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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年间苏州
楚悠悠告诉自己,要忘了栗天择,彻彻底底的忘了他,然后过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
是的,她以为她做得到,而且正努力朝这个方向前行,也渐入佳境了。
可偏偏天不从人愿,老天爷不许她这么做,就在她与他重逢的那一瞬间,她知道她又沉沦了,她还是当年那个不由自主、无法自拔、情不自禁的楚悠悠。
栗天择对她仍然不屑一顾
一样冷漠、同样绝情,甚至比当年更冷绝。
他出狱了,还是那样冷血没心。
三年的牢狱生涯在栗天择的脸上添了几许沧桑,不是很明显,只在眉宇之间,除非细心端详,外人不易发现的沧桑与淡漠。
栗天择浑身上下散发出今人不容忽视的慑人压迫感,他不是君主竟有君临天下的气魄。
他是地狱来的魔王,是为了摄取她灵魂而来的使者。
他看向她,只看了一眼,旋即跃上黑马,扬长而去。
楚悠悠僵住,完全不能动弹,直到与她同行的麻小蔓唤她三声,她才回过神。
“悠悠,你还好吧!”
不好!她非常不好,她紧张地摀着胸口,恍恍惚惚地像要昏了。
“为什么?为什么?”楚悠悠喃语,泫然欲泣。
麻小蔓叹了声。
“冤孽,真是冤孽啊”在她看见栗天择出现在大街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悠悠逃不开了。
“他恨我,我知道他一直恨着我。”
当然有恨,栗天择之所以苦尝三年牢狱之灾全是因为她,是她害了他。
“算了!都过去了,大不了以后不要与栗家有瓜葛,躲得远远的不就没事了。”
事不关己,所以麻小蔓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事人哪有办法如此豁达。
楚悠悠摇了摇头“不可能算了,天择恨我,他会报仇的。”
麻小蔓看着楚悠悠苍白的面颊,居然感到不寒而栗,没错,栗天择不会放过害他蹲苦牢的人,更不会原谅令他痛苦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妻子!
“悠悠,不如去问问关半仙,请他指点迷津。”麻小蔓也束手无策。
“没有用的,我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了。”楚悠悠苦笑了下,秀气细致的脸上漾着一股浓浓的忧郁气息。
温柔婉约、楚楚可怜的楚悠悠,竟然与强势霸气的栗天择结下不解之缘。
“问问看嘛,关平好歹也是半仙,也许能为你指出一条生路,看是要躲还是要藏!”
麻小蔓完全没了主意,连一向和自己不是很对盘的关平,亦搬出来建议楚悠悠不耻下问。
“我不想躲也不想藏,天择有权利恨我,把怒气宣泄在我身上,我不怪他。”楚悠悠早已有“从容赴义”的准备,只是在面对他的当下仍不免忐忑不安。
“去问问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在麻小蔓的热心劝说下,她们俩走进关平的“半仙坊”
“稀客。”关平瞧了一眼麻小蔓。
“废话少说啦!城里最近发生的事你不会不清楚,快替悠悠卜个卦,给她一点意见。”
娇俏的麻小蔓同关平八字相冲,一见面就会抬杠,抬着抬着倒也建立了淡淡的情谊。
必平掐指一算,喃语:“是福就不会是祸,是祸也躲不了。”
麻小蔓翻了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嘛!谁不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当然很难躲啰,若只有这两句话,也不用来问你了。”
必平看进楚悠悠眼里,他寄上无限同情,她扇睫下的黑眸水样漾的,布满了柔情和忧郁,精致的五官、弱不禁风的身子,我见犹怜,为何栗天择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悠悠,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命。”
“什么命?你倒是说说看。”麻小蔓掏了掏耳朵,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们有所不知,悠悠前世原是生长在瑶池里的一朵痴情花,因为无心之过将花粉散落人间惹了祸。”
楚悠悠仔细地听着,觉得不可思议。
“那又怎样?”麻小蔓托腮无聊道。
“痴情花不是一般的花,花蕊里的花粉飘啊飘,飘到人间的一处百年古寺,寺里和尚百多人皆让花粉染上了身。”关平说到此,先顿了顿,喝了一口茶。
“你快说啦,你作啥故意吊人胃口?”麻小蔓抢下关平手上的水杯。
“那些和尚全得了情狂之症,纷纷与红尘里的女子相恋,不是因爱还了俗,就是羞愧得以自杀了结残生,一年之间那座古寺成了荒凉的废墟。”两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真的假的?”麻小蔓吞吞吐吐地问。关平点点头“闯了祸的痴情花被西王母训斥了一顿,罚她下凡间尝尝痴情之苦,所以悠悠在这一世注定要为栗天择付出一片痴心,无怨亦无悔。”
“关平,你在编故事吗?”麻小蔓担忧的看向楚悠悠,这个莫名其妙的关平真是会瞎掰。
“不是故事,是命,悠悠和栗天择注定纠缠,外人管不了。”关平平静的道。
楚悠悠闭上双眼,心里涌上一阵痛楚。
“什么瑶池、西王母的,关平,那一定是你鬼扯编出来的鬼话,悠悠哪里是什么痴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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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栗天择不曾这么恨过一个女人。
没错,他就是恨楚悠悠,强烈的恨意在他心头像是生了根一般,恨得他心寒。
三年的牢狱生涯,这股恨意始终啃蚀着他的心,他恨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背叛他,恨她毫不在意她是他的妻,不顾夫妻情分,只因为一个叫作楚东文的男人。
恨令他痛苦、心碎。在大街上,他见着可恶的楚悠悠,强忍着扭断她细致颈项的冲动,他扬长而去。
在狱中,他努力把持自己,不让她的影像来影响他的心绪,练就自己成为一个冷静异常的栗天择,他告诉自己,他要复仇让她生不如死。
“哥,你在想什么?”
十八岁的栗天璃望着她又敬又爱又怕的哥哥,有的时候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三年前,哥哥因杀丹凤公主的罪名被移送京城天牢,她吓坏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胃口奇差无比,她想不通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伟大的哥哥、才华洋溢的哥哥、富可敌国的哥哥、器宇不凡的哥哥,怎会杀人?
而且杀的还是个公主。
大宋的丹凤公主到江南游戏人间,竟然死在哥哥和嫂子的喜床上,而且很明显的是让人给奸杀了。
赤裸的丹凤公主身旁躺着宿醉的栗天择,他露出下半身男性最重要的部位。
栗天择成了头号嫌犯,因为他的命根子上沾有丹凤公主的处子血迹。
吊诡的是,应该在喜床上与新郎倌洞房花烛夜的新娘却不在房里。
楚悠悠竟在西厢房的客房里醒来。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栗家二老用尽一切人脉关系,仍然无法替爱子脱罪。
三年的刑责,还是栗天择自己荏京城天牢“运作”之后的结果,使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本领,能使原是死罪的奸杀案成了三年牢狱的活罪。
“我今天在街上遇见她了。”栗天择平板地道。
栗天璃愣了下。
“哥遇见嫂子了?”
他眼神略略起了波动“楚悠悠不是你嫂子!”
“哥写休书了?”栗天璃并不惊讶,因为这是迟早的事。
栗天择冷笑道:“还没有,但是很快就会让她收到。”
“爹算是被她给害死的,娘的一双眼睛也是因为哭哥的事和爹的死瞎的,哥是该休了她。”
栗天璃初时对楚悠悠可说无啥好感,论年纪,她还得唤楚悠悠一声姐姐。
一个走唱的歌女,卖身葬父混进“烟波府”做丫环,然后还攀上府里的爷飞上枝头做凤凰。
一个女人,出身不好的女人,能够走上这一步已是天大的幸运了,可惜她不懂得珍惜,居然伙同义兄楚东文陷夫入罪。
“娘用午膳了吗?”他对母亲不住,为了他的事日日以泪洗面,才会将双目给哭瞎了。
“嗯,娘自从你回家之后不知有多开心,再没有听她说失眠睡不好了。”
“听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她常往家里跑是吗?”栗天择一点也不感激楚悠反、;“。,
“就是,她良心不安想赎罪,爹死时她天天来家里,天天哭,我还叫她别哭了,假惺惺的眼泪会把咱们家给哭穷的。”
“是吗?这么作假!”他冷笑道。
“娘赶她走,要她别在爹灵前跪了,她还是连跪了四十九天,不论怎么骂也赶不走。”
“她现在以什么谋生?”
“重操旧业,固定在翩翩酒楼唱曲儿,像个送往迎来的花娘。”
“这个娼妇怎会无人包养?”他残忍的问道。
栗天璃耸耸肩“是双破鞋了,再美也让人腻、倦。男人又不是凯子爷,那种货色谁要包养?更何况她谋害亲夫的事迹哪一个男人不清楚,除非是外地人。”
扮哥不再在乎的女人,她大放厥辞起来可以不必投鼠忌器,大鸣大放。
这话听在栗天择耳里不禁令他皱起眉头,阴沉的面孔更是冷若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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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酒楼
阴凉的天气,秋风徐徐吹进窗里。
楚悠悠转动雪颈面向酒楼里的客人,她的嘴角漾起浅浅的笑,一抹灵气天真的笑,然后张着让男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的嘴幽幽地唱着:“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择若九舂,磬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坐在角落的栗天择俊邪一笑,这笑曾使楚悠悠心儿怦然,没有一丝理性可以抵抗。
好一个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他冷冷地笑了。
一个女骗子,他被她玩弄了。他早该防范她的,她玩的把戏并非什么太高明的把戏,不过是se诱罢了。
楚悠悠也看见栗天择了,在唱完阮籍的咏怀诗之后,抬眸无意间瞧见他丷着魔魅的笑。
她退下,换麻小蔓上场。
而后楚悠悠静静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咬了咬嫩唇,因为有他在而慌乱了起来,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心。
然后,她决定先行离去。
没多久,她发现他跟了上来。
栗天择一把抓住她。
“往哪逃!”
楚悠悠在心底暗叫不妙,试图从他手里抽身。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所以主动避着你。”楚悠悠心酸地道。
栗天择轻笑冷哼着“你越是避我,我越是恨你,恨你的无耻、恨你的背叛。”
她的心底情愫复杂,难以名状。“我知道你恨我。”
“楚悠悠,你不该招惹我的,不该!”栗天择怒火高张,手臂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些。
“对不起”她的心儿-窒,一颗晶莹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滚落出来。
“进去!”他命令道。
楚悠悠一时未意会过来,直到他将她拖进不远处的一辆七宝马车里。
她一径哭着,瞅着他诡异的笑,一声声璎咛喃语:“天择,对不起!”
突地,栗天择放肆地接住她的樱唇,毫无爱怜的吸吮着,分不清对她是真正的恨,还是情难忘怀。
她挣扎了下,倔强地试着挣脱开他的唇。
栗天择的黑眸涌现遂起的坏心意图,他恨她拒绝他,却在翩翩酒楼里朝着男客娇笑。
他使力忘情地吮弄她的唇,唇舌交缠,情难自禁的意乱情迷起来。
这个小妮子妄想自己可以抵抗他吗?在她于大庭广众之下蛊惑男人之后,她无权拒绝他。
休书尚未砸向她,她还是他栗天择的妻子,三年多来的隐忍,她欠他太多了。
栗天择搂紧楚悠悠纤弱的腰肢,反势一把将她放倒在马车座位的软榻上,在她耳畔说着:“你成亲前不肯让我碰的身子,在这三年里让多少男人碰过了?”
“不没有天择,别这样,你会后悔的。”她脸蛋酡红,圆睁的瞳眸漾着哀求。
两人身量实在太过悬殊了。
她挣扎着扭动娇躯,想逃离他炽烈的欲望,他的大手扯着身上的腰带,一味想满足胯间三年来无法释放的饥渴。
突地,雷声隆隆,然后下起一阵大雨。
奔跑中的马车,似是不管马车主人的放肆,狂野的驰骋着。
她持续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上衣衫早已凌乱。
栗天择不容她回避,她是他早该得到的女人,迟来的圆房权利给了他强硬的理由,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狂妄地吻住她柔软的小嘴,熊腰一挺,快速地迫进交合,彻底地惩罚她:“唔”楚悠悠痛叫出声,被他强硬的贯穿给震住,小脸娇嫩而惨白。
雨放肆的下着,雷神随时发着怒。
栗天择被她的叫声和苍白的脸给弄胡涂了,她不是天天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在酒楼唱曲吗?怎么可能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
他激动极了,有些无法自持。
他承认这是预谋,他要她将他的碰触烙印在心底,到死都记住。
必平说她是长在瑶池里的一朵痴情花,今日怕是这朵痴情花凋谢的日子:他持续迫她迎合他的身子,残忍地逼她在他身下承欢,直至她承受不住。
一种几乎与死亡无异的绝望,唤起她的璎泣。
终于,狂人摘下了痴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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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不爽,楚悠悠无话可说。在此星光黯淡、夜深人静的子夜,她比白日更清醒。
白日在马车里发生的事,彷若上天故意要惩罚她犯下的错。
楚悠悠以双臂抱紧自己,思及栗天择在她身上所烙下的总总,一抹凄怆之情泛上面颊,她心底清楚他之所以这样待她,并非出于情爱,而是惩戒。
所以,这是老天爷要罚她,她只能默默承受,不论有多么羞辱。
除了他对她的恨意,她还担心着另外一件事,与男子共欢会使女子有孕,她曾听翩翩酒楼的厨娘聊起,可是厨娘并未提及如何避免此事发生。
想到可能的后果,楚悠悠不禁冷汗直冒。
若她不幸有了身孕,肯定为他所厌,这毋庸置疑。望着窗外的夜色,她的心情只有绝望。
楚悠悠一夜无眠,天才刚亮,她即刻前往“赛神农”找高向庭帮忙,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无辜的小生命来到这个世上试凄。
她是个孤女,非常清楚无父无母的坎坷,孩子跟了她,没有爹爹的疼爱,一生遗憾,父母不睦,祸延下一代,她于心不忍。
赛神农的主人高向庭,家大业大,开设汉医草葯铺全是为了一念之仁,恻隐之心丰富的他,比一般凡夫俗子更了解穷人的艰辛,所以替人问诊多半不收取费用,有时只象征性地收下病人自家栽种的蔬果,或是饲养的家禽。
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高向庭,亦是翩翩酒楼的幕后老板,他一见欲言又止的楚悠悠,体贴地问道:“怎么了?”
斑向庭倾心楚悠悠已非秘事,不过在楚悠悠选择嫁予栗天择后,他将此情愫升华为兄妹之情。
麻小蔓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朗声问道:“向庭哥,你的野山参藏哪儿去了?我想泡来润润喉。”
拘谨小心的楚悠悠见麻小蔓在场,旋即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把去年采回的野山参全放在葯库最上方的抽屉里,一会儿拿给你。”
麻小蔓瞅了眼楚悠悠“昨日见你心神不宁的离开翩翩酒楼,出了什么事是吗?”
“没事,唱完曲突然想到要帮百佳买文房四宝。”她说了一个无害的谎。
“百佳真尽责,私塾不过收了三名学生,就这么大张旗鼓,又是放鞭炮又是小兴土木目的,钱没赚到先花了一大笔哩。”
“百佳不像你,不会只见钱眼开。”高向庭一笑。
麻小蔓也不以为忤,她很自信的,男人的一句话伤不了她,就算拿她同其它女人相比,她都有办法一笑置之。
“我们出身不同嘛!我和悠悠是天涯歌女,百佳是书肆千金,对于节流的看法自然不同。”麻小蔓说。
其实金钱本来对楚悠悠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她的平凡幸福并不用银山金山来堆砌。
进烟波府做丫环,认识大户人家的少爷栗天择,她亦不曾有过什么想法,最多只是希望能远远的看着他,伺候他的生活起居,如此而已。
“悠悠现在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高向庭乐观的说,很自然的看好栗天择和楚悠悠脑凄尽笆来。
楚悠悠的心被这番话揪痛了。“向庭哥,你说到哪儿去了?”
“栗爷回来了,此后你就不必在翩翩酒楼唱曲娱众了,栗家的女人可是不许拋头露面的。之前是没人让你依靠,你又不肯接受我的好意,现下你丈夫出狱了,一定可以雨过天青。”
麻小蔓撇撇嘴“向庭哥,你什么都不懂。”“呃?”“栗家会重新接受悠悠才有鬼!”麻小蔓咬牙切齿地道。高向庭愣了下“难道栗爷尚未派人接回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