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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方便完了,再抖一抖,嘴角扯起一抹阴阴的冷笑,转过身,目光高傲而蔑然,将那些狱卒们上下打量一眼。“羡慕?嫉妒?是吧?”
意思是,要不要都把那掏出来比一比,看谁的大?
月光森冷冷照着牢房里的破草席上。还有一天晚上,卢信良侧躺睡在那草席上,牢内热得想要把人蒸熟了一般。一只老鼠和几只蟑螂从他脚跟甚至身上爬过。卢信良就在那时忽做了一个梦。梦中,锦绣血肉模糊的影子离他越来越清晰。她在叫,“相公,相公——”锦绣惊恐痛苦无比的眼睛凝望着他。原来,她和她肚子的孩子都被处死,是凌迟一刀一刀处死。
卢信良一身冷汗,猛地惊坐起来,“霏霏,霏霏——”
第二天,再次面对那些狱卒的嘲讽猥琐冷眼恶语时,其中一个狱卒笑,“卢相大人,你的那器活儿呢自然是大,要不然,你家夫人也不可能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是吧?——呵,当然当然,我们也可都是听说,你家夫人在那方面,是出了名的婊/子荡/妇呢!——你要不大?你要不大怎么能满足一个婊/子荡/妇呢?哈哈哈……”然后,又是一阵笑。
卢信良伸手就将那狱卒脖子一扼。那狱卒还来不及反应,后背贴在墙壁,“额,你,你……”死命挣扎,两眼直翻,命悬一线间,如果卢信良再一使力,马上就会下黄泉去阴曹地府。
“你把刚才的那话,给我再说一遍?嗯?你再说一遍?”
幽暗的牢狱,躁乱极了。很多人都说,那个一声不吭的卢大首相已经疯了,彻底的丧失了理智。
他把那个狱卒就那么扼在墙壁,手狠掐着他的脖子,双目血红,几欲崩裂,额上青筋四浮,根根跳动。有其他的狱卒来来,拉不动。最后,要不是一道黄绫圣旨,有手持圣旨的掌印太监翁思奇出现,估计,大概,当时的卢信良可能会一发作起来,就那牢狱里面的每一个看守狱卒掐死。
他好像是真正的疯了。
……
锦绣就那么命丫鬟婆子收拾着东西,收拾着,收拾着,忽然,她眼里一阵恍惚。
“吴总管……”
她声音急切对就要领命而去的总管说,“你去告诉他,告诉你家相爷,叫他不要担心我,我很好,对了,”呼吸显得有些紊乱,她又一顿,“你还告诉他,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我都一只支持他,会陪着他……”
锦绣第一次感觉,如果为了一个人心痛,那颗心,可以痛成这样。
以上,也只是锦绣从翁思奇那里零零散散只言片语听来的有关卢信良在狱中的消息。他还有没有受其他的羞辱?这个从来都是品性犹如玉质的正值高洁男人……如果说,锦绣以前不谙熟他的各种性格和精神洁癖,那么锦绣还不可能心揪成这样,就像自己,名声再烂,他不在乎。可是卢信良呢?正是因为这些羞辱折辱对卢他这样的人来说比铁梳刑具还要痛苦,而锦绣的心,也才所以那么那么地……
就那么吩咐一会儿,锦绣转过身,正要回房进屋,这时,忽然,院子方形走廊的回廊上,有人来报,“少奶奶!少奶奶!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
“皇上来了!皇上微服私访,竟从咱们角门莫声莫响进来了!”
皇帝来了。
锦绣先是一愣,尔后,慢慢地,像是醒悟到什么,嘴角渐渐挑出一抹骄傲讽刺而轻蔑兼得意的笑。“很好,你还真来了!”她说。
手上的丝帕又是重重一揪,裙摆一撩,转身而去。
皇帝坐在他们府上的一间官厅里。穿的是家常便服,赤色绣蝙蝠花纹,头戴水晶玉冠,手摇着折扇。卢老夫人早在一旁恭恭敬敬跪立说话,盛装接驾,丫头们慌慌张张,泡的泡茶,摆果碟的拜果碟,都在颤抖,像是阎王进了抚,连面部都在打摆子哆嗦。
锦绣一走了进去,皇帝赶紧道:“皇表姐——”
这声称呼,极为亲热,无意中,显是套近乎拉距离。锦绣要去行礼跪拜,皇帝已经起身,赶紧道,“别啊!皇表姐,都是一家子人,你看,您还行什么大礼呢?免礼免礼!”
盛夏炎热,黄昏的天空抹起层层晚霞。锦绣穿的是一件桃红色透纱绣牡丹含露锦缎长裙,裙摆十二幅,腰下垂了一对白玉鹧鸪的玫瑰佩。头上簪花发钗,倒是有些清爽利落美艳又精致的气质。
锦绣笑:“皇上,您有事儿吗?瞧,府上寒碜,您这样突然驾临,民妇和婆婆连个起码接驾的礼仪都没,若是按规矩,民妇和婆婆怎么当担得起呢?”
“呵呵,皇表姐啊,才说不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既是一家人,哪说这么接驾不接驾排场不排场?再者说,朕与你相公卢爱卿的关系,整个朝野谁不知,随便些吧,就聊聊家常如何?对了,我看这府上院子修得好,就是太湖石少了一些,有空的话,朕会命内侍大臣从宫里搬一些过来点缀点缀,这书香门第的情调,该有也是有的,光秃秃,就不好看了?”
锦绣微抿着嘴,仍旧微笑。
她哪能不知道这狗皇帝前来的目的啊。卢信良现在蹲在牢狱里,说什么不让他准了辞官之请,就不出来。
现在,这狗皇帝真个狗急跳墙了是吧?这卢信良不出来,于是,办法便打在锦绣的主意上了。
锦绣说,“哦!算了吧!反正我们家相公这宰相之位也是打算不做了,以后解甲归田,找个地方隐隐居,过个小民小户的小老百姓生活,皇帝说的那番心意,怕是用不上了?”
她就那么拿着乔,一会儿,不疾不徐从袖子抽出一张丝绢,轻轻点了点鼻子,压压嘴角。丫头们捧来茶,她又装模作样吹吹,再浅啜一口。
皇帝又要说,“呵,皇表姐,您相公这次跟朕开玩笑,您也要开玩笑是不——”
“呵!”
锦绣这才冷笑,将皇帝声音打断,“皇帝陛下,这是玩笑吗?我相公做官,这次坐得命都差点保不了!你也都看见了,”她手抚着肚子,“肚里怀着个孩子,还要因为那档子事儿东奔西波……”
锦绣演戏的功夫一流,可以说,就连自己也才发现这份天赋和才能。卢老太太在旁边还要开口说什么,锦绣手慢慢抚着自己的肚子,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这官儿,还怎么做下去?皇上,老实说,那一次,就为了能进宫将你,把龙玉亲自转交到您手上,我受了多少的窝囊气和委屈?您也是知道的,民妇从小的生活娇生惯养,这等奔波,哪里受过?你的那些内侍不让民妇进去不说,还说,还说……”
“他们说什么?”皇帝仿佛被锦绣的那眼泪搞得不是滋味,认真问起。
“他们说,他们说……”
锦绣声音哽咽,“反正你们家相爷也活不长了,与其在这儿想办法见皇上您,还不如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小杂种,早点打主意改嫁,也好做个投奔打算,皇上,您说,你说这些气……”
皇帝总算总算是明白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把锦绣这个“祸害”,给指婚卢信良。
早知道她这么厉害,这么“重情重义”,要是当初冷静下来,干脆收为自己后宫也好省事。
瞧这样子,梨花带雨,看来,对这卢信良算是一条道走到底了。
“呵!”他也冷笑,“朕这天下,离了你们相公,还真转不动了?你可知道?”
锦绣道:“这不关我们家相公的事!”声音板板,脸拉得很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在花厅里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忽然,把桌上一个瓷瓶重重往地上一掼。
卢老太太一惊,所有的丫鬟嬷嬷也是一惊。
皇帝忽然转过身,手指着锦绣,“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朕劝劝姓卢的?告诉他,不要辞去宰相之位,那么多的事情,朕,朕……”
皇帝的窝囊和失败,统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那种无法克制的惶恐情绪,是的,若是卢信良真的被他这次糊里糊涂弄得下了台辞了官,那以后,以后的日子真不敢想象,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