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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不仅是祁皇后,就连顾青竹都忍不住横他一眼了。
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声:“皇上驾到——”
宫中几人皆匆忙立起,退到门边躬身行礼,祁皇后站在中门相迎,元德帝一身明黄龙袍走来,与祁皇后牵手而入,对众人抬手:“不必多礼。”
顾青竹不是第一次见元德帝,但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却也从来没有过,元德帝比她印象中要年轻不少,看他与祁皇后的样子,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元德帝很亲近祁皇后,倒是祁皇后,私下里与他们说话时倒是挺开朗一人,可到了皇上面前,突然就端庄起来了。
就感觉而言,顾青竹更喜欢私下里那个开朗活泼,能和祁暄互相顶罪斗气的祁皇后,这样端庄的样子,多少有点刻意和生疏。
“朕听说子恒来了,他可是难得入宫。”
祁暄上前拱手:“臣也不是特意入宫,是陪夫人的。您也知道,我姐姐凶悍,我夫人娇滴滴的,让她一人入宫,我着实不太放心。”
祁暄耿直的说完这些,祁皇后眉头就蹙了起来:“你说谁凶悍?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祁皇后话音落下,就见祁暄对元德帝委屈巴巴的说:“皇上您瞧,这还不算凶悍?我一个七尺男儿都被皇后娘娘吓得不敢说话。”
顾青竹有些奇怪祁暄为何在皇上面前这样说祁皇后,略微抬眼看了看元德帝的表情,只见元德帝嘴角含笑,不仅没有生祁暄的气,甚至落在祁皇后身上的目光中带着关切与兴味,看样子元德帝更喜欢真性情流露的祁皇后,祁暄这是在帮祁皇后展现‘本性’。
祁暄这样做,一箭双雕,既将他们今日入宫的目的搪塞过去,又能让祁皇后稍稍的‘表现’一下,一举数得。
“祁暄,没完了是不是?休得驾前失仪。”
祁皇后不知道祁暄抽什么风,若非在元德帝面前,只怕早就冲上来跟祁暄硬掐了。
元德帝哈哈一笑,将祁皇后的手拉在手中,轻拍了两下,安抚道:“好了好了,没听出来他是故意的嘛,这小子蔫儿坏蔫儿坏的,你可千万别上他当。”
听听,皇帝这哪里是要怪罪的语气,分明就是宠溺的语气嘛。
祁皇后暗自瞪了祁暄一眼,抿唇对元德帝一笑,两人眼光短暂交流,颇有几分浓情蜜意在其中。
元德帝的目光落在顾青竹身上,对祁暄问:“怎么,这便是你的夫人了?”
话音刚落,祁暄便带着顾青竹跪下给元德帝请安:“祁暄携夫人顾青竹,参见皇上。”
元德帝使两人起身,勾唇对祁暄笑言:“却是个倾国倾城的,眼光不错。”
祁暄嘿嘿一笑:“皇上,臣娶她并不是因为容貌。”
元德帝被祁暄的话给逗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祁暄想继续为顾青竹说话,顾青竹在他背后拉住了祁暄的衣袖,让他稍加收敛,不必为了她与皇帝争辩什么。
大内总管王顺进来询问今日是否摆饭凤藻宫,众人才惊觉已然这个时辰,云氏提出告退,元德帝心情不错,将他们留在宫中一同用饭,云氏觉得有些不妥,可祁暄倒是答应的快,云氏想推辞都没来得及。
御膳摆在凤藻宫里,顾青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与皇帝皇后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元德帝看起来相当随和,对云氏道:
“若有特别想吃的菜品,直接与王顺说,朕让王顺去准备。”
云氏恭谦领命,环顾满桌菜品,发现大多数都是祁皇后爱吃的,颇为感动,元德帝一边与云氏问着家里的事情,一边自然而然的替祁皇后夹了两回菜,祁皇后客气的很,接菜时,端着碗的手都是毕恭毕敬的。
元德帝对祁暄说起了祁正阳的事情:
“武安侯已然平安抵达漠北,路途之上遇到些小波折,全都被武安侯应付过去,这场仗也不知道要打多久。”
祁暄眉峰一凛,没有多问,而是低头吃饭,元德帝也不再多言,饭桌上有些压抑,都没有吃的很多,元德帝用完饭之后,便起身说要回乾元殿处理公事,祁皇后送他到门口。
祁暄默不作声的随行而出,元德帝并未阻拦,直到祁暄跟元德帝走远之后,祁皇后才对云氏说道:
“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傻的,还好现在看来,没有傻的彻底。”
云氏无奈一笑:“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祁皇后跟着叹息,顾青竹在旁边也算是听明白了,祁暄跟元德帝去乾元殿,必然是说祁正阳和漠北的军务之事,并且极有可能祁正阳在去漠北的路上遇到些什么情况,值得元德帝亲自跟祁暄说明。
后宫不妄论政事,女眷亦然,所以三个女人留在凤藻宫里说话,半点不提乾元殿和祁正阳之事,顾青竹借着这个时机,将凤藻宫内的一应陈设看了一遍,将一些有气味的东西全都列了出来,让祁皇后最好不要在宫里摆放这些,有些气味虽然无害,但难保与其他东西掺和在一起是无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不用这些,简简单单才是真,更能保护自己。
祁皇后不动声色交代了贴身宫婢做,表面上仍旧维持与娘家人说话的和善态度。顾青竹和云氏一直在凤藻宫等祁暄,等到了下午申时,面色似乎有些凝重,祁皇后问他何事,他又笑着摇头,三人与皇后辞行,离开了皇宫。
第146章
回家之后,祁暄便拧眉进房,顾青竹见他这样,问道:
“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祁暄坐下后,若有所思盯着茶壶:“我爹这次去漠北,在路上遭了两回刺杀。”
“两回刺杀?那父亲可有受伤?”
顾青竹看向祁暄,见祁暄摇头:“虽然惊险,幸好没有受伤。”
“什么人会这么做,父亲前往漠北之事京中还有什么人事先知道?”只有事先知道的人,才能在沿途设置刺杀,并且很可能祁正阳身边有内奸,早早的泄露了行走路线,不管哪一条,都让人心惊。
“就那么几家吧。”祁暄若有所思,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记得上一世,祁正阳初去漠北时,并未发生过什么刺杀,可这一世像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见青竹面带忧虑,祁暄笑着安慰:“你别担心,我爹也不是纸老虎,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不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给我姐把脉,她身子确实没伤着根本吗?”
“暂时还没有,若再晚个一年两年,就药石无灵了。娘娘似乎不是很相信我那个方子,你让她定要按时服用,她身子里有积毒,得尽快排出来才行,太医院里最好清理一下,安插几个自己的人,用药这种事,最是马虎不得。”
顾青竹说完发现祁暄在看她,扬眉不解,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祁暄感慨道:
“幸好有你在。”
冷笑一声:“别误会,不是为你。娘娘身子康健,与皇上琴瑟和谐,对祁家总是好的。”
祁暄两只手肘撑在桌面上,笑嘻嘻的问顾青竹:“你在为祁家着想吗?青竹你真好。”
顾青竹递给他一副‘你少自作多情’的表情:“祁家好了,对我也有好处,又不是对你。”
对于媳妇的口是心非,祁暄暗喜在心。顾青竹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定然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无奈一瞥,往里间换衣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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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皇后果真再次召唤顾青竹入宫。
见了顾青竹后,祁皇后牵着她的手一同坐下,对顾青竹道:“还别说,喝了你开的那贴药,果真觉得身子有些变化。”
顾青竹观察祁皇后面色,问道:“娘娘最近睡得不错吧。”
“可不是嘛,从前总觉得身子乏力,可躺下睡又不怎么睡得着,心情总是烦躁的,最近十天,我明显觉得睡眠好了,身子仿佛请便了些。你给我开的药方确实很不错,我接着是该一日三次服用吗?”
祁皇后现在对顾青竹的医术那是相当信服,完全抛开了一开始的成见,心中感激的很,她听暄弟说了这件事以后,其实暗地里也找了大夫看过,大夫说的与顾青竹说的并无二致,药方也经由众多大夫审核过,喝下去几贴,就明显觉得体力上来了。
若是没有青竹的仔细,祁皇后还被蒙在鼓里,继续被太医院蒙蔽。
“是,一日三次,两个月后,余毒应该就能清理干净。”
祁皇后点头,又问:“那清了余毒,是否还要再喝些补药什么的?”
“这倒不必,只要身子里没有毒,凭娘娘的年纪,还不至于要靠补药,只需一日三餐,荤素均衡,便没什么大碍,是药三分毒,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
顾青竹的话祁皇后听着很有道理,抓着顾青竹的手不放,爽朗感慨:
“哎呀呀,你说我那傻弟弟福气怎么这么好,竟然娶到了你这个贤内助,赛华佗为妻。”
顾青竹喜欢祁皇后这么说话,无拘无束,比她在宫中拘谨着,端着架子时要亲和多了。
外面宫人来说皇上今日继续在凤藻宫用膳,祁皇后面上一喜,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对那宫人吩咐:
“皇上已在凤藻宫多日,还请皇上雨露均沾,莫要忘了后宫其他姐妹,我记得德妃宫中的鸭丝羹特别鲜美,皇上昨儿还念叨着想用。”
顾青竹十分诧异,听祁皇后对那宫人说完拒绝皇上过来用膳的话,宫人领命离去后,顾青竹才对祁皇后问:
“娘娘缘何将皇上往德妃娘娘宫中推呢?皇上既然想来与娘娘团聚,这不是很好嘛。”
祁皇后无奈一叹:“唉,后宫与寻常家里不同,都要讲求个雨露均沾,我自然想要皇上日日陪伴在我身侧,可我是皇后,不能这么自私。”
皇后要承担的责任,可比一般的妃嫔大多了,众人看皇后高高在上,地位超然,可是要管理后宫安宁,就必须做到公平公正,尽量平衡后宫势力。
见顾青竹不是很懂,皇后笑道:
“这些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天家不比自家,我看的出来,暄弟对你情深义重,你都不知道那个傻小子当初为了求我给他圣旨,都说了些什么。”
祁皇后看得出来,自家弟弟和弟媳,是弟弟剃头挑子一头热,弟媳更多的是无奈,想也知道,若她真的想嫁暄弟,又怎会与旁人订婚,暄弟强取豪夺,逼得她的未婚夫婿退婚,就算她与未婚夫婿没有太多感情,可这事儿在伦理道义上就是不对的。亏得青竹是个深明大义,大方得体的女子,若是换做其他人,成亲之后,早就跟暄弟闹翻,家无宁日了。
祁皇后是不知道顾青竹一开始确实有让祁家家无宁日的意思,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祁家不好的话,对她自己你也没好处,如果不嫁进来就罢了,她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也挺好,可偏偏祁暄不安排理出牌,将她娶了回去,从今往后等于就是把顾青竹和祁家再次栓到了一条绳儿上。
她从前作,只会伤害祁暄一人,可若是现在作,伤害的便是祁家上下。
到底是自己打理了好些年的地方,祁家除了祁暄和初始时期的云氏之外,对她都还不错,顾青竹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祁家其他人,所以就渐渐的放下了要跟祁暄作对的心思。
看祁皇后与那宫人说了那番话之后,情绪就不是很高了,虽然嘴上说不介意,其实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推向别的女人身边呢。
做皇后也有做皇后的苦恼,并且这份苦恼,是大多数女人都难以承受的。
顾青竹把好了脉,便提出离开,祁皇后留她在宫中用饭,顾青竹只说仁恩堂里还有些药方子没看,便告辞离宫。
谁知走出凤藻宫,就正好撞见圣驾,明黄的威仪队伍吓得顾青竹连忙跪下行礼,元德帝从簇拥中走来,正要进凤藻宫,看见门口跪着的人,停下脚步:
“这不是祁家的世子夫人吗?怎的,这是要走?何不留下用膳?”
顾青竹心中迟疑,这皇上难道没听见宫人的话,居然又来了凤藻宫,是了,其实顾青竹和祁暄都看出来了,元德帝对祁皇后是真心爱护的,他更喜欢展露真实性格的祁皇后,可祁皇后碍于身份,必须端着架子说话,略显一板一眼,可饶是如此,元德帝依旧对皇后很好。
顾青竹有个大胆的想法,并且想到之后,即刻就做了:
“皇后娘娘先前打发了宫人出去,心情有些低落,臣妇劝了一会儿,娘娘仍不能释怀。”
元德帝听了顾青竹的这些无心之言,倒是惊奇,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他确实不喜欢皇后总是将他推向别处的做法,只当她对自己感情不深,没想到,她自己却在背地里伤心落泪。
“皇上来了,娘娘表面上虽然不说,可只怕心里就能乐开花了。”
顾青竹最后又补了一句,让元德帝听得心中熨烫,他对皇后的心,就是这刚入祁家门儿的新媳妇都能看出来,就皇后始终与他有些距离,一度让元德帝以为自己是不是做的太不明显了,现在看来不是他不明显,而是错误的估计了皇后的主动。
“你是个善解人意的,祁暄有福。起来吧,今日便不留你在宫中了,今后多来宫中走动,皇后思家心切,有个家中人常与她说话解闷,想来心情会好很多。”
元德帝对顾青竹这般说,顾青竹恭敬磕头谢恩。元德帝掀袍角入了凤藻宫,顾青竹从地上爬起来,暗自在心里给祁皇后说了声抱歉,这下祁皇后在皇上面前的铁汉子形象只怕要受损了,男女之间,本就是阴阳调和,女子依附男子,若太强势,凡事端着,不与人交心解释,只会令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远。
这可是顾青竹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悟出的道理,她与祁暄刚成亲那会儿,她总想着什么事都做到最好,在祁家无处不表现,可是后来她才知道,这些根本就没用,如果男女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一方付出再多都是徒劳。
希望祁皇后能在皇上面前解开心房,多表现一些真实的自己。祁皇后对皇上是有感情的,不知道上一世如果没有祁家的连累,祁皇后与皇上是否能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走在出宫的路上,顾青竹从祁皇后和元德帝的身上想到了自己和祁暄,最近她是真的在考虑,到底要不要重新接受祁暄,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孩子的事情始终萦绕在顾青竹的心上,不管过多久,她都难以忘记那份痛苦。
接受与不接受,似乎成了萦绕在她内心最大的问题。
第147章
云氏早前请安宁侯夫人徐氏帮祁晨说亲事,云氏带着顾青竹一同接待,云氏看中的是御史府的赵小姐。
“晨哥儿与赵小姐年岁相当,赵小姐我见过,是个和善温柔的,托夫人旁敲侧击一番,不知是否有意?”云氏对徐氏这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