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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笑著,可口里的词一个个吐出来,一句比一句急,一字比一字凌厉,话到最后气势便如疾风骤雨,杨立脸越来越白,忍不住打断:“够了!你闭嘴!”
“我为什么闭嘴?我哪句有假了?不信你抬头看看天,我爸爸、福伯他们都在上面作证呢!……现在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报应!”
随著最后一句厉喝,杨立再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回墙角,已是面若死灰。
再不看杨立一眼,庄清研转身往回走,走到长廊尽头,往下面人群一指,“好好接受你的报应吧。”
庄清研离开后,空荡的顶层只剩杨立一人。
而楼下,人群还在呐喊,方才他们就想追著杨立上来,只是被警方拦住,如今汹涌的人群冲破警察的封锁,怒吼著叫嚣著,沿著货梯往上冲。
风吹入空旷的楼层,杨立站在十八楼的高度俯瞰。楼底下拥挤的人群,有愤怒冲进楼梯要追他,有仰头看他的,有伸手向他指指点点,还有大声诅咒,要他这个黑心商不得好死的……一声声骂声里,除了无辜的老百姓,还有他的客户、朋友、下属、甚至亲人,过去大家言笑晏晏仿似亲如一家,如今全都翻脸相向。
可他能说什么,是他将这些无辜的人全都坑了。
他也不敢面对他们,如今的他负债累累,身败名裂,已入绝境,即便今天不被这些人抓住打死,他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破产、流浪、无家可归,被世人唾骂,像过街老鼠一样逃窜,或者被债主追杀,还不起就卸胳膊断腿……再或者逃走,逃回那穷乡僻壤,在那小山村潦倒苟且下半生。
呵,穷途末路,生不如死。
这果然就是报应。
杨立觉得这高楼的风真冷,一直冷到骨子里。
※
风仍是一阵阵吹著,街道两旁的树在秋风中摇下大把的叶子,落在闹事群众的头顶上,然后被一只只不耐烦手的拂去。
愤怒的人群还在呐喊,失控的场面连警察也维持不住。就在警方向上级请求支援时,只听“砰”一声大响,有什么物体从天而降,人群爆出惊恐尖叫。
这震惊的声音让要求支援的小警员转过脸去,顿时呼吸一凝。
而人群的尖叫还在此起彼伏,“跳楼了!死了!!”
殷红的血沿著地面蜿蜒而出,远远站在对面楼层的庄清研亦看到这一幕。
杨立畏罪跳楼了!
庄清研微微阖上眼,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一年火葬场前,福伯就是这般被逼死的。那时的血也如今天这般,放肆地涌,灰褐的地面像爆出大朵血色大花,狰狞而鲜艳。
仰起头,庄清研看向灰蓝的天空,苍穹浩瀚无涯,包容著这世间一切善与恶,因与果,光明与阴暗,美好与灰烬。
末了她轻轻说了一句话。
“福伯,你的账我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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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后,庄清研转身离开。杨立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继续。
可转身刹那,她脸色一顿。
十步之外,一个颀长身影就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悄无声息站了多久,显然将楼顶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竞猜,这个人是谁?(^o^)/~
第91章chapter91异梦
十步之外,一个颀长身影就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悄无声息站了多久,显然将楼顶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底。
庄清研的眸中波澜微动。
须臾,那个男人终于出声,“清研。”
他声音沙哑,有发觉真相的震惊,也有未知的惶恐。
倒是庄清研平静地同他招呼,“谢导。”
谢挚定定地看著她,她的镇静让他更加无措,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我不是故意在这的,我是挂念你,趁这几天有空我说回国看看你,我去你家找你,保姆说你上班去了,我去公司,你秘书说你来这了……我听说这楼盘闹事,怕你出什么意外,我就赶紧来看看,没想到……”
庄清研淡淡一笑,“所以谢导都知道了。”
谢挚更不知如何作答,方才庄清研与杨立的对话他都听见了,知道她没失忆,知道她操纵一切,知道她逼死杨立……而就是因为都知道,他反而更加惶然。
同他的局促不同,庄清研神情淡然而目光隼利:“谢导想怎么做?报警?”
报警抓她?谢挚头摆得像拨浪鼓,“不!我怎么可能!”
庄清研牵起唇角:“谢谢。”
“不要谢。”谢挚摇摇头,默了默后说:“清研,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声音低哑,期期艾艾,后头的话似乎问的十分艰难,“在你那份复仇名单里,有没有……我?”
她回来势必就是复仇,今日是杨立,下一步也许就是沉碧如张建名,而当年的事,他虽然无心参与,却也被沉碧如别有用心的利用,推波助澜地铸下大错,害她一生。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与恐惧里,而她回归后,他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巨大的恐惧,怕她哪天找回记忆,想起过去,怕她对他恨之入骨……
而原来,她从没失忆过,那些几近濒死的痛苦与绝望,也许每天都在煎熬她。他是造成她痛苦的刽子手之一,如果她恨他,要对他下手,他认了。他甚至想问她,想要他怎样,才能平复她这些年受的苦。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看著他轻轻摇头,“没有,我从没有想过要对你怎样。”
她的复仇名单上没有他。
谢挚不敢置信地怔住。他听见庄清研说:“我不否认,我曾经怪过你,但不知者无罪,你也是被利用的,后来我就释然了。”
“而且我不想去恨太多人,对我来说,恨越多痛苦就越多,所以谢导,我们的账就此两清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再没有说话,慢慢转过身子,沿著楼梯向下走。秋风吹过,扬起走道上的尘埃,洋洋洒洒的灰白朦胧中,她的背影纤细孱弱,背脊却笔直坚定,脚步义无反顾。
谢挚忽地喉中一堵,这个女人对他的过错宽容带过,然而她自己,却要以一己之力扛起满门血仇。这一路豺狼虎豹,荆棘遍地,命运何曾对她有过任何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