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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亲不成了!”
他心情烦闷地站起来吼了句,还一脚踹翻了个凳子。
和仆从吩咐事情的安王妃瞥了他一眼,挥人让人都退下,端坐着说:“好啊,不成了,你现在就扛了刀,我们直接反了。”
前刻还气势汹汹的安王顿时就怂了下来,蹭到安王妃身边,无比委屈:“王妃,要有把握护你们母女万全,我真的就反了。”
这样的憋屈,他受够了。
造反他不怕,只是不想因此叫妻女跟着受苦,如果最坏的后果只需要他一个人承担,他早撸了袖子去干那昏庸的皇兄。
安王妃就睨他一眼,握住他的手:“王爷,我明白你的苦心。你嘴里说着让杨君毅入赘,对外却是一字没有的,你这是在为染染找后路。”安王妃说着叹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想着万一你皇兄朝你发难,好歹染染不算赵家人了,总比跟在我们身边强,我们也好安排她的退路。”
“你既然心里已经有打算,又何必再欺骗自己。”
安王脸上的怒意随着妻子的话渐散,紧紧回握住她:“可我就是担心那姓杨的不是能托付的人。早知道,就该……”他顿了顿,也跟着叹气。
其实哪有什么就该。
他的那些副将是有儿子,但和他关系太过亲近,他若真要出事,这些人哪个能逃得了。
别的故交都在都城,他哪能把女儿再送回那虎狼之地去。再说了,他都到庆州十年了,谁知那些所谓的故交如今是真心或假意,依附着皇权的故交可能还不如姓杨那臭小子靠谱。
说到底,他们家被皇帝这样一逼,就一只脚踏在悬崖外了。
安王妃见他神色沉沉,只能是劝慰道:“杨家郎君看着还算良善,起码对染染算有心的。”
她是女人,一个男人的真情假意,她懂得分别。
提到宋钊,安王冷哼:“那小子是有可取之处,如若不是看在他是京兆杨姓的份上,本王早一刀砍了他。”
这句京兆杨姓让安王妃想起昨夜没来得及说的话,她嗔恼地掐了把安王的腰,说:“如今去京兆的人还回不来,也不确定他是京兆杨家哪一支。长公主殿下与杨侯爷的事也过去十余年了,京兆杨家嫡支后来又几乎都折在了战场上,估计那杨家郎君即便是与杨侯爷同一宗,也是旁支。”
“不过他那双凤眼,倒是挺像你们皇家人。”皇家人都长着双凤眼,只是到了他们这,女儿倒是遗传了她的杏眼。
“这也算是缘份吧,我挺相信缘份的。”安王妃说着笑了笑,杏眸里就升起惋惜和哀色。
当年她与安王成亲的时候,长公主还为她添妆,她初嫁进皇家有许多不懂,也全靠长公主在边上帮衬着。
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
安王沉默了下去,十余年前火光冲天的一幕,他这辈子都不能忘却。明明是喜事,哪知一夜间就传了噩耗。
夫妻俩说到感伤的往事,心情难免沉重。安王妃将头靠在夫君肩膀,感触颇多的红了眼,好半会才再打起精神,哄着安王继续拟名单,自己又内外院走一趟,看看有无疏漏。
那厢,赵暮染和宋钊已到了长街,领着他东逛西逛,笑着跟他说府城都有什么好玩的。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小时候的趣事上。
“……我记得最清楚是十二岁那年,我父王带着我去跟人斗鸡,然后被娘亲抓住了。娘亲将人斗鸡场砸了不说,还把那些鸡全给宰了,做了全鸡宴,我父王吃了一整天,才算吃完。”少女边说边笑,乐不可支。
她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其实王府是她娘亲说了算。
宋钊听着默默为安王掬了把同情泪,刚吃过一海碗面条的他能感同身受。不过能听到她小时候的事,他新奇又有些欢喜,便问道:“那你当时呢,没有帮着殿下分担一些?”
赵暮染就吐了吐舌头,那一大桌的鸡肉,她当时就吓跑了。她正想把这不义气的事打哈哈遮掩过去,却见前面突然冲了一辆马车过来,一路撞翻了不少摊子,眼瞧着是要冲向他们。
宋钊忙伸手拽着她往后退,赵暮染眼神一冷,抽了腰间的鞭子直接就朝冲来的马车甩去。鞭子在她手中如灵蛇一般,缠住了马儿脖子,她手臂用力往后一扯,马儿抬蹄撕叫,然后嘴里吐着白沫软倒在地。
马车轰一下就侧翻在街道间。
电光火石的一幕,女郎英姿飒爽,宋钊看得睁大了眼。
赵暮染把勒晕马儿的鞭子收回,紧张兮兮问身边的郎君:“可有被这马车吓着。”
宋钊:“……”
你的手劲比马车吓人。
郎君脸色有些不好,赵暮染更生气了,一鞭子就甩到那翻了马车上,怒道:“谁人准你们在街道上疾驰!给我滚出来!”
摔得七晕八素的车夫吓得瑟瑟发抖,马车里终于爬出个小娘子和一位少年。
小娘子发髻也乱了,衣裳也乱了,花容失色的,看着就惹人怜。那少年也没好哪儿去,头上冠歪着,扶着人的手都是在抖的。
赵暮染一眼就认出那小娘子,居然是郡守家的女儿,那少年她倒没见过。但这不代表她就能轻饶了他们。
长街严禁马车马匹疾驰,连他们安王府都守着这规矩,每每到此处都是缓行,她一郡守之女倒是架子大。这路来叫了多少百姓遭殃!
赵暮染冷哼一声,正欲上前继续理论,却是被宋钊轻轻扣住了手。郎君轻声道:“罢了,想来是受教训了。”
赵暮染拧着眉,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宋钊将她手握紧一分,“我们不是还要去逛铺子,答应了王妃用午饭前要回去的。”
提到安王妃,赵暮染神色终于缓和了些,将鞭子又缠回到腰间,侧头去看青年:“你没事吧,若是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回去。”他脸色似乎更不好了。
宋钊扫了眼那在安慰小娘子的少年,点点头:“那我们回吧,铺子在那也跑不了,改天再来。”
赵暮染这才撇唇,跟着宋钊回到街口的马车上,打道回府。
两人身影消失,李沅娘立刻止了眼泪,心有余悸拍着心口:“表哥,我们也快走吧,今儿怎么会遇上那个鬼见愁,吓死我了。”好在被她用哭的躲过去了。
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娘子突然不哭了,许茂怔了怔,说:“表妹不疼了?”
李沅没好气看他一眼,“疼又怎么样,没有再疼就是好的了。表哥你刚从都城来不清楚这儿的事,总之我们快走吧,娘亲还急着听消息呢。”
小娘子说完也不管神色懵怔的郎君,拽着他袖子到街口雇上马车,匆匆离开。
看热闹的百姓在人走后围上那翻在地的马车,对着车夫指指点点,被撞翻的摊贩们也加入,要车夫给赔银子,不然就找文颐郡主伸冤。背锅的车夫欲哭无泪,还好随后到来的郡守府侍卫出面,带着有损失的摊贩到府里结银子,才平息了这场民怨。
赵暮染一怒为郎君,无意中还得了百姓的感激与拥护。
女儿女婿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归府,安王妃听见禀报有些诧异,抬眼就看到女儿恹恹甩着鞭子走来。
“怎么回来那么早。”
赵暮染哼了声,“被那李沅娘搅了心情。”
李郡守的女儿?
安王妃疑惑,宋钊朝她行一礼,补充道:“是遇到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染染将人拦下了。”
“我看那李家又欠收拾。”赵暮染又冷哼,“撞翻了不少行人和摊子不说,还把君毅也惊着。”
说着,突然想起重要事,对着女使吩咐:“快让医工过来给郎君瞧瞧,或是熬安神的汤药来。”
宋钊:“……”
安王妃瞅见娇花女婿一言难尽的表情,抿了嘴笑,“别添乱了,都各自回院子去吧,吉服送来了。”
听到吉服,赵暮染杏眸一亮,转身就跑。跑出两步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着跑回来,去扯了扯宋钊的袖子,“君毅,我先送你回院子。”
宋钊都没敢看安王妃的脸,艰难道声好,与她并肩离开。
安王妃看着两人远去背影,嘴角越翘越高,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她有种女婿才是女儿身的错觉。
赵暮染送过人,就兴冲冲小跑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屋她便看见架子上那身绣着龙凤呈祥的吉服,金线银丝,宝石珍珠,华丽得闪眼。她惯来觉得女装繁复、麻烦,这一刻却是首次原来女装也能那么好看。
她伸手去摸了摸,指尖是丝稠细滑的触感,凉凉的。
她要穿这个嫁人吗?
会好看吗?
赵暮染心间激动,又隐着几分期盼。此时一位女使走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拉到榻前,往她手里塞了本厚厚的册子。
她奇怪的看向女使,女使掩嘴笑着说:“殿下,这是王妃吩咐的,让您回来后,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赵暮染听着是王妃娘亲给的,随手就翻开。
精美的人物画便落入她眼帘。只见画中娘子眼儿媚,身段妖,郎君健硕威武,压着娘子,挺着脐下三寸的物件……赵暮染就听到自己咽唾沫的声音,手莫名发抖着去翻开第二页。
第二页里娘子被郎君抱在怀里,郎君脐下三寸的东西……在娘子腿间。
赵暮染看着眼神就茫然起来,将书放在膝盖上,然后低头看空出来的双手,在女使奇怪的目光中握了握拳。
——吧嗒。
有水滴落的声音。
女使惊呼:“殿下,您淌鼻血了!”
赵暮染在惊喊声中一个激灵,抬手就把那本妖精打架的书拂到地面。
纸张呼啦啦翻动,上边的人物跟活了一样动起来,满目旖旎。赵暮染看得脸颊愈发滚烫,鼻血横流,然后头晕地趴倒在榻上,惊恐想着……她那晚握的棍子跟她红缨枪一样,都是拿来戳人的!!
第16章印记(捉虫)
赵暮染双颊嫣红,心跳如擂鼓,仰躺在榻上好半会才止住鼻血。
女使被她这副模样闹得又惊又想笑,帮她净过脸后,想了想,还是喊来医使。
王妃吩咐,一定要让郡主闹明白什么叫洞房。
赵暮染就又被女使拉了起来,那本被她丢在地上的册子再度回到手上,她看着女使,磨蹭半天也没再翻开。
好在外边禀医使来了,女使朝她抿唇一笑,退出去。
府里的医使早得过安王妃的吩咐,见往日英气的郡主殿下抱着避火图脸红,大胆的多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才走到她脚边,跪坐着,动手将册子打开:“郡主,这些都是成亲必经历的,就好像郡主上阵杀敌,平时要练功一样,。”
赵暮染听着就脑补了平时练枪的画面,又低头飞快扫一眼册子里妖精打架的样子。她脸上的热度升温,呐呐道:“这和练枪不一样吧。”
医使闻言险些笑出声,强正着脸色道:“周公之礼,能增进郡主与郡马感情。郡让也不要害怕,一开始是会有些疼,后面就好了。”
被戳肯定是会疼,但……后面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要跟练功一样,天天被戳?!
赵暮染手就抖了下,医使察觉,以为她这是怕,又说:“郡主与郡马不行周公之礼,是不会怀上孩子的,所以郡主明白了吗?”
少女染闻言,清澈的杏眸大睁,诧异不已:“要这样才会有孩子?!”那他们先前……
医使神色认真地点头,“所以郡主要好好看这册子,这后边还有画什么样有利于怀上身孕。”说着,又在指了指图下方备注的小字。
赵暮染故作镇定木着脸拿眼去瞥,果然看到她翻的第一页就有注释。
她尽量将目光都放在那行小字上,见是写述了男女阴阳之别,还有……男子舒解的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