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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致摇头,笑道,“是父亲打发他回去送中秋贺礼,想来便留下过节了!”
二人一问一答,谈的都是家里的事,沈子涵插不上嘴,却也并不走开,只是默默行在阮云欢身边,时时偷眼去瞧公孙致。
公孙家的男儿,除了公孙宁偏于俊逸之外,兄弟六人都遗传了公孙明远的英挺俊朗,在一众文秀公子之中,越发显的身姿如松,英姿挺拔。
而令沈子涵怦然心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刚才,众公子在他面前的态度。前一分钟,还在一起赏花说笑的公子,只因为一句话得罪阮云欢,他就可以毫不顾忌的翻脸,而众公子却无人敢和他叫板。也只有靖安侯府这样的名门世家,可以不必去顾忌什么人,不必怕得罪什么人,可以率性而为!
公孙致是公孙家最小的儿子,虽说没有爵位,如今也没有功名,但是以公孙家的家世,日后自有锦绣前程,如果能嫁他为妻……想到这里,沈子涵不禁双颊飞红,一双望向公孙致的眸子,越发焕发出异彩,仿佛要滴出水来。
说话间,三人已绕过千秋亭,但见亭子另一侧有一大片绿草青青的空地,空地周围已安置了许多案几,各府公子、小姐们隔着几丛花树,分案而坐,却也相互瞧的清楚。空地之外,另有一些临时搭起的花棚,众夫人均三三两两坐在棚子里饮茶。
阮云欢遥遥望见汤氏带着大小萧氏在不远的棚子里,便道,“表哥且坐,我去给舅母见礼!”说着向沈子涵点了下头,抛下二人向棚子行去,心里暗暗好笑。沈子涵很早就想结识公孙家的公子,如今也算给她一个机会吧!
沈子涵见她离开,果然心中暗喜,抬头向公孙致一望,轻声道,“阮大小姐好福气,有这许多疼她的表哥!”
公孙致听她羡慕阮云欢,不由扬起一个朝阳般明朗的笑容,竟然毫不客气,点头道,“是啊,云欢可是我们公孙家的掌上明珠!”
沈子涵向棚子里正和阮云欢说笑的汤氏等人望了一眼,又道,“嗯,难得的是府上众位公子兄友弟恭,甚是和睦,七公子的两位嫂嫂也是好福气!”
公孙致转头看她,奇道,“怎么,沈小姐兄弟很少?”平白羡慕完人家表妹,又羡慕嫂嫂,这位沈小姐真是奇怪。
沈子涵一怔,知道他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倒也不气馁,含笑道,“子涵家中有一位兄长,两个庶弟,还有两个庶妹,只是兄长常年奔波在外,庶弟、庶妹……尚小!”家有兄长,家中便有人顶起门户,而自己,可是唯一的嫡女啊!一双眸子殷切的望着公孙致,盼着引起他的兴趣!
哪知公孙致只是“哦”的一声,便不再说话。
沈子涵大为失望,想再寻话说,急切又想不起什么,见阮云欢已从棚子里出来,心里一动,便问道,“七公子,不知琴曲歌舞最喜欢什么?”
公孙致的目光迎着阮云欢,随口道,“都好!都好!”
沈子涵眼中露出喜色,向阮云欢迎上几步,唤道,“阮姐姐!”握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去坐坐可好?”
阮云欢见她不缠着公孙致,倒也意外,挑眉笑道,“好啊!”随她一同到空着的一条案几后坐下。
此刻场中,正有一位小姐在鼓乐声中翩然起舞,舞姿如行云流水一般,倒也赏心悦目。阮云欢看的津津有味,见她一曲舞罢,便随着众人连连鼓掌。哪知那小姐回过身来,却是早一些在亭子上见过的袁青眉。
阮云欢未料到是她,一怔之后,又扬上一个更加灿烂的笑脸,随着众人鼓掌。袁青眉早已瞧见她过来,不由挑了挑眉,回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饮了口茶,含笑道,“当真是巧,我刚刚舞罢,阮大小姐便来了,我便点阮大小姐吧!”原来,她们在玩才艺接龙的游戏,一位小姐表演过才艺,便有权点下一位小姐。
众小姐一听,目光都齐刷刷望向阮云欢。这一些人,除去沈子涵这样半路进京的官员之女,大多数是自幼就相识的世家子女,旁人有什么技艺才能,心里都是清清楚楚。而只有阮云欢,虽说是相国之女,却自幼长在顺城,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她。
阮云欢不慌不忙,笑道,“云欢刚来,尚不知道规则,不如袁小姐讲来听听?”
坐在三公主不远处的阮云乐却撇了撇嘴,说道,“姐姐,我们在玩才艺接龙,刚才妹妹已弹了一曲,表姐也跳了支舞,袁姐姐既点了你,你随意什么琴曲歌舞表演一个便是,若是不会,便得罚酒三杯!”说着转头向淳于心瞧了一眼,又加了一句,“今儿这里由三公主做主,谁都不能赖!”
听她这话,大家自然明白,阮云欢并不会什么才艺,便有不少人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淳于心抿了抿唇,不瞧阮云欢,却向另一边众公子的席上瞧了一眼,脸上现出些不安,温和笑道,“阮大小姐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随意表演一个便好!”
阮云欢见了她的神色,却心头一动。建安侯府那次,她出言命秦琳嫁给李成璧,她分明瞧出了她的恼怒,怎么隔了这两个月,竟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顺着她的目光,便瞧到自己的两位表哥并肩坐在一张案子之后,阮云欢心中有些了然。莫不是这位三公主,瞧上了自己的哪一位表哥?
她这里动着心思,一时便忘了接话。三公主说话之后,竟然有一瞬间的冷场,脸上便有些难看。而阮云乐、秦珊等人,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果然!听说这位阮大小姐,在顺城成日跟着几位表哥到处疯跑,从不练习琴棋书画,今天这个脸,她是丢定了!还是当着帝京城中所有的名门世家的夫人、公子!
棚子那里也似乎觉察出这里的不对,已有几位夫人向这里走来,汤氏向身边小萧氏低语几句,小萧氏便点了点头,也起身向这里行来。而公孙衍、公孙致二人,也是一脸凝重,向这里望来。让在场的众小姐更加认定,这位阮大小姐,就是一个小地方长大的野丫头,根本不会什么才艺!
除了公孙家的人,没有人知道,八岁之前的阮云欢乖巧听话,琴棋书画已学的有模有样,可是,就在那一年,一场意外,令她大病一场,醒来后便性情大变,闺阁少女喜欢的东西,她再没有碰过。
感觉到四周射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沈子涵心底微微有些懊恼。她拉阮云欢过来,本是想寻机会表现,吸引公孙致的注意,哪里知道,刚刚坐下,就将众人的目光引到阮云欢身上,连坐在一边的她也如芒刺在背,见她不语,便忍不住着急,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阮云欢回神,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公孙衍长身而起,笑道,“琴曲歌舞已看这许久,也没什么新意,云欢,与表哥一同舞剑如何?”
舞剑?
场中众人皆是一愣,联系到近日的传言,瞧向阮云欢的目光更有了些怪异。阮大小姐不会琴曲歌舞,却会舞剑?虽然说是出自将门,这也……太出人意表了些吧!再说了,这可是在宫里,公孙六公子居然敢带剑进宫?
阮云欢自然知道他维护自己的一片好意,浅淡一笑,嗔道,“表哥,众位夫人、小姐在此,刀光剑影的,怕是不妥!”款款起身,向淳于心一礼,含笑道,“公主殿下,云欢此来并无准备,还请三公主替云欢备些乐器!”见淳于心点头,便向身旁的宫女低低吩咐几句。
这话倒将公孙衍僵在当地,他无所谓的笑笑,说道,“只是舞剑,又非过招,难不成还怕吓着谁?”
此时小萧氏已走了过来,向阮云欢望去担忧的一眼,见她神色自若,心里也没了底,含笑道,“怎么六弟又来给云欢凑热闹?”口中打趣,脑子里寻思如何替她解围,便见两名宫女已捧了乐器上来,是一张瑶琴和一管洞箫。
场上便有小姐轻声笑道,“怎么阮大小姐要同时使用两样乐器?”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云欢自然是无法同时用两种乐器!只是方才六表哥既要与云欢同演,便请表哥与云欢合奏一曲,如何?”
话一出口,场中便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公孙六公子的洞箫,在帝京城中久负盛名,莫说和他合奏,就是跟得上他的人,也从不曾见过。
静寂中,但闻袁青眉一声冷笑,说道,“阮大小姐,若是阮大小姐舞剑,横竖我们不懂,有六公子帮带,或还好看一些。这乐器却与舞剑不同,一出手便高下立现,莫说在场夫人、小姐都颇为精通,便是外行,也听得出优劣,我看阮大小姐还是舞剑的好!”
公孙衍也是脸现诧色,但素来知道这位表妹的心性,便含笑道,“今日不过图个热闹,又不赢什么彩头,我便陪表妹玩玩罢!”说着过去,将洞箫拿了起来。
阮云欢微微一笑,也起身到琴后坐下。公孙衍问道,“表妹要奏什么?”
阮云欢笑道,“表哥只管将拿手的吹来,不用管云欢!”
一句话,更是引起一片笑声。要琴箫合奏,却让同伴不要管自己,哪里有这样合奏的?
公孙衍也颇为意外,疑惑向他瞧了一眼,微微点头,凑唇箫上,一缕幽咽箫声便逸了出来。淳于心向阮云欢瞧了瞧,向自己身畔宫女悄悄嘱咐,待宫女退去,方安下心来听箫。
公孙衍的箫声响了片刻,仍不见阮云欢有什么动作,场中便有人冷言冷语起来,尤以秦家几个姐妹笑的最为欢畅。
柳凡和骆凝殊同坐一桌,本来并未参予小姐们的派系争斗,此刻听这许多人针对阮云欢一人,骆凝殊便忍不住道,“阮家姐姐还不曾弹奏,你们为何嚷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