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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素。
纵使只是一闪而过,却也让君卿心念百转。两人从小长大的情谊,到底是在十里林中她举剑杀她的那一刻,再也回不去了。
君卿曾经想过很多次与她相逢时的场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如此这般。饶是早知道一些,她当时就应带她一起去找爷爷,她依然觉得,若不是她没有保护好流素,她也不会受尽苦楚,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想弥补,她想把流素带回天界,她想让墨之醒转过来,她想有阿萌和小石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所以,她没有时间再犹豫和纠结了,她一定要快些亲自面见皇帝!
定下神,环顾了眼四周,君卿这才发现好似是置身在一间黑暗的牢房之内,空气里到处充斥着幽怨和阴郁,令她隐约不安,可她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拍打着牢房上重重的铁锁链,大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喊了许久,也无人回应,她丧气的垂着头,正瞧见对面牢房内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瞪着两只鼓鼓的眼珠看着她,似乎是太瘦了,两只眼睛看上去特别的大且无神,君卿才盯了一会,便不觉摸了摸手臂,别过头去,她又不着痕迹的四下瞟了几眼,察觉到周围好似是有许多同样的眼睛在一动不动的瞅着她,她略感毛骨悚然,遂闭上眼睛不再去瞧。开始回想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她明明记得她是在同烟瑶公主聊天之时突然晕倒了,可醒过来之后便发现到了此处,莫非是烟瑶公主将她关押在此?可转眼间,她又摇头叹道,她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就在她讽刺自己的胡思乱想之际,她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她意识到有人从外面缓缓走来。当公主换了一身轻便的素色衣裳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愣住了,除了她的容貌看上去越发的焕彩灿然外,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抖擞多了。
君卿又怔,痴痴的望着她道:“公主?”
公主从紧跟在身后的一位丫鬟手中拿过一串紫晶剔透的葡萄,一边吃着一边吐着葡萄籽,顺带着含糊不清的冲着她回之一笑道:“是我将你关进来,没错。”
君卿纳罕:“不知为何公主将我关押至此,我犯了何罪。”
公主继续吃着葡萄,过后,接过蚕丝的手帕擦擦手,抬头看她道:“你也没犯什么罪啊。”
君卿正想接话,忽见其眸心一冷,冷笑着打断她道:“但是你忤逆了本公主,所以我要让你尝尝苦头。”
她的语气凌厉,君卿心下惑然。她明明记得她已然按照凡人的礼节朝她跪拜,她何时还曾忤逆了她。她略略不忿,不卑不亢的平板道:“君卿并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明示。”
公主隔着挡在两人之间的被粗大的木柱围成的栅栏,指尖划过君卿光滑如玉的侧脸道:“你生的如此美艳动人,便是对我的大不敬。”
说罢,她收过手,猝然转身,对着随行来的侍卫吩咐厉声吩咐道:“来人,从她身上给我取出一碗血来。”
君卿未曾来得及开口,便被人用帕巾堵住了嘴,接着三五个手持跨刀的大内侍卫不由分说的闯了进来,将她的手按在一张桌面上,直接在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来,鲜血登时涌出,流进早已放好的玉碗之中,一切动作干净利索,似乎众人已然习以为常,脸上皆是麻木的面无表情。
半个时辰之后。
玉碗里的血终于满了。侍卫将玉碗端给了公主,公主用鼻子嗅了嗅碗中腥甜的味道,之后掩袖一口饮下。喝完之后,她又从丫鬟的手中取过一面铜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才满意的让侍卫放开了君卿,很是愉悦的上前几步,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声道:“到底是仙子的血,果然是与众不同。”
君卿一惊,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有些站不稳。随后传来几声纵声长笑,公主向门外走去,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锁链声,只听到公主对守在门口的几名侍卫下令道:“把人给我看紧了,否则你们就别想要这颗脑袋了。”
侍卫们恭恭敬敬的低下头,点头回是。
牢房内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对面那个披头散发在地上爬行了几步,将脸凑过去,斜睨了君卿一眼,口中啧啧两声。
君卿咬着牙从裙裳上撕下一块布,只管低头包扎着方才被刀割伤的地方,没去理她。她现下觉得人间并非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说应天林为父报仇她还可以理解的话,这位公主所作所为简直令她骇然。她觉得那根本不是一个人了,俨然是只妖了。她从来只知妖魔爱食人血,看来还是她的见识太浅薄了。
包扎完伤口,她开始静坐在席子上沉思。然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公主临走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仙子的血,果然是与众不同。”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已然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君卿不禁讶异,如今她仙法全无,根本不可能会漏出任何异常来,那她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况且一想到她的年纪尚且那么小,君卿实在难以将方才饮血的画面与她联系在一起。可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越发的不明白了。
周围的许多眼睛盯的她头疼,她本来烦躁的心绪变得越发控制不住,转过身一一扫过,口中大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话落,那些眼睛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萎靡了下去,君卿懒得理会,她还是觉得必须想个法子逃出去才是上策,然她亦要弄清楚这其中是何究竟。
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档口,又一个眼风朝她虚虚里瞟了一瞟,她这下彻底的恼怒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倒是说啊。”
那眼风极其失落的收了回去,唯唯诺诺的回了句道:“我只是想问你需不需要止血药……”
自从来到人间,君卿体会够了处处险恶,突然有这么一个人递过来这么一句话,她也不知为何便想起了白华,想起他彼时对她说的:“放它在你身边,不过是想护你周全。”
想到他这会子在幽冥炼狱之中必定是受尽折磨,君卿苦笑,怕是报应不爽,她自当受的。擦了擦情不自禁溢出的泪珠,她才抬起头,循声望去,见方才开口的是一个同样披头散发的男人,之所以说他是男人,倒不是君卿看清楚了他那张乌漆墨黑的脸,而是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看着君卿的眼眸中也带着一股子坚毅。
君卿朝他点了点头,接着为刚才的事儿向他道歉,他倒很是没心没肺的摸着头傻笑道:“没事,初进来都这样,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君卿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也是和君卿一样被这位公主抓进来的,默了一默,即问道:“你难道也是强行抓进来的?”
那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善感之事,一双星光般的眸子黯了一黯道:“是的,”顿了一顿,似是确定了外面无人进来,他才又沉声道:“我是三日前被莫名其妙抓进来的,刚进来那会,也是被从手腕处取了一碗血,公主饮用之后,便再也无人问津了。”
他这话一落,顿时周围又蹿出来几个人影,纷纷七嘴八舌道:
“我也是三日前被那公主从大街上抓来的,取完我的血之后,也不说放我出去,只是把我这么关在这里,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一大口子人等着我回去养活呢……”
“我是六日前辈公主抓来的……”
“我一个月前上山砍柴的时候被公主抓来的……”
君卿把他们的话在心头掂量了一遭,看来那位公主抓人不分地点,且是毫无理由。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府衙和皇帝不管的吗?
只听到对面那个披头散发一直没说话,突然咳了两嗓子,有些声音嘶哑道:“指望府衙,只有死路一条,我家里那口子前些日子就是报了官,结果这件事不知怎的传入了公主的耳中,她不但找人将我毒打一顿,而当着我的面将我的妻子活活打死了。”
说到痛心处,他不免落下两滴泪来,声音越发沙哑道:“当时我就想给她拼了算了,可是她却偏偏不让我死,说是留着还有用,将我又关押了进来。”
“这又是为何?”君卿诧异道。
披头散发更是咬牙切齿的不解了:“她若是要杀我,也便杀了,她不杀,我自己要死,她又不让,后来我在牢里撞过柱子,也三番五次想自杀过,她还找了御医又来替我疗伤,后来那御医见我们可怜,才偷偷给了我们些止血的药,让我们私藏起来。”
“那你们没向那御医说明,然后请他代你们将此事告知皇帝?”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披头散发说着唉声叹气起来。
君卿颇为不解,更是疑惑:“那御医拒绝你们了?”披头散发还欲与她多言,从外面走来两名身着黄袍的侍卫,正人手一篮给各个牢房派饭。派到君卿这里,她一把抓住侍卫的手,从荷包里随意的取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悄然的递给他,低声道:“不知侍卫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