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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声不绝于耳,中军帐所在像是隔绝于外了,这里方圆百米的范围内只有五百烈火骑,而他们都在静静等候着主人的命令。? 马已备好,刀已在手,烈火骑整装待,肃穆地瞧着外面各营的混乱,听着无数嘶吼声,攥着刀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不管是否自己的族人,毕竟还流着同样的黑蛮之血,让他们这么干等着,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奇怪的是这当代的黑蛮之主,负手仰面,一直紧盯着那苍穹之上的暗月,似乎眼里再无他物,外面的混乱似乎也丝毫没有让他担心。从短暂的慌乱中冷静下来的烈火,看上去极是淡定,脸上又挂回了那自信,红红眉红氅,在火光中妖艳得更加诡异了。
旁边一将迈步近前,“大酋!兄弟们忍不下去了!”
烈火却笑出声来,“呵呵,你知道么,饿鬼?刚才我突然觉得很恐惧,有股冰冷的寒气在我体内乱蹿,然后这一代将星就来踹营了。”
饿鬼搞不懂他的意思,蹙紧了眉头,“大酋,就算他剪爱天下无敌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是三头六臂,能从我四十万黑蛮战士中跑出去!”
烈火摇头笑道:“饿鬼同志,我知道你身经百战,少有敌手,可你要知道,当年也是他剪爱破了我们黑蛮的百万大军哪,虽说现在他上了些年纪,我也不认为你能抓得住他。”
“大酋……”
“不必再说,我自有应付他的办法,我也一定会让这将星陨落在我黑蛮军营之中,因为,我看到了殇月!”
饿鬼愕然抬头向天,眉头便蹙得更紧。
这个时候,也有一人现了殇月凌空。
紫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行走在雪地上,呼啸的风出刺耳的声响,将他的一头长吹得翻卷不休,像是蔓藤在飞舞。遥远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喊杀之声隐隐在风中传了过来,他笑了笑,“已经打起来了么?呵呵,红杏,这可是你期待已久的事啦。”
可他并不知道,在出玄月关的时候,月光寒并没有告诉他有关大将军去踹营的事;而月光寒也知道,只有和他说红杏过去了,他才会跟上去。要他为了什么国家大义去战场基本上是没可能的,如果说要他去救朋友,他肯定是没二话,月光寒很清楚他的性格。
心跳忽地快了,他止了步,能让自己心血来潮必是有什么要生了,猛然抬头望去,视线穿过那些厚厚的积云,看见了那凝定半空的暗月。
殇月!
男子低呼出声,眉毛叠起,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月亮,那月亮周围的红气浓重了。他偏了头看向另一侧,更是哭笑不得,北斗星位连微弱的星光都没有,全被一片紫气笼罩,差点就看不清了。
这不是欺负人么?乱武乱武,你这时候出来干什么?东南两洲的战事又不是我挑起来的,我去还个人情也不行么?火气撞上脑门,他狠狠一跺脚,老子偏要去,谁敢拦我,我就杀谁!定了心神,身形放低,展开身法蹿进茫茫风雪中去,似一缕轻烟般立刻被风吹得袅无踪迹。
安托罗斯在手上放出光华,金银双色在火光中更加灿烂,强烈的光芒压得黑蛮战士再睁不开双眼,没人看清剪爱是如何出招的,他们只看到有一条冰龙在风雪中成形,飞舞盘旋,然后就看到这条冰龙铺天盖地一般朝地面撞击下来。冰龙未至,那磅礴的劲气却已临头,空气都变得沉重似山,压得一众弓箭手纷纷抛跌开去,四家酋见势不好,急忙带马闪出劲气的范围,没人敢硬撼这暴烈的一枪。
轰然爆响声中,冰龙终于砸到地面上。九条粗如儿臂的绊马铁索寸寸碎裂,数十名闪避不及的黑蛮弓手粉身碎骨,热血扬上了半空,复又铺洒在雪地上,染出班驳一片。而在地面之上,一条长达十数丈的轨迹直透入黑蛮左军营盘中去,逼得后面排列的刀矛手左右退避。
“下盘斩!”
一人从马上飞扑而起,跃在剪爱的下方,大斧明亮如冰盘也似,冷飕飕带起无穷的战意,反手撩起,这一斧,已是集中了所有的精、气、神,誓要将剪爱的双腿卸下来。须皆张,双睛如铜铃,魁梧的身体肌肉虬结,正是黑蛮左军指挥血饮族酋毁天。
此人年幼便有猛力,跟随了前代黑蛮主黑如海十数年,为黑如海立下赫赫战功,乃是黑蛮族中少有的虎狼之将,曾经一斧放倒山中老虎,生啖虎血,其勇烈可见一斑。这时含恨出手,正是选了剪爱劲气衰落的刹那,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二十三年!耻辱一朝清雪!毁天正是抱定了这一信念,全力挥起了巨斧,用的更是生平最强力的杀招。
身在半空无处着力,从下刮上的巨斧如半轮明月闪出冷酷的光芒,一双凶狠的眼睛紧盯着剪爱,喷射出火焰一般的仇恨,那动用了生命最深处的暴烈气势已将他牢牢困锁。剪爱暗自苦叹,他当然认识这血饮族的领,二十三年前便已见过了,毁天的仇恨他自然明白清楚,只是他叹的不是自己的处境。
“你还是杀不了我。”剪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袭击,长枪闪电般刺下。
“你已无路可走!”毁天扭曲了面容,这一天,这一个机会,他已等得太久了。无数次模拟“倾城”的攻击方式,无数次演练“下盘斩”的招数,他自信能在剪爱这招出后一斧定出输赢,为此,他已苦等了二十三年,如今正是报仇的时刻。
枪尖点中了斧盘,简单地出了“叮”的一声,毁天骤觉一阵虚弱,大斧像是砍进了一堆棉花,空荡荡颇是难受,差点吐出血来。而剪爱借了那反震之力,往后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回战马上,仪态闲适。看似闲适,可剪爱脸上迅抹过一阵血红,又回复了本色,这一斧蕴涵的爆炸性力量已经将他震得血气翻腾,自踹营以来尚是次负伤,而且是不轻的内伤,只是他绝不能让黑蛮人看出来。强压了翻腾的血气。催动战马,趁着黑蛮左军闪避的当口,他再次杀了进去。
毁天一斧落空,正从空中落下,两道劲风从他的下方突袭而至,刚才的那一幕重演到了他的身上。唐泰斯和豳豳含恨出手,两枝旗枪带起凌厉锋芒,狠狠刺入他的小腹,硬是将他从半空挑落。雄伟的身躯摔在雪地上,砸起一蓬雪土,鲜血刹时染了一地,眼见是不能活了,只是他一双眼睛仍旧努力地睁着,看着那杀进了左军的剪爱的背影,艰难地吐了一个“恨”字,二十三年的时间,仍旧付予了流水,消没了。
领的死亡加了左军将士的恐慌,那三家酋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攻,反而吓得觅地躲藏,一心要避开剪爱的锋芒。如此一来,左军更加慌乱,任凭剪爱等十骑冲突往复。后面追踪而至的中山族北狼和铁族**看到左军营地无以复加的混乱都皱起了眉头,就这么十几个人,居然让四十万大军折尽颜面,想想也叫人灰心丧气,原来当日的玄月关惨败竟是真的存在,若此时剪爱还是盛年……他们再不敢想下去。
“黑蛮的儿郎,都给我拿出男人样子来!”**按着腰间,强忍了疼痛放声呼喊,清锐的声音在这血的战场上流了过去,似冬天的泉水般冷冽。
“都他妈的给我听好,咱们这么多年的耻辱再不洗刷就别想再抬头做人了。”北狼红了双眼,振起手中大刀,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嘶吼起来。
两员主将都是拼了命地鼓舞士气,说出的话像刀子般尖锐,着实扎得黑蛮士兵心里难受。多少年了,剪爱的名字一直压在他们的头上,比黑蛮万里大山中的云还要沉重百倍,湿漉漉地粘在身体上,说不出的烦闷。上了战场,有什么比荣誉更值得用命来交换?血性刺激得他们脸都变了形,他们用生命呐喊出高昂的曲调,疯了一样冲进黑蛮左军的大营,那刀枪已变成了他们的尖牙利齿。
只是**和北狼都忽略了关键的问题,士兵们的进攻实在是太过混乱,明显是被刺激得过了头,闹烘烘的,根本不是有组织的攻击手段。先锋营、右军、左军完全混在一起,分不清编制,甚至都把营地的外围栅栏都挤倒了。这反而给剪爱造成了有利的形势,十匹战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枪挑马踏,硬是从乱军中杀了一条血路出去。
“老大,去他们的辎重营么?”豳豳趁乱问了一句。
剪爱略微思索一下,摇了摇头,“不用去了,直接去中军,咱们的体力没办法再支撑多久,杀到中军去,后军辎重营一定会分兵过来救援的。”
“好,今天老娘就把这条命交给这些蛮子了。”豳豳恨恨地骂了一句粗话,回头招呼,“兄弟们,坚持住,咱们就去看看那个烈火到底长个什么鸟样!”
再无他话,一行人放开马,调整了方向,朝着中军而去,目标太明显了,烈火的中军营地那四面高高竖起的大旗正骄傲地在风雪中狂卷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