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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蓉见着赵淮之看着她,勾唇一笑,眉心的那红痣也泛着妖冶的光似的,染着丹寇的手搭在赵淮之的肩上,半个身子还没有靠过去,赵淮之就躲开了。
杨蓉本就是虚虚裹着皮子,此时松开露出了其内白色中衣,轻薄的纱衣露出了其内粉色的肚·兜,那肚·兜与一般闺秀的肚·兜不大一样,隐隐可见裹住丰盈的鸿沟。
赵淮之的眉心皱起,面上冷厉,声音也仿佛淬了冰一般,“如果你要是再这般,事情就此作罢。”
剩下的话还没有开口,杨蓉就扯了扯皮子把身子裹好,声音也少了刚刚的甜腻,“世子爷真真是个死板的,我自知身份低微,让世子爷享享福,世子爷也是不肯。莫不是柳下惠转世?”她翻了一个白眼,用系带系住纤细的腰身,固定着不让皮子散开。
“呵。”赵淮之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你莫让我后悔。”赵淮之的长睫敛着,选择杨蓉的姐姐来做他的未婚妻是有缘由的。
“世子若是不喜欢,那便算了。”杨蓉的手指点在朱唇上,眼睛微微眯起,“世子爷也知道我和姐姐的事情,定了我姐姐做未婚妻,带着我去京都,一定不会后悔。”
赵淮之没有说话。
杨蓉又开口,“我是世子爷手中的一把刀,平素的时候就是去砍砍周家人,世子爷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吩咐就是。”
她卖身给了赵淮之,与他定下了契约,他带着她去京都去寻那人复仇,她愿意为召回之做任何的事情。
赵淮之看了一眼杨蓉,想到了她与她姐姐的事情来。
杨蓉与杨华是一对姐妹,杨蓉的性子跳脱,杨华的性子温和。杨家出了祸事,杨华做了一户人家的童养媳,而杨蓉因为生得好,杨家出事的时候被悄悄打晕带走卖到了青楼里。
在几年之后的东和城里,杨家的姐妹重逢。一人是朱唇一点万人尝的妓·子,一人是有未婚夫的小妇人。杨蓉想当做没见,杨华却不肯,甚至想要想法子给妹妹赎身。她常絮絮叨叨的是,“等春生中了举,就有了钱,便可以给你赎身了。苦日子总是有头的,一切都会好的。”
杨蓉知道,姐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口中的周春生一门心思放在科举上,家中只有一个寡母,老太太人的腿脚不好,杨华伺候她忙里忙外。那是一个刻薄不好相与的老太太,杨蓉知道姐姐劳累,姐姐在城里头给人洗衣赚的钱少,便想法子接济她姐姐。
周春生果然是个中用的,在府城里的秋闱过了,便是要进京考春闱。这个时候,对杨华说道,“我从来都当你做姐姐的,我本就与你没有定亲,这婚约从头到尾就不存在。”老太太也说什么,“我知道你有一个妹妹,从脏地方出来的,今后你们姐妹两人一道,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杨华愣愣的,她从头到尾都是周春生的未婚妻,怎的忽然临末他们周家就把她当做了陌生人了?她的妹妹是春和城青楼的头牌,她怎么可能凑得起赎身银子,怎与妹妹相依为命?
杨华为周家蹉跎了岁月,一双手是伤痕累累,年纪轻轻湿气就入了骨,每逢阴天下雨就连骨头缝里都是酸疼难忍,只因为周春生常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她,告诉她今后一切都会好的。
周春生中了举,他说一切都好了,是因为要还她自由,不用她再为周家做些什么,该有自己的生活。如此杨华就病倒了,病的昏昏沉沉,周家的房子被卖,那户人家就把病的昏过去的杨华丢在外面,大晚上被一个街上的老汉占了身子。
赵淮之想到杨蓉对自己说起亡故的姐姐的事,她眼底决绝的恨意,周春生只是小名叫做春生,上了户牒的名字是周纯盛。杨蓉托人从官府里查到的是如此,周家把杨华做牛做马,至始至终连真名都不曾给姐姐。
周纯盛恰巧赵淮之也见过,那程家庶女程秋兰的夫婿,就是周纯盛。
杨蓉为了给姐姐复仇,什么都愿意去做。赵淮之略一想,便定下了死去了杨华做自己的未婚妻,只说她身子不好加上要守孝,在春和城静养。等上两年时间她出了孝再提亲,到时候便昭告杨华已死,再与简家定亲即可。
赵淮之把所有的来龙去脉写信都告于了简宝华,也告诉了简宝华,带上杨蓉是因为,杨蓉要去京都里,给周家程家他们个没脸。同时,杨蓉在王府里住下,她本身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只怕要掀起不小的风浪。
想到这里,赵淮之又看了一眼杨蓉。
“还真有些冷。”杨蓉呵了一口气,可见着口中逸出白色的薄雾,夜晚的草原当真是冷得慌。
“既然知道冷,你就回去。”赵淮之说道,看着杨蓉,长睫敛下,“刚刚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了,如果回京之后再发生一次,我既然可以把你从青楼里赎身出来,也可以再寻个青楼把你卖身进去。”
“世子爷,我知道。”杨蓉也收敛了眉眼之间的媚意。她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试赵淮之一试,赵淮之如此训斥她便也就罢了。
赵淮之看了眼杨蓉,拿着羌笛转身离开。
杨蓉抬眼的时候就看着赵淮之的泠然的背影,月光流泻在整个草原上,也流泻在他的背影上。不需他转身,她就可以想象他的模样,她在想,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如此倾心,因为不方便提亲,才用了她姐姐的名声。
想到杨华,杨蓉忽然也有些想吹羌笛了。
她姐姐温柔贤淑,周家怎的就那般忍心?想到最后姐姐一心求死,憔悴几乎疯了的模样,她的牙根都咬的有些发疼。
简宝华一大清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枕边的生辰礼物。
这一天并不是休沐日,但若是过生,总是可以请假回家的。
第一份礼物是平月替赵淮之送的,她拆开来看,是赵淮之自个儿寻到的一小块的花梨木,雕的是一只狐狸,小狐狸弯着眼,小小的爪子搭在胸口,说不出的憨态可掬。简宝华手里握着小狐狸,觉得赵淮之雕的是她。
手指摸着小狐狸,整个木雕被打磨的没有一丁点的毛刺。她的眼弯起,和手心里的木雕狐狸弯眼的模样一模一样。
有了这样一份礼物,简宝华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十二岁是大生辰,长辈的红封都给的多些,晚上的时候,甚至是简延恩亲手下的长寿面给简宝华。
“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爹爹身上的官服都甚至来不及换下,就先给简宝华下了面。
“好吃。”简宝华吃完一根长长,被扯得并不大均匀的扯面,含笑对着爹爹说道。
“长命百岁,事事如意。”简延恩含笑说着。
“爹爹也是。”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日一早回到了女院,几个舍友又热热闹闹簇着她说着话。
“又大了一岁。”周若苒笑着问道,“你娘有没有替你定下婚事?”
“还早。”简宝华笑道。
在女院之中修习有最大一个好处,那便是因为在女院之中待得时间久,婚事也不急在十二三岁就定下,略迟一些,甚至从女院离开的时候定下都是常有的事。
“你那个娘,也不敢替你定下婚事的罢。”周若苒说道。
简宝华见到了简宝珍远远走来,就对着她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简宝珍已经听到了周若苒的话,眸子沉沉,想到了肖氏的性情,这些日子就算是说了段翮的好处,肖氏也就是听听罢了,只说段家的人又没有来提亲,万万没有自己主动插手的道理。就算是段家派了人,她是要回禀老爷的。
“对了,上次你同我说得事,我去问了娘。”
“什么事?”简宝华一时有些忘了。
“就是江宁王妃的话,你还记得吗?”
简宝华点点头,“你问了长公主?”
“我被娘说是傻丫头。”周若苒说道,“她说,我怎么这点事情都想不通,赵桓辰姓什么,是国姓。他们家的事不能按照普通的世家来看,再说了,真正的世家,庶子再优秀也都是庶子,从未有过记做嫡子的先例出现的。”
简宝华含笑道:“正是。”
“对了。”左秀蓉匆匆过来,“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王妃要到女院里头来。”
第113章赏花宴
江宁王妃要来女院?
简宝华首先想到的就是赵桓辰的事情不成,她只怕要找人撒气。
“等会的时候,王妃说些什么……”
“万万不要和王妃起了冲突。”
周若苒与简宝华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周若苒笑道:“你知道就好。只怕因为程氏的事情,她心中本就不利爽,庶长子记做嫡子的事情又不成了。”
“我知道。”简宝华余光见着王妃一行已经入了内,低低应了周若苒一句,就回到自己的座次上。
江宁王妃的一身,总是用的京都之中最好的衣料。鬓发间坠着的金镶祖母绿的发簪,那水汪汪的绿色在阳光下流泻着温润的水光,用料是少而精。
旁人看见的是江宁王爷对她的宠爱,简宝华看出了江宁王妃隐藏着的自卑。
她本是通房丫鬟的出身,一身的华服掩住自己内心的怯懦。按照年岁,她甚至比江宁王爷还要大上一点,上好的脂粉,名贵的保养方子,她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更美一些,更雍容一些。
江宁王妃一踏入到屋里的时候,就见到了简宝华。
她今日里梳着的是单螺,乌压压的发髻里缀着是珍珠,那珍珠缀的有些漫不经心却显现出了随意的美,正中坠了一块儿通透的红宝石,发尾用的是碧翠色的发带,那碧翠的青罗纱的发带,垂在她白玉一般的耳廓边,说不出的静美。
按理说,红绿两色不大相配,她这般的装扮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一丁点的违和。这般的颜色,也只有未成亲的小姑娘才能够用的好,鲜活的好似灵动的一尾鱼,欢快地在清水之中自在摇曳。
十二岁的年龄,她比许多的同龄女子相比,早早就知道自己的美,将自己装扮的得体而淑美。肤白而美,仪姿端雅。
江宁王妃想到自己打听出的消息,明面上就有段家的两兄弟为她倾心,私下书院与武院那里,还有旁人钟情于她。
她可高嫁入底蕴深厚世家,凭她的家世与容貌,也可以选择家世不丰的才子。
只是自己厌恶了她,怎还会给她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堂策论课业,对坐在后面的江宁王妃似乎无趣了一些,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目光落在简宝华的身上。
如果是旁人只怕是如坐针毡,简宝华上辈子顶着旁人异样不赞同的目光做出了诸多决断,江宁王妃灼人的视线她视若无物。倒是身边的左秀蓉,笔杆有些打颤,可怜的小丫头总觉得江宁王妃在看自己,策论原本就做得不大好,只怕更糟了。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断出的策论最佳仍是简宝华。
江宁王妃原本就知晓简宝华的策论做得到,从未听过她的文章,此时听着简宝华念起自己的文章,如行云如流水,开篇明义,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层层推入,像是海浪滔滔,一层浪叠着一层浪,最后惊涛拍岸击在人的心间。
她忽然有些好奇,简宝珍的文章又论的如何,曾有一段时间,简宝珍是拔了头筹的。
江宁王妃既然这样想了,也就当真让简宝珍站起来念一念她的文章。
简宝珍也知道,先前是托了李莹的福,如今对策论不上心,加上刚刚一直在揣摩江宁王妃的来历,这一篇策论写得是七零八落。
有平日里看不惯她的,偷偷笑了起来。这一声笑让其他女子也偷偷笑了起来。
简宝珍的手都在发抖,把宣纸捏的都发皱,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摔了册子走出去。
夫子刚开始听着简宝珍的策论,眉心皱起,是想要好好训斥。后来听人嗤笑简宝珍,她颤着音因为王妃不发话,也不敢停下,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如今的夫子是个软性子,看了一眼王妃的方向,她不发话也不敢让简宝珍停下。没有人叫停,简宝珍的眼眶都泛了红,捏着手中的宣纸,继续磕磕巴巴念着。
江宁王妃听着简宝珍念,眉心蹙起,怎的这般的水准也能压过简宝华?偶尔有华章片彩,也因为简宝珍的念法,都听不大出来。
就算是这样,江宁王妃也没有叫停。
简宝珍也是简家人不是吗?
简宝珍刚开始的时候是羞愤的,诸多的思绪芜杂,还念错了一些,发现所有人都根本没有去听,她到后面更是念得稀里糊涂。
好不容易念完了之后,简宝珍的心中才略略安定。
就听到江宁王妃说道:“我不懂策论,只是虚念过几本书,简家二姑娘差的委实比大姑娘远了。”
又有轻笑声响起,简宝珍的眼眶发红。
明明只是策论一门,简宝华强予她,综合来看,女院之中,最勤勉的是她,分最高的也是她。所有人都只盯着一门策论,明明策论高又不能做女状元,简宝珍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比不上姐姐的。”
“简大姑娘的策论着实写得好。”江宁王妃说道,“我想,自从王大人掌女院之后,气象万千,女院之中是辈出人才。书院的变革,在科举上已为人所知。女院的……”
江宁王妃娓娓道来,所有人都是听得入神,也听的心中一震。
江宁王妃的意思,才起一个头,简宝华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如今大梁是海清河晏,升平之相,前些时候万寿节上,女院在圣上那里漏了脸,只是一小部分的祝寿罢了,各家的本事都没有拿出,便要诸位勤勉上进,过些日子王府要开赏花宴,会邀请圣上莅临,在圣上面前好生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