一笑又要我来照顾你了。”
七鳐双目紧紧地盯着她,不自知地咽了口口水,轻声说:“你……”
木澜打断道:“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我们快去找个地方等红日升起来吧。”
“废话?你可知我要说什么?”七鳐倏尔语调高了几分。
木澜一怔,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惹他不高兴,连忙赔笑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找人吧,血海深仇加上灭门之仇,事不宜迟,快走吧。”
七鳐不再言语,握紧了手心的那只手,拉着她继续在黄沙地中前行。
前路未知,后有不知何人的神秘人。
二人各怀心思继续走着。
眼见这不知从哪个方向升起了一阵红光,二人举目四望,发现那方向离这里不远,于是向着那里走去。
木澜忽然在后面说:“你说,小小黑还活着吗?”
七鳐冷哼一声:“你也对他太没有自信了,你那条小黑蛇连我都骗了,他说不准正在什么地方蛰伏着准备杀我们呢。”
木澜一跺脚,愤愤地说:“快别这么说,小小黑应该不会杀我。”
七鳐眼中划过一丝紧张,但转瞬即逝。
她哪里来的自信?她说不杀便不杀么?有意思……
蓝火火苗倏尔发出“噼啪”一声爆响,竟是跳了个火花。
七鳐心中一惊,蓝火是以他真气为燃料燃烧的,难道有什么人来了?
木澜手心出汗,在他手中轻轻动了动。
“嘶嘶”两声响过……
木澜一挑眉,兀自说道:“小小黑?是你吗?”
而这时,只在眨眼的瞬间,天亮了。
那缕红光从不远处瞬间升起,直冲头顶,此刻正当当正正地挂在空中,以它诡异的红光照亮这里。
“别说话,就是这儿了。”
七鳐的话音未落,忽觉脚下一松,竟是地面开始塌陷,无数的黄沙哗啦啦地从脚底流过。
一直疏于防备的七鳐险些中计,松开手掌抱住她的腰身腾跃而起,他看着脚下方才所站之地出现一个大坑,足足塌陷到有魔界大殿那么大。
木澜在侧惊呼:“这里吗?”
七鳐不待多说,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怨气和煞气从坑底扑面而来,直冲九天。
“不可能,这里没有魔气。”
木澜追问道:“你怎就知老爷爷是魔?”
七鳐不想答话,他知道此刻危险万分,刚要转身跳开这里,却不成想,那大坑中忽然飘出来一道黑雾,黑雾萦绕在侧,倏尔发狂,竟是裹着他们二人就要往下吸去。
七鳐反手一挥打出一道真气,那黑雾四下消散,不待他松一口气,竟见那黑雾再次聚拢,且越聚越多,再次打着旋地飞向他们。
木澜不知是何,翻手拔出双刃剑一剑挥下……
可不成想,这一剑将地上大坑劈碎,二人从空中堪堪坠落。
木澜心知做错了事,坠落之间只觉得风声从耳畔呼呼吹过,狂风卷来的黄沙刮得脸颊生疼,直到……
她身下一震,竟是有一双手臂从上方圈住了她。
她心中咯噔一声,吓得屏住呼吸。
也不知坠落了多久,木澜落到地上。
“嘶——”
木澜禁不住疼痛,倒吸几口凉气,竟然是左手手腕被摔断了!
她上下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伤势,除了被摔断的左手之外,别无其他的伤痛。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下软绵绵的,于是另一只手向探了探。
她摸到那熟悉的衣袍面料,于是在黑暗中疑惑问道:“小黑?你也掉下来了吗?”
话音未落,她眼前蓝光一闪,照亮了四周。
七鳐的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脸看,说:“坐够了吗?”
木澜一惊,动了动身体后,说:“坐,坐够了。”
七鳐一脸生无可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那还不下去?”七鳐开口呵斥一声,但声音轻柔,并无责怪之意,倒是这个傻丫头,她什么都不明白。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木澜从他身上一滚,滚到一侧地上,脸上涨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他……啊啊啊啊……
首阳山戒条有云:不可与他人肌肤相亲,凡违令者……
违令者怎么样来着?木澜皱着眉头,却是想不起来了。
她哪里知道,此肌肤相亲非她理解的彼肌肤相亲。
当然,木澜可是一位以为被摸一下手就会怀孕的傻孩子呢。
七鳐此刻也站了起来,看着她又在发疯,那模样倒好像是真的怎么样她了一般……
真是无奈至极……
“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木澜倏尔抬头,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七鳐倒是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揽过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哭什么!我怎么你了吗!”
木澜拼命摇头,哭唧唧道:“不是,我忘了戒条后半句是什么了……”
七鳐又伸手揽过她的脑袋,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继续柔声说道:“好了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就像以前一样,我们装作没发生就好了。”
木澜倒是一怔,方才……她有说前半句是什么吗?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嘘……别出声。”七鳐神秘道。
木澜瞪大了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头顶圆形的天被周围的砂石圈住,由于离得太远,且木澜还未修炼到御物的境界,更别提御剑飞行了。
七鳐打量了一番,这样的高度飞出去易如反掌,他回头说道:“抱紧我。”
木澜听声立刻双手抱紧他的腰身,双手手掌互相握住手腕,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得他胸膛中急速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诶?小黑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木澜抬起头,迎面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的眼神不住躲闪迷离,她更加感觉到奇怪。
七鳐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
七鳐语气没有温度地说:“你抱得太紧了,不容易蓄力。”
木澜松了松自己的手腕,确实,抱得太紧了,连自己的手腕都给捏疼了。
可尽管如此,木澜还未松松手。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腰?”七鳐无奈地叹气。
木澜点点头,说:“是啊,很细,我喜欢抱着,出去也给我抱着好不好?”
七鳐捏灭了蓝火,手抚额头,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得就这样带着她提气飞起,脚刚离地的一刻,他明显感觉到怀中人的轻微颤抖,他如不自知一般抬起一只手也抱住她。
狂风猎猎,卷着无数黄沙,就在他们马上要飞离坑底的时候,凌空像是撞上一道屏障,又重重地弹了回来!
七鳐立刻双手抱紧木澜,原地一转稳稳地停下,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坑顶的空间上闪着一道光屏。
“怎么了?”木澜手上不松开,抬头看去,双眉一皱。
“这是怨气集结而成的。”七鳐冷静地说。
这下他再次燃起蓝火,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周围,见这里四面都是石壁,唯有前路有一条甬道。
甬道漆黑一片,望不到尽头,也不知前路通往哪里。
“我来试试。”说着,木澜松开了手,从背上拔出双刃剑,拼接好三珠金针后,腾起一跃,纵横劈下。
可……豪无效果。
木澜惊呼一声,奇怪道:“不可能啊,这金针可劈开天,怎么会劈不开一道怨气凝成的屏障呢?”
七鳐已经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看她正在冥思苦想,答道:“这上面有多道结界,你又跳得太低,这样,我抱着你上去再劈一次试试。”
木澜点点头,她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一手握紧双刃剑。
七鳐驾着真气腾于空中,直奔洞顶,果然一击之下,那怨气集结而成的屏障粉碎。
二人重新落到黄沙地上,可这时,二人一齐愣住,竟见红日落下了,这里又是漆黑一片。
七鳐照着周围,愁眉不展。
“诶?我们方才下去不过一刻钟,怎么天又黑了?”
七鳐了然,看来是这下面会将时刻延迟,真是古怪的很,但不管怎样,此刻的要事还是等红日升起去找人。
木澜也知道孰轻孰重,既然如此那只能再等一夜,可……她回手一摸……
“不好!我的剑掉下去了!”说完,木澜不管不顾地再次纵身跳进了刚逃出来的巨坑中……
·
木澜一跃跳了下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摔伤摔残甚至摔死……
当然,这是她在极速地降落过程中想到的,可……来不及了!
直到她落到地上,也未感觉自己哪里摔断了。
不是吧,这么高跳下来也不死?
她一个骨碌迅速爬起来,可四周漆黑一片,从乾坤袋中拿出火折子,凝气于掌上,尝试三次才成功,毕竟她的修为不够,真火烧在掌心上,还是很痛的。
火折子的火苗不停摇曳,眼看就要熄灭,木澜吓得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捂住火折子,生怕它熄灭了。
“到底在哪啊……”木澜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察觉身后暖风一吹,木澜回过头,见他长身玉立,负手挺胸,竟是愣了半刻。
“你,你怎么也下来了?我一个人下来找就好了。”
“你一个人又该如何上去?”七鳐反问道。
木澜连连点头:“额……也是!快帮我找找,怎么就不见了呢?”
七鳐燃起蓝火,木澜拿着眼看要烧到手指头的火折子也在找。
二人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是不是被吸进去了?”七鳐看着那唯一的甬道,说道。
木澜站起身,这时火折子烧尽熄灭,她被吓得扑到七鳐的怀中,险些将他撞了个趔趄。
“要不算了吧,我们先去找人,再回来找剑。”
“傻丫头,没有剑怎么劈开怨气上去,没有剑怎么劈开石门出去?”
木澜顿首,但转而疑问道:“可是……你不是很厉害吗?”
七鳐摇头道:“这里和外界不同,你太高估我了。”
“我倒觉得一直是我一直小看你了。”
木澜说完这句不再言语,二人对视一眼,向着甬道走去。
走了约莫百十来步,二人同时停住,这一路上还是没找到双刃剑。
此时,听得前方隐约传来幽幽哭声,其声悲戚又沙哑。
“什么人?”木澜小声地冲前面喊了一声,手中握得更紧了。
七鳐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有我在,别怕。”
“都怪我,没把剑握紧,这样剑就不会丢了。”
七鳐安抚道:“这明显是有人要害我们,不怪你。”
二人又向前走着,木澜看着前方,并未注视到此刻脚前五寸高处,横布着一条黑色的细线。
七鳐忽觉身前凭空出现一股气息,他刚要喝止木澜前行的动作,可却晚了一步。
木澜踢中黑色细线,听得一震地动山摇的声响,甬道内的石块四下散落。七鳐扬手立起一道结界防止被石块砸中。
可他们还是阻止不了这天塌地陷的景象发生,二人再次坠落,在空中,他们下意识地抱在一起。
木澜明白,原来方才跳下来之时便也是他在保护自己,这才没有摔伤。
木澜一个轱辘从他身上滚下去站起来,环绕四周……
这怎么又回到那间冰室了?!
木澜满地乱转,气急败坏道:“都怪我都怪我!”
七鳐站起身,看着他们一开始误入的那间冰室,四下都是冰墙阻挡,头顶四角处只有两角还挂着照明的宝珠。
这次可和上次不同,他已经恢复了真气和形态,打破这里……很难么?
七鳐揽过正在原地乱转的木澜,将她放到自己的身后,说:“站稳别动。”
七鳐双掌作势,这里没有什么结界屏障,打碎应该不难……
原地升起一道黑气,木澜看着身前的小黑,倏尔晃了晃身子,凌空吐出一口血来。
听到响声的七鳐顿时停住掌势,回头立马扶住她的身体,关切道:“怎么了?”
木澜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站稳身形,她时常受伤,这点小伤都不算什么。
“方才你一运气,我好像被压制一样……你是不是对我做什么了?”木澜咬着下唇说。
七鳐二指探上她的脖颈,也没什么异样啊。
那等她恢复一会儿再打破冰墙。
木澜原地而坐,由着七鳐在她身后度气。
须臾,木澜顺好了气,胸膛中的污血也吐了干净,她再次站起,顺手摸到乾坤袋,取出一颗九转丹服下。
忽然,手指一凉,取出一看,正是方才在外面时白苍仙君给她的那个小白瓷杯。
当时喝完正好随手扔进了乾坤袋中,不成想一路颠簸还未丢失,只是……
她忽然怔住,随即眼光望到远处,正好回想起初次来到这里的事来,当时小小黑打碎了宝珠,墙壁上吐出一个格子,第一个格子是圆形,小黑说是魔珠,可不成想第二个格子却是圆环形。
木澜推开七鳐的手,兀自走到那冰格前,果然拿出小瓷杯子一对比,正好一样大。
七鳐跟着走过来,眉头一皱,说:“你确定?”
“试试吧,反正你一运功我就吐血。”
二人对视一眼,但木澜心中还有些慌,手中握紧了小杯,轻轻放在冰格的中央。
空中寂静……
“不对?”
话音未落,听得一阵狂风怒号在这密闭的冰室内响起,木澜回身抱住七鳐,紧闭双眼。
七鳐立起一道结界,防止她被散碎一地的冰块砸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响终于停了下来,就在方才那块机关之下,凌空碎出一个洞,只有半人多高,那机关也早就粉碎,只有白苍仙君的小白瓷杯还在地上打着旋地转个不停。
木澜弯腰捡起小瓷杯放进腰间乾坤袋中,说:“要不进去看看?”
“嗯。”七鳐厉声说,然后挡在她的前面,率先走了进去。
“跟紧我。”
七鳐在前面弯着腰走着,手中捏着蓝火照亮。
这里的空间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木澜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的脚步,生怕一不留神出什么危险。
倏尔,七鳐停下脚步。
他们同时闻到前方飘来的一阵浓浓的血腥之气,木澜受不住这个味道,连连咳了起来,眼睛也流出两行清泪。
七鳐手心握紧她的手,通过手掌渡给她气息。
“屏住呼吸,有我就好。”
木澜点点头,没想到他的法力竟到达如此上乘的地步!
终于,走过这一段甬道,又见一片天地。
视线终于开阔了起来,二人直起腰,看着这一间像是大殿一般的布局……
不!这布局和建筑轮廓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诶?这是不是魔王的大殿?”木澜说着,手指向一侧指去,“你看,这还是侧殿!我们回到魔界了?”
七鳐摇摇头,叹气道:“没有,不可能,这里还是无妄之天,这定是有人故意效仿魔界大殿布局修葺的,看来……这里的主人定是一位熟人呢。”
七鳐在脑中回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呢?
木澜松开了手,向一侧跑去,却没等跑上几步,倏尔发出一声尖叫。
七鳐以为她被打伤,闪身飞过来扶住她,可见并不是她受了伤,而是……
眼前是一个个并排而立的铁笼子,可铁笼子上尽是铁锈,铁锈和暗红色的血融在一起,像是沸腾一般鼓起泡来。
而笼子中,是两个披头散发的东西,看不清样貌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人。
笼子里的东西好像听到了声音,抬头看了过来,可……他们黑漆漆的眼眶中并无眼珠,只有几只硕大的虫子在眼眶中钻来钻去……
木澜捂住嘴,被惊得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笼子里的铁链叮当作响,顺着铁链看去,原来是他们都被锁在其中,手腕脚腕上都是污血,看来早就做了一番斗争,但无一例外,失败了。
“冷静点。”
七鳐面无表情地安慰道,其实这些景象,对他来说,也不是很惊奇。
木澜别过头,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却不成想,这一靠,活生生像是被雷劈中。
因为她看见七鳐的背后,正站着一只和笼子中一模一样的人,他空洞的双眼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甚至木澜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正好喷在她的脸上。
·
“小心!”木澜惊呼一声,连忙推开小黑。
可七鳐哪里需要她来保护,头也不回地翻手一掌劈下,那东西瞬间身首异处。
木澜吓得闭上双眼,扑在他的怀中大喘粗气。
那东西被七鳐劈碎后,却不死,而是在地上蠕动起来,连带着他手腕脚腕上的铁链,一阵恶心的咕哝声伴着铁链清脆的叮当声一同响起,连带着周围无数的笼子都响了起来。
他们特有的沙哑呜咽声,木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总之很可怕就对了。
“这都是什么?”
七鳐用脚踢开那东西,说:“这也许是活尸,也许是……”
话未说完,方才那东西又一次扑来,可不等他站稳又一次被七鳐劈碎。
七鳐冷眼看着尖叫连连的木澜,冷声说:“你不是仙门弟子么?怎么还怕这个?”
木澜无奈,撇了撇嘴,松开他的手,向后走了一步保持距离,尴尬道:“想让你保护人家啦。既然被拆穿了,那只能怪我演技低了。”
说着,她从背后取下双刃刀,还好她的武器是刀剑合体,这样丢了剑也不至于手中空无一物。
取出一张符箓,披头扔在地上,那东西“唰”的一下被点燃,伴着燃烧的噼啪声脆响,转瞬烧为灰烬。
木澜点了点头,冷静道:“火焰是绿色的,看来魂魄还全,且是生魂,怕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他如何练成这不坏之体还有待考证,不知笼子里这些,是什么?”
她又摸出一张符箓,披头向着笼子中扔去,符箓顺着栏杆的缝隙钻进去,迎头盖在了一只东西上。
可……还不待符箓燃起,笼子中东西的另一只伸手拿下符箓,捏碎……
木澜惊得张大了嘴,大喊一声:“还活着?是人?”
她忽然又是一抽手,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拿符的左手,竟见二指微红,也像是被真火烧过一般。
木澜有些惊愕,看向七鳐,问道:“这怎么回事?我成什么了?”
七鳐未理她,在大殿内转悠起来,查看一番。
木澜兀自说道:“不对啊,绿色代表生魂,蓝色代表荒魂,而红色是魔啊……我?我还未修成真仙所以我是人啊!”
她几步追上去,拉住小黑的手,激动道:“不对啊,我是人啊!我的手怎么会变红呢!是你渡给我的对不对?!”
“嘘——”
木澜听话噤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侧殿内的景象。二人对视一眼走进去,当然,七鳐微微侧身挡在她的身前以防机关或者暗器。
走进侧殿,果然布局和魔界一模一样。
可到了台上,却发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泡着一堆……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块状物。
无疑,这浓浓的血腥之气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七鳐疑惑道:“无妄之天的入口不就只在魔界吗?难不成世上还有其他入口?这怎么可能?!”
他深信不疑地是这些年来,并无其他人来到石门前,因为石门处有他亲自设下的结界,擅入者死。
就算来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毫发无损并轻松瞒过他。
所以……
“啊!”木澜又是一声惊呼,忽然转头说:“这个气息……好像有点像首阳山山下镇压的那个东西!”
七鳐一顿,对!初遇她前往首阳山时就听她嚷嚷首阳山下压着一个什么东西,难不成首阳山山下就是无妄之天的另一个入口?
“好了,有事出去再说。”
血池中水花一荡,从中跃出一条树枝,树枝瞬间分支错节,开枝散叶。
树根迅速生长盘踞在血池周围,绿色的枝叶和满池的血卷在一起,看起来又滑稽又恶心。
“咯咯咯咯咯……”树枝上还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是环儿。
环儿凌空一甩手中的枯树枝,一道绿光带着无数落叶打着旋地飞向木澜。
七鳐挥手打出一道光墙欲挡,却不成想,还是失算。
因为环儿同时打出两道法术,一虚一实,虚在前,但无声息,正好骗过了七鳐。
木澜凌空被吊起,缠身的树枝藤蔓越收越紧。
七鳐冷哼一声:“倒还轻视你了,怪不得法力如此,原来是吸取了人魂养了血蛊,这等邪术你也不怕反噬而亡?”
环儿坐在树叉上,在空中荡着她的双脚,可一双绣花鞋上沾满了污血,也看不出上面绣了什么团纹。
“呵!真是好笑,你不也是邪魔歪道么?怎么如此大义凛然地说起我来?哦~我忘了,我是,你也是,她也是,我们都是邪魔外道!”
木澜被捆在空中,她不住挣扎,听到这里,扭头怒骂道:“放肆!谁说我是邪魔歪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首阳山第五十七代弟子,元灵真人座下二弟子,修行正统首阳道法,你敢说我是邪魔歪道!我看你才是真的可笑!”
环儿倏尔一惊,手掩面孔轻笑,“哎呀呀,我真是好怕啊。但……那又如何?比起主上,你又算得了什么?”说完,她手指指向头顶。
“主上?”七鳐皱了皱眉。
木澜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上方悬着一把剑。那赫然是木澜的双刃剑,凌空旋转着,剑柄处的三珠金针时不时闪耀一下金光。
木澜冷笑一声,厉声说道:“怕是你也不敢碰吧,我的剑可不是谁都能……”
她的话音未落,听得原地响起浑厚的一声:
“双刃剑算什么,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木澜一人吗?!”
二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七鳐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木澜,却是活生生像被雷劈中,久久不能言语……
来者一身青衣道袍,白色的绣边,蓝色的山脉图样,边角绣满了回字纹。
木澜哽咽起来,片刻后倏尔大哭两声,但很快又停住,转而大笑,如疯魔一般。
“真是想不到,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来者声音洪亮,缓缓落到二人身前五步远处,头也不回地一扬手,示意环儿放下木澜。
木澜从空中摔到地上,脸颊被锵破了皮,还不等站起,听得清脆的“咣当”一声,双刃剑凭空落下跌在她的面前。
她一手拿起剑,一手撑地站起。
寂静的殿内,除了血池中怪物翻涌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在场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先动手。
“初一师兄……”终是木澜忍不住开口哽咽着唤道。
初一面带微笑,灿若桃花,一如往日一般的首阳山座下大弟子形象。
“澜儿师妹,你还认得师兄就好,快站到师兄身后来,师兄来保护你。”初一手中把玩着三珠金针,可面上还一本正经地说。
木澜终是站稳,横剑身前,果然发现金针不在剑柄上插着。
七鳐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三珠金针不伤你?或者说……你是老魔王的什么人?”
初一在原地踱了几步,倏尔冷笑道:“有意思,在下是什么人?在下啊……在下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果你非想知道,那便是众叛亲离,遍体鳞伤的可怜人。”
木澜上前一步,却被七鳐拦住,她停在七鳐身后,说:“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村子中的那些……女温女良师姐他们,都是你杀的吗?”
初一回头看了一眼血池,笑吟吟地说:“那是他们之所幸,可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成在下之手下亡魂,这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木澜摇头,说:“你疯了!师兄你真是疯了!那这么说来……”她忽然被吓得睁大了眼,手中双刃剑落到地上,“这么说来,我离山之时,上清殿内,掌门真人和师尊重伤都是你伤的……是你!”
木澜被气得语无伦次,但她知道一点,初一师兄真是疯了!
七鳐略微沉吟道:“看来,魔界侧殿,也是你设计好的!”
看着初一不动声色的拔出暗红色长木剑,七鳐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他!
临朔日前一天夜,出关回到侧殿就见初一初二这两个首阳弟子正欲夺木澜回山。
而当时,见他们两个谦逊有礼也未动杀心,却不成想,一时仁念果然留下祸患,当时长木剑带着剑气势如破竹一般刺来,但七鳐并未在意,只当他是个仙门弟子,哪里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怎么样?魔君七鳐,你可回想起了什么?怕是你和这傻子在一起久了,记性不好。那在下便提醒一二,你可知,在下这长木剑为何是红色的?”
七鳐冷冷地说:“是这血池所炼。”
初一忙做了一个“哇好厉害”“哎呀卖关子不成”“哇呀被他拆台了”的复杂神情,但当然是为了滑稽耍他。
“这么说话便没意思了。长木剑剑气自带邪煞,自可催生你心底最强烈的*,你等了五十几年终于能破诅咒自然喜悦,却不成想被在下趁虚而入吧?可惜了,倒是这在下这傻师妹处处护着你,魔君大人。”初一字字咬的凶狠,尤其是最后“魔君”二字。
木澜正弯腰去捡地上的剑,听到这句,身子一震,又抬起头,木偶一般重复道:
“魔君大人?魔君七鳐?!你!小黑……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