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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你难倒疯了吗?我说过只要出了营地,任何时候都不许抽烟!”
顺着愤怒的低吼声望去,一个魁梧的年轻白人正站在一个身材瘦小皮肤褐黄的美洲人前面,只见他一把夺过对方嘴里已经点燃的粗糙烟卷,狠狠将其掷在地上之后,再用他那厚厚的皮靴重重踩上两脚。
烟头熄灭了。
那个被夺去烟卷的美洲人目瞪口呆,周围几个或蹲或坐的美洲人脸上也挂着同样的惊愕表情,而这位年轻白人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对这些美洲人说道:“烟,是狙击手的大忌,你们最好都给我戒掉!否则就退出我的分队,我不想因为某个人吸烟而害得大家丢掉性命!”
那些美洲人仍不做声,看着他们茫然的目光,年轻白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里是莫雷洛斯州的一处山丘,莫雷洛斯是墨西哥面积第驯、的州,毗邻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以山地地形为主,州首府库埃纳瓦卡,西南方有墨西哥著名的**卡特佩特活火山。
1910年墨西哥革命爆发时,南方农民军领袖萨帕塔在此起义,此后6年中,这里一直是南方农民军的重要根据地,卡兰萨政府军屡次进剿都无功而返。
这一次,剿匪者换成了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军队。
年轻的白人叫做曼纽尔任茨,来到墨西哥之前身份是德国陆军上士,战争中狙杀敌人的成绩是59人,排在德国陆军狙击手的第1378位,后在德国法兰克福狙击手学校担任射击教官。现在,他是墨西哥南方农民军第,游击大队第3自由小分队的指挥官,而周围这7个刚加入农民军不久的战士就是他的新部下。
面对这7个西班牙语讲得并不通顺的墨西哥人,曼纽尔开始的时候还信心十足,因为他们以前都是山里的猎户,按理说猎户和护林员最适合培训成为狙击手。而这7个墨西哥人地枪法也确实不错,头三天他们就从曼纽尔那里学会了使用瞄准镜射击远距离目标,实弹射击的准头也达到了令人满意的程度。可是随着了解和训练的进一步深入,曼纽尔发现他们似乎只适合做猎手而不是狙击手,一个星期下来他们还是连最基本的作战口令也搞不清楚,更不用说遵照他的命令独立完成狙击任务了。
对于这些自由散漫的新兵蛋子,曼纽尔既无奈又担心。
和曼纽尔一道来到这里的一共有15名德**官,其中2名尉官、13名士官。2名尉官在德**队时担任地都是参谋工作。他们来到这里的任务是培训萨帕塔的中高级军官,好让他们掌握正规的战术理论知识,同时协助萨帕塔的指挥部制定作战计划、部署军队和组织后勤;包括曼纽尔在内的13名士官在萨帕塔军中均担任基层教官一职,其中6人是普通步枪兵教官,2人是机枪兵教官,2人是炮兵教官,最后3人,也就是曼纽尔和他的两名伙伴,负责为萨帕塔训练狙击部队,训练的士兵从最近入伍的新兵中挑选。
曼纽尔他们从德国来到墨西哥所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语言。墨西哥人大都讲西班牙语。德国派遣地也都是会讲西班牙语地军官。真正让他们感到为难的,是如何融入这样一支基本上由农民组成的非正规军队,并将这些农民训练成为标准地军人。这些墨西哥农民并不缺乏勇气和忠诚。可他们的素质实在很低,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半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剩下半个最多也只是上了两年小学,这和以教育起家的德国是完全不同的。
通常情况下,德国的新兵训练需要三个月时间,训练合格狙击手的时间则至少要延长到半年。在曼纽尔看来,如果要训练好自己手下这7个战士恐怕要花上更多的时间,然而,萨帕塔只让他们接受为期3周的训练。
今天,是曼纽尔成为这个分队指挥官的第15天。由于美军正在大规模搜索农民军主力和农民军根据地,萨帕塔将农民军主力分散成数十支游击队并派遣他们去袭扰美军。原本曼纽尔并不打算在部队还未训练完成地时候出战,但是在营地里憋了半个月,他的手下一个个求战心切,说什么也要不肯继续呆在营地里训练,最终,曼纽尔只好带他们出来散散心,算是进行行军和隐蔽训练,而且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营地并不远。今天的任务也只限于侦察和警戒。
相比之下,曼纽尔的前辈,也就是那些去年9月就来到这里的德国同行们情况就要好许多。他们中为首的瑟巴斯蒂安少校已经成为萨帕塔的首席参谋,另外4名军官也多次率队成功袭击美军,他们现在各自指挥着一支规模不大但相当精锐的游击队。
教训完手下那7个可怜巴巴地墨西哥人之后,曼纽尔气鼓鼓的坐在一颗小树旁边,他的步枪和背包则放在一旁。作为一名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德国狙击手,曼纽尔携带的装备包括一支7。29毫米口径的毛瑟1898步枪,一具6倍的zf14瞄准镜,11个弹匣,1把鲁格08手枪,32发手枪弹,黄绿色涂装的头盔,指南针,哨子,手电,背囊式水袋,防雨斗蓬,伪装网,厚薄手套各一副,墨西哥银元若干,美钞若干。
再看那些墨西哥人,他们手中拿的也是装了瞄准镜的毛瑟步枪,只是他们的其他装备就远没有曼纽尔那么齐全了。没有办法,现在美国海军严密封锁着墨西哥的主要港口,加上墨西哥政府的盘查与监视,从德国偷运武器装备到农民军根据地来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正因如此,在德**队高层的计划表中,1917年之前取得一个优质的墨西哥港口是非常关键的,德国政府希望萨帕塔农民军能够尽快攻下沿海的某一座港口,最好是墨西哥东海岸的港口,那样,德国向农民军提供补给将顺利许多。
然而,萨帕塔此时虽然占据着普埃布拉和库埃纳瓦卡这种大城市,但他的农民军还是不具备戟由政府军重兵防守、美**舰驻泊港外的沿海港口。为了保存实力、扬长避短,在美军登陆之后,萨帕塔主动将部队撤入山区,以游击战与拥有骑兵大炮的美**队周旋。
基于这些原因,德国高层才决定派遣曼纽尔这种经验丰富地狙击手到墨西哥来,一是加强墨西哥农民军的袭击破坏能力,二来为德国与萨帕塔农民军更为深入的合作做铺垫。
中午的时候,山下的道路还是静悄悄的。这里是外界通往萨帕塔在这片地区主要宿营点的唯一道路,由于这个宿营点的位置颇为隐密,而且上来走地都是崎岖的山路,所以向来不会受到敌人的搔扰,因此萨帕塔只在这附近部署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警戒哨。
曼纽尔正盘算着如何通过这次行动让手下这几只野猴子听话一些,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顿时,那7个墨西哥人全都警惕起来。曼纽尔来到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也知道这是警戒哨发来的警报。
曼纽尔半侧过身,端起枪,通过步枪上的瞄准镜观察山下的情况。沿着山路搜寻了一会儿。果然发现山谷中隐约有一支队伍正朝这边行进,这情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土黄色的长蛇正在山谷中爬行。
“看,大帽子!是政府军!”
几个墨西哥人在后面提醒曼纽尔。美军是不会戴那种墨西哥独有地大帽子地。
曼纽尔放下枪,看看身后这7个态度积极的墨西哥农民军战士,指着其中一个身形最为矫健的“你回去报告,让他们做好准备!”
被点中地那个战士很是不愿,好不容易遇到敌人,自己却要灰溜溜的回去报信。最后,在曼纽尔威严的目光中,他还是很为难的同意了。只见这个满脸不爽的家伙拎着枪,一溜烟沿着山背面跑下去了。
“大家各自寻找隐蔽的狙击战位。记住,等我开火了你们再开火,我吹哨子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撤退,明白吗?”说着,曼纽尔扬扬手中的哨子。或许有人会意外于狙击手携带哨子,哨子尖锐的声音比人的叫喊声传得更远,更能引起注意。狙击手地隐蔽原则局限了它的用途,但在特殊情况下还是有意想不到的用途。
剃下的6个农民军战士点点头。但看他们时不时往山下瞟的动作,曼纽尔觉得一会儿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知难而退了。
与此同时,在山下的那支队伍里,一个身材修长、蓝眼睛高鼻子的家伙正非常不满的抱怨着:
“我恨这该死的大帽子,我几乎看不到路了,是谁下令戴这种小丑才戴地东西,我想他真是疯掉了!”
就在他前面不到,米的地方,一位少校显然是听到这些话,不巧,他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也就是下达这个“蠢命令”的人。他放慢脚步,直到与那个不停抱怨的家伙并排,然后告诉他:“中尉先生,这些帽子虽然样子很蠢,但能够避免对方提前发现我们的身份!那些农民军相信,随便开几枪就能吓跑墨西哥政府军的士兵,我们今天要让他们犯点儿错误了!”
“那么说我们要靠行骗了获得一场胜利咯?”那人反问。
少校有点生气了“不是行骗,是策略!战术策略,明白吗?”
“就是行骗!”那人坚持到。
少校彻底崩溃了“上帝啊好吧,随你怎么说,但只要你呆在我的队伍里,那就得戴着这顶愚蠢的、小丑才戴的帽子!”
虽然不再就这大帽子发表什么看法,可这位有着强烈个性的中尉并没有就此沉默,不一会儿,他低声哼起美国陆军的传统军歌bennyhaven,oh来。熟悉的旋律感染了队伍中的其它人,除了墨西哥向导和那位少校之外,其它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哼开了。
“够了,乔治。巴顿中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那位少校愤怒的低吼着。
“让您的队伍充满士气和战斗力!”中尉轻松的回答到。
少校几乎抓狂了“见鬼,如果不是潘兴将军亲自下的命令,我一定将你踢出我的队伍!”
“很抱歉,我地屁股生来不是给您踢的。而是蹲马桶用的!”巴顿中尉给出一个读谐的回答,周围的人一个个忍俊不禁,这时就差笑出声来了。
再看这位可怜的少校,他的脸几乎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哼!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落在我手里!”
巴顿中尉耸耸肩,并不介意这位少校的恐吓言语。原本,他因为能够参加这样一次行动而兴奋不已。在他想象中伟大地美**队将军容整齐的出现在那群匪帮的面前,而不是戴着墨西哥人的帽子偷偷摸摸前进,现在这副样子,再穿上墨西哥人那滑稽的大裤子就可以当小丑演出了。
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乔治巴顿中尉所在的队伍继续缓慢的沿着山路前进,一阵春风吹来,每个人都进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不过,当一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击中队伍旁边地一块岩石时,他们地午休时间结束了。
“干!这群愚蠢的墨西哥人!”曼纽尔低低的骂了一声,不用说。他手下某个农民军战士又擅作主张开火了。这下。以为这是开火命令地其它人也纷纷开始射击。可是,来袭者的队伍距离这里还有1千多米,这大大超出了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
很快的。山下的队伍开始还击了。他们的枪声最初的时候还很杂乱,仅仅一两分钟之后,那枪声变得整齐而有序,有时就像是成队士兵在用排枪齐射,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才能做到的。双方的交火在声音上很激烈,只是各自地射击都显得有些盲目,从瞄准镜里,曼纽尔看到对方士兵大都藏身到岩石和灌木丛后面,那些墨西哥大草帽丢了一地。
手下新兵在射程之外的提前开火使得曼纽尔期望的一击致命失去了作用,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在对方头上的大帽子因为躲避而掉落之后,曼纽尔清楚的看到了他们头上那标志性的平毡帽——在这个年代,只有美国陆军的一些部队还戴着类似南北战争士气南军的平毡帽。
“居然是美**队!”曼纽尔心中一惊,因为他刚刚派回去报信的战士将给营地带去一个错误地情报,要知道墨西哥政府军和美**队可是两码事——如果是政府军,萨帕塔的人就会当成猎物来打;如果是美**队,萨帕塔的人通常会先将伤员和随军家属撤走,然后以搔扰和袭击战术对付训练、装备和战斗力都远强于墨西哥政府军的美**队。
时间容不得自己多想,曼纽尔立即吹响了自己的哨子。然后尽可能隐蔽的撤出了自己的狙击战位。几分钟之后,他在山背的一处灌木丛集合自己的小分队,然而正如他所担心的,只有2名战士撤了下来,还有4个人看来是打得过于兴起了。
气急之下,曼纽尔用德语骂了起来:“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他们他们真是一群大混蛋!大笨蛋!”
剩下那两个墨西哥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德国教官,或许,他们心中还不是很明白究竟是什么惹恼了他。好一会而,其中一个才忐忑的问曼纽尔:
“教官,我去叫他们回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密集枪声,曼纽尔知道前面的美军已经开始进攻了,他摇摇头,果断作出决定:“你们两个立即赶回营地,告诉他们有一支两百多人的美军部队打算偷袭我们的营地,让他们早作准备!”
看他们两个有些迟疑,曼纽尔严厉的喝斥道:“执行命令!”
“是!”两名战士用他们那不是很标准的姿势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朝与枪声相反的方向跑去。
直到他们跑远了,曼纽尔才背起步枪,猫着腰向另一个山头移动,如果美军继续向营地前进,必然要从那座山下的道路通过。虽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美国人抓住,但曼纽尔还是决定伺机给他们制造些麻烦,好给营地里的农民军争取时间。现在,那里除了萨帕塔的指挥部和一支小型卫队之外,只有一些没有战斗能力的伤号和老弱妇孺了。
统计伤亡之后,美国人大吃一惊,对方仅有不足10个人,却让自己损失了2名军官、7名士兵,另外还有17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距离萨帕塔营地还有3个小时路程,突袭部队就丧失了十分之一的战斗力,而且在这样一场战斗之后,突袭的突然性也就荡然无存了。
更令这些美军官兵感到沮丧的是,在攻上山顶之前,他们的指挥官詹姆斯少校不幸吃了一枪,由于伤在肺部,能否保命还是一个问题,指挥部队就更不用说了。
这时,早已对詹姆斯谨慎推进的命令而大感不满的乔治巴顿中尉果断以远征军司令部副官的身份宣布接替这支部队的指挥权。
在战斗中,美军总共击毙和抓获袭击者各一名。只可惜,被抓获的那名墨西哥农民军战士已是奄奄一息,不论美国人问他什么他也不说,看样子从他那里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是不太可能了。
随后,巴顿留下10个士兵照顾伤员,然后率领其他人继续向匪军营地前进。根据向导的介绍,从这里到萨帕塔的营地,就算是萨帕塔的人也要两个小时,以普通速度走山路则要花上3到4个小时。巴顿算了算,如果以强进行军速度前进的话,到达营地的时间比回去报信的农民军士兵慢不了多少。于是,他走出队伍,朝剩下的187名步兵喊道:
“美国的勇士们,我们刚刚已经被匪帮的警戒哨发现了,他们一定会派人赶回营地报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行动的失败了,只要我们和他们同时赶到营地,甚至比他们快,我们就能获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甚至就此成功结束我们的剿匪行动!如果我们比他们慢,他们就很可能逃走,甚至在半路伏击我们,那么,我们就只有灰溜溜撤退这一条路。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是愿意成为美国的英雄,还是受人嘲笑的失败者?”
“当然是英雄了!”后面的士兵稀稀拉拉的回答到。
“那你们想不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早点回到舒服的美国?”巴顿高声问他的士兵。
“想啊!”“大声回答我!”
“想!”这次,士兵们异口同声的喊到。
看到士气大幅度上升,巴顿趁热打铁的说:“那好,就让我们和匪帮的探子来一场赛跑,我们赢了,就能成为英雄,就能早点回家!输了,就会被其它人鄙视,被其它人嘲笑!你们敢不敢参加这场赛跑?”
“敢!”齐声回答之后,一个士兵高声说道:“我们一定会比短腿的墨西哥人跑得快!”
顿时,队伍中一阵哄堂大笑,不久之前遭遇袭击的阴影被大家抛之脑后。
巴顿满意的看着这些开始摩拳擦掌的士兵,命令道:“好,现在我宣布,除了你们的步枪、刺刀、子弹和水壶之外,丢掉一切可以丢掉的东西,轻装跑步前进!”
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之后,罐头、铲子和背包丢了一地,在整齐的口号声中,这些美军士兵们迈开大步开始向前奔进。
此时,刚刚挪到新位置的曼纽尔从他的瞄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切,对于美军的这个举动,他既敬佩又担心,就算他们不能赶在报信的人之前抵达营地,留给萨帕塔指挥部准备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
想到这里,曼纽尔果断的端起枪,瞄准镜里出现的是刚才那个在向士兵们打气的军官,那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乔治巴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