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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瞿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上身翻领纯灰色衬衣,下身一条黑色牛仔,虽依旧还是休闲的派头却要比昨天正式了许多。
可嘉薏记得他分明什么衣物都没有带就跟自己回家了,并且她可是昨天深夜才告知他赢了的消息,此刻他仍在得意着。
“不请你男朋友进去吗?”他站在门口,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足够吸引那些楼道里好奇的妇女们。
嘉薏一把将他拉了进屋,低声训斥道:“不要乱来,我已经认输了!”
高瞿伸出修长的食指左右摇晃,说:“我来这里可不是要你认输的!”说完,笑着和迎面出来的梁锦平打招呼了。
梁锦平今天一次性把收藏在柜子里的啤酒、白酒和黄酒全部亮了出来,在母亲各种鸡鸭鱼肉端上桌后,他便开始一杯杯给高瞿倒酒,整顿饭的话题和昨天没什么两样,只是再无寒暄与恭维,而是多了层拷问的意味。
嘉星今天没上课,他在餐桌上一直盯着高瞿怎样被父亲一点点劝酒,最后满脸通红;又是怎样被母亲劝着夹菜,结果半碗米饭上面堆着满满的菜,摇摇欲坠。
嘉星冲嘉薏使着眼色,说:“你男朋友行不行啊?”
嘉薏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管闲事!”但她却真为高瞿捏一把汗,饭没吃多少,酒却开始喝上了,这些红白黄兑在一起的酒水,劲本来就猛,更何况量还是昨天的几倍。
她早知道到这将是一场鸿门宴,也曾提醒高瞿,可他却完全不在意,还说:“既然管饭,为什么不来?!”
此时高瞿正举着杯子,和梁锦平一口一句地说:“叔叔,我一定可以的!对嘉薏好!您放心!”
梁锦平也笑着和他碰杯,杯里空尽罢,高瞿立刻再去倒酒,却被嘉薏拦下了,她一把夺过酒杯,看着父亲,勉强笑着说:“爸,他不太能喝,还是先吃点饭吧,你也什么都没吃,先吃饭对胃伤害没那么大。”
父亲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他看着嘉薏,依旧是平时的傲慢语气训斥道:“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是这点都怕,怎么成大事?”
高瞿从嘉薏手里拿过杯子,红通着脸,强睁开眼睛,倒着酒的手止不住抖动着,好不容易倒满一杯刚想往嘴边送去却还是再一次被拦下了,嘉薏瞪着他,吼道:“让你喝就喝啊?还吃不吃饭了。”她分明是把从父亲那积来的怒气一股脑全撒他身上了。
高瞿一身酒气,半歪着脑袋,眯眼睛看着她笑,乐呵着说:“饭要吃,酒也要喝,做女婿就要这样,对吧?”
他又扭头朝梁锦平笑着,梁锦平只点着头,举着杯子继续喝酒。
嘉薏手朝桌角一个猛劲捶下去,桌上差点失去了平衡,她倏地站起身,望着父母说:“你们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没必要这样折磨他,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穷女婿!”
父亲把酒杯放在桌上,又和母亲互相看着,半响才说:“我其他的没什么意见,但是如果酒品不行的话,我确实不会同意。”
母亲又补充地说:“酒品即人品,我们做父母的能把关的可不多。”
嘉薏还犹疑、震惊时,高瞿已经重新拿起酒杯,猛地抬头喝了下去,又把空的杯子朝梁锦平展示着,说:“我必须承认自己酒量有限,哪怕在生意场上也是小酌而已,但是我……醒酒醒得也快,酒品还真是没出什么大问题。”
他又看看呆怔着的嘉薏,伸出手把她拉回座位,笑着说:“亲爱的,你放心,我以后会少喝,而且如果我真的喝醉了,说错了话,你尽可以拿起板砖朝我脑袋上拍,好不好?”
他满嘴酒味,吐着温热又呛人的气息,却像个孩子般朝嘉薏笑着,拉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很快他便把身子轻轻地靠在嘉薏身上,胃里一热,她顿时心软了起来。
她见识过高瞿醉酒的时候,也见识过他说错话的情形,但是她有什么资格说他错了呢,酒后如果吐的是真言,假的反而是她了,她哪有资格拿板砖拍他呢?
其实她担心的,除了父亲的刁难外,还有就是醉酒后的“高瞿”,他一旦醉酒,就会犯糊涂把自己当作骆庭,如果他当着爸妈的面再喊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么所有编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父亲放下酒杯,说了句:“好了,不喝了,吃饭吧。”
高瞿哪有力气吃饭,他连筷子都快抓不住,桌子上的菜也看不清,碗里堆得满满的,也让他无从下手,嘉薏只好拿来自己的碗,把饭菜分开,又把他的筷子抢过来,换了把汤匙,递到他手上,说:“吃吧,看着碗里吃就好,要什么告诉我。”
“鱼,我想吃鱼!”高瞿一只手放在那张老木头桌上撑在下巴,一只手搅弄着手里的汤匙,那把汤匙怎么可能吃鱼。
嘉薏只好夹了一些鱼块,又从肉里一根根挑出鱼刺,再放到他碗里,说:“吃吧,往嘴巴里送去,一口饭一口菜地吃下去。”
高瞿像个孩子那般,舀了满满一勺饭就着鱼块,对着嘉薏,往自己嘴里送去,眼睛不知是肿还是眯着,总之很是天真地笑了起来。
他喝醉酒怎么会是这样?
他不应该瞬间变成一个“刽子手”,斩断她所有的痴想,将她永久地附属在某个名字里吗?
梁锦平看着他俩,长满老茧的手摸着光滑的酒瓶,摇晃着瓶内所剩无几的酒,哗啦哗啦液体撞击瓶身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再没说什么了。
高瞿醉酒后醒来已是下午,他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嘉薏,她还是满脸愁容。
他突然抓过她放在床沿的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挣开,又扭过头看向他,略有歉意地问:“好点了吗?”
他点着头,说:“你爸妈呢?”
“在外面。”她目光移到关着的房门上,像被钉在那里一样。
一直以来,这扇门只要她一进房间,就会被立刻用力关上,插上门销反锁,外面和里面因此区隔开来,她知道只要门被反锁,就可以屏蔽外面的世界,在这里她可以安静自由,可以想象一切得不到的幸福……
但就在高瞿醉眠在她床上时,她不能反锁,只是关着,甚至好像不是她关上的,完全是门框和门的磁力吸引,只是两块木头习惯挨在一起了。
因为没有反锁,她发现屋内没有以往那么安静——内心混乱不堪,止不住地心麻意乱,甚至比父母所在的外面还要嘈杂,让人难以忍受,她急切地想要冲出去,却又不知道面对外面的父母,她该说什么。
他留意到她目光一直看着门,不禁问起:“你是不是后悔了?”
嘉薏转过头看向他,迟疑着,却也点着头,说:“中午那顿饭吃得你也后悔了吧?”
高瞿笑着摇着头,他的眼眶红着,显然酒精的威力还未完全散去,他说:“我不后悔啊!吃好喝好还能睡在你睡过的床上!”
嘉薏也不禁笑了起来,她低下头,一缕细发就从耳后溜了下来,她只能抬头用手指将它们重新拨回去。
“我后悔了,不止是因为和你打赌,还有……”她顿了顿,继续说:“还有我也许真的对我父母尤其是父亲了解太少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认同你。”
高瞿笑了起来,他面露得意,用手戳着她,说:“我说的对吧,看你这房间这么宽敞,可是你家空间多狭窄啊,他们却不舍得堆杂物在这里,全部都是你的东西,你出去之后才回来多少天啊,他们却留了这个房间多少年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嘉薏也忍不住打量起自己的房间来,多年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没有一点的不适应——女儿习以为常的背后居然是两个老人的一番苦心。
她眼眶不禁红了起来,鼻子一酸,差点要落泪,好在高瞿及时劝住了,他坐起身来,说:“现在感动可太早了,你肯定还有很多不了解的,不想去发现吗?”
刚说着,嘉星便敲门进来了,他端着一些橘子,故意朝嘉薏说:“爸妈给姐夫解酒的。”
“叫哪门子姐夫!”嘉薏嗔怪道。
嘉星好奇地看着嘉薏和高瞿,问:“不叫姐夫,叫什么?”
高瞿笑着说:“对,就叫姐夫,姐夫待会带你去玩好不好?”
嘉薏立刻瞪了高瞿一眼,又打发嘉星出去,他只好冲高瞿做了个鬼脸便溜出门去了。
高瞿吃着嘉薏亲手剥开的一瓣瓣橘子,仍一脸认真地继续道:“去哪玩呢?”
“你当真的啊?”
“当然,这可是你们互相了解彼此的好机会!”
“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我觉得你和你家人一定没有好好出去玩过,我需要给你们创造沟通和了解的机会!”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这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嘉薏看他吃的到处都是汁水,忙递了纸巾给他。
他很自然地接过,嚷着道:“怎么会没有呢,好好想想!”
两人正说着,嘉星突然在门缝里探出脑袋插话进来,喊道:“有一个地方我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