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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温馨的房间里,一位中年妇女慢悠悠的收拾着屋子。
黑色的长卷发整齐的别起,浅黄色的毛衣在阳光的照耀下霎时成为发光体。轻轻拿起相框拭去上面的灰尘,中岛绫川怔怔的摸着照片上笑容璀璨的女子,那呆滞的眼神明显在走神。
时间流逝的真的很快,转眼间,她的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回忆起前不久女儿七海由衣支支吾吾的电话,中岛绫川情不自禁的湿了眼角。虽然在电话中没有细问,但出于直觉,中岛绫川知道,由衣找到了独属于她的真命天子。
视线微微扫过相框旁的日历,中岛绫川细细的算着由衣带男朋友回日本的日子。一想到由衣的男朋友也是位去意大利打拼的日本人,下意识的,中岛绫川便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安心。意大利毕竟离日本太远了,父母自然不会希望儿女远嫁他乡,平时见一面也不容易。
不过,貌似在电话里没有问由衣男朋友的姓名和工作,等他们来了一定要好好细问才是。
这么想着,中岛绫川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打开吸尘器一点点的将地板上的灰尘吸去,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请问是哪位?!”
将吸尘器倚靠在沙发背上,中岛绫川脱下围裙走到房门面前。轻轻打开大门,中岛绫川的视线猛的对上了额头缠着绷带,脸颊微肿,明显气色非常不好的由衣一行。
“由衣,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还有,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到日本了?!你在电话里不是说得再过一段时间?!”
“绫川阿姨,因为一些事情,我提前回来了。我们能不能进屋去谈?!”
微微怔了一秒,中岛绫川迅速招待由衣和由衣身旁的罗莎进到家里。将吸尘器快速的拾进储藏室,中岛绫川净手后为由衣和罗莎倒了一杯柠檬水。褐眸中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担忧,中岛绫川有些紧张的握着双手,先与罗莎点头致意。
“你好,你是由衣的朋友吧?!我是中岛绫川,是由衣的养母。”和气的与罗莎打招呼,中岛绫川又拿出了几份点心,“这是我早上现做的点心,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多多少少吃点。”
“你好伯母,我是罗莎利兹·里奇,伯母叫我罗莎就行。”见气氛有些不对劲,罗莎主动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唔,伯母做的点心真的好好吃,跟外面卖的一样,不,应该说比外面做的还好吃。”
虽然罗莎以前是在意大利长大的,但以前的罗莎毕竟是大家族的独女。因为罗莎的父亲对日本文化很感兴趣,所以,罗莎在父亲耳濡目染下早早的学会了日文,沟通自然没问题。
“绫川阿姨……”
一听中岛绫川提起养母这个词,由衣不禁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又带着歉意的望了望罗莎,罗莎收到由衣的眼神后,多吃了几块糕点立刻告退。
“其实呢,伯母,我现在过来就是为了将由衣送到家里,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咦?!这么快就走吗?!可是……”中岛绫川迅速站起身,“你大老远的陪由衣到日本,怎么着也请你让我再招待一下你。”
“不用这么客气的,伯母。”摇了摇手,罗莎对由衣打了个眼神后,直接走到门边,“过几日我还会过来打扰的,就这样,我先走了,伯母。”
“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意味不明的抱怨了句,这多出来的空档正好让中岛绫川细细询问由衣的伤势。从橱柜中迅速找到医疗箱,中岛绫川一点点的取出里面的纱布和药品,打算为明显只是经过紧急处理的由衣进行医治。
“由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莫非在意大利发生了什么事?!”
拿剪子剪开一袋新的棉签,中岛绫川企图靠近由衣。恰到好处的握住中岛绫川伸过来的手腕,由衣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厌倦。
“绫川阿姨,我想问你,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
那漆黑的双眸此刻完全望不见底,此时的由衣给人一种好似处在悬崖边缘,随时都会掉下去的危机。内心不禁一紧,中岛绫川牵强的笑了笑,拿另一只手摸了摸由衣的额头,声音中满是打趣以及藏不住的心惊。
“怎么了吗,由衣?!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是吗?!”弱弱的提出了个疑问,由衣双眸紧闭,语气中隐隐有着颓废,“那……绫川阿姨能不能告诉我,奥利弗·德伦斯是谁?!”
那声音虚弱得好似一根勉强漂浮的浮草,随时都有被流水淹没的可能性。苍白的嘴唇死死的抿着,紧闭的双眸中满是不平静,现在的由衣,完全可以用强弩之弓来形容。
自被罗莎救了之后,由衣在与好友安娜联系过后,便主动的切断了手机与联络器的信号。在罗莎的搀扶下随意找了个商场买了一身衣服换下,由衣即刻赶到与安娜提前说好的位置,取过护照后,立刻用假护照和假名坐飞机回到了日本。
日本距离意大利有十六个小时以上的路程,可在飞机上,由衣却一直睁眼至天明。精神虽然已经疲惫到坠落的边缘,但一旦闭眼,伊文·赫德尔那张恐怖的脸和他所说的话语便不停在由衣脑海中回响,刺激着由衣的神经。
身上的伤痛外加上精神上的伤痛,已有24小时未休息的由衣此刻情绪有些不稳定。握着中岛绫川手腕的手不禁微微加力,由衣睁开酸涩的双眼,直面着中岛绫川的内心。
“绫川阿姨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由衣,你从哪听来的这个名字?!”
奥利弗·德伦斯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地雷,炸的中岛绫川眼冒金星。
就算过去了二十年又如何,一提及温柔如水的丈夫,中岛绫川便止不住悲伤的情绪。甜蜜的生活好似就在昨日,中岛绫川强压下眼角的湿意,一如既往的不想让由衣知道任何多余的事情。
“由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并不认识什么奥利弗·德伦斯。”撇开眼不与由衣对视,中岛绫川动了动被由衣握住的手腕,“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我为你包扎,之后你赶快上床休息。”
“现在最要紧的才不是什么包扎!!你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吗?!你的亲生女儿就在你面前你为何不认?!”
仿佛忍了很久一般迅速点燃爆发,由衣尖着嗓子吼出这些话后,大口的喘着气。握住中岛绫川手腕的手猛的松开,由衣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将一直藏在怀里的照片放在桌上,并推到了中岛绫川的眼前。
泛黄的颜色丝毫无法掩饰照片上笑的极甜的三人,双手颤抖的拿起照片,中岛绫川颤巍巍的抚摸着照片上的笑脸,声音里满是动摇和哽咽。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你怎么会得到这张照片?!不应该的啊!”
这张照片在许久之前就失去了踪影,中岛绫川一直不停的寻找也找不到它在哪里。因为这是丈夫临终前所照的最后一张全家福,中岛绫川一直非常珍视,时不时的要拿出来偷偷看看。只是,为何它会突然跑到由衣手里?!
惊慌的与由衣对视,惊觉女儿不知从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真相,突然想到什么的中岛绫川上前几步攥住由衣的衣服,有点粗糙的右手企图去摸由衣的脸。
“由衣……由衣,你听妈妈解释,妈妈从未想要伤害你……”
“现在你开始自称自己是妈妈了?!以前我想称呼你为妈妈时你去了哪里?!”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中岛绫川的话,由衣逐渐崩溃,“你怎么这么狠?!连亲生女儿称呼亲生母亲的权力你也舍得剥去?!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吗?!哪怕在梦里也要奢望自己的母亲……”
泪水一点点的自眼角落下,由衣非常抗拒中岛绫川的靠近。
一直以来的讨好与小心翼翼好似成了一个耻辱,一个笑话,由衣蹲下身,掩面哭泣,那伤心的样子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此刻的由衣就是个彷徨害怕的孩子。
因为知道中岛绫川喜欢学习好,文气的孩子,由衣从小就刻苦学习,争取多才多艺。抛弃了很多与街里邻坊的小孩玩耍的机会,由衣全都将时间用来充实自己。
那时,家中还未收养勇进君,对于小小的由衣来说,中岛绫川和两个年龄与她一样的妹妹就是由衣的一切,就算平时再苦再累也没关系,只要能得到中岛绫川哪怕一丝丝的赞赏,由衣都会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虽然没有被中岛绫川给予称呼她为妈妈的权力,但由衣对整个家庭的爱丝毫不减。懂事的不参与过多的课外活动为家里省钱,每日放学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中岛绫川做家务上的分担。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小独立的由衣渐渐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可为了中岛绫川,由衣还是听命的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医学,学起了苦涩深奥的国际公关。
可为什么,现在这一切的小心翼翼,一切的类似于讨好那样的维系突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由衣不是中岛绫川自然无法知道中岛绫川的想法与苦衷,可再怎么说,天下哪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让女儿受这样的罪?!可以这么说,一直以来,由衣从中岛绫川身上得到的爱要比另外两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妹妹少上许多,这让由衣如何心安。
“不是这样的,由衣,真的不是这样的,不要哭了,由衣,妈妈会心疼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近乎于乞求的跪在由衣的身侧,中岛绫川抱住了蹲在地上的由衣,不顾由衣的挣扎。双手板着由衣的脸,中岛绫川的哭声中带着几分撕心裂肺。拿额头顶着由衣的额头,中岛绫川直视着由衣的双眼。
“由衣,妈妈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的,请你相信妈妈。可是啊,由衣,你真的忘了吗?!忘了一直以来深爱着你,一直温柔的为你弹奏离别曲的父亲?!”
中岛绫川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一下子惊醒了不停哭泣,陷入以前回忆的由衣。
温柔的为她弹奏离别曲的父亲?!
视线开始恍惚,依稀间,由衣好似听到了小孩子咯咯发笑的声音。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在双眼能视的最远端,一个可爱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顽皮在铺有柔软地毯的地上奔跑,并不时俏皮的作着各种鬼脸。
那是,年仅三岁的中岛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