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信_分卷阅读_24

蓝色的奥斯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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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分手信(2)

    颂颂再次见到亦辰是在老郭的欢送会上。

    按照老郭的意愿,追悼会没有办,改成了欢送会,在他的乌龟酒吧举行。酒吧的陈设也是老郭喜欢的样子,天花板上吊着气球,充满喜气洋洋的气氛。病友来了几桌,没有老郭,大家自己动手到厨房里弄吃的。那位唱“生如夏花”的哥们儿正在住院,没有来,颂颂就特意选了一张tfboys的cd播放,生气勃勃颇令人振奋。

    范羽忙着打官司,没有来,来的只有宋挺,她去厨房下了两碗酸菜牛肉面,两个人头碰头吃得满头大汗。

    窗外的天空渐渐黑下来,小巷深处,对面的店铺渐次亮灯。欢快的音乐声中,叮咚一声,有人从外面拉开门。

    该来的人都来了,所有人好奇地抬起头看来者是谁。第一个拍案而起的是宋挺,咬牙切齿地冲过去:“这人还有脸来!”

    她急忙跟过去把来人推到门外,回头拦住宋挺:“我叫他来的,你别冲动。”

    宋挺气得脸色发白,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如果我早知道他是谁,早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绝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你或欺骗你!”

    她沉着脸,顿了顿说:“老郭有东西留给他,我把东西交给他就让他走。”

    老郭的遗嘱有十几页长,不知什么时候背着人缩在病床上写的,铅笔字写的歪歪扭扭。一半财产留给母亲,一半财产折现后作为抚养费留给女儿,酒吧里的桌椅板凳一应物件请病友们想要什么自行拿走,电子相框留给了颂颂,乌龟留给陈亦辰。

    既然是老郭的遗愿,她给亦辰发了条短信,通知他某时某刻到乌龟酒吧来拿东西。乌龟和龟食她早已准备好,她捧着小鱼缸,从角落里找出装龟食的袋子,推门出去。

    刚刚入秋,傍晚的凉意迎面袭来。十步路外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橘黄色灯光下最显眼的地方,低着头,拖着斜长的影子,听到门口的响动,急急抬起头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把鱼缸和龟食交到他手里,直视他,用最平静的语调说:“谢谢你能来。老郭把他的乌龟留给你,拜托你照顾它。”

    他接过鱼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仿佛在找什么答案,半天才低头苦笑:“不用谢。这怕是老郭可怜我,留给我最后的机会。”

    她说:“其实我有事想告诉你。”

    昏黄灯光下,他立刻抬起眼。

    站在阴影下,光和影交织之间,他的脸庞象被刀削斧砍过一样,愈发消瘦。她不禁想起初见时他的样子,永远穿同一款条纹衬衫,领子熨得妥妥贴贴,举止彬彬有理但眼神深邃,爱傻乎乎地瞪着她出神,仿佛永远在思虑着什么。

    她低头:“我已经决定加入一个纪录片剧组,要跟剧组去西藏,明天就走,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你不用再来找我,反正我不会在。”

    “颂颂,能不能……”他上前一步,象是想要拉住她,伸出手才发现手里捧着鱼缸。她立刻退回一步。能不能什么?能不能原谅,能不能淡忘,能不能时光倒流,重新再来一次?她抬眼直视他,打断他的话:“事到如今,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俩再也不可能,长痛不如短痛,咱们好说好散,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的目光倏忽黯淡下去,不说话。她顿了顿,坚定心智,花了很大气力才说出下一句:“范羽被告上法庭,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想给重光网络提供那张专利转让协议照片的人估计就是你。范羽的那份专利转让合同确实是伪造的,我不否认。你和重光网络都可以放心,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我三年前的事故,涉及我的私事,不关别人什么事,过去的一切对我是痛苦的回忆,请你也不要再没完没了地调查,可以吗?”

    这下他腾出一只手,一把把她推到路灯下,牢牢抱住她:“你就这么在意他的安危?”

    她也不挣扎,平静地对望他:“他毕竟是我大师兄,我和他十年的交情,现在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有的不过是他和宋挺。就请你不要再插手,可以吗?”

    他愣了许久,最后蓦然松开手,语音生涩地说:“任何事,只要你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

    他下手不轻,胳膊上被他捏过的地方还火辣辣地疼痛。她抚摸自己的胳膊,低头说了句“保重”,转身往回走。他在背后喊她的名字,有脚步声尾随在她身后。她脚底生风,不回头,根本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让他看见她发抖的样子。不顾一切奔回酒吧门口,她“砰”地一声将门关在身后。

    宋挺看见她,从窗口的位置站起来,狐疑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用后背死死抵着门,回头从窗帘后偷窥。他站在门口的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低着头,一手捧着鱼缸,另一只手抬起来,似乎要推门,可是迟疑良久,最终缓缓放下来。

    她不敢再看,觉得眼泪要不听指挥地奔涌而下,只好颤抖着声音问宋挺:“走了吗?”

    宋挺终于会意,阴沉着脸向外望。窗外华灯初上,街上没什么行人,沙沙一阵风过,秋天最初的几片黄叶寂寥地飘落下来。似乎过了很久,他才答:“走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宋挺送她去机场。由于缺觉,她懒懒地不想说话,幸好宋挺是个话痨,最擅长自言自语,叨叨了一路。

    “出版社的工作究竟有什么不好?有事看看书稿,没事看看报纸,轻松自在,发不了财也饿不死你,兴趣来了还可以译个把本书,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了翻译名家。你说说,有什么不好?不是你的梦想职业?就算是范羽给搭了个桥又有什么关系。你啊你,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一言不和就翻脸,不计后果,从来受不得半点委屈,不知道什么叫妥协……”他说完又停下来,换成咬牙切齿的语调:“话说范羽,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一人渣体质?如果让我再见到他,一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天降大雾,窗外的田野静默在一层薄纱里,遥远而不真切。她的头靠在车窗上,宋挺的声音伴随马达的嗡嗡声,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去西藏那么远,行不行啊你?我是坚决反对的。头疼怎么办?晕倒怎么办?你这一去打算待多久?不会隔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吧?我知道,西藏,你们小文青最喜欢。可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不是闹着玩儿的,一般人都会高山反应,更何况是你这么个体弱多病,动不动就晕的林妹妹……”

    她闭上眼睛,真的累,身心俱疲。宋挺回头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觉得她睡着了,压低了声音嘀咕:“其实走远点也好,免得那个姓陈的没完没了地纠缠你。说实话,昨天连我都觉得他挺可怜的,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她装睡,他只顿了一顿就自问自答:“应该没有吧?天天对着个杀父仇人过日子,叫你情何以堪?”

    确实,就象割除一个肿瘤,最怕的就是死灰复燃,不大刀阔斧怎么割得干净?她用了最大的理智和毅力,才能用最残忍最伤人的方式来分手,切断自己每一条后路。

    在医院陪床的时候,她曾经接到过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鲁小姐,我们能不能见个面?”

    虽然是个问句,却有令人难以拒绝的肯定。她那时候想,该来的终究要来,多拖无益。

    他们的会面定在一家隐蔽的西餐厅里。餐厅坐落在半山腰的西式小洋楼里,背山面水,有爬满蔷薇的围墙和硕大的露台,一看就是民国时期某权贵的别墅。她在门口报了名字,被领到二楼拐角的包厢里。法式的双开门打开,里面的人在大吊灯的光影里站起来。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清高孤傲表演得如此具有绅士风度。那人略一点头,居高临下地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陈致之。很高兴见到你。”

    她当然已经认出他来,那个她曾在朱大夫的窗口遥遥看见过的中年男人。他五官冷峻,目光锐利,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人面熟,她怎么就没认出来他到底和谁相像。

    对面的人略一停顿,礼貌地示意请她坐下:“请原谅我在如此冒昧的情况下找到你。三年前……我们不算正式见过面,今天才是首次见面。”

    她在对面坐下来,冷静地说:“有话请直说。”

    侍应生进来倒酒,上菜,等到侍应生离开,把门关在身后,他才从容地开口:“你大概已经听说,三年前正是我参选议员的关键时刻。陈家世代为官,历来都有重返政坛的愿望,特别是对长子,期望更高,包括从小的培养,每一次捐款,每一个行动,都在为争取影响力而努力。三年前我放弃了,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去了非洲,继续从事医疗工作。所有人都很吃惊,但我想鲁小姐也许能理解。”

    她曾经很敬佩这位举世闻名的华人医者的人品,没想到他直白地承认,一切都是为了政治野心。

    他继续缓缓说:“我从小教育亦辰,生命高于一切,这是作为医者的道德底线。只是,生命有那么多偶然性,你的一念之差,一秒钟不到的时间,有时候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这一次去的是西非,在第一线进行伊波拉病毒的救治工作,很危险,天天都有病人死去,尽管做足预防,也难保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身边的谁。我只希望,多救一些人,当轮到我面临死亡时,能够问心无愧。”

    他的语调极其诚恳,不知为什么,神色却让她觉得是疏离的,说了这长篇大论,似乎只是为了下面更重要的话做铺垫。果然,他停顿片刻,转换了话题:“shane还不知道我在h城。对他来说,我也许不是个他敬爱的好父亲,孩子们常常不理解父母对他们的爱,这特别让我痛心。我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为了他的幸福。”

    她早已大致猜到这次见面的目的,不说话,静静等他继续。他停顿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端端正正放在西餐桌的中央,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我们陈家对你有亏欠,特别希望你能谅解。”

    如此老套的剧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接下去就是诱之以利。她不动,对面的人等了片刻,催促说:“不打算打开看一看?”

    她抬眼直视他:“不打算。”

    他微微一笑,并不以为忤,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端端正正地放在白色信封的旁边:“我听说你刚刚辞去工作,不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我个人多少还有一些人脉和影响力,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不管是移民留学,或者是想做些别的什么,任何时候都可以提出来。”

    言尽于此,房间里安静下来。头顶上的大吊灯亮如白昼,耀眼灼人。她的眼前并排放着两样东西,一只雪白的信封,一张巴掌大的名片。陈致之安静坐在对面,双掌相交,给她考虑的时间。她从心底冷笑一声,抬眼回答:“我什么也不需要,也不打算出卖我的原谅。如果你还有丁点感觉内疚,祝你内疚一辈子。”

    “不过,”她站起身来,从桌上选了那只信封,“钱,我收下了。我相信我能为它们找到更好的用途。”他们的谈话该结束了,她在转身前告诉他:“至于你担心的事,你放心,什么也不会发生。”

    从餐厅出来,外面是沉沉黑夜。这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她顺着石阶往山下走,连路灯也没有。一阵风来,山上寒意袭人。她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夜晚里抱紧双臂,给自己温暖,对自己说,鲁颂颂,很好,你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泡泡”,“卷宝子”,“aveeno”,“悻悻”和“florainss”的营养液。

    第42章分手信(3)

    离别的道路遥远而漫长。

    纪录片的摄制组来自英国,拍摄一套介绍古代世界商路的片子,在中国境内兵分两路,分别拍摄丝绸之路的南北两线,颂颂跟的那个组负责南线的茶马古道。

    剧组的工作是师兄徐良介绍的,基本就是打打杂,帮忙给工作人员做做翻译。她和剧组在成都集合,坐车到雅安,预计通过川藏公路入藏,途径康定,昌都,林芝,拉萨,翻越深山峡谷,最后进入尼泊尔境内。

    据说坐车入藏要比直接飞去拉萨来得容易些,从海拔低的地方慢慢向海拔高的地方出发,身体比较容易适应。她在包里塞满红景天,可惜路上买不到伏特加,每天只能喝青稞酒和二锅头。

    路上的手机信号也时好时坏,她抓紧一切时间在空间里写日志:

    “剧组是个英汉藏的混合部队,导演和制片是兄弟二人组,据说得过不少奖,是业界知名人物,轻易不和我们这些小喽啰厮混。和我最熟的是藏族小伙子索朗,我们是为助理摄影师抱器材的难兄难弟。”

    “今天在快到昌都的小镇停留,这里的人世代以贩茶为生,路途遥远艰险,常常有人在途中丧生。我们采访了一对夫妇。说是一对,其实是三个,这里还保留兄弟同娶一个女人的风俗,一个丈夫冒生命危险翻越崇山峻岭去运货的时候,另一个要留守在家里保护家人的安全。女主人二十九岁,有藏族姑娘惯有的健康肤色,黑里透红,为养育两个娃和操持家务忙里忙外。她不会说汉语,所以需要索朗把藏语译成汉语,再由我用英文二传给主持人。主持人问,有两个丈夫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吵架?女主人低头羞红了脸,说: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男人,家人很和睦,我每天都为他们向神明祈福。感谢神明,让他们至今还健康地活着。”

    他们到一个偏远山村里停留,导演听说有骡马商队正要出发去云南边境的梅兹,当机立断改变行程,打算跟着商队一起出发。这一路极其艰险,很多地方是不通汽车的羊肠小道,摄像机帐篷全靠骡马,骡马不够用就靠人力。她在日志里写:

    “十月份是运货的最佳时节,过了雨季,也没有融雪。商队的成员都是藏族,在乱石堆里搭个灶,就可以煮上酥油茶,加上腌肉和大麦面,就是热气腾腾的一顿饭。索朗的胃口太大,吃光了我的方便面,害我喝酥油茶喝到想吐。最难熬的还有漫长寒夜。商队的成员都和货物睡在一起,身上盖一床毛毯和一块塑料布。索朗帮我搭了个简易帐篷,其实就是两根木棍支着一块破布,不过在这里真真算得上豪宅。”

    道路艰险,她常常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一下,到后来日志也只写短短的几行:

    “眼前是看也看不尽的山,路上很冷。躺在帐篷里,忽然十分想念家里的热被窝,还有那一个下雨的晚上。”

    半个月之后,回昌都的路上,她写道:“再过几天就到昌都了,终于又可以睡上床,洗上澡了,如果能喝上黑樱桃伏特加,人生就圆满了。”

    回到昌都,他们果然喝上了黑樱桃伏特加。不知是谁,快递了成箱成箱的食品给剧组,方便面,干蔬菜,速溶咖啡,两大箱樱桃味的可乐,一打黑樱桃伏特加,甚至还有几瓶咳嗽糖浆。送东西的人没有留名,剧组成员纷纷猜测是不是哪个粉丝,毕竟导演也算世界知名,以前也有粉丝往剧组送过东西。这无疑是个女粉丝,樱桃味这种少女可乐在中国并不多见,还送咳嗽糖浆,是怕导演感冒咳嗽吧,那得是多体贴的姑娘啊。

    导演和摄影怀揣伏特加去老乡家蹭饭,带了颂颂和索朗做翻译。还是酥油茶,大麦面加牦牛肉,青稞酒混搭伏特加,几个人都喝得晕晕乎乎。康巴民风彪悍,敬起酒来按碗算,碗大得可以做洗脚盆,一圈轮下来人人都得喝,连颂颂这个女生也不能幸免。酒过三巡,主人家的儿子拖着颂颂的手叽里咕噜说藏语,索朗在一边怪笑:“他夸你呢,汉人妹子的皮肤好,白得跟苏拉拉卡山顶的积雪一样。”

    剧组成员全线喝趴下,只好在客厅的地板上过夜。颂颂得到特殊待遇,分到一间小房间。她关了灯才躺下,就有人一声巨响破门而入,跌跌撞撞倒在她床上。她一看,是索朗,显然醉得不轻,呲着牙对她笑:“别怕,是我。”

    她警觉地看他,他大笑:“放心,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先把你的床占了,要不然后半夜摸进来的不知会是谁。”

    她嫌弃地试图将他踢下床:“别阻碍我的好姻缘,康巴汉子我挺喜欢。”说到这里不禁有几分自嘲:“女文青来西藏,求的不就是艳遇?”

    索朗醉态可掬地笑:“我才不信你喜欢什么康巴汉子。”一片黑暗中,他伸出两个手指,比比自己的眼睛,又比比颂颂的眼睛:“你的眼睛和我的一样,装满了伤心。”

    窗外月光如洗,不知是不是因为是高原,空阔的天空近得触手可及。索朗四仰八叉地占据她的床,一片漆黑里喃喃哼着藏语民歌,她听不懂,约莫唱的不是佛祖就是妹子。她就着手机的一点光写日志:

    “索朗出生在岗巴拉山里,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我曾经和索朗围着火堆喝青稞酒,索朗告诉我他的过去。他原是个小喇嘛,住在雪山背后的寺院里,每天晨起向神山跪伏一百次。十八岁那年他爱上了一个姑娘,翻山越岭,和姑娘一起去了山外面的花花世界。后来姑娘嫁了别人,他一直住在北京的一个地下室里,每天靠泡面和酱萝卜生活。我问他会不会后悔,他说,有怨,但无悔。他的心也许会如这大山一样荒芜贫瘠,但至少它曾经象春天的小溪一样奔流过。”

    她跟着剧组沿着公路和峡谷继续出发,路上遇见商人,僧人,一步一伏前去朝圣的普通人。有时候一连好几天赶路,有时候在小镇停留数日,时不时有执着的粉丝送几个大箱子给他们,每每引得剧组成员一片欢呼。这一路两个多月,剧组要赶在过冬前翻越喜马拉雅山进入尼泊尔。本来她和索朗的旅程就到西藏境内结束,但导演用他们用得颇为顺手,邀请他们同去泥泊尔,可她还是不得不在离境前回了h城。

    航班深夜才到。回来的事她并没有和任何人讲,连宋挺也不知道,所以没有人接。她坐深夜最后一班大巴回市区,拖着箱子独自回家。

    天上又飘起细雨,走的时候不过是微凉,回来时已经寒风刺骨。她坐的出租车只能到大路边,进入小区是永远处于施工状态的小路。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这回又不知是修水管还是铺光缆,路边被挖了一个大洞,洞边支着木桩,上面挂一盏能闪瞎人眼的路灯。

    就在经过探照灯的时候,她注意到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身后还有另一个影子,双手插兜,以那么熟悉的姿势,和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和工地渐行渐远,路灯消失,影子也消失在黑暗里,但她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急促有序,还有另一对脚步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她慢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慢下来。她急速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始终不远不近,在空阔的长巷里回响。

    穿过黑暗曲折的深巷,穿过灯火幽暗,树影斑驳的花园,那脚步声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最后她在楼前的大铁门外停下来,在包里找钥匙。后面的脚步声也停下来,四周一片沉沉黑夜,死一般寂静,只有头顶细雨如丝,簌簌落在脸上。她知道背后有人,也许就几步之遥,但不敢想象是谁,更不敢回头。深夜寒意袭人,她的手都止不住颤抖,在包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串该死的钥匙,伸手叮叮当当地打开门锁。

    她打开大门,想要闪身进门,终于有人从背后踏上一步,伸出一双手臂,紧紧抱住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叹:“颂颂,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aveeno”和“小泡泡”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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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分手信(4)

    那双臂膀温暖有力,攥得她难以呼吸。她挣扎了两下,厉声说:“陈亦辰,你放开我。”

    他埋头在她颈边,什么话也不说,默默更收紧了双臂。她闻到他的呼吸,有淡淡的酒意,不得不狠狠推他:“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还没等她说完,他扳正她的脸,不管不顾,急切地吻下来。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背后的大铁门“哐当”一声巨响,被他们撞上。楼下张浩然家的狗狂吠起来,有人走到窗前,拉亮了厨房的灯。灯光照射在他们脸上,他才茫然抬起头。她得到喘息的机会,抬眼说:“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上楼再说。”

    有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立刻赶他走,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上楼,大概是怕了他,深更半夜把邻居都闹起来,叫她如何收场。她走在黑暗的楼道里,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心乱如麻地打开家门,她灯都没开,把他扔在客厅里:“我去烧点水,泡壶茶。”

    几个月没有人住,房间里彻骨的冷。她站在狭小的厨房里,瞪着火苗等水烧开。昏暗灯光里,她看到他静静走过来,在厨房门边止步,瘦长的身影倚在门框上。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看清他的脸,瘦了,红着双眼,默默望着她,眼神苍凉。

    “西藏怎么样?好吗?”他显然已经平静下来,声音低沉地开口,不等她回答已经蓦然一笑,“怎么会不好,有人替你搭帐篷,陪你喝酒,给你讲故事,旅途一定愉快。”她不答,他又一笑:“深更半夜回来怎么没人接?你大师兄呢?你们十年的交情,现在他是你最亲近的人,理应照顾你。”

    她不想和他纠缠,回头简短地说:“你喝醉了。”

    他从来烟酒不沾,永远条理清晰,彬彬有礼,记忆里只有她喝高了被他照顾。他顿了顿,自嘲地笑:“哪有那么容易醉,不过是酒吧里喝了几杯黑樱桃伏特加,有点甜,更象是果汁。”

    水壶在这时候“吱”地尖叫起来。她泡上茶,把茶杯放在台子上,斩钉截铁地说:“喝杯茶醒醒酒,然后你就走。”

    他缓缓走过来,伸手碰了碰茶杯,又缩回去,也许是太烫。氤氲茶香里,他低头沉默片刻,无语叹息,最后说:“颂颂,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想要无理取闹,只是有件东西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