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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余竞瑶要守着这个秘密,时常来观察楚幼筠,万不能让她生了歪念头。
养了月余,楚幼筠恢复了,皇帝依旧常来看她。因为此事,楚幼筠对皇帝的感激不予掩饰,更是谨小慎微。见自己心头上那个活力四射的姑娘,如今像受惊的小兔,时时警惕着,皇帝好生心疼。
楚幼筠总是知道应该在何时把姿态放低,博得同情。她楚楚怜人地悔自己犯下的错,又委屈地怨自己命途多舛,就是不提他人,引着皇帝主动把这一切归咎于睿王。
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还是曾经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他不禁叹道:“睿王他年少糊涂,对你做出这些事。”
楚幼筠摇头,“我不怨,若非他我也不能到了陛下身边。”
皇帝满意一笑,点了点头,“你能看开就好,毕竟曾经他对你也是一往情深。”
这话让楚幼筠的眉头微微蹙起,娇艳略显哀伤,终了眉头一展,无奈叹了声,“若果真一往情深,他也不会这般待妾身了。”她看了看不解的皇帝,续言道,“原定待我及笄成亲,眼看着笄礼已经行过了,他却一直不提此事。直到一次偶然听到了他和余贵妃的谈话,我才知道,他是有了心上人。可余贵妃不同意,她不许睿王退了婚约,如今想想,自己真是对不起余贵妃……”
楚幼筠哽咽了,抹了抹眼角。“后来,贵妃殁了,我便被睿王接到了府中,这时府中常来一位姑娘,想来便是他的心上人吧。我偷偷瞧了一眼,竟是衡南王郡主。哎,我如何争得过她。”
“怎么会是她!”皇帝不可思议自语道。楚幼筠悄悄睨了他一眼,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说到底也怨我自己,其实我早就该看出来的,曾经也常听到贵妃和睿王提藩王的事……”
“是衡南王?”皇帝沉声反问道。
楚幼筠摇头,“不清楚,自从去年封禅回来后,听说藩王出了事,他们也就再没联系,贵妃也不再提了。这些事本就不应是妾身该知道的,也是无意中听到只言片语,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久久不语,末了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他们!”
楚幼筠言语中的藩王根本不是衡南王,而是高阳王。早就该发现,高阳王被围剿时,向来做事积极的睿王一声不吱,躲闪其后。反倒是余贵妃对高阳王的话题甚是感兴趣,没少了在枕边询问。如今懂了,他们和高阳王一直有联系,许那次行刺都是他们一同设计的。若果真如此,那晋国公可不就是被冤的。
晋国公被冤,他心里不是没几分揣测,只是他留不得了,皇帝只得捉住这个理由灭了他。
这就是睿王啊,高阳王这条路被堵了上,他又打起了衡南王的主意,怪不得最近有些他们联系的传闻,看来必须要重视了。
“陛下?”楚幼筠轻轻唤了一声出神的皇帝。皇帝顿醒,低头看着她。她小心翼翼道:“妾身毕竟曾经和睿王有婚约,为了和陛下在一起,退掉了。想必他心中定会有些怨气吧。”
“他能做出这样的事,还敢怨吗?”
“不管怎样,妾身心里总是不安,他毕竟是陛下的皇子,不若陛下成全他吧。”楚幼筠犹豫了一下,咬着红唇,目光肯定道,“了了他和衡南王郡主的心事。”
这提议让皇帝愣了住,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妃子,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明白他二人联姻意味着什么?皇子和藩王,是最不应该走在一起的两伙势力。看着她纯真的眼神,他又不禁叹道,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对朝政一概不懂,自然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计。
皇帝微微一笑,摸了摸楚幼筠的脸,滑腻水润,随后是细长的颈脖,肩背,最后**在她这具甘美的身子上了。
朝事明个再想吧,如今他可是贪念了她许久的心再把持不住了。**一夜值千金,他可不想再浪费了……
到了年根底下,事再多年总是要好好过的,预示来年有个好兆头。这府里的人,最高兴的莫过于承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亲人一起过年,看着红灯高挂,全府的人都忙碌起来,他也带着侄子侄女,和嬷嬷小婢坐在温暖的东厢房剪起窗花来。
沈彦钦见了,眉头一皱,承越立刻心下道,“糟糕,又要挨骂了”。
“这都是姑娘家玩的,你一个公子摆弄这些?”皇帝的旨意下了,过了年便让他认祖归宗,到时候他便是正八经的皇子,作为皇子,为天下人瞧着,他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
“知道了。”承越垂头应声,把手里的剪刀放了下来。宝儿和芊芊奔还在乐不得地撕着彩纸,见小叔叔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着沈彦钦,带了些怨意。
承越默默起身,打算回书房,然一抬眼便瞧见端着大红吉盒的嫂嫂进了来。“殿下也在啊?”她脸颊红晕,盈盈笑道。随即看着孩子们,笑意更深,和煦暖人。“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孩子们好奇,她把放在吉盒放在桌子上,打开,惯例是柿饼、桂圆、栗子、熟枣。
瞧几个孩子看着眼睛都亮了,她又拿出一小盒饴糖来,每人分了一块。
“你不是不叫他们吃糖吗?”沈彦钦淡淡问,看着宝儿舔了又舔,没个吃相,不免眉头又皱了起来。承越自知犯了错,看着兄长没吃,等着许可。
“这不是过年了吗。”说着,她含笑拈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知道自己不吃甜的,还要给他,沈彦钦严厉地盯着妻子。只见妻子娇艳的脸像朵盛开的海棠,带着明艳的笑影,挑了挑眉,示意自己张嘴。
“我不吃!”他挺直了背,扬着下颌嗔道。垂目瞥了妻子一眼,她依旧在笑,不言不语地候着。总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他看了看孩子们,迟疑地张口衔了去。
见他吃了,她咯咯一笑,解释道:“我听嬷嬷说的,二十四祭灶要给孩子们买饴糖吃,求天降好运啊。”
沈彦钦怔了住。她这分明是在拿自己打趣,他是孩子吗?小婢们听了出来,想笑又不敢,都低下了头。唯独承越嘴巴一咧,笑了,把糖含进嘴里。沈彦钦窘着瞪视他一眼,他当即想起什么,变了脸色,怏怏道,“我这就回去。”
“回哪去?怎么不剪了?”余竞瑶不解问。
承越委屈地看了一眼兄长,余竞瑶明白了。过年,喜庆吗,孩子玩玩他也不许。她不满地看着丈夫,他却只当没看见,目光盯着承越。
看着他们,余竞瑶想了想,突然一笑,对着承越道,“你若是真的想做些什么,去写楹联吧,把后院的旧楹联都换下来。”
承越闻言眼神亮了,兴奋不掩地看着嫂嫂,“真的吗?可是……我的字不佳。”随即又看了看兄长。
还有点自知之明,沈彦钦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只要心诚便可。”
见兄长也答应了,承越应赶忙应声,兴冲冲地去书房取笔墨了。
他一走,夫妻二人也出了东厢房。余竞瑶还想和他说说对承越不要太严厉了,此刻金童来报,皇帝欲召见宁王,宫里来人请了。
这大过年的可有何事要商议?楚幼筠已经被封了贵妃,承越的事也定下来了,还有其他?宁王道,许是年关进贡的事吧。于是换了官服,随来者入宫了。
主子一走,金童便退回了云济苑,紧跟着王妃的身后。瞧他神色紧张,踌躇不定,几欲张口都没说出来,最后倒是余竞瑶开口问了,“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嗯。”金童咧嘴笑了,竟有些难为情,脸还红了。这可从来没见过。“王妃,那个,本来是想新年讨赏时候跟您说……只是……这事一天不定下来,心里就慌得很。”
“到底什么事?”余竞瑶更奇怪了。
金童咽了眼口水,咬了牙道,“我想和王妃讨个人。”
“噢。”余竞瑶展颜,她懂了。“说说看,讨谁?怎个讨法?”她心里摸出一二来了,不和沈彦钦说,倒和自己讨人,想来是自己贴身的,那么也只有一个了。
“讨霁容,讨她,做媳妇。”他看着余竞瑶,坚定不移重复道,“我想娶霁容,望王妃成全。”
余竞瑶笑了,“你二人若是两情相悦,我自然成其好,但霁容什么态度。”
这一问,金童有点怔,随后讪讪笑了。看表情也知道了,他二人就是冤家,见面就吵,还真不知他对她竟有了情义。也是,年岁相当,日久天长的。“回头我问问霁容,她若同意,待霁颜嫁了,就遂了你们意。”
金童一谢再谢,兴奋地先行退下了。余竞瑶回了内室,霁颜在给室内添红烛,挂福字。余竞瑶想着金童的话,便询问了她一番,怎知霁颜一听咯咯地笑了,道:霁容一定会答应的,她二人就是对欢喜冤家,其实心里都挂着彼此呢。
余竞瑶恍然,这些她竟都没察觉出来。不过很欣慰,自己带出来的两个丫头,终身大事都解决了,她也安心了。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也太突然,好似在暗示什么似的。每个人都有了最终的归宿……
冬日天黑得极早,用了晚膳沈彦钦也还没回,余竞瑶去看了看小侄子。如今也有两月了,长得很壮实,比小时候的宝儿可欢多了。前几日收到兄长从山西的来信,许是担心信被人截去,除了报个平安其他一概未提,但他给儿子起了名字,余寄卿。这个“卿”该就是“蒋卿筠”的卿吧。还有个乳名“金戈”。听这名字就知道哥哥想要如何培养这孩子。
哄他睡了,她又去小祠堂转了一圈,最后给父亲上柱香,七七已过,明日就要把父亲的牌位请入到母亲的新宅里。母亲身体痊愈后始终不肯住进宁王府,搬进了宁王给她准备的宅院,她说起码应该有个自己的家,等着余靖添和余沛瑶回来。
“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母兄妹妹平安,保佑宁王一切顺利。”
把香插在香炉里,余竞瑶突然想到了书房里“萧绮年”的牌位。也该提醒沈彦钦祭奠母亲了,明个他若是不忙,和他一起去吧。
回寝堂收拾一番,她便休息了。才躺下不久,刚来了丝困意,便被一阵寒气侵得无影踪。沈彦钦躺在她身边,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摸着腰间冰凉的手,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
他在她发间深嗅,有清新的皂香,家的味道,“皇帝召三省王侯议事,之后便和镇军、金吾两位将军喝了点酒,方才刚散。”
沈彦钦一开口,确实有淡淡的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余竞瑶转过身面对他,他正弯眉眯眼看着她,薄唇带着莹莹的水汽,挂着笑。
“有什么高兴的事?”她好奇问。
他抚了抚妻子的背,默然点头,“皇帝要和衡南王联姻,把赵珏许给睿王。”
“呵。”余竞瑶突然一叹,既惊且喜,“还真应了殿下的话了。”随即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怎么?”沈彦钦盯着她问。
余竞瑶也抬头看着他,“我只是觉得皇帝居然真的会听楚幼筠的。”这枕边分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觑。
“他是心里本就有,楚幼筠不过是帮他认清而已。对衡南王,他早就生了欲剿的念头,只是犹豫不定,下不了这决心。如今各藩王,要么被灭,要么被削势,唯一能够造成威胁的只有衡南王了,他在等着一个可以一举剿灭的理由。”
“那殿下确定睿王会反?”余竞瑶容色凝重问。
沈彦钦淡淡一笑,“赌一把吧。”
余竞瑶还有很多疑惑和担忧,她想要问,但沈彦钦捧着她的脸,拇指抚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安心。妻子的唇温热,触感柔软,摸得他的心燥了起来。他轻轻凑前吻了上去,甘甜的感觉便从自己唇传遍全身,贪恋许久。
直到二人的气息都不稳了,他才松开她。见她没躲,只是娇喘地看着自己,脸颊红润,娇态尽显,他深吸了口气,被压抑的**瞬间绽放,把她压在了身下。
余竞瑶心里暗叹:“瞧这架势,今儿是躲不过了。”可随即又嘲笑自己,怎会有这个想法?她从心里到身体,都没有要抗拒的意思,她为何要躲。
跟着沈彦钦的动作,余竞瑶的纤纤玉手主动撩开了他的衣襟,探进了他的怀里,轻抚着他紧实的胸膛。感觉他被自己撩拨得身子都僵了住,瞬间热的烫手,她勾唇微微一笑。沈彦钦蓦地低头,把这笑掠了去,唇舌相缠绵,酥酥麻麻的感觉把她浸透了,瞧着微微迷乱的身下人,他捉着她贴在胸口的小手,沿着他绷紧的小腹一路向下。
夜沉灯尽,熏炉青烟缥缈,狂心乘酒,怯雨羞云,这欢愉,渐入嘉景……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最近工作比较忙~~~让小伙伴们久等了。半夜争取再来一章,补上~
☆、第123章大婚将至
“殿下可想好了?”衡南王捻着手中玉珏压低着嗓音道。
睿王镇定,迎上他的目光应道,“不然呢?王爷觉得我还有路可走?”说罢,他瞥了一眼对面的赵珏。眼神一对,赵珏漠然挪了开,望向堂外。他无奈冷笑,续言道,“藩王和皇子联姻本就是忌讳,父皇却主动给我指了这婚,王爷岂会不知目的为何?想必父皇的目标可不止我一人。”
衡南王牵唇笑了,美髯微动。皇帝的目标是谁他再清楚不过,自然是自己。他把自己当做眼钉肉刺许久,看来是迫不及待要下手了。
这婚事,他若拒绝,那么就是违旨不遵;若是应下了,表面上联姻,实际上就是要寻个剿灭自己的借口。所以无论接不接受,这一遭他都躲不过了,真不知道皇帝怎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这亲是一定要成的。”衡南王话刚出,赵珏忍不住清咳了一声,怨怒地斜睨着父亲。见父亲视而不见,全然没有考虑自己的意思,她哼了一声,直接退出了正堂。
衡南王对着睿王笑了笑,道,“小女失礼,殿下不要见怪。”语气里却全无歉意。把自己宝贝女儿给了他,不要说女儿,连他这做父亲的也不甘。然再不甘又如何,赵珏是非嫁不可,这是昨晚就商定下来的。
皇帝圣旨已下,婚期定在正月十五,岂有这么急的?按规矩,藩王是不留京城过年的,正月十五嫁女儿,余下的日子也不到一月了,他根本就回不去。皇帝这是想把自己困在皇城里,捏在掌心,往后的日子只怕更是寸步难行,被他挟制。皇帝就没给他留活路,所以他自己要找出口。
因为晋国公的案子,朝廷受牵连的人不少,人心惶惶,可谓是伤了元气。宁王主京城护卫及骑兵,他和皇帝又因妻族生了隔阂。能将在外,连余靖添都被流放了,皇帝身边可用之人甚少。
这机会千载难逢,睿王今儿这提议也不是没道理:此刻不反,欲待何时。与其被动地为人鱼肉,到不若主动出击。败了,不过是把为人鱼肉的结果提前了;可若胜了,那赢得的便是全天下。
所以,这亲是一定要成的,一来这成亲是皇城防备最低的时候;二来他需要有一层关系捆绑住睿王。他是打着睿王的名义夺宫,到头来继位的是睿王,若是女主嫁与他便是未来的皇后。有了这层关系,也利于他日后夺了帝位。
“我还是这话,亲的是一定要成的,至于睿王的提议……”衡南王狡黠一笑,攥紧了手中的玉珏一字一顿道:“我衡南王府,为睿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衡南王府出来,睿王心里激动且紧张。到底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可这怨得了谁,只能怨父皇。他本来只想做一个讨皇帝欢心的儿子,败太子,压沈彦钦,借着母妃的势,顺利成为东宫之主,待皇帝大行后,他规规矩矩地继承帝位。
可母妃一死,皇帝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反倒对沈彦钦越来越重视。他不得不承认,这其中沈彦钦没少了做手脚,但他更寒心父皇,没有母妃,他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吗?他可曾把自己放在心里掂量过?自己唯一的后盾,晋国公也被他灭掉了,他还能靠着谁。
睿王心灰意冷,皇帝但凡考虑过自己,也不会强娶了他的未婚妻。更甚者,不会害死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若非贵妃身边的内臣偷偷透露,他都不知楚幼筠早已怀了他的孩子,那是他和楚幼筠的孩子,本应该是他睿王府的嫡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这个孩子对谁都无害,除了对皇帝而言,他是个碍眼的,所以害死他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对皇帝,睿王如今再没有敬,只有无尽的恨。
他一定要夺回自己应有的位置,夺回母亲失去的名分,夺回他心爱的女人。
于是,他狠下了这颗心,来和衡南王商议。这谋逆的头等大事,他预料过衡南王许会拒绝,他会多费口舌,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他说通了。只要有他在,这一仗一定可以赢。
随着一场瑞雪,新年到了。沛瑶始终没有回来,只剩母亲一人,余竞瑶还是把她接来了,到底是宁王府中她的亲人最多。
大年初一,本该入宫参加宫宴,但皇帝身体抱恙,众人只是匆匆拜了拜便回来了。余竞瑶瞧皇帝倒也不似有多重的病,不知他这年为何过得这么冷清。
她牵着宝儿,承越跟在沈彦钦后,在昭阳门遇到了睿王。有段日子不见,睿王清瘦了些,人也变得极冷漠,他目光在一家人的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承越身上,盯了他半晌,阴测一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