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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稍稍闪躲,他仅仅一眼,便轻易看穿。
“容浅,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他目光灼灼地瞅着她,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严肃得让人不由得绷紧神经。
她咬着下唇,耸拉着脑袋。
“他……他只是说,若帮了我这忙,他就让我好好考虑一下他……褴”
其实,她也不算是说谎,毕竟她已经说出了一半,只是另一半比较重要的,她没有说出来罢了。
在她的认知里,看见楚奚出现的那瞬间,她是以为楚维帮她暂时阻止了楚奚,才会在她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以后再出现,不至于让安然见到他。而楚奚与楚维之间的那些对话,她是肯定不知道的鲎。
然,听到了她的话,男人却丝毫不肯放松,仍然眯着眼看着她。
由于她低垂着头,并没有发现,他嘴角那一闪而过的苦笑,以及那一句低若蚊蝇的话。
“原来,你从没相信过我么……”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男人坐正了身子,将车子启动。
随即,Koenigsegg继续向着御庭方向前进。
半个钟头后,到达了御庭门口。
可是,男人却坐在驾驶座上不动,只淡淡地丢下一句。
“进去吧!”
她开门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他。
“你……不进去吗?”
他也没有看她,双眸是望着前方的。
“我还有事。”
容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吐出口来。
她打开车门下车,迟疑了一下,拿出钥匙出来开门。
男人坐在驾驶座,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出了一根烟点燃,放到嘴边狠抽了一口。
白色的烟圈氤氲住眼前视线,他拿着烟的手垂在了窗外,轻弹了下烟灰。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眸底的光愈发地深邃,慢慢地,溢出了一丝的阴戾。
随后,他将未燃到尽头的烟丢掉,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等到那边接起后,他想也没想就丢下了一句。
“我现在就过来,等我。”
那边似是答应了,他挂断电话,临走前,瞥了眼御庭的二楼,而后,启动车子离开。
这一晚,楚奚没有回来。
……
翌日,因为仍然是周末,她一直睡到自然醒,才慢吞吞地爬起身来。
旁边的位置一如既往的空荡,她扫视了眼,便知道昨晚那个男人又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或者,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起床梳洗后便下楼吃点什么,由于临近中午,佣人已然把午饭给备好了。
她干脆就不吃早餐直接吃午饭,边吃着,边寻思着等会儿下午要干些什么才好。
等到吃过了午饭,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容家看看了。
似乎,从她嫁给楚奚以后,她就甚少回容家。并非她不想回去,刚开始的时候,她倒是很常往娘家跑,可每次回去,容寇北都不怎么给她好脸色,一见面就要钱,就好像,她过去是为了送钱似的。
她实在不喜欢父亲那样的嘴脸,因此,后来便慢慢地少了。
只是没想到,赌性不改的父亲竟然直接让母亲上门来讨钱。
上一次过来拿钱,是在几个月前,想一想,这几个月来是尤为的安静。但凭着容寇北的性子,不可能安分几个月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容寇北又私下向楚师源要钱了?
之前要的那二十万,她到现在仍在每个月还一点给楚奚,虽然楚奚嘴上说着不收,但她还是固执地要把钱打在他的账上,那时候她就算过,靠着自己的工资,起码得还上最少一年左右。若是容寇北再闹出些什么事,她真不知道该从哪里拿出钱来了。
容浅上楼到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在出门前特地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可是等了良久,都没有人接起。
她觉得有些疑惑,与佣人说了一声后,便到车库去开车。
在她还没嫁给楚奚之前,容家是住在一小弄巷里的,那地方又窄又小,还经常断电断水,更别说,那边经常会闹些什么抢劫的事儿了。后来,她嫁给了楚奚,楚家就以聘礼的形式送了一房子给容家,不大,只有两房一厅,但怎么着都比旧时的屋子要好得太多,而且位置也好,就处于双城的繁华地带,夜里,周遭还会有巡逻的警察,安全得很。
其实,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容家是在卖女儿。
当时,容家狮子大开口,跟楚家要了很多的东西,除去房子以外,其实还有一台小货车以及五十多万的钱。可是,除去
房子以外,其他的都被容寇北给败光了。
那个时候,她就提了个心,将房子记在了母亲的名下。那小货车和钱都是在容寇北的名下的,因此不过半年的时间,容寇北就全都输给了赌场。
再后来,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都给父亲还了债,父亲处处唠叨,说是家里没米下锅,她又东凑西凑买了很多东西过去。容寇北见她不是直接给钱,曾经一度黑脸。
就更别说,之后楚奚还给他们买了一间小杂货店,甚至出资给他们打本做生意了。
她总觉得,他们容家欠楚家太多了,她不过是嫁给楚奚而已,容寇北却当成了卖女儿,反正是能捞的就绝对不会放过,而且在这两年之间,也说不清他到底向楚家要了多少钱。
她也不止一次劝过容寇北,让他别再赌了,可容寇北又怎么可能听她的?
以前她还未出嫁,仍然与他们住在小弄巷里的那房子时,她就已经明白,父亲的性子是这辈子都不会改了。
而她的童年回忆,最多的,便是门口那血红的追债字样。
容浅看着前方的红绿灯,等拐过了红绿灯,不远处就是容家开的小杂货店。这个点儿,父亲他们应该是在店里才对。
她如是想着,等到绿灯亮起,便踩下油门往前。
等到快要到的时候,她放缓了速度,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竟然发现,容家的杂货店今天没有开门。
她一愣,第一个想到的是,难道容寇北他们有什么事了?还是说病倒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杂货店不可能不开门的,就算容寇北去赌了没空顾店,母亲也会在店里守着的,因此这杂货店的收入,便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维持的源泉。
可这会儿,杂货店却是闭门不应,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
加快速度驶往容家方向,一路上,她想过了无数的可能,唯独不敢想,父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毕竟是她的父母,再怎么样,她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她并没有把车子停在容家的楼下,而是停在了住宅区的门口,里面的路比较窄,她若是开车进入,掉头很困难,因此,她每次过来,都会把车子停在住宅区外,然后自己走路进去的。
她往前走,心里不禁想起了一件事。
若是父母今天没有开店,而是在家里,那么,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越走越近,她才隐约明白了容寇北他们不接电话的原因。
不是因为不在家,而是因为没空接电话。
远远的,她就听见了那若有似无的争吵声,那声音很是熟悉,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可以说是每天晚上都会经历一次,大多数,都是在容寇北赌输了喝醉回家的时候。
她蹙起了眉头,脚下的步伐也不禁大了些。
容家所居住的楼层并不高,只是在三楼,然而她站在楼下,都能听得见那声响,除去了容寇北的辱骂声,偶尔还会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周遭很是安静,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隔几天就会有一两次。刚开始的时候,邻居也会劝几句,见没什么用,便报警。可是警察来了也拿容寇北没办法,毕竟是家务事。因此,久而久之,大家便习以为常了,也不多管了,最多,也就视若无睹而已。
但是,容浅却没办法视若无睹。
她快步地上了楼,当走到门口时,那争吵声是愈发地清楚。
她赶紧掏出钥匙开门,自从有一次容寇北将母亲打到晕倒在地上以后,她就配了家里的钥匙,就怕会再次出现相同的事情来。
在开门的空隙,她余光扫见了旁边的墙壁上,那很明显被掩盖过的痕迹。
看来,容寇北又去赌了,甚至还欠了赌债,而那些人最后直接追上门来讨债。
她的心不由得坠至了谷底,忙不迭加快动作。
当她打开门,门内的情景,让她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
屋内,一地的狼藉。
家私什么的都被扫至了地面上,玻璃渣子更是撒得到处都是,几乎是没有找到半点可以落脚的地方。
而冉馨月更是被推坐在地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明显的淤青。
容寇北就站在冉馨月的面前,抡起拳头一下一下地打着她,嘴里还一个劲地骂着难听的话。
容浅没有想到自己过来会见到这番光景,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替母亲挡住了拳头。
冉馨月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见她替自己挡拳头,她连忙起身将女儿护住,就怕丈夫会伤到了她。
拳头最后还是落在了冉馨月的身上,冉馨月闷哼一声,却始终不肯松开手。
“妈!”
容浅惊叫一声,连忙喝止了父亲,扶住双腿软瘫下来的母亲。
容寇北一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仔细看着母亲的情况,发
现母亲全身到处可见淤痕,有浅有深,看得出,她没有过来的这段期间,母亲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容浅不禁有些恼怒,母亲好歹是父亲的妻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不是拿她来撒气,就是拿母亲来撒气。而母亲又向来护着她,每次见他朝她挥拳头,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
最后,便成了冉馨月的满身伤痕累累。
容浅抬起头,看着容寇北惊讶过后的脸,身体因为怒火而轻微颤抖。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妈?!”
容寇北冷哼一声,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不对。
男人拿自己的女人出气,这是常见的事情,在这双城里,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么?
“你回来做什么?”
她抿紧了唇,慢慢地将冉馨月扶起身来。
“如果我再不回来,那你岂不是得把妈给打死吗?”
她的胸口因为怒气而起伏不断。
“爸!妈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出气筒!你不能这样对待她!妈嫁给你,你就该珍惜她,而不是朝她挥拳头!”
容寇北瞪大了眼,这个女儿,生来就是顶撞他的,若不是看在她还有些利用价值,他早就废了她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容她在自己面前放肆么?
“我怎么不能朝她挥拳头了?她嫁给我,就该有这样的领悟!我娶她可不是让她来享福的!”
说着,他微微昂起头,看着容浅。
“你回来得正好,我也免了去找你的必要。”
听到这里,旁边的冉馨月再也忍耐不住了。
她哆哆嗦嗦地站直身子,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哀求。
“寇北,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别再给浅浅添麻烦了好吗?她现在怀着身孕,如果动了胎气怎么办?”
容浅这才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她看着母亲又看看父亲,不难知道他们这是在因为什么而争吵。
“妈,他又让你找我要钱了对不对?但是你不肯过来找我,所以他才打你?”
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冉馨月是心疼她的,如果不是非到了迫不得已,她是绝对不可能去找她的。
可是容寇北不一样。
他只要是没钱了,就让冉馨月去找她要钱,彻底地将她当成了取钱机器,要多少就会给多少。
却从未想过,在楚家,她未要过楚奚一分钱,她过去拿回来的钱,都是她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冉馨月张了张嘴,眼神闪烁。
那边,容寇北就替她说了出来。
“是!我是让她去找你要钱了,那又怎么样?你怎么不想想,你有多久没拿钱回来了?是不是嫁进豪门了,你就忘记生你养你的父母了?!”
容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是你的女儿,但养我的人却不是你!我旧时读书的学费,是我自己靠着奖学金的,在校的生活费是我自己打工赚来的,而说到养,养我的人是妈!是她旧时靠弄些小东西才勉强让这个家撑到了现在!你呢?你会什么?你最会的,就是把家里的钱全部输光!再从妈藏钱的抽屉里把钱全部偷光!也不管那是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你从不理会我们要怎么过活,你就只顾着自己!”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心声。
想当年,冉馨月为了维持这个家,从外头找了些针线活,就算是三更半夜了,也依然在忙碌着。很多时候,她夜深起床上厕所,都能看见冉馨月在小台灯下忙碌着。
可是容寇北呢?他又做过什么?
他什么都没为这个家做过,他就只会往家里拿钱,然后到外面去潇洒。
容寇北暴怒。
“你这是在责备我?!”
见到他发火,冉馨月立即把容浅护在身后。
“浅浅不是那个意思……”
母亲总是这样,在父亲面前低人一等,每一次,都是忍气吞声,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