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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主观意识、精神或思想,称为“识神”,它是从显态后天世界中获得。此心被物欲所染,被七情六欲所困。人之元性,乃先天获得,“人之初性本善”,就是指人的天然本性。《清静经》云:“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七情六欲就是人身的“盗贼”,是损德败道的毒药,也是世人陷入苦海的根源。修德就是去七情,断六欲,治身贼,是去人心、立道心的法宝,是治身之“福”。
世人以为修德与大道没有内在联系,此乃无知也。要想真正进入大道而修,非修德不能进门。修德就是要断七情、除六贼,使灵台清净,阴贼治伏。识心清净则真性易现,主观意识和潜意识才能和谐统一。
识神与元神是一对矛盾,又同处一个太极模式中。识神为阴,元神为阳。此种阴阳中间隔着太极弦这堵墙。前辈云:“欲见真性化阴阳,需凭德器拆此墙。”修真层次的提高,关键在于修德上。当修者进入无为的下意识先天状态后,即可出现显隐合一、以无驭有等微妙情况。
积德越厚,心灵就越易净化,性体就越活跃,显意识与潜意识的沟通就越畅通,太极弦就会畅开。识神与性体之间,就会由后天显意识为主宰的凡人模式,逐渐演变为潜意识与显意识和合并用,终而后天意识退位,转为以先天意识为主宰,以显意识为仆从的纯先天模式。此时即可自由穿越太极弦,出有入无,以无为进入正觉境地,明心见性,灵光圆明,真性成就。即可入世于显态和光同尘,为社会、为人类、为众生做好事,广行方便,广种福田。又可自由往来于隐态高维空间,为宇宙自然生态平衡作出奉献。
出世与入世两种“楷式”同行于一身,相辅相成;出世与入世互为一体,与大道自然合真。此即经中“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楷式”之义。
这几句经文最不容易理解,往往被人误解,也是诸注解本中各执一辞的分歧点。故重点申述之。愿读经者细细体悟。
江海章第六十六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百”,喻数量之多。“谷”,即溪谷,山谷间的溪流。“王”,即首领。此句是以江海能容纳百川,能汇聚天下万流的自然之理,来比喻治国治身之道。
“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江海皆处于低下之位,故天下溪流皆归聚之。江海好似百流之王一样,统驭着天下的大江小河,百流细涓(细小的水流)皆往而归之。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是因为它具有卑下包容之德,能自卑处下,能容纳百川大江之水,所以堪称为众流之王。假若江海处于百谷之上,百流虽有归往之势,奈何自身位高而无容纳之量,何以能为王?
天下之事,不曲则不全,不枉则不直,不洼则不盈,不弊则不新,不下则不上。此皆是万事万物的阴阳辩证之理。圣人之所以为“圣”,是因为圣人明此理,所以不伐善,不施劳,不自尊,不自大,不自私,不争胜于人。能以谦卑就下而自处,没有愩(gong自高)高我慢之心。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之王者,是因为江海地势低下,以卑下自安,所以天下众谷之流无不归之。因其有宽宏的容纳之量,故而能成为江海。这既是江海自己处下的激引,也有水性善下的美德。水性的去高就下之德,是天下善德的最好体现,所以才自然形成了这种朝宗归性、滔滔归海之势。此三句盖是此义。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此四句正是阐述上与下、前与后的辩证之理。在于告诫天下处在上位的治国者,应当效法水性处下不争的谦卑善德。治国者要引导天下万民,应当像江河顺归大海那样,以先人后己、身先士卒的公心做出榜样。
圣人的虚心处下、先民后己之德,犹如江河善下之道。圣人道隆德厚,自有德化众生、为天下百姓造福之心,但圣人不以此为高,从不自夸自傲。圣人普惠天下众生,但从不自居其功。人之所不知,圣人不敢视为己所知;己之所知,不敢视为民之所不知。言语愈谦下,而心愈虚;心愈虚静,而言辞愈谦。圣人深明此理,欲上人必以先言下,愈下而人愈上。欲先人必以身后之,处处让人以先,自处其后;愈后而人愈先,愈下而人愈上。
圣人为天下之楷模,若不处下为言,而民必效仿攀跻(ji),圣人岂能如江海之纳百谷?圣人能参天赞地,知大道之理,自然能以公心行之于前,尽己之天职,为万民之楷模。但其心虚空,不自居功,不争名利,身居在后。正因为圣人能“言语谦下”、“身自处后”。身愈后,愈能以众人为师;心愈虚,愈觉自己不足,故能使天下人敬服。此即“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其言下之;欲先民,必以其身后之”之义。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圣人虽处在上位治国,但不以尊贵而自恃,不以高傲而骄人,自卑虚下,敬民如父母,故民心悦诚服,真心拥戴。百姓心情舒畅,心理没有任何压力,安乐太平。圣人虽在前为民引路,但不以自身的光明蔽遮百姓。不让人民歌功颂德,故民无威惧,尊圣人为良师益友,亲如家人,没有欲害之心。
“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这二句是说:圣人与万民上下相忘,上不知其上,下不知其下,上下如一心,不知有高下之别,没有贵贱先后之分。圣人首出庶物,德冠群伦,此即圣人之“处上”。圣人厚德齐天,民无重压之感,但却畏其德威而不敢犯,遵其令而不敢违。圣人德处上而身处后,位处上而心处下,所以与民共处于无为。百姓只见其可亲可敬之德,而忘其临我之感;亲亲乎如家人父子,所以百姓悦乐而讴歌父母恩。此乃万民感恩载德之真情,毫无心口不一的虚假。圣人为天下之表率,处处德行于前,德被于人民大众,民受益而无害。故曰“民不重,民无害”。
与此相反,假若治国者的言行稍有偏差,出一令稍有不利民者,皆是民之害也。圣人处前,以德与下民共化于无为,只见其利民,不见其害民。上下熙熙然如一家一身,乐同乐,忧同忧,此乃不害民之验证。圣人处民之上,上下相忘;处民之前,前后相忘。民不重,民不害,是因为人民被德化之后,无心无欲,没有上下你我分别之心,不知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知有前后之别,浑浑然相忘于大道之中。这便是“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之义。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圣人对万民恩深爱厚,视民如赤子,故天下人乐意推以为主。天下人不厌弃圣人,是由于圣人不与民争先后,不与民争利益。天下百姓不可尽量,但主事惟在一人。圣人一人的德行表率作用,却影响着天下人。在上者言正行正,在下者必效仿其正。倘若天下之主言不谦逊,则谦让之风不行;假若为主者身不处后,则民之德必不纯。
圣人口代天言,身代天事,上应天意,下合民心。天意既合,民心既顺,天下之心与圣人之心,万心合为一心。天下之身与圣人之身,万身即为一身。圣人恩宏如天,德厚如地,天下万民仰之如和风甘雨,慕之如瑞日祥云。泽被草野,声闻中外,所以万民喜乐而不厌。故文中言“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说圣人德化天下到此等地位,若非虚心忘己,焉能如此?以此观之,百姓“乐推而不厌”,并非圣人有心让民“乐推”之,也不是圣人有心让民“不厌”之。圣人能成就天下大业,但不自有其大;能成就众生大利,但不占有为私。不以自是为是,不以自知为知,所以言必谦下,身必处后,如江海之善下,这些都是圣人与民不争之妙。
圣人以不争之道,为无为之“为”;以无为之道,事无事之“事”。天下之民有感于圣人无为之为,其为之心如坚冰遇日,无人不化。天下人沐浴在圣人的无事之事中,其有事之争犹如顽金见火,应时而销。家国天下,同是此心,同是此性,谦逊之风必盛行,争夺之风必自息。因为圣人有此无争之心,即使有好争之人,也不能与其争。文中言“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盖是此义。
世间人所争者,皆是有欲有为之事。所争者或利或名,或荣或辱,或先或后,或有或无,或上或下。终朝以利欲侵蚀,日日以无明遮障,日久日迷,愈趋愈下。若无圣人无为之德化,终不能正其本心,亦不能复其本性矣。
【本章说解】
此章经旨,是以江海纳百川,取喻圣人虚心忘己、自卑谦下,以下为上,以后为前的不争之理。
天下之理,自以为高于人上者,必不可长于天下;自以为是而黜(chu)人者,必不能成天下。一个人的智慧再大,总不如合天下之智慧更为广博。一个人的能力虽很大,怎能如共天下之能更为广大。不自恃者知识广博,不自以为比别人聪智,便不会与天下争智。不自以为有能,不炫耀显露,就是不与天下争能。
人如果没有高于人上的傲心,众人都会尊敬而效仿之。没有与人争夺之心,众人皆会爱戴而谦让之。治国有德之人,若能自处于万民之下,不敢为天下先,就会影响天下人都乐于处下,自安于后。如此,天下皆无为而为,无事而事,则天下归道也。
由此可知,大德之人,不仅能修之于己,还能以德化人。其德能场性的感化作用,无形与有形的影响力,就能有如此之广大!修道人的表率作用,必有唤醒天下尊崇自然大道的巨大影响力,此并非虚言。
本章所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欲先人,以其身后之”。从哲学观、方法论而言,是言事物阴阳互根互化之理。就其修德修心而言,是取其与常道有形有象的万物相反之理。万物顺常道而生长,以私利为快,以争上为能,以虚华为表,昭昭察察,自明于外。大道之反,在于寂静若虚,以实为本,以华为表,终而复命归根。
修道之人,遵“反者道之动”之理而行,不以后天之智为法式。内心自然,含其光,韬其明,无为无事,无欲无妄。外行“和光同尘”,不逆于理,不背于道,外圆内方。内修玄德,自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为而不恃,功成不居。德合自然无为之道体,心如水之善下谦卑,行以处下后身之德,此乃德之善也。
《周易·谦卦》辞云:“谦亨,君子有终。象曰: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盈亏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由此而知,无论天地人神鬼之道,皆宜谦恭卑下,方合大道之理,方可永久亨通,方能光明成功。天下之理,以谦下为德。德虽居下,但任何事物却不能超越它;江河虽低下,天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万流归向它。圣人得天下人尊崇,而其位在上者,是因其谦恭自卑,虚心处物;圣人能处人前者,是因为心“不敢为天先”,故能永处于先。
天之“下”乃为“大”。天之所以能成其大者,是由于天能虚而下,故能无所不容。天下之最大者道也。而道却常隐于万物中不显其大,是故大则不小,小则不大。江海之大,若无百川之小,岂有江海之大?王者之道若小于一物,何以能为天下之王?其理不言自明了。
上章所言德性与物性相反,物情贵智。有德者虽反于物之情,却顺于物之理,智之所顺道者小,而德之所顺道者大。圣人之德与世俗不同,所以称大。虽从两面而言,但其意一也。一是从道之顺生而言,一是从道之逆返而言。
德性之在上,是由下而修之才有;有德者不与众人争利,故以身后之。自下者德高,自后者人先。德处下者而位自上,心处后者则身先。有高下者,是以位而言,故先下于人,方能上于人;有先后者,是以其序而言,欲先于人者,必先后于人。有德之人,居上位是迫不得已而后动,感而后应;身处先是不得已而后起,皆是身的不得已而为。如是,则处上而人拥戴之,居前而人归从之。我之所取,非民之所争。无为而为,天下人不见其为。无事之事,天下人不见其事,谁能与之相争呢?此即本章处下不争之本意。
三宝章第六十七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肖”,相似之意,如惟妙惟肖。“不肖”,是指后代不像前辈那样贤能忠孝。“似不肖”之义,泛指不懂大道之理,不贤无德。
“天下皆谓我道大”,太上说:天下人都说我的道行极大,而我却佯愚“似不肖”,若遗若鄙,若屈若拙,若愚若痴。在世人的眼目中,有道之人乍看起来,好象都是一些不精不明的人,好象都是痴愚之人,一副不引人注目的平常模样。这是世人以常人之心看待非常态之道,所以总用人心的后天意识,去观察有道之人,同样是一张嘴巴两只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不像道那么大。这就是“似不肖”。
道大无边际,大无不包,细无不入。若以大名之,则“浩然气,至大至刚,充塞于天地之间”。若以小言之,则“无名之璞,至隐至微”,藏于万物的内核中。其在于人,得之则生,失之则死。其要在于自无而有,由微而著。微者是其原,大者是其委。与其言大以明道,不如言小以显道。所以太上言“天下皆谓我大”。
“天下皆谓我大”之“我”,即道也。道本无方无体,今以大相称,是说道有方体可以比拟,但又似又不肖,说像又不像。大道无法用形名色象来比喻,不像世间某个具体物象。正因为它广大无边,所以无法用语言形容。若用形象比拟,就成为某个具体事物,那就不是道了。故曰“似不肖”。
道本是无极而太极。无大无小,非大非小,即大即小。所以用言语能描述的,都不是大道的本体。天下人妄自形容大道,强为猜度大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皆自以为自己最知“道”,故而夸夸其谈,强辞夺理,唇枪舌战,争个你是我非,无非是要表现出“我有道”、“我道大”。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伪道、嘴皮子道。
太上在此告诉世人,“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意思是说:道之大,是不能用有形有象去言说的。任你百般聪明,任你巧舌如簧,即使千比万喻,也只能喻其理,很难把大道说准确。大道无名无象,无声无色,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天地万物,无不是道。故大道在不言中,只能意会,不能言说。
【夫唯大,故似不肖。】
“夫唯大”,道若不大,若有边际可求,有方所可指,那样虽然可以形容比拟,但已不是大道的本质。正因为道大无边,所以难以用天下任何物象、任何语言去形容,故“肖”之非易事。
大道上极于天,下极于地,天下莫能载,无有形象可比拟,所以无法用天下的文字语言去形容,也无法用图解去描绘。即使再先进的科学手段,也难以破解大道的真谛,而只能认识大道所生物性的某些外相,及其所表现出的物理、事理或象数。而难知大道本源核心的真相,及其由无极而太极,再由太极返无极的玄妙变化过程。故用任何比拟大道,都是“似不肖”,皆不能概全其貌。因为道太大太大了,毫无边际,无穷无尽,正因其大无外,包容天地万物,人怎么能准确比喻呢?
太上在此反复申明大道“似不肖”,其意在于担心世人对大道的误拟误喻,反而使大道难以明晓于天下。若指某个具体事物就是大道,必然会误导人们曲解大道,甚至步入偏邪,那便是对道的最大不敬!大道在人心,唯心是道,故太上有“观心得道”之训。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此二句是再三申明“不肖”之义。“肖”者,像也。如果发一言,便以所言像乎道,那样无疑是以言语误人见道。喻一物,便以某物像乎道,那无疑是执象而为道。立一行,便以其行以为道,则是以此行误人行正道。此言、此物、此行,虽见其“肖”,但实际上却都是是似而非,并非真道。以为大道耳可以听,目可以视,口可以言,比拟可得似,此皆是道之皮毛而已。
“若久肖者”,是说如果长期执于有言、有象、有音、有形,必然将无边无际的大道,视为有边有际。将无色、无象、无声的大道,视为有形、有色、有声的后天之物。将大道之无方无所,视为有方有所。如此,大道岂能充塞于六虚?焉能遍满于法界?如此理解,则大道只能成于一物,而不能成于万物;只能成于一事,而不能全万事。
若将大道局限于某事某物,局限于某个细小范畴,必然会误导世人曲解大道。天下人总是以细小之物而“肖”大道。这样只在万物的表象上言道、寻道,则离道的本体则失之远矣!大道就在宇宙核心中,就在天地万物的内核中,就在人的本性自心中。大道只能在心中去体悟,在德中去求证,在性命双修中去实践,这才是修道的真谛。文中所谓“若肖久矣,其细也夫”,盖即此义。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此四句,是言“不肖”之妙用,是对上句“其细也夫”的深入发挥。大道无形无象,无音无色,无论以任何言语去形容比喻,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大道的本质。所以道不能测其肖,只能在心中悟,靠心领神会,方可知其奥妙。大道生育天地万物,而又蕴含在天地万物之中,天下万物须臾不可离,故大道为天下之至尊至贵。
道有“常道”与“非常道”。从人到宇宙,从物质到精神,在无数个层次范围内的物质,不论其看得见或看不见,它都一概包容其中。道高于天地人,统摄天地人,贯穿于天地人。道是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包容一切自然有无与无形的精华物质。
古人将宇宙分为“三界”,道是这三个巨系统、层次的主宰。在中、下界,任何事物均存在着阴阳变化,任何物质皆以两种方式存在于下三界。这就是有形状态和无形(质)态两大类,互相依存,互为因果,贯穿于物质变化的始终。
万物有三元(源),人体有三宝。隐态物质存在形式,由三元构成,即物元、质元、体元。显态物质存在形式,由“三源”构成,即物源、质源、体源。“精、气、神”是人体的“三宝”,这三大基本物质的内核,皆出于玄源隐态的先天精华:元精、元炁、元神。这“三元一炁”,都是道性物质,是构成天地人万物的三宝。
人的精神思想领域也有“三宝”,即“一慈、二俭、三不敢为天下先”。“慈”即仁善之德,无慈善之心,不能度己;无上善之德,不能度世。故“慈”为“三宝”之首。
“俭”者,即俭朴、勤奋、节俭,亦即收敛节制之意。大道朴实无华,至简至易。人能以俭立身,不图虚华,敦厚笃实,勤以持身,俭以养心,精神内守,不被外物所扰。久而行之,则俭德可备。故“俭”德为第二宝。
“不敢为天下”,是说不自以为是,不自以为高贵,凡事谦让处下,不与人争是非,不争名夺利。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舍己为人,一心为公,无有私利,只知奉献,不知索取。“以天下之乐而乐,以天下之忧为忧”。赤诚为众生,此即“不敢为天下先”之义。
太上慈悲,视天下为一家,视万民如一身。若天下还有人未立道心,必以其德心推其立之,以助其立。若天下还有人未达德,必以广大的愿力,助其立德。如此,天下人共入于大道之内,万物皆受惠于德育之泽,此乃“慈悲”心之无量。
太上所说之“俭”,意在使天下之有为,节而为无为,以无欲之德,而化有欲之心。对于天下有欲之事,作于细而不求其大,故能成其大;本于贱而不本于贵,故能保其贵。天下若能人人持俭,则奢侈之风不行;性情常归于俭,则六贼不生其乱。人若能常常止欲生悔,节俭心身,则大道可成。
“不敢为天下先”者,就是先人后己的谦让之德。天下之事,有先必有后,有后必有先,先后皆有其自然之序,不能用人心去追求。倘若见名利便以私心去争抢其先;或视己为高贵,视人为卑下。故而事事要争先,处处要强胜,则争先必妄进,争强必有损。不仅丧失其德,且必至于颠踬而不可救。故太上以此“三宝”告诫世人,应“持而保之”,不可不慎!
【夫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慈故能勇”之“勇”,并非世俗轻生丧命,狂暴粗莽之勇,也不是死而不顾的亡命徒。大道之“勇”,是从慈悯仁善中生发出来的慈悯之勇,勇于无为,而不勇于鲁莽;勇于无形,而不勇于有形。有形武力只能破有形之勇,而不能破无形之勇;有为的后天智谋,只能敌有为之勇,而不能敌无为之勇。只有无为之勇,才能无所不救,无所不度。所救所度,皆非肉身躯体之能,而是无形法身之力。“法大无边”,此等法力之勇,无力可挡,故称之为“大勇”。所谓“慈故能勇”即此义。
“俭故能广”,俭为求仁之方,乃修道之要。学道者既想修仁慈之德,应当反求于己,笃守于心,尤当先养俭德,守俭施博,赤子舍己,得一而万事毕,才可以与道同归。“广”者,并不是务外求多,亦非过为虚声。大道之广,是从俭朴中行将出去的。俭为道之本,本立而道自生;道生自能广大无边,故以“广”言之。俭中之广,譬如人心中无私无欲,无物无贪,以俭致广,心中俭朴之德,自能与天地相合相应。以天下之目为己之目,故能未视而无所不视。以天下之耳为己之耳,故能未听而无所不听。以天下之口为己之口,故能不言而无所不言。以天下之心为己心,故能无所不正。心地无私天地宽。“俭故能广”,盖是此义。
“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器”,就是大道生成的天下万物万象,乃至世间人们的日用器物器具,皆为之“器”。“长”,是说万物造化于无形,成长于天地之间。天地万物皆是在无为俭约中,根据自身所禀气质之不同,在自然中各随其性而成长,各随自身所具之器能,而为道所用。
大道广大悉备,无所不有,无所不能,“无名之朴”虽不能当器用,但天下万器莫不由“朴”而出。故大道之“俭”,在于藏我之智,而用天下之智;以天下之智,为我之智。敛己之能,而法人之能,则天下之能,皆是己之能。不敢先于人,要将自己融于天下众生之中,才能造就成为天下大器,才能为天下所用。以不敢先为长,故才能成就天下之长。
【今舍其慈且勇,舍其俭且广,舍其后且先,死矣。】
此四句是言今昔世道之不同。
“今舍其慈且勇”,是说今之世人,舍其仁慈之心,只讲勇武,不讲仁善,所为者必然是不慈之勇,是鲁莽之勇,武夫之勇,也就是“强梁”之勇。此等勇虽有舍身之力,虽也为国为民,但因以后天识心用事,有建功之心念。其结果必然是事倍功半,有得有失,不能收无为之果。这就是“舍慈且勇”之义。
“舍其俭且广”,是说丢掉了俭仆,讲求奢华,铺张浪费,贪图享受,那就是失去俭德,所想所见所得,只能是眼前的物利,看不见宇宙大真理,也不知人生命运的真谛。此种世人称为“鼠目寸光”,也就是太上所说的“不俭之广”。不俭之广,谓之虚假之广,舍其俭朴,失去俭德,追求享受,乃至贪污盗窃,腐败堕(duo)落,此皆是失去俭德的恶果。
“舍其后且先,死矣”,即舍其后己,必为人先;争于人先,必失其先。人都喜欢追逐名利,在物质利益面前,往往争先恐后,不肯处于人后。其结果往往是得点眼前蝇头小利,丢失了谦虚美德。而且所得是暂时的,所失却是长远的。争名夺利之人,多是以自高自大为先,凡事要强于人,恃才傲人,逞能显露。此种人不肯处下,总想先于人,其结果必遭人厌恶,终不能成其先。
所谓“死矣”,是失去的意思。争名争利、争前争胜,都不符合道德,愈争愈失,多争多失,久之则损德害性,其性命能长久乎?故曰“舍其后且先,死矣。”
“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此三者与“三宝”相反,与大道相背,都是失却先天美德的表现。若以此“三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行皆是后天私欲之为。顺着这条损德之路下滑,必然是轻生取死之道。是故太上特以“死”而戒之。正如前辈所云:“勇、广、先三者,人之所共疾。为众所疾,故常近于死。以慈卫物,则物爱之如父母,虽为之效死而不辞,故可以战,可以守。天之将救斯人也,则开其心志,无所不慈;无所不慈,则物皆为之卫矣。”(《老子本义》引)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夫慈,以战则胜”,此四句是总结圣人之慈。圣人的慈德广大无边,能与天地合一,能与百姓亲附,能与万物合意,故战则能胜,守则能固。细想天地以五行运御,以乾坤生育,造化之机,可成就万物之妙,此皆是天地仁慈之心的化生。观天地之仁心,未尝不是一个“慈”字而已。
圣人以五德五常统驭人伦,发明修善成性之理,这便是圣人的仁德。圣人的仁善之心,归结仍是一“慈”而已。圣人之慈与天地之慈本同一理,与天地合其慈。圣人之慈,上可以感之于天,下可以动之于地,中可以感应于人和万物。所以圣人仁慈之德,不怒而威,不战而胜,不争而先,不为而成,这些都是圣人无所不慈的验证。
所谓“战”,圣人本不以战为心。但为了卫护天下众生的利益,有时也有不得已而应之战。世人之战,都是动以武力;世人之守,皆是守之以兵器。圣人之“战”,战之以慈;圣人之“守”,守之以慈。故不求胜而自胜。世人以强暴外力而战而守,终不能胜圣人的慈力。慈德不仅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黄,而且它是实实在在的强大物质力量。以慈勇之“力”,不但能胜人心,而且能胜物力。这便是圣人不以兵胜,而以德胜之战。
世人只知外力可以胜人,而不知道德的无穷伟力。天下一切物力,皆是道之所能;天下所有物器,都是道所成。道德既能生物,也能制物;既能造器,也能毁器。无论多么强大的武器,即使现代威力巨大的核武器,在道的力量面前,也实是微不足道。文中言“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即是此义。
所谓“天将救之,以慈卫之”,“救”者,拯救也。“卫”者,护卫也。圣人用事,无论战与守,皆为不得已而用。天道无亲,惟与善人。天有好生之心,故不以杀命害生之战为战,而是以不战为战,以德而救治天下。
圣人与天地同心,故能得天地之助,辅天好生之德,以慈护卫天下万民。无论战与守,只要出以慈善之心,必得天之救助,必得圣人之慈卫。可见大道贵仁慈,贵俭朴,贵无为,贵谦退,唯保持三宝者能如此。故知能慈爱者,所以必能勇;能节俭者,其宝用之不尽;不敢为天下先者,所以能成就万物之长。反之,若舍慈而勇,弃节俭而竞奢侈,抛谦退而强争先,则大不合道。其结果必然是取死之道,是背道逆理的自取灭亡。可见“三宝”是立性之本,立命之根,是做人处世的基本准则。
【本章说解】
此章经旨,是太上施教世人以“三宝”,意在济世度人,欲使天下后世保此三宝,不致于堕(duo)入死地。太上慈悲之心,昭然若揭于字里行间。
道之本体,始生于一,至简至约,故不可言大。道之妙用,散之万有,无穷无尽,弥之于宇宙,故不可言小。故道小而无内,人不能见其小;道大而无外,人不能知其大。小而非小者,比如一滴水中藏宇宙,黍米玄珠中可开明三界,化生三界二十八天。大而非大者,因为大能化小,比如月中有山海之影,镜中见天地之形。此等小大变化之妙,形象有异,无穷无尽。文中所谓“不肖”者,正是此义。
“肖”者,相像相似也。“不肖”者,即不相像、不相似也。天下之人,千人千相;万物之中,万象万征。即使天下所有的树叶,也难找到完全相同的叶片。万物虽皆由道所生,但因各禀气质的量有不同,故其内质与外形而各异,此即“不肖”之因。但万物皆源出自然大道,同根同本,其根同一,皆是道母所生,此又是“肖”。
大道是天下万物之母,其一炁含三的精华物质,可生天地万物。但道的本体却贯穿于万物之中,它是客观事物现象的本质核心,不能用语言描述形容,只能将这种混成之物“强名曰道”,“强名曰大”。苏辙在《道德真经注》中曰:“夫道旷然无形,颓然无史,充遍万物,而与物无一相似,此其所以为大也。若似于物,则亦一物耳,而何足大哉?”由此而知,道以“不似”某物为大,其运用而为德,虽闷闷然,以钝为利,以退为进,不与世俗相似。此即“道者反之动”。
今之世人贵争强,尚广大,夸进锐。而大道却以“三宝”为贵,以慈善、俭约、谦退为德。此三者皆是世人所不重。大道的原则精神,只有慈善,才能勇敢;只有俭朴,才能广大;只有谦退,才能前进。世人以锐进为能,知进不知退。以“不敢先”为耻,不知过于争胜锐进必违天理,必作罪于人。
圣人“不敢身先”者,是深知先与后的辩证之理,故凡事将利乐让于人,舍己奉献,故终成器之长。而世人之所为,却往往与道相反,故趋于死路。
慈乃善之首,能明慈善之用,则“俭”与“不敢先”皆含其中。故太上特别强调“慈”字。人若能以慈善为本,得道必多助。天道无亲,惟德是辅。有善慈心之人,必得天地万物之护助,并为其开心志,使之无所不慈。
天下万事万物,虽以“不肖”言之,但大道惟以“不肖”而“肖”之,而不以“肖”而肖之。假若“无”不能以物象表现其“有”,显态物象若不能虚无,“有”与“无”便不能相入相伴,显隐便不能互为体用。小大各执一端,便不能变化;万物聚散生成之妙,便不能立。所以“不肖”中所含之实“肖”处,即是大道精微物质的微妙变化,故人不能知、不能见。所以太上从“不肖”中,指出“三宝”便是道之“肖”的妙义。以显喻隐,以理言德,意在教人持宝而识道。
修道之人,果能以仁慈爱其身,此身即能不死不坏。果能以俭朴持身俭用,其家财必富。俭心养性,人事尘劳自然简从。果能以谦德退处于后,不争胜好强,不与人争名利,面对物欲,心止如水,则道德可全备,真道可大成。
本章中包含着丰富的辩证法,如“慈”与“勇”,“俭”与“广”,“后”与“先”,皆是矛盾着的两个对立面,相反而相成。亦是“弱者道之用”法则的再次运用。
不争章第六十八
【善为士者不武;】
“善为士者不武”,“善”字,在此处意为“善于”、“最会”的意思。“士”者,即将士。古代文武皆称为士,如甲士、力士、材士等。“武”者,是言尚武。“不武”,就是不崇尚武力,不炫耀武力,此即三十章所言的“不以兵强天下”。即使用兵,也是在入侵大兵压境,不得已而用之。
“善为士者不武”,是言兵虽强而不欺侮人,贵道德而不好争斗。为士者身任统兵重职,为三军所视效。若仗强兵耀武扬威,以兵器实力显露于外,则敌人即可窥我深浅,等于授人以柄,未有不取败的。如此,那就是“不善为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