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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玄商无语地叉着腰,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晏侬。说好的不夜城呢?!不死城主,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保证不打你!不带这么玩人的!
然而,诡异之处还不止于此。没过多久,就连微风都消失无踪了,漂浮在空中的细沙落地,四周静得出奇。如墨的夜色填满古城的所有空隙,伸手不见五指。
容佩玖忽然感到一股压制袭来,连忙运出灵力抵抗。还好这股压制并不是特别强大,她不过用了三成灵力便感觉不到压迫了。
不过,有人却不好了。
黑暗中,听得晏侬低低地哼了一声。
“小晏侬,你怎么了?”褚玄商问道。
容佩玖仔细辨别了一下,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常。想来,这种程度的压制对于他而言,也是在承受范围之内的。
“我……我快受不住了……”晏侬艰难道。
这种程度的压制,对高阶而言,的确算不得甚么,对于初阶而言,却是无法承受之重。
晏侬有危险。
容佩玖解开全部的灵力限制,一个闪身瞬移到晏侬身后,一手祭出魔言,另一只手抬掌便往晏侬的肩膀搭了上去。
就在晏侬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濒临爆裂的边缘之时,她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肩头源源不断地向身体里面注入,那股力量帮她抵挡了大部分的压制,难受感渐渐消失。
突如其来的压制,突然之间又消失了。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容佩玖迅速收回魔言,瞬移到了褚玄商所在的位置。
“褚公子,方才,多谢你。”晏侬道。
褚玄商“啊”了声,一脸懵懂。忽然耳边传来容佩玖传音入密的话语,“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褚玄商便懂了,女神今日是要做好事不留名到底了。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今日这脸皮也是厚到家了,遂照本宣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不过,”晏侬道,“我方才灵力消耗得太多,恐怕是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启程了。”说完,盘腿坐了下来。
“没事。”褚玄商温声道,“你休息罢,我们等你。”
“你们?”晏侬诧异道,“容姑娘方才竟然没事?”
容佩玖接道:“嗯,我没事,褚公子也替我挡了。”
褚玄商一呛,差点咳出声。
晏侬道:“褚公子真乃神人!”声音之中,透着毫不遮掩的赞许。
褚玄商尴尬地轻咳一声,听得晏侬纳闷道,“根据我打探的消息,废弃古城应该没这么凶险啊……”沮丧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想到,废弃古城就已经这么难闯,想当年,容佩玖连闯三层,该是何等厉害。”
容佩玖沉吟不语。这不死城,处处透着怪异。三十年前,她和褚清越来的时候,的确是毫不费力地便下到了第三层。却并非是因为她的本事,而是,那时他们根本就未曾遇到过像样的阻力,如履无人之境地就过了。不过,如今细细想来,三十年前她闯过的不死城,才叫做怪异罢。能让东陆所有正道忌惮的不死城,岂是这么轻松可闯的?
两人站在黑暗中等晏侬休息。
百无聊赖中,褚玄商问道:“小晏侬,我看你年纪轻轻,知道得挺多的啊。就连许多我不知道的旧事,你也能说出个大概来。”
晏侬不语。她才不会告诉褚玄商,自己是因为太崇拜表姐才不顾一切地打听与她有关的事的。
“既然你懂得这么多,说点有趣的事情来听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褚玄商道。
“你想听甚么?”
褚玄商摸了摸下巴,:“既然咱们现在在千寻芳的老巢,那就说说他罢。”顿了顿,补充道,“不要那种人人都知道的,要小道消息,越八卦越好。”
这要是在几天前,若是褚玄商提出这种要求,晏侬是毫不犹豫就会拒绝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在晏侬心里,褚玄商已经成为仅次于容佩玖和她父亲晏孔阳的人物了。
于是,她想了想,道:“不死族说是一族,其实人丁单薄。整个不死族,真正的活人,可能也就几个。且不知为何,只有男丁,没有女口。”
“这个我知道,说点别的。”
“不死一族,有一个既是优点又是弱点的特质。”
“哦?是什么?”褚玄商感兴趣道。
“不死一族,最是痴情,一生只认准一人,从一而终。”
“原来还是一群情痴啊。”褚玄商笑道,又问,“既是优点,又是弱点。怎么说?”
晏侬解释道:“你想啊,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其中一半的苦是与情有关。情之一字,有时是蜜糖,有时是砒-霜。无欲则刚,无情则无伤。再理智的人,若为情所困,便如同困兽,毫无方向。”顿了顿,道,“千寻芳便是这样一个千古难遇的情痴。”
话音一落,黑暗中传来低低一声嗤笑。
容佩玖一顿。
这笑声,她识得,优雅中带着痞气。
声音的主人,她
作者有话要说:也有三十多年未见了。
只是,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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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见~
谢谢孤峤蟠烟的营养液。
读者“孤峤蟠烟”,灌溉营养液+202017-04-0809:52:09
☆、第32章
头一次听到这声音,是在薄刀峰顶,褚清越到来之前。当时,她也是听到一声低笑,却以为是自己受伤之后的幻觉。
初次见到此人,则是在天地树下。
彼时,正是容佩玖三年之罚的第二年。天地树灵气果真是浓郁充沛的,她的伤在头一年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从第二年开始,她进入了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
除了打坐,对着这棵巨树发呆,甚么都不能做。而且,天地树周围布满高深的阵法,将一切不被允许进入的事物隔绝在外。别说人,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正常人在无所事事、与世隔绝的情境之下,时间一长,很容易便会生出颓丧低靡的情绪。这也是为何天地树明明是灵气饱满、福泽深厚的神树,容氏却用守护它作为惩罚犯错弟子的手段。
容佩玖也是个正常人。
就这样无所事事了整整一年之后,消极沮丧如同藤蔓,悄悄在她心底发了芽,悄无声息地沿着全身的脉络蜿蜿蜒蜒往上爬,很快爬满全身,一点一点蚕食她的斗志。
消极,是一把消磨意志的利刃。抗不过去,就会灭亡。
好在,这段消极只持续了一年。
第三年,她遇到了两个人,听了两场故事。两个精彩纷呈、耐人寻味的故事,九曲十八折。她那最后一年无所事事、平淡无味的受罚生涯,便如同被撒了一把调味剂,变得有了滋味。
她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此人。
夜色深沉,夜幕之上只有寥寥的几颗星。所有活物都已沉沉睡去,整个龙未山一片寂静。她毫无睡意,懒懒地坐在天地树下,毫无生趣地对着它粗大的树干发呆。
天地树被夜色浸染,成了一座黑漆漆的小山。那要数十人方能合抱的树干,如同顶天立地的擎天之柱。
忽然间,眼前幽幽一亮。
双眸用力地眨了几眨,定定地望向前方,没错,天地树发光了。仰起头,从树干到直入云霄的树冠,天地树周身萤出一圈淡淡的蓝光。
她打了个激灵,消极怠惫顿时全消,腾地一跃而起,目光戒备地四扫。便是在那时,她又听到了那低笑声。
“谁?出来。”她开口。随后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压,将她压制得不能动弹。
片刻之后,黑暗中慢悠悠步出一人。身姿挺拔,高大俊逸。
对方的灵力深不可测,她倾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在天地树光的映照之下,首先落入她视线的,是那人左脸上的一张妖冶诡魅的面具,正正好好将他左半边面庞遮住。面具上的半唇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冷艳的笑。
目光向右一转,看到那人袒露在外的右脸。面如皎月,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秋水,鼻梁高挺,唇角天生上扬,看着像是在笑。便是只有这半张脸,也足以够得上祸国倾城这四个字。
无视天地树阵法,随随便便长驱直入,东陆有这种能力的人不多。她现在已经能确定,薄刀峰上暗中窥视她的,便是此人。
容佩玖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那人背着手,慢吞吞踱到她面前,唇角的弧度加深,“反正,不是你的敌人。”动作优雅,笑容妖媚,语调却是有些痞里痞气,浑身透着满满的矛盾感。
容佩玖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不置可否。
“不信?唔,姑娘家,戒心重一点也没甚么不好。毕竟,这世上还是有许多居心叵测之人的。有的人,便是太过天真烂漫,轻信于人,以至于误了一生。”那人停了停,笑眯眯地看着她,“比如,晏衣。你比她,可强多了。”
“你到底是谁?!”容佩玖募地睁大了眼。
“飞扬岛的碧海银沙,凡人谷的火树红花,千冥山的苍山雪峰,他应当是与你说起过罢?当年,陪他走过东陆山川河流的,是我。”那人收了笑。但是,他那张天生上扬的笑唇,使得他即使在不笑之时,看着也像是噙了笑。
那人虽未指名道姓,容佩玖却已听出,他口中的“他”,便是她的父亲。父亲曾说,这些往事是他从未与人说起的私密。
“你是父亲的好友?”
那人点头,“所以,我不是你的敌人,你现在可信了?”
她不答,问道:“为何要跟着我?你来这里干甚么?”
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目光之中满是忧伤,“想念好友了。你和他长得真像。”
“你将我的压制解开,我不会反抗。”容佩玖道。父亲一生,正直坦率,能成为他的好友,必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那人又笑了。
容佩玖感到浑身一松,他果然解了对她的压制。
“阁下如何称呼?”她问道。
“我的名字?我不喜欢,也不重要,就不告诉你了。”那人笑道,忽然收起笑,后退一步,“有人来了,我走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话音方落,身形一闪,便隐匿在茫茫夜色之中。倏忽而至,倏忽而去,短暂虚幻得如同镜花水月。那人消失的瞬间,天地树的幽光也熄灭了。
“容九,天地树怎会亮了?”族中弟子的声音在阵法的外围响起。
“我也不知。”她应道。
“可是有何异样?”
她想了想,道:“没有。”
稍后,听到方才问他的弟子纳闷地对另一人道:“真是怪事,天地树竟然无缘无故发光了。”
“是啊,快去禀告宗主。”
两人的声音再未响起,想是去找容子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