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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的?”谢容宣颇见疑惑,不解的看她。
闻音却没有解释,只是突然扭头朝着那扎马步的三个人瞪去。
三名少年从来没这么练过功,早已经又累又热,趁着闻音和谢容宣谈话的机会正在偷懒,闻音倏然瞪来,他们一惊之下,这才又连忙爬起来背过身接着扎起马步来,不敢再多看闻音那边一眼。
谢容宣脾气素来很好,三个少年在他面前总是没大没小偷懒耍滑,他何曾见过这三个人这么乖巧的模样,如今一见到,禁不住就笑了起来。谁知他眼中才刚浮起笑意,身侧闻音便突然凑了过来,趁着三名少年转过头不敢看这方的功夫,轻轻一吻落在了谢容宣的唇上。
闻音动作极快,那吻更像是一片轻薄的羽毛无甚声息的自唇边拂过,谢容宣怔怔回过神来,若非闻音眸底还有促狭的笑意,他甚至有些不敢确定方才发生的事情。
眼见着谢容宣再次红了双颊,闻音笑了笑,低头又咬了一口糕点,目光却落在谢容宣唇上,意有所指的道:“好吃。”
“阿音……”谢容宣轻唤一声。
闻音故意笑着又道:“比我从前吃过的糕点都要好吃。”她将那半块糕点往谢容宣面前递了递,问道:“下次还能再做吗?”
谢容宣一句话被她这般打断过来,方才的那番思绪顿时也被搅作了一团,他随即垂眸,这才道:“好啊,这两年我还学了不少东西,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
闻音眼睛笑成了弯月,她依然与谢容宣对视,眨眼轻笑道:“今天这个滋味就不错。”
谢容宣怎么会听不懂闻音的意思,原本就泛着浅晕的脸颊更见绯红,闻音喝了一口茶,本还要再说些什么,那边几名少年听到这里,却终于忍不住一面扎着不稳的马步一面回过了头来,满脸好奇的盯着这边。
“闻音姐姐,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元子好奇道。
小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桌上盘子里的糕点,看起来有些嘴馋的道:“我们可以尝尝看吗?”
阿九忍了半晌,也没有忍住有些期待的向谢容宣道:“容……容先生,我也想吃。”
谢容宣:“……”
闻音正在喝茶的动作禁不住一顿,险些被茶水给呛住,她赶紧放了手中的东西,起身瞥了一眼谢容宣的唇,这才扭头走向那三个少年,在他们三人头上一人赏了一记爆栗道:“专心练功!”
三名少年这才不情不愿的又扭过头去继续练功。
·
这般几天过去,虽然与从前略有不同,但闻音又过上了两年前那般天天往谢家跑的日子。
能够每天与彼此相见,闻音自是心情极好,谢容宣陪着四人练剑,每天也是变着法子给几人做吃的。闻音的性子直来直往,自从与谢容宣在一起之后,便从没有再顾忌过什么,纵然是三名少年在一旁,也丝毫无法影响她与谢容宣的相处。倒是谢容宣面皮较薄,每次总等到几名少年转过身去,或没注意到这边,才悄悄握住闻音的手,或是拽住对方的衣角。
闻音看得好笑,却也十分满足的接受着谢容宣的心意,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几天,某日闻音与往常一样前来教习三名少年,却意外的没有在院中见到谢容宣。
“你们容先生呢?”闻音踏入院中,很快询问三名少年道。
三人抬头看着谢容宣的阁楼,摇了摇头茫然道:“之前有人来找先生,说是有事商量,先生现在还在楼中没出来。”
“嗯?来的是谁?”闻音问道。
三名少年再次摇头。
闻音没有再问,兀自来到阁楼门前等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上片刻,便听得一声轻响,房门自里面被人推开了来,自其中缓缓步出两人,不过一眼之间,闻音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当初闻音曾经见过的柳州楚家少爷楚云徽,而另一人——
闻音一见之下,不由一怔。
同时目瞪口呆的,还有跟在闻音身后的三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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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章
那人自是谢容宣。那样的谢容宣是三名少年所不熟悉的,却又是闻音所无比熟悉的。
谢容宣今日穿的是一袭女装,他着一袭浅青色广袖绫罗衣,月华裙随风而动华然如仙,裙间兰花图纹随风摇动竟是栩栩如生。
再观那人容姿,谢容宣容貌本已绝色,如今略施浅妆,更是肤若凝脂瞳若秋水,他眉心朱砂一点,犹如雪中红梅,纵是绝艳,却非孤冷,而是如同雪中明月般清雅秀丽。
闻音已有许久未曾见过谢容宣这般模样。纵然早知对方是男子之身,但每次见到谢容宣身着女装的模样,却也总让闻音不禁失神感叹。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容颜,当真有如此灵秀却又端然之姿。
两年之前,闻音所见的谢容宣,便是这番模样,不论是如何姿态的谢容宣,在她眼中皆是熟悉,然而对于三名从敬城来的少年来说,这样的谢容宣却是十分陌生。
所以在见到谢容宣这般自阁楼中走出之际,三名少年不禁失神,一时间不知如何话语,却又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当初他们问起烟州城的美人,闻音为何会说出谢容宣的名字。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当真不是一句玩笑之话。
两方相见,场间顿时沉默下去,唯有一个楚云徽早已经习惯了谢容宣现在这副模样,倒是并不知道他这两年来的样子,于是左右看了看,这才问身后谢容宣道:“这三个人就是你说从敬州带回来的三个小鬼?”
谢容宣没有回答楚云徽,他望着门外的众人,似乎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早就前来,一时间有些慌乱,似乎想要退入房中关上房门。
闻音一把拦住谢容宣动作,当先一步来到了谢容宣身前。
谢容宣看不出她是何反应,似乎有些不知该从何开口,他于是又看向那三名如今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少年,这才轻声解释道:“我没有来得及换衣,阿音……”
闻音看来却是毫不在意,倒是对于谢容宣紧张的反应有些失笑。
楚云徽看了片刻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才开口道:“我听说阿宣回来,特地从柳州过来找他,正好茗秋阁刚做好一批衣服,还没有送货出去,想让阿宣来试试,看看有什么可以改的地方。”
“哎?”三名少年听到这里,禁不住又是一愣,顿时朝着谢容宣身上衣物看去。
“茗秋阁?”
“是那个茗秋阁吗?很有名气的那个?”
三名少年七嘴八舌问了起来,楚云徽一手执扇,摇晃两下才又笑着点头道:“天底下只有一个茗秋阁。”
“真的是茗秋阁?”这下三名少年更是惊喜非常,他们说话间赶紧又朝着谢容宣望去,楚云徽这才故意轻咳一声以扇柄指着谢容宣道:“他可是我们茗秋阁最重要的人,茗秋阁和叙香阁的衣裳饰品都是他先试过的,有什么地方也是他改的,你们不是他的弟子吗,怎么连这种事情也不知道?”
三名少年傻成了三根石柱,他们从认识谢容宣到现在已经遇到了太多惊奇的事情,到现在竟然才发现,对于谢容宣这个人,他们所了解的还是太少。
而事实上闻音也是一直到现在听楚云徽说起,才终于明白两年前那段时间,为什么她所见到的谢容宣每日的衣着总十分讲究,且衣着总有不同,似乎从来未见过重复,如今听到楚云徽说起,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其中竟还有这一层关系。
“毕竟像阿宣这样男女装都能穿且都穿得好看的人也不多不是?”楚云徽摊手又解释了一句,“许多时候还是得穿上去才知道究竟如何。”
听到楚云徽的说法,三名少年这才算是回过神来,闻音听到这里,也不禁又往谢容宣看去。
闻音知道,谢容宣于人前从来沉静安然,当初就算是在明舒山庄在敬州面对那样的情景,也从来没有慌乱过,他的慌乱无措只有在一种时候,那便是与闻音有关的时候。
现在也是如此。
从前的谢容宣不论是男子身份还是女子身份,皆未曾在意过旁人如何相看,也是到了现在顾忌闻音的思虑,他才会这般在意。
闻音心中了然,捉着谢容宣手的动作也毫不犹豫,玩笑般苦恼着道:“你这么好看,将来可怎么才能让你不不被人看去?”
谢容宣颇见羞涩,闻音这才又轻轻凑近他耳边,低声又道:“形貌如何有何分别,你自己最明白不是吗?”
“当初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不是也这样想的吗,对我来说,你也只是谢容宣,不论什么模样,你都是谢容宣。”
当初在敬州重逢,谢容宣为自保而在脸上做下伪装,那时候闻音不知真相,却不曾对谢容宣提起过一句相貌之事,与她来说,那并非重要,而如今,亦是如此。
也是到了这日楚云徽解释过后,闻音才终于知晓许多事情原由,而闻音也似乎终于明白,其实许多事情的界限并非那般清晰,不过是有时候太过在意,反倒让其变得清晰起来而已。
自那日知晓闻音对于自己的穿着并不在意之后,谢容宣也终于放心了下来,楚云徽在谢家留了不短的时间,谢容宣便也时常换上格式衣衫,这些衣衫多是女装,且出自茗秋阁的衣裳,穿在谢容宣的身上更衬得他容颜秀丽,三名少年起初还会因为谢容宣的到来而惊艳怔住,时间长了也终于习惯了下来,也没有了起初那般的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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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就这般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三名少年练剑虽说不得进步神速,却也渐渐有了些模样,终于在众人在谢家待了一月的功夫之后,闻音接到了武林盟主季子京派人送来的信。
信中道是京城中的事情大多已了,季子京很快会亲自来一趟烟州,向闻音说一些事情。
然而让闻音在意的是,季子京所要准备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却并未在信中向闻音提及。
闻音就这样继续着自己的日子,等了半月之后,终于等来了三师伯季子京。
而季子京约定与闻音见面的地方,便是烟州城中最为著名的酒楼。
约定当日,闻音将三名少年交给谢容宣照顾,向着谢容宣说清事情原由之后,带着阿哲一同踏入了酒楼当中。
酒楼二楼一处房间当中,季子京早已经等待了多时,他倚靠在床边喝着杯中的酒,见闻音到来,这才招了招手,似笑非笑朝闻音打招呼道:“阿音啊,快过来。”
闻音的神情看来并没有季子京那般轻松,纵然一切的事情看来都已经结束,但闻音却总觉得,一切不可能会如看来那般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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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
“看来你在这边过得还不错。”季子京偏过头来,看着问问走进屋来,便也自窗边走开,到了桌旁坐下,晃了晃身前的酒壶道:“来喝一壶?”
闻音没有推辞,却也没有等到季子京来斟酒,身为晚辈,闻音很自然的夺过了季子京手中的酒壶,先是替对方斟了一杯,接着才又斟下一杯,摆在自己面前。
季子京瞧着闻音动作,接过那酒杯失笑道:“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闻音依然沉默,她抬手举杯,面容凝肃,正如季子京所说一般,表现得前所未有的认真。闻音与季子京对视一眼,这才当先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季子京看着闻音手中空杯,原本还有些玩笑似地笑意终于也收了起来,他轻叹一声,也跟着喝下杯中之酒道:“我们也有许久没有这么好好喝过酒了。”
“是啊,好久了。”闻音将空杯放下,又再次为季子京斟满酒,他回忆着这两年来发生过的事情,喃喃着道:“三师伯,这段时日,你也辛苦了。”
这话口气十分寻常,仿若普通的谈天,但落在季子京耳中,却是让他不禁失笑,他摇头摩挲着手中杯盏,低声道:“你几时开始也这么体谅师伯了?”
闻音笑了笑,并未立即答话。
事实上没有人比闻音更明白这两年来季子京为了大邺究竟做了些什么。金察国进攻大邺,大邺朝政本就乱作一团,整个江湖自然也不会平静,无数势力明争暗斗,而也正因为如此,金察国才会挑选这种时候进攻。
谁都以为面对金察国这般攻势,大邺会无法支撑下去,就算大邺的军士能够支撑下去,大邺朝内部的那些纷乱也将无法平息,到那时候外忧内患,金察国迟早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但两年过去,众人所预料的情形,却始终未曾出现,因为有人站了出来,有人阻止了这一切发生。
那个人就是季子京。
季子京虽并未去往边关迎战,但他他所做的事情,却绝不会比闻音少,他所面临的状况,绝对比任何人都艰难。
闻音平日里虽从未提及,但却也知晓一切,所以她如今提及此事,便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嬉皮笑脸。
不过季子京很快便又笑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还站着做什么,既然你这么感谢我,倒不如给我回山上向你师父要两坛好酒送来给我。”
闻音挑起眉梢,这次没能再立即应下,只道:“三师伯若是想喝酒,不如自己回去喝?”
“不了不了,你师父那个啰嗦的性子,我怕我回去没呆上两天就先受不了逃下山了。”
闻音禁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这天底下要真有这位师伯害怕的人,那也只有她那位师父了。
两人交谈半晌,闻音也不再提及这两年来的事情,只接着道:“三师伯,说来我有一样东西想向你讨要,不知是否能答应?”
“嗯?”季子京倒是没想到闻音会突然提出请求。
闻音很快道:“我想借师伯的佩剑一用。”
季子京微见诧异,低头看了自己腰间佩剑一眼,不解的询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