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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生的很多事,有相当多的一部分萧寒已然知晓,但其中有些细节却仍然模糊不清。 ≥ ≤当然,些许的一些小事对于当下的局面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比如有关夜帝的一些传说以及自己那特殊的血脉。
虽然不知道萧天龙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萧寒隐隐猜测这和对方身上特殊的血脉有着极大的关系。一个人在短短三十年间容颜大改,几乎面目全非,根本不用询问,萧寒也多少能够猜测萧天龙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痛苦。但对于这一切,他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感慨,因为即便从开始到现在,萧天龙都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同情的人。
“混沌变你应该拿到手了吧!”
长街寂寥,行人极少,在这个肃杀的寒冬里,初次见面的父子二人此刻就坐在马路旁边的一条长凳上,他们表情平静,语气也如这凛冽的寒风般,不带丝毫温度。
“虽然不清楚我拿到的那个‘东西’是不是混沌变,但我想既然能从云墓中出来,应该是拿到了……我在试炼途中看到的那些影像,应该是你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当然是真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萧天龙行事,从来都不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当年我叛出离宫,但此中缘由很多人都不太清楚,一旦离宫认定我为叛徒,我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继任夜帝的历来全都是上代夜帝的直系血脉,换句话来说,自己虽然逃出了离宫,但下一任夜帝的继位者一定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不给他留下一些当年的信息,再被离宫中人说教一番,自己叛徒的性质便能定性,这绝不是萧天龙愿意见到的。
虽然他在口头上说自己从来不在乎身后事,但对于历代夜帝的评价都会进入离宫的典籍之中,萧天龙当然不想自己的形象太过受损,所为的不在乎,不过是说说而已。
两人沉默了一阵,萧寒开口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在追查当年之事,如今可有什么结果?”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忍着不问。不过说来惭愧,我萧天龙自诩天之英才,总以为万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世上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但有两件事却远远脱出了我的预估。一是当年的背叛,第二就是那个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
这些年以来,我所思所想尽皆都是如何找出那个幕后真凶,但遗憾的是,至今我仍然没有抓住对方的一丝影子。
山流之中,财司周天海是我能够确定的叛变之人之一,当年围攻我的人中,便是此人打头,我当初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留给我的那段信息残片里面有这样一段,所以大概的情形我是知道的。难道说周天海便是天网的魁?”
萧寒皱了皱眉。
事到如今,即便是萧天龙不说,萧寒也早就知道周天海有问题。因为就在前不久,此人还带领着一帮改造人围攻过自己,而他和白狐的那段对话也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若说这个人便是山流的魁,萧寒其实是并不怀疑的。此人掩饰功夫很好,而且深藏不露,即便是连儒生和白狐这样的智者——若非他这次主动跳出来——两人也都不曾有过半分怀疑。
萧天龙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当年之事中,他所扮演的角色虽然十分重要,但要说此人便是天网的魁,我是不太相信的。原因无他,当年的周天海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也缺乏这样的眼光和格局。
事后我曾仔细的回想过这件事,越想越是心惊。这个幕后之人对我相当了解,包括我的性格,喜好以及饮食习惯。甚至可以说,他对我的想法都掌握的一清二楚。若是从结果倒推,此人所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丝丝入扣,在执行过程中,若是其中一环出了问题,这个计划都会破产。别说当时,即便是现在,我仍没有把握能够脱离这个人的算计。
当年我参见晚宴,锋刃和儒生虽然没有跟在身边,但跟着我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弱者。事情生以后,我在心里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再次细捋了一遍,现除了已知的周天海之外,山流中几乎人人都有嫌疑,包括儒生和锋刃在内,但我知道事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只是一直到如今我都还不清楚当年之事参与的到底还有那些人。
话又说回来,若仅仅只是一个周天海,数十年前我便能灭了他,何至于一直拖到今天?正是无法确定山流中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围杀我的计划,所以我才销声匿迹了三十余年——我甚至怀疑,这里面极有可能有离宫中人插手。”
萧天龙的这句话才是石破天惊,离宫中人很少出世,外界也一直将之当成是一种传说。一想起那个神秘的大祭司,萧寒就禁不住头皮麻。
“离宫避世久矣,但你千万别小看了它。自第一代夜帝创立离宫开始,沿存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其底蕴之深厚,绝不是江湖势力所能比拟的。部族中尽管人少,但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是俗世中的天才,只是他们一直恪于族规,并没有参与到世俗中来,否则……
你已经见过苏别离,应该知道千门,你可知道千门最早的创始人是谁?”
萧寒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对于千门的历史,最早还是在监狱时听杜雅豪说起过,自己知晓的也就是一星半点。苏别离虽然将千门的宗主之位传给了他,但也仅仅只是提到千门近代的一些历史,对于千门的创始人,萧寒真不知道。此刻萧天龙突然问起这个,难道说……
“你猜的没错,千门的创始人姓苏,名澜,字沧海,正是离宫中人。你真的以为当初苏家助我成就山流,是完全看在我是苏家女婿的份上?苏别离聪明一世,恐怕连他都不曾想到,千门中的那几位执事之所以支持我,是因为这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母亲在这其中只不过起了一些催化的作用。
这其中有一些因缘巧合,我就不一一赘述了。之所以提起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离宫的潜藏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而当年之事若真有离宫中人牵涉其中,那便不仅仅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禁止同门相残是离宫的铁律,无论是任何人,也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一旦他有意挑起门内的战争,那便是整个离宫的公敌。”
萧寒挑了挑眉,问道:“虽说是怀疑,但你一定是现了些什么,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才让你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离宫?”
“织罗。想必你也听说过这种剧毒。织罗之毒,奇就奇在他对普通人是完全没有效果的,修为越深,毒性便会越大。这种毒在俗世间从来都没出现过,据我所知,只有离宫的‘千红’才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在我还未遭人围杀之前,我就知道,天网的魁最擅使毒,其中以织罗为最。当时也怪我太大意,因为血脉的特殊,一般毒药对你我效用不大,我自恃身份隐秘,却没想到,对方恰恰是利用了我这种自大的心理,所以我才说,他非常了解我。
也正是由于血脉的特殊,我虽中了织罗,但侥幸未死,只不过修为废了一大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萧寒心头震惊,但脸上仍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皱眉思忖了半晌,突然问道:“冼刃是怎么回事?据我后来所知,这柄匕应该是在你的手上,为什么最后却由叶枫保管?你见过叶枫?”
“我那时候心灰意冷,根本没想着能抗过这种剧毒,而当时只有一个小孩子对我伸出了援手,我身无长物,便以匕相赠。不过它最终却又到了你的手里,却是我始料未及,可见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萧寒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天龙,眼神之中,隐隐有火焰在跳动。
萧天龙却像是视而未见,有些幽远的说道:“既然话都已经挑明了,那也就不存在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了。我当然会按照自己既定的方案继续走下去,虽说你说服锋刃和儒生联手这一招出乎我的意料,但老实说,对我的妨碍其实并不算很大,事情终将有个结局,我只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能变成一幕喜剧——若是换做锋刃和儒生,想必是不会问出这句话的,我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照你的意思,山流仍然是你要对付的对象?”
“我先前说过,既然孩子不承认我这个爹,那我也就没必要承认这个孩子。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破了山流,毁了天网,岂会因为咱们的一席话就改变初衷?”
萧天龙在说道“孩子”这两个字时压得极重,意思不言而喻。萧寒神情也冷了下来,他沉默半晌,淡淡的说道:“那咱们就摆明了车马下这盘棋,我也希望这个延续了数十年的故事最终有个可喜的结局,希望你不要后悔。”
话已至此,两人都已表明了态度,谈话便无法再继续下去。萧天龙起身,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转身离开。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妈妈?还是说你当初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利用她?”
萧寒冲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萧天龙脚下一顿,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话,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瞬间远去。
萧寒愣在原地,搞不明白父亲这到底是肯定呢还是否定?或者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