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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姑姑还准备了花轿。”萧隐有点无奈。
“你姑姑是疼你,把你当儿子似的,莫身在福中不知福。”赵轩想到那日萧氏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仍是有些心惊,他这辈子最对不住便是萧氏,萧氏若没有嫁给他,定不会落得无儿无女的结果。
她应是比现在幸福多了。
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赵轩看着远处早已凋零的春花,脑中回想着太后临死前说的话,他心想,也许可以重来,这样残酷,令人变得无情无义的地方,他或许都不愿意待着了,也许当个逍遥自在的藩王也没什么不好。
萧隐与陈莹成亲之日是定在十月初二,不过就几天了,宫里把嫁衣都送了来,除此之外,还有一顶珠冠,冠身金丝缠绕,顶部镶嵌着十来颗硕大的南珠,极为的贵气。
但看着也极为的重,陈莹由不得抱怨道:“那是要把我脖子都压断了!”
吕氏听见,一叠声的呸:“你这孩子又胡说八道,怎么能讲这些话?前几日你祖母甚至都叮嘱敏儿,叫她不要浑说,你瞧瞧你……”
看母亲十分着急,陈莹扑哧一声:“我就不信我说这些,往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真这样,想要什么日子岂非就靠自己一张嘴?
吕氏向来说不过她的,只是抿了唇。
怕母亲生气,陈莹又笑着挽住她的手:“好了,我不说行了罢?不过这珠冠真的有点可怕,您掂量掂量……”她刚想拿起来,不知陈敏何时进来的,一把抢过去,哎哟叫道,“好家伙,真重,瞧瞧这珠子,不知值多少钱呢!”
陈静见妹妹这样大惊小怪的,连忙道:“还请大伯母别介意,自从母亲病了,越发没人管她了。”
“谁不知她的德性,无事,娘也不会怪的,就是怕将来的姑爷……”陈莹打趣。
谁料陈敏嘻嘻一笑,将珠冠在头上比划了下:“怕什么,堂姐你做了王妃,不管是我,还是姐姐,以后门槛都要被踩破的,我才不怕呢,我到时候必定要千挑万选。”
这种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陈静听得面红耳赤。
从来没有人把沾光的事情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陈莹大笑。
几个人又看了看嫁衣,连声惊叹。
姐妹两个走了,吕氏忙叫人收起来,一边同陈莹道:“我今儿得带几个丫环出去一趟,叫她们把宅子收拾下。你瞿大婶说了,顾先生有些东西在里面,如果我们不要便是退给他,要了也说一声。”
陈莹道:“那我也跟您去。”
“不行,这都没几日了,你如何出门?”吕氏再不准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看她难得这么的严肃,心知母亲还是相信这些婚前的说法的,她便道:“那您小心些,可别只带几个丫环,也带几个护卫,遇到不认识的,千万不要下来搭话,还有……”
“真把我当孩子了。”吕氏笑起来,“我会仔细着的。”
其实经过荣安伯的事情,她也是害怕的,但总不能因此一辈子不出门了,她既然要同陈佑搬出去,就得像个母亲的样子。只要当心些,多带几个护卫便无事,吕氏又叮嘱陈莹几句便是去新买下来的宅子了。
还是很满意的,她站在庭院里,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与桂兰道:“你们把这里留着的家什看一看,都报给我。”
第一次来的时候吕氏便是注意到的,有些家什很是古朴,也有些破旧,可能顾先生怕他们不喜欢扔掉了,所以才叮嘱瞿氏。
这真是个念旧的人,吕氏打算都还给他,因这宅子已经卖得很是便宜了。
丫环们便一处一处的去看。
吕氏在庑廊下走,琢磨着怎么给女儿布置个房间,留待她回娘家时可以歇息下,这时候,守在外面的护卫进来禀告,说是有位顾先生在外面。
那是原主人了,吕氏连忙走过去。
大门口,立着一位个头高高的男人,穿着青色直裰,面孔白净,瞧着三十来许的样子,见到吕氏笑道:“想必您就是陈夫人了。”
在瞿氏的口里,陈夫人生得很是美貌,性子又好,正是像了眼前这人,顾温道:“我正好路过看过有人在,便是想来打个招呼,陈夫人您是多久搬进来呢?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最近观天,许是这两日要下雨,二进那儿左厢房似乎还有些漏水,陈夫人可请人修一下,那工钱我来出。”
吕氏还没说一句呢,他已经说了好几句了,可因语气十分的真诚,一点不让人讨厌,吕氏道:“您客气了,怎么好让您掏钱,我今天来是看下家具。”
“哦。”顾温恍然大悟,“我是同孔太太提过这事儿,这些家什您要不要?”
“我还是还给顾先生您吧。”吕氏并不惯与陌生的男人说太多的话,略略低下头,“请您说个地点,我叫人送过来。”
看起来有些不太自在了,顾温心想她毕竟是妇道人家,便是笑一笑:“好。”
可人还不走,吕氏又不知再说些什么,半响道:“您走好。”
“好。”顾温看到她脸上有一团淡淡的红晕,觉得这个妇人的性子有些像姑娘家,他把地点告诉吕氏,作揖告辞。
吕氏很快就让丫环把那些家什收拾好了,让几个护卫抬去了顾温家,这就回去了,女儿马上要出嫁,她是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时间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成亲^_^
☆、063
越是迫近,时光走得越快。
不知不觉,便是到那一日了。
早上陈莹起来的时候,发了好一会儿的怔,看向窗外,奴婢们忙里忙外,小厮们抬着嫁妆,好像打仗似的,她才更加清晰的知道,这是什么日子。
她要嫁给萧隐,做王妃了!
想到昨晚上,老夫人叫凤娘拿来几本图册相看,谆谆善诱,她的脸便是一阵的红,也不知是谁开的先河,叫新娘出嫁前学这个,弄得她晚上都没有睡好,做了好几个可怕的梦。
伸手抚一下额头,她从床上下来。
石燕听见了,连忙进来道:“姑娘怎么醒了呢,老夫人千叮嘱万叮嘱的,今日早上不要吵醒姑娘,让您多睡一会儿……”
这嫁人可是个体力活儿。
“也不知怎么就醒了,再睡不着。”陈莹道,“你端些水给我喝。”
石燕忙去了,彩云又让传了早膳来。
等到下午,陈静几个都来了,包括陈彰陈佑,尤其是后者,晓得姐姐要嫁人,真是一步不离的待在她身边,陈莹绞脸,哎呀的喊痛,他就走过去拉着陈莹的手,紧紧不放。
陈莹的脸被绞得干干净净,绒毛都没有了,好像个剥掉壳的鸡蛋似的。
“佑儿,好看吧?”她笑着问他。
“嗯,就是红红的。”陈佑摇一摇手,“还疼吗?”
“不疼了,倒是你捏得我手疼。”
陈敏扑哧一声。
陈佑略略松开些:“姐姐,我能跟你去王府吗?”
“可以啊,等我回门之后,你要住多久都行。”陈莹承诺他,“所以别担心了,我又不是不能回来,知道吗?”
听到这话,陈佑又高兴起来。
因陈莹不是京都长大的,老夫人问起要请什么姑娘,涉及到添妆,人情往来,陈莹一个都没有请,便是只有陈家的姑娘,她倒是觉得安静。这些时日,她大小聚会也参与的多了,并没有意思,到头来与自己最亲的仍是家人。
陈静送了一对亲手绣得桌屏,陈敏送了对儿玉铃铛,说是等陈莹生下孩子与孩儿玩,她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说法,陈莹并不怪责。
吕氏是最后来的,瞿氏也凑热闹,一进来就笑道:“我特意去豫王府看了看,门前一长排的轿子马车,听说摆了一百来桌的席面,怕是文武百官全都要去呢,我还听说,太子殿下都要来,”她看向吕氏,“莹莹真是命好啊!”
这规格比起皇子妃都不差的。
吕氏不知说什么好,她没见过这种世面,倒有点担心陈莹,她嫁到这样一个家族,真的会同她说得一样轻松吗?
外面鞭炮声突然就响了起来。
石燕叫道:“王爷来迎亲了!”
天色是已近傍晚,但还不算太晚,只接了陈莹,得绕城两圈,用他姑姑的话说,与民同乐,他得要多多撒喜钱,路上便是耽搁时间了。
萧隐骑在雪白的骏马上,想到陈莹,嘴角翘得高高的,一扫往日里的嚣张跋扈,这等神情使得他原本显得冷厉的五官瞬时柔和了起来,俊美十分,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鞭炮声追随,冲上高空在地上落下一片的红屑,像春日里的花瓣。
越来越近了,吕氏想到女儿即将离开自己,忍不住流下眼泪,虽然她曾是那么期盼陈莹的婚事能顺利,然而这一天真来了,想到无数个日夜相伴,她怎么舍得?
母亲的手凉凉的,弟弟又拖着衣角,陈莹的眼眶也由不得红了,自从父亲去世,他们三个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但她心里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今她嫁给萧隐,母亲与弟弟再不会受人欺负,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她柔声道:“娘,您莫哭了,等过阵子,我就回来看您……”
声音低了,几是哽咽。
吕氏倒不想她伤心,忙擦掉眼泪道:“我这是高兴呢,莹莹,你也莫要哭。”
陈莹顶着盖头点了点头,去上房与老夫人,陈怀安辞别之后便是去了垂花门口。
花轿就停在那里,她听到爆竹声越是响亮了,还有唢呐声,敲鼓声,外面人声鼎沸,她都听不清附近的人在说什么,倒是坐在轿子里的时候,听见陈敏大声哭起来。
这孩子,刚才还嬉嬉闹闹的,这会儿又忍不住哭了。
轿子抬起来了,爆竹间隙的时间,萧隐的声音传到耳边:“母亲您放心,她不会受委屈的。”
到底母亲还是大着胆子与萧隐说话了罢,幸好他没有冷声冷气的,陈莹嘴角翘了翘,手放在腰间,摸了摸她还戴着的玉佩。
想到萧隐要去的簪子,她心想,要是父亲还在就好了,他看到她出嫁,此番定是不知如何欢喜呢,他还会在她嫁了之后好好安慰母亲的。
轿子渐行渐远。
吕氏眼泪流了一脸,浑然不觉。
哭得像个泪人,陈怀安看着远处绵延而去的几十担嫁妆,淡淡道:“莹莹这样的性子,去哪里都不会叫人欺负的。”
她不知他在身边,脸颊一热,连忙拿帕子擦眼泪。
“你何时搬去华英桥?”他问。
“等莹莹回门之后罢,兴许是十一月。”她并不看他,低着头道,“这些时日打搅您了。”
这个尊称一下拉远了距离,陈怀安看她这种样子,心里又由不得烦躁起来,自从他让她嫁给陈怀林之后,吕氏便是这般待他的,从来不正眼瞧他,十几年过去了,都没有改变。
是,她也确实没有做错,她搬走更是最好,陈怀安心想他又为此生气什么呢?难道这些年还不曾习惯吗,他转身走了。
吕氏轻吁了一口气,与陈佑返回清和苑。
花轿行到哪里,喜钱便是撒到哪里,百姓们大呼吉利的祝语,围绕在两边,陈莹却是被吵得头晕脑胀,兴许珠冠也是太重了,等好不容易到得豫王府,她觉得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恨不得就躺在床上睡一觉才好。
轿门这时被踢开来,陈莹拿着一端红绸走出来。
月光下,嫁衣雍容华贵,周身如有流光环绕,令人惊艳,听到众人的称赞声,萧隐嘴角挑了挑,心想他们是没看到陈莹的人呢,与她比起来,这嫁衣算什么?不过真是做得不错,与陈莹穿来,是锦上添花,不像是凡间的人了。
他用力一拉,陈莹就朝他走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大堂而去,宾客环绕,高声祝福。
这等热闹的日子,可惜萧家没有长辈,等到行礼,竟是只能对着牌位了,这又引得众人一阵唏嘘,陈莹感觉到萧隐好像也有些沉默,他的手本是趁机握住了她,但却突然一动也不动了。
是像自己,也想念起去世的父母了罢?
她轻轻摇一摇,安慰他。
萧隐本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然而人非草木,这种日子到底是免不了会生出些遗憾来,故而陈莹这般的小动作,却是叫他心头一暖,他手指在她掌心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