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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泪,请原谅我无奈出此下策!”楚云眠面上有些许惭愧地道,“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还有大好前程在的等着我。”
息红泪看着楚云眠的脸,幽幽的问:“为什么?”她不明白楚云眠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她突然感到自己很好笑,很滑稽。
楚云眠急促地道:“红泪,既然事已至此,我便全盘托出了吧!我这一路奔波,假装逃婚、被免职、被追杀、被逼的走投无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与安氏兄妹设的局,为的就是诱得你出手,将这日进万金的‘风雨飘香楼’纳入安氏兄妹的‘富贵集团’旗下!”
息红泪奇怪自己本该震惊愤怒的,但心里平静得像死水,无一丝波澜。
“云眠,原来你的心里早就没有我,早就没有‘风雨楼’……”她向火光四起的“风雨楼”望了望,脸上一片迷惘,叹道:“只可惜我那些兄弟姐妹为了我息红泪,无辜牺牲。而我,又是为了谁?”
“红泪,事到如今,你就从了大统领吧!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统领夫人,总好过一个欢场卖笑的烟花女子吧?”楚云眠迫近息红泪,目光灼灼,£,早就失去了素日的沉静。
??“云眠,你不该负我!即使负我,也不该骗我!即使骗我,也不该帮助安家兄妹来骗我!”息红泪目光萧瑟,为了楚云眠,她已经付出了最大的牺牲,包括“京城四少”、“冷血十三鹰”,包括三千兄弟姐妹的性命,也包括”风雨楼“在京师屹立这么多年的基业。
——可是,一切牺牲换来了什么?
“红泪,我是有苦衷的,安家兄妹权高势大,我一个小小的历城安抚使得罪不起的;大统领已经答应我,只要你把‘风雨楼’的地盘和产业交出、只要你肯嫁进统领府,他就将我从历城那个穷地方调到京师兵部做从三品的员外郎、将安琪儿郡主下嫁给我,你已经为我牺牲了这么多,便再牺牲一分又如何?以后我会报答你的。”楚云眠已急不择言,“牺牲”两个字直触到息红泪痛处。她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息红泪对楼下烟花和敌人恍如未见,斩钉截铁地道:“云眠,咱们的交情到今天为止全部断绝,再没有以后了!”
她的眉已经扬起,像刚刚自一场噩梦里醒来。
楚云眠微谔,息红泪猛然探手,从楚云眠胁下抢了“诗剑”在手,一跃便上了两尺高的楼栏,迎风而立,下面是日夜奔腾汹涌的河水。
楚云眠一惊,他明明已经点中了沈息红泪胁下的穴道,她怎么会突然自解?难道是她拼得性命不要强行冲破穴道?蓦地,他大叫:“红泪,不要冲动,一切还有商量转圜的余地!”
“云眠!楚云眠!你这——”息红泪本待说“你这忘情负义的薄幸人”,但话到了嘴边又自己忍住。她曾经见过“风雨楼”里很多痴情女子爱上了前来寻花问柳的公子王孙,两情相悦时信誓旦旦,最后被骗到人死财空。那时候,她怜悯她们,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过,今天她比以前所有被负的女孩子加起来都输得更惨、败的更狼狈。
“唰——”的一声,息红泪横剑在喉,凄然道:“云眠,你负了我,我负了‘风雨楼’三千兄弟姐妹,一切亏欠负累,咱们来生再算吧!”剑一挥,满腔鲜血喷洒出来,她向后慢慢仰倒坠落,发带飘舞,向湍急的河心直降下去……
安天命于乱军丛中早就看见,心里一痛,如同失去了今生全部的希望与眷恋。
楚云眠奔到楼栏边,伸手去抓,早就救不及,耳边只能听到息红泪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以及若有若无地吟唱:“婉转七夜的雪,你指尖的砂,已结了霜。发如云,挥剑断,转身时,挥手,只怕,误解了生死的惆怅……”
——云眠,你要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你一直不希望我赢,其实我早就输给你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对不起,到最后没让你喜欢上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拿出来给你的,已经是我有的里最好的,怎么能让你看到我呢?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息红泪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雨过天晴。
冷北城安静的坐在“北凉河”畔垂钓,晨光照在流动的水面上,倒映着他风霜憔悴、伤痛寂寞的容颜。
曾经的情深似海,如今的两地相望,原来这就是,残忍的时光万丈。有时,恋旧才是最大的弱点。当你想起一个人,会轻易地哭出来。要么因为你很年轻,为新伤;要么因为你已苍老,为旧患。
冷北城几乎在闲暇的时候,都会独自一个人在河边打发寂寞的时光。客栈的厨子唐招财从来不奢望主人会钓回一尾鱼来,事实上冷北城每天也都是空手而归。??
鱼钩是直的,没有放饵,他只是想一个人坐坐,一个人静静的思念另一个人。
当雅雅憨笑的娇颜再度闪过脑海时,冷北城抬头,便看见了上游河面顺流浮下的一条颜色鲜红的“大鱼”。
美人鱼。
凉城客栈依然人来人往,凉城,从来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寂寞。
楼下雅阁内,县令席青谷老爷、敖近铁总捕头和蔡耀扬都监聚在一起,正一边喝酒,一边议论着京师的新闻,说到京师第一美人息红泪自刎坠楼、葬身鱼腹的时候,周围的食客无不扼腕惋惜,叹息连声。
楼上,花十八与冷北城并身而立,伤感的道:“红泪姑娘真是命大,在河中漂流几百里,还能被爷的医术起死回生,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冷北城轻咳回首道:“这个世上,从此以后只有冷若颜,再没有息红泪了。”??
两人身后的,堆积如山的资料信文里,一个红衣绝色女子埋头抄写整理着,听到冷北城的声音,抬起头微笑,她伸手下意识地拉了拉颈中的罗帕,护住了那个可怕的伤口。(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