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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生我的气了?”秦翰轻捏云浓的手指轻声道,“你看,我这一脑门子辽东的官司,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你的相思,哪里还是有地方去考虑那个罗明玉?”看到那个罗明玉,他只会想着疑窦重重的辽东形势,哪里还会有什么绮思?
“那你准备怎么办?其实以身饲虎,将那个罗明玉娶回家里仔细盘问还是不错的,”只要想想自己在永昌郡主府里对着一堆账簿挠头,而秦翰却有个女人伴行千里,云浓都来气,将手从秦翰手里抽出来,“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你一个美男计使出去,什么辽东□□,管保那罗明玉为博美人一笑,什么辽东□□全盘托出。”
秦翰被云浓这馊主意弄的哭笑不得,还什么博美人一笑,他看白荻和虹霓摆好饭桌退了下去,侧身凑到云浓耳边道,“你再这样蛮不讲理给我扣罪名,那我可要拉你到葡萄架下,好好给你赔个罪,博你这个大美人一笑喽。”
“呸,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还不快吃完了回京郊驿去?”想到刚才秦翰对自己做的事,云浓恨不得给给他两巴掌。
“那你喂我,我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那个鱼丁芦笋我好久没吃了,怎么放在你那边了,我够不着,哎呀,你拧我做什么?那我不吃了,我饿着好了,”在云浓面前,秦翰完全不顾忌什么形象,开始磨她,顺便也岔开自己不想谈的话题。
“你真是,几岁啦还这样?”云浓横了秦翰一眼,亲,你原本傲骄毒舌目下无尘的属性哪里去了?这个样子叫人无法适应好不好?“你这那么大个个子,又这么黑,撒起娇来一点也不可爱好不好?”嘴里鄙夷着,云浓还是将面前的鱼丁炒芦笋换到了秦翰面前。
“我这个样子很难看?你不喜欢啊?说的也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人这么说过话,”秦翰并没有动那盘芦笋,神情黯然的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他生母不在身边,养母早逝,儿时怎么可能有机会跟她们撒娇?云浓被秦翰落寞的模样弄得心疼,忙挟了一口芦笋递到他唇边,“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不过么,你这一趟还真是晒黑了不少,”说到这儿,她看了看秦翰身上的红袍,“还没见过你穿红呢,不过也挺好看、”
看来这一招还挺管用,秦翰心里偷乐,张了嘴让她喂自己,“你喜欢我穿红么?等咱们大婚的时候,我到时连穿三天,给你看。”
“我也很少看你穿红的,不过你要是穿了大红,一定美极了,”有云浓在面前,秦翰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天色,“再过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咱们再去后面看看能不能挑上几串能吃的葡萄?”
“秦应淳!你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想那些?!”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个色狼?云浓将筷子丢到桌上,“天色确实不早了,你慢慢吃完了回京郊驿,我们先走了。”
武安侯府从辽东归来了几个女儿,自然另有一番热闹,没过几日,便有帖子递到了永昌郡主府,说是请染尘师太跟云浓到侯府赴宴,云浓直接以待嫁的理由推了,虽然对罗明玉也有几分好奇,但她也不会“芳驾亲临”去给一个觊觎自己未婚夫的女人捧场,而染尘师太的理由就更直接了,“什么时候武安侯府这么尊贵了?连几个庶女回来,都要我们过去恭贺了?”
在染尘师太犀利的言辞下,武安侯府过来送帖子的妈妈也唯有讷讷告退的份儿了。
“母亲不必如此,她们还当不得咱们生气,没准儿人家就是想看你生气呢,”待小丫鬟送那婆子出去,云浓闲闲的劝染尘师太,罗明玉的事情最终还是传的沸沸扬扬,当然,这幕后没有人策划,云浓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我是在生气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咱们身上打主意了,”染尘师太狠狠啐了一口,云浓劝的对,但她的性子,恨不得直接冲到武安侯府去,把那个罗明玉提出去扔到护城河才能解恨。
“母亲放心,一计不成,她们自然会有二计三计的,罗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秦翰这阵子在外面的事情虽然云浓并不太了解,可是在悦来客栈谈过之后,直觉告诉云浓,罗家人肯定在背地里有什么大动作,而忽然送几个庶女进京,只怕也是其中一计了。
“那咱们就等着好了,我倒要看看,老罗家到底要施什么幺蛾子?!”真欺负她南平侯梁家没人了么?南平侯府一直是染尘师太心里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因此有什么事,她第一时间就会往这方面去想。
离八月初六不到一个月时,已经陆续有相熟的人家开始过来给云浓添妆,而洪山云家,自那次吃了教训之后,一直没有再往郡主府里来过,到了这个时候,胡氏还是带了黄氏和云敏仪一起过来了。
“这些东西原就是给你准备的,”胡氏一脸感慨,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如今要嫁人了,却不是从自己家里,心里的遗憾和惆怅都是难免的。
云浓看着面前的几只匣子,胡氏送给自己的是一对冰种翡翠玉连环,云浓知道这是胡氏的爱物,时常被她拿出来把玩,“这-”云浓有些迟疑,“太贵重了。”
“收下吧,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这对东西,虽然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这玉连坏你未必看得上眼,可是这是祖母的一番心意,”胡氏轻轻拉了云浓的手,“以后嫁了人,再不是小姑娘了,这内宅的事情,就像这玉连环,有的时候是环环相扣,既要解开,又不能伤了宝玉,就要花些心思了。”
胡氏这是在教导自己,也是在为自己着想,云浓起身听了,接过那对玉连环道,“祖母,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黄氏来时已经被胡氏反复交待过了,另外云浓到底也已经离开了家,再出什么事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了,所以她也大方的从嫁妆里挑了几样珍藏给云浓拿了过来。
见云浓接过自己的东西过来行礼,黄氏心里也是酸酸的,忍不住道,“你一向性子傲,现在又做了郡主,但你要记住,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以夫为天,那秦翰不过是侯府的义子,你们虽然占了个‘长’字,可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到底不够名正言顺,所以要事事谨慎,万不要叫人觉得咱们没有规矩,被人笑话了去,还有,女人嫁了人后,贤德是最最重要的,”说到这儿黄氏叹了口气,“秦翰外头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这男人的心,越看他就越跑,反不如你大大方方的将那罗家小姐给纳进来,这样也会被女婿敬重。”
“嫂子,你乱说什么呢?”云敏仪已经服了自己这位大嫂说话不看人脸色的本事了,就算云浓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不对,现在云敏仪都开始怀疑云浓是不是黄氏亲生的了,“郡主有什么事,自有师太教导,咱们过来贺一贺就成了,不必越俎代庖惹人讨厌。”
“算了姑姑,太太想说什么由着她说好了,”云浓冷冷一笑,她早就对黄氏不抱任何希望了,母女关系不如路人的,世上还真的有,“太太能跟我说这么一番话,也是将我当做女儿看呢?”
黄氏被云浓唇角的一抹讽意刺得眼睛一疼,可口里却不肯认输,“你知道就好,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莫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好心教导你,就算是要了你的命,你也得含笑受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错,可我女儿现在跟秦家订了亲,已经是秦家的人了,她的生死只怕你一个外人左右不了吧?”染尘师太恰好从外面进来,原来她是想着,到底是女儿的本生父母,如今云浓又要嫁人了,自己过来见一见,也好叫她们安心,没想到正听到黄氏的话,不由怒从心头起,“黄太太,你要是想教训女儿,回你自己府里好好教训去,我的女儿轮不着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师太误会了,我这个媳妇不会说话,”染尘师太没有一点儿好脸色,胡氏心里一哆嗦,真恨自己不该带了黄氏过来,原想着借着云浓要嫁人时修复一下关系,谁知道自己的心血就付之东流,“我们来的时候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
待云浓送她们到二门时,胡氏忍不住热泪长流,“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你心里也有数,我也不求你顾念什么母女之情了,就看在她到底生养了你一场,不要跟她计较,回去我就叫她到佛堂里抄经去。”
黄氏是云天和的正妻,就这么被送进佛堂,于云世昂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云浓摇摇头道,“母亲身体不好,还是在她院子里修个小佛堂吧,不然传出去,对父亲和昂哥儿都不好。”
“好,好,你是个懂事的,”见云浓这个时候还在为云家考虑,胡氏欣慰的拍拍她的手,“以后有什么难处,不好办的事儿,只管遣人到你姑姑那里去,不论你姓什么,血亲是割不断的,还有,”她沉吟了一下,“你母亲说的糊涂话你可不能听,你是郡主,地位在那儿呢,就算是秦翰真的跟那个姓罗的有什么,也得等你站稳了,有了子嗣才能点头叫她进府。”
自己怎么可能叫别人女人进自己的家?不过胡氏这话也算是向着自己的,云浓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含笑应了,送三人上了小轿。
待几日之后太子妃宫氏过来的时候,云浓在她身后的几个女人中一眼看到了罗明玉,而且是不用任何人介绍,她一眼就可以肯定,那个女人是她。
之所以能一眼看到罗明玉,并不是她有什么过人的姿色,而是她的表现太明显了,那种小妾要见正室,随时做好的被抓着头发掌掴却又不敢不过来的神情,真真是叫云浓倒足了胃口。
宫氏看到云浓只是扫了罗明玉一眼,根本就没有去留意她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云浓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但男女之事不比寻常,而且秦翰与云浓又是一早就互相倾心的,若真是云浓当场翻脸将人逐出,她这个太子妃也照样理亏。
“郡主快不必多礼,瞧瞧,怨不得人家都是如今这满城闺秀里,只有咱们的永昌郡主当得起国色天香四字,”今天的云浓确实娇美无俦,一身淡烟色的轻纱宫装笼在身上,愣是叫人生出一种衣服太重会不会压着了她的疑虑,就连见惯了美人的宫氏,心里都生出了幸亏她没有进东宫的庆幸来。
“永昌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敢当国色天香?”云浓依然坚持给宫氏行了全礼,又请她到上首坐了,才抿笑道,“娘娘才是雍容高贵,母亲常跟我说,叫我以后事事学着娘娘,管保日子过的安逸。”
宫氏被云浓捧的掩袖失笑,冲染尘师太道,“皇姑姑有这么个好女儿,还真是得了块宝,她学不学我不打紧,我还真是想叫我家那几个磨人精好好跟着永昌学学呢,”比起嚣张的彰德公主,懦弱的慧安长公主,墙头草一般的宣宁公主,毫无存在感的乐陵公主,宫氏还宁愿女儿有染尘师太的胆识和心机。
“跟她学什么?她不是我教的?”染尘师太自然不会放过替儿女媳妇铺路的机会,嗔道,“我才得了个宝贝女儿,又要嫁出去了,正愁闲的慌呢,娘娘若是不嫌弃,就请几个小郡主过来玩玩,女孩子老关在宫里,也寂寞的很。”
“那等姑姑忙完这阵子,我可将朝阳她们三个送过来了,我也不求什么,只要能学得姑姑这一半儿的果断坚毅,我就心满意足了,咱们这样的人家,那种娇俏妖绕根本不需要去理会。”
“谁说不是呢,咱们永安的公主郡主,哪里需要弄那些花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讨旁人欢心?自然要怎么开心怎么过才是,自己立身正站的稳,什么风雨都挺的住,”梁尘师太意有所指道。
宫氏听梁尘师太说这些,自然连声附合,她虽然没有生下儿子,可是自己的女儿照样是永安最尊贵的女子,但日子能否过的恣意顺心,靠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