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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黎到了之后并没有要将苏锦绣送走的意思,他们从这边院落离开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一行人成功出了河中地界。
而这一路上,晏黎时不时向苏锦绣投去的关切神色终于激怒了季舒窈。
这日经过一个废弃的村子,在此歇脚时,季舒窈的不满再难掩盖。
“晏黎,你这是什么意思!”季舒窈扭头看马车那儿,苏锦绣坐在里面,整个人看起来惬意的很,一点都不像是被劫走的样子。
晏黎搂着她,一手轻轻托着她的腰身,语气缓和:“亲爱的夫人,我这是在帮你,要是被他们查到这件事与你有关,至少还可以当做我们救了她,没有薄待她。”
季舒窈哼了声:“你要是担心这个,那天就该把她送走。”
“来不及了。”晏黎望向马车那儿,苏锦绣不知道在想什么,靠在那儿望的是附近山林深处,他的语气不免淡了几分,“要挟的书信都已经送到施大人和宋老将军那里,送她回去的话,以他们追捕的速度,你们可就出不了关了。”
女人的直觉很准,从那一日抵挡飞刀时就感觉他是认识她的,加上这几日感觉到他对她的不同态度,很快有了决断:“你喜欢她。”
晏黎笑了,转头看她,轻捏住她的下巴:“吃醋了?”
季舒窈轻轻推开他的手,冲着他妩媚一笑,勾着他的衣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们就悄悄把她带去越骆国藏起来,劫持她的是塔坨族人,与我们无关,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哪儿。”
晏黎抓住她放到自己胸口的手,拿到自己嘴边亲了亲,声音沉了几分,带着蛊惑:“有你一个麻烦已经够了,再来可不行。”
季舒窈眼神微闪:“是么,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晏黎搂住她,语意甚浓,眼神却淡了许多:“别想太多,把她照顾好了,他们来接的时候才会感激我们。”
天色已暗,马车旁点了火堆,苏锦绣往外看,克扎他们正坐在火堆边上,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没有顺利救到拓英将军,还被人利用,身为塔坨族骁勇善战的勇士,可以战死沙场,可以被敌人杀死,这会儿却憋屈的很。
苏锦绣靠在门边微眯着眼,听他们说起拓英出去迎战,他们从密道带人逃走的事,在他们停顿的空隙时,淡淡接了句:“其实拓英将军并没有希望你们去救他。”
几个人转头看她,克扎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你们口中的宋老贼就是我外祖父。”她那意思,就是从小耳濡目染,听得懂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关北门许多人能听的懂塔坨族的话,克扎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而是问她:“你为什么说将军不希望我们去救他。”
“塔坨族英勇善战,我想,你们宁愿战死也不会愿意逃走,对于拓英将军来说,他出去迎战就做好了被杀被抓的准备,你们这些人怎么敌得过大魏这么多兵,又如何能把他救出来。”苏锦绣侧了下身,“再者,你们就算真的能把人救走,往后怎么办?”
苏锦绣说罢微叹了声,这些人英勇是英勇,谋略也有,可说实在的,和漠北那些与世无争的部族一样,他们其实并没有复杂到哪里去,比起上都城中的尔虞我诈,他们可简单多了。
而苏锦绣所说的,他们也考虑过,但是首领被抓,他们岂有苟且偷生之礼,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救人。
“你们战败后,塔坨族那边留下来的人都已经妥善安置,大魏不是要将你们灭族,而是为了平息战火,还漠北一个太平,所以你们的将军,未必会死。”
显然顶着多重身份的苏锦绣,加上宋老将军外孙女这一个,说的话要比晏黎他们要来的有分量。
苏锦绣见他们听进去了,抿了抿嘴。
这时,安抚好季舒窈后,晏黎朝他们走来。
见晏黎过来,克扎不愿多说,起身后带着他们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马车这儿就剩下了苏锦绣和晏黎,远远的,还有几个护卫看守着。
晏黎靠到了马车旁,距离苏锦绣有些近,又不到她需要退让的程度,她便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
“上都城一别,我们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
苏锦绣眉宇微挑,那又如何。
晏黎不甚介意她的态度,笑的十分温和:“你成亲时我派人给你送了一份贺礼,你可有收到,是否喜欢?”
苏锦绣放下手,看着他,语气特别的诚挚:“晏黎,你知道吗,你和她真的很般配。”
晏黎脸上的笑意更浓:“你为什么不逃。”
他既没绑着她,也没让人严密看紧她,以她的身手,从这儿逃走很容易,就算是受了伤,这几日也该好了。
“我为什么要逃。”苏锦绣冲着他一笑,是这几日以来最为灿烂的,“他会来救我。”
第177章将计就计
静默片刻,晏黎笑了,垂下眼眸: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苏锦绣收回了视线,看向远处夜色下的林子,没有作声。
可这样的态度仿佛是在说,那是她的丈夫,还用得着他说么,她自然相信他。
晏黎眼中的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变,不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安静也好,吵闹也罢,她始终都是如此。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苏锦绣敛了下神色,她当然记得,醉霄楼里闹这么大,当众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是因为那次的事,后来在定北王府再遇到他时,她才起了疑。
“你我第一次见面,是在云山。”
苏锦绣抬了下眼眸。
“那晚是云山镇的月圆节。”
苏锦绣微怔了下,想起了个人,晏黎见她这样的反应就知道她记起来了,面带着笑意道:“那时我刚来大魏,途径云山镇,被那几个孩子拉入人群里。”他不会跳舞,若非戴着面具,这样被拉到人群中难免尴尬,是她拉住他,也是那时,她的样子印到了他的心里。
再见时在上都城中的酒楼内,之后是定北王府,每一次都令他惊艳,身手不凡,聪明机灵,她和他见过的女子不一样。
他很喜欢她。
如此特别的女子,要是能将她留在身边,也是一件幸事。
“你从越骆国来大魏,不就是为了想让大魏帮你夺王位。”苏锦绣对他没什么好感,弑兄夺位,还派人追杀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晏祟没死那是他命大,这也改变不了他晏黎为人的残忍。
“越骆向大魏求亲,原本我想求娶于你。”
晏黎低头看她,苏锦绣却摆弄着腰间挂着的佩饰,神情淡定的,就像他说的只是今晚吃了什么这么简单。
晏黎并未觉得挫败:“如果你愿意,这王后之位,也可以是你的。”
“……”苏锦绣抬起头来,“我不愿意。”
“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他给不了你。”晏黎看着她的手,“在大魏,一女不侍二夫,在越骆不是如此,你可以嫁给我,我不会在意你之前已经嫁过人。”
“……”苏锦绣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那么一瞬间难以理解他这些话的意思,他这是在十分“宽容”的告诉她,即便是她嫁过人给人生过孩子,他也不会嫌弃?
苏锦绣想骂人。
但到了嘴边,却发现他根本不值得自己浪费力气骂。
末了,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微笑:“晏黎,皇上为你赐婚真的赐对了,你和娉婷郡主,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完后苏锦绣直接钻入了马车,砰一声,将车门给关上。
晏黎站在那儿,脸上笑意渐敛,最后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这时,不远处季舒窈呆的马车上,掀开的小窗布缓缓落下。
……
之后两日的行程里,苏锦绣依旧是一言不发,晏黎更像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看的看,该说话的说话。
倒是季舒窈安静了许多,白天夜里都呆在马车内,不太能见到她的身影。
两天后,她们走出了这片林子,要上个山坡,绕过山路往丰州的方向,快至中午时,遭到山贼拦路。
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走的又不是官道,遇到山贼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奇怪的是,遭遇山贼的结果却是苏锦绣和季舒窈双双被抓。
晏黎带来的人,身手再不济也不会打不过一群良莠不齐的山贼,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打不过,克扎他们还在呢,可愣是在这么一波山贼的阻拦下,克扎他们来不及去救人,苏锦绣和季舒窈被双双抓走。
一个时辰之后,她们就被关在了黑屋中。
屋子里只有一扇窗,阻隔的窗棍十分的粗,这导致间隙很窄,光亮透进来的少,屋内很暗。
这应该是专门用来关人质的地方,屋内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苏锦绣这几个原本身体就不舒服,这会儿更难受了。
季舒窈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坐在那儿,双手绑在身后,怔怔望着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外的喧闹与这里行程鲜明的对比,过了会儿,季舒窈扭头看她:“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商量赎金,我们两个值多少钱。”
苏锦绣朝窗户那儿挪了下,没说话,季舒窈站了起来,见她神情不太对劲,眼底闪过一抹怪异:“晏黎没有派人对你严加看管,这些天来你为什么不逃。”
苏锦绣懒得接她这阴阳怪气的话,绝配的夫妻俩一个德行:“外面那些人不是山贼,你们又想玩什么花招。”
季舒窈神色一转,笑了:“原来你看出来了,我就说,他竟然想用这样的办法把你金屋藏娇起来。”
苏锦绣不露声色看着她,这是晏黎故意安排的打劫。
忽然外面传来了打斗声,像是有人来营救,紧接着,苏锦绣听到“啪”的一声,季舒窈身后的绳子松了开来,她当着她的面轻晃了晃手腕,“可惜啊,他这如意算盘是打不成了。”
苏锦绣神色一凛,季舒窈手里拿着什么。
“他那样的人,对你三番四次的照顾就说明了问题,他喜欢你,只可惜要是他们追上来了,就不得不把你还给他们,他呢,却又舍不得。”季舒窈轻抬了下手,指间亮光微晃,那笑,看起来都有些狰狞。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人来劫持你,造成你假死的结果。”季舒窈眸中闪着怨愤,她那天就试探对了,他就是想要金屋藏娇,他心里打的就是把苏锦绣带去越骆国的主意,被山贼劫持上山,找不到人了,他就能把她带出关藏起来。
苏锦绣压根没在意她说什么,她的注意力都定在她的手上,那针她很熟悉,在河中城的时候,她就是被这么刺了一下后就昏迷不醒,季舒窈是个疯子,她说这么一番话无非是想告诉自己,晏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要她假死,她将计就计,要让她真死。
季舒窈一步步走近,看苏锦绣这神情,视线落到她的腹部,眼眸微闪,垂了下头:“你不逃,是因为你有了身孕。”
说完后她脸上的笑意变的有些猖狂,眼眶中还带了泪:“那就让这孩子陪着你一块儿死,到了地底下,给我那可怜的孩子赔罪。”
说罢,季舒窈手握着刺针,朝苏锦绣扎了过来。
苏锦绣身后的绳子绑的很紧,季舒窈这一扑,她避开之后,为了护住腹部,不可避免的朝墙边撞了下,季舒窈疯了一样追过来,再没有半点王后和郡主的样子,头发微散,神情癫狂。
屋子就这么大,苏锦绣怎么避都躲不远,只会乱刺乱扎的季舒窈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苏锦绣微顿了顿,忽然,她朝她扑了过来。
苏锦绣朝后退去,被她抱住了一只脚,季舒窈用尽了全力死抱住她的脚,举起手朝她的腿上扎去。
苏锦绣抬脚用力踹在了她的胸口上,季舒窈的人被踹了出去,手却还死死抓着她的脚,指甲划破了皮肤,那眼眸瞪的凶狠,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苏锦绣要踹第二脚的时候,无端感觉一阵眩晕,来得快去的也快,就这时,门外的打斗声结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趁着这空隙,苏锦绣给了季舒窈第二脚,脱离她的纠缠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支撑着身子,来抵御又一阵的眩晕。
苏锦绣觉得不太对劲,低头看去,却听见了季舒窈的笑声,她坐了起来,抬手用力抹去嘴角的血,将手里的刺针扔在了地上,朝苏锦绣张开了自己的手:“你以为只有针有毒。”
话音刚落,推开的门口传来了令季舒窈一度觉得是幻觉的声音。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