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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问过鲁大脚夫妻的想法?”
赵承苦笑道,“鲁大脚和徐氏都说,人都已占了去,难不成让女儿做寡妇?意思都是只求大小姐说说,让钱旺待大姐好点便是,只有二姐哭着说要救姐姐出来!”
这是被人欺辱惯了的!
阮云欢心里暗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和鲁大脚说,这事我会想想法子,至于是救大姐出来,还是教训钱旺,我还要再看看!”见赵承点头,问道,“最近五哥怎么样?”
赵承回道,“前几日入了御林军,每日忙碌,并没什么异样,只是人瘦了些,也更沉默了些!”
果然如此!
阮云欢微微抿唇。除了陆轻漾的亲事早定了一年,事情和上一世的轨迹仍然一样。公孙宁几次想要从军,公孙明远和汤氏都极力反对。要知道一旦入了军职,若是战起,便要上沙场冲锋陷阵。奉嘉公主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有个闪失,岂不是痛断肝肠?
公孙明远和汤氏都想让他留在身边,谋个寻常的一官半职。可是,大邺朝以武得天下,也只有军功升职最快。公孙宁被陆家屡屡拒婚之后,催逼出男儿志气,不顾父母阻挡,一意投军,公孙明远没有办法,终于点头应允。
阮云欢微叹一声,问道,“陆家小姐的婚期定了?”
“定了!说是在腊月!”
腊月?够着急的!
阮云欢皱眉。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她虽然可以防范,可是这男女婚事却无法插手。总不能将陆家的人杀了,将陆轻漾抢来吧?何况现在陆轻漾已经许给淳于弘杰,关系到平阳王府,更是无从下手,眼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命赵承退去,阮云欢又带着白芍向前院去。
阮一鸣正和管家常青议事,见阮云欢来,便停了下来。
阮云欢上前行礼,说道,“云欢见过爹爹!”见阮一鸣命起,便谢过起身,向常青点头道,“常管家也在!”
常青上前行了礼,向阮一鸣道,“小人晚些再来吧!”说着便要告辞。
“常管家等等!”阮云欢将他唤住,含笑道,“你在此正好,我正有事寻你!”
常青一愕,回头去瞧阮一鸣。
阮一鸣苦笑。这个女儿,只要她来,总不会是来闲坐。只得点头道,“云欢,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阮云欢含笑道,“鲁大脚一家已经迁了回来,原是说好,他们一家回来,今年的钱粮仍由他们缴上。如今果子未收,他们一家温饱尚不能顾,又哪里有钱交钱粮?”
阮一鸣本来不将一个园子的钱粮放在心上,但一听这事,如果秦氏听到,恐怕又是一场大闹,不觉头疼,说道,“云欢,这事儿是你亲口应下……”
“云欢知道!”阮云欢忙接口,说道,“既是云欢说的话,鲁大脚缴不出,自然便由女儿补上。只是那果园子云欢从不曾去过,也不知道情形,鲁大脚是个糊涂人,问了半天也说不清楚,便想着找常管家说说,将果园子的帐目给云欢瞧瞧,云欢也好寻钱补这个窟窿!”
原来是这样!
阮一鸣松了口气,点头道,“说的也在理,常管家,那果园子的帐目,是谁管着?”
常青忙回道,“帝京附近的庄子、果园都是钱管事在管,寻他要便是!”
阮一鸣点头道,“你去唤他,将帐目带上!”
常青应命而去,隔了片刻,带着钱管事回来。钱管事闻说是阮云欢要看帐,心里便有些不愿,只是碍着阮一鸣发了话,只得将帐本捧了上来。
阮云欢接过一瞧,只是这一年的帐目,便道,“钱管事将去年、前年的帐一并带来,我才能从中比对,瞧有没有错漏!”
这是一文钱都怕被秦氏骗去啊!
阮一鸣苦笑。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抠门儿的女儿,只好挥手命钱管事去拿。
钱管事心里不服,说道,“前年、去年的帐早已结清,大小姐只瞧着今年的帐便是,横竖就那一处园子,能有多少出入?”
阮云欢抬了抬眉毛,并不理他,却转头去瞧阮一鸣。
阮一鸣脸上微微变色,冷声道,“钱管事是说前年和去年的帐大小姐瞧不得?那本相瞧不瞧得?”不管自己对这个女儿如何,她仍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哪容一个小小管事顶撞?
阮一鸣向来不管这些事,这么多年来钱管事素来只听秦氏一人的,此刻听他语气不善,却也不怕,只是赔笑道,“这果园子是相府的产业,相爷要瞧自然瞧得,只是……是不是知会夫人一声?”
这是连他也不瞧在眼里啊!
阮一鸣心头怒起,冷笑道,“钱管事是说,没有夫人首肯,本相便无权查看帐目?”
平日府里人见阮一鸣儒雅温和,处处都由秦氏做主,便有许多人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阮一鸣身为百官之首,又岂会真的是个懦弱无能之辈?此时脸上不显怒色,周身的气势却令钱管事心里打了个突,背脊寒意暗生。
钱管事跟在秦氏身侧,来往于秦、阮二府,惯是个会看眼色的,此刻见阮一鸣冷了脸,忙道,“自然不是,府中事务虽然是夫人在管,又哪里越得过相爷?”躬身后退,匆匆的奔去取帐目,却又偷偷命了小厮知会秦氏。
等钱管事取了帐册前来,秦氏也从后院赶了过来,一见阮云欢翻看帐册,便皱眉道,“这相府几时是大小姐当家,翻起了果园子的帐目?”
阮云欢起身见礼,淡淡一笑,说道,“云欢不过是想知道,今年鲁大脚一家,要向府里缴多少钱粮罢了!”
阮一鸣见了她来,脸色微见不愉,目光向钱管事一扫,却也并没说什么。
秦氏向他瞧了一眼,张了张嘴,见他脸色冷淡,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目光转向阮云欢,厌恶的皱了皱眉,说道,“一个大小姐,本该在后宅习些琴棋书画,才像大家闺秀,你成日不是顾着店子就是帐册,倒像一个商贾,也不怕人笑话!”
阮云欢目光停在帐册上,头都不抬,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云欢无人依靠,便只能靠自个儿,被人笑话,总比日后无钱可用强一些!”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咦的一声,说道,“这帐目怕是有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秦氏身子一挺,目光向钱管事一扫,也向帐册上瞧去。
钱管事一怔,躬着身子不动,却掀起眼皮悄悄向阮云欢瞧去,心中暗道,“这帐上向来做的四平八稳,怎么这大小姐居然瞧的出来?”
阮云欢见秦氏来瞧,便将三本帐册同时向前一推,说道,“母亲请看,这帐册上,说前年果园塌了房子,从府里支了五两银子重建,怎么去年又说修葺,又支了五两,到了今年,这刚刚入秋,便又说要整修屋顶避冬,又支了五两银子。可我听说,果园子里只有几间泥草的棚子,这修屋子的银子,去了何处?”
秦氏本来以为她要赖了今年的钱粮,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回身向钱管事问道,“这屋子的事你可知道?”
钱管事愣了一下,也不觉得凑过来瞧,说道,“这帐目一年一清,五两银子的帐,隔上一年……”想说记不住,又不敢说出来。确实,阮府上下,公孙氏留下四处田庄,秦氏陪嫁四处田庄,阮府本来也有几处庄子,再加上各处店面、院子的收入,这处果园是收入最小的部分,又只是五两银子的帐,他又哪里在意?
阮云欢见他说不下去,又将帐册翻过另一页,指着一处道,“还有这里,每年春起,果园子里都要修整果树,每年要支七两银子的工钱,我可是听说,修整果树从来都是鲁大脚父子自个儿动手,从没有雇过旁人。”
“这……这怎么会……”钱管事结舌,说道,“果园子素来就有这笔开销,那鲁大脚莫不是胡说?”
阮云欢不理他,又再翻开一页,说道,“还有,这里说给果树除虫,每年又要支十两银子,可据我所知,给果树除虫,是鲁大脚一家自个采药熬水喷洒,并没有支过这项银子!”
钱管家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单音,已经辩不出说的什么,秦氏的脸色却越来越是难看。
阮云欢也不理他们,一页一页翻过,说道,“这里还有,说每年青果一出要选果子,支取五两。采摘果子,又支取三两,运果子还要支取三两……”一口气数了下去,虚报的帐目竟有十几项之多。
阮一鸣在一侧听着,越听越是惊讶,本来瞧着帐册的目光,渐渐移到女儿身上,眸子中透出一抹深思。这是他那个天真无邪、斯文秀气的女儿?为什么离开十年,她不但工于心计,对这经济帐目竟然也了如指掌?
阮云欢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抬头一望,问道,“爹爹可瞧出有什么不对?”
阮一鸣一怔回神,说道,“没有,你接着说罢!”
阮云欢点了点头,将所有的错漏指过,慢慢将帐册阖拢,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直直盯着钱管事,说道,“今日我也问过鲁大脚,他虽不识字,却也记得每年上缴的钱粮,却比这帐上还要多一些。我倒不知道,是分了两本帐册,钱管事忘了带来,还是怎么回事?”
钱管事忙道,“果园子的帐册,就这一本,哪里还分帐?”
阮云欢抬眼瞧着他,淡笑道,“那依这帐册,果园子一年不过缴五十两银子,百余斤果子,再加上补回修屋子修整果树各项用度的银子,也不足百两。只是我并不闻鲁大脚说支过这十几项银子,怎么也会多出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