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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目盖住眼底翻滚的思绪,粉衣少女伸手抱住姐姐地同时微微偏头,嘴唇不经意似的擦过了她的脸颊:“阿姐别哭了,有我在,别怕。”
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会把它们尽数捧到你的眼前,哪怕不择手段。
——当然,除了那个会让你伤心难过,让我嫉妒怨恨的男人。
***
幕后之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在萧明皎凶残的拷问下,那个内鬼终于露出马脚被揪了出来——是萧临舟身边最为亲近的一个老嬷嬷,为了钱财而叛主。可惜她根本不曾见过那对她许以重金之人的真面目,更别说知道他为什么要抓小胖崽,如今人在哪里等问题的答案了。
萧明皎失望之余心中怒极,咬着牙就下了死令:“都好好看看叛主之人是个什么下场,来人,就地杖毙!”
那嬷嬷哭喊着说人家拿儿子性命威胁她,她是不得已的之类的话,被萧明皎一个大耳瓜子抽肿了脸。
“你不得已你就能伤害别人?这世上不得已的人多了去了!”
小姑娘说着眼圈就红了,卫璟心疼得不行,刚要说什么,就听一旁面色冷冽的萧明嫣淡淡地说道:“若是找不回舟舟,别说你那儿子,我会让你全家陪葬。”
那嬷嬷吓得放声尖叫,和着那棍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空气中渐渐弥漫开开来的血腥味,分外骇人。
可萧明嫣也好,萧明皎也罢,脸上并没有出现一点点的不忍与动摇。
这是卫璟和薛锋第一次看到她们可以被人称为冷酷残忍的一面,但两个人心底不约而同的被心疼填满了。
福王府看似荣宠无限,可他们靠的只是隆德帝一个人的宠爱。为了避嫌,福王也好,萧明皎姐妹也好,从不与朝中大臣及诸位皇子走得太近。为此他们碍了不少人的眼,招了不少人的恨,偏偏福王妃已逝,萧长归又是那样一个情况,若不是两个女儿帮着支撑,这福王府单靠福王一人不一定能撑得起来,就算撑得起来,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和谐安宁。
可撑起一个偌大的王府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福王府是那样大一块人人都恨不得咬上一口的肥肉。
“嫣嫣你别气,气坏了自己不划算,你放心,我已经让手下的兄弟去封锁城门了,那掳走舟舟的王八羔子他跑不了!”
薛锋的声音让萧明嫣猛然一顿,眼神一下软了不少。
萧明皎也看着自己突然被身边青年握住的手呆了呆,勉强冲他挤出了一笑容:“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担心舟舟。”
“嗯,你……”
卫璟的话还没完,忽然听得一声惊叫:“是小公子!”
众人皆是一惊,抬头就朝着那丫鬟所指的地方看去。
小胖崽萧临舟正趴在一个身着黑衣,眉心长着一颗红痣的娃娃脸少年肩上睡得哈喇子直流,而那少年……
“爷!救命啊!这凶婆娘要杀我啊啊啊啊——”
看看他口中的“爷”,再看看他口中的“凶婆娘”,萧明皎愣了许久才魂飞天外一般地说:“……你俩不准备解释一下?”
“凶婆娘”行鸽倒是坦然得很,指着被自己揍青了眼睛,正躲在卫璟身后哭唧唧的夜宁面无表情道:“他抱着小公子还看到我就躲,是凶手。”
夜宁哑口无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卫璟。
他看到她就躲是因为小郡主还不知道他和听音阁的存在,他怕突然暴露身份会害自家世子爷失去美人心……
虽然,咳,现在好像已经暴露了。
卫璟:“……”
可算知道什么是猪队友了。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传话,说是福王醒了。
早就见过夜宁,这会儿半点都不惊讶的萧明嫣神色莫测地扫了卫璟一眼,对妹妹道:“父王一定很担心,先去告诉他舟舟已经回来了的好消息吧。”
萧明皎思绪乱乱地点了头,从夜宁手里接过中了迷药还在呼呼大睡的小胖侄子,快步往自家胖爹的屋子跑去。
自知坏了自家世子爷好事的夜宁拔腿想溜,被青年淡淡地扫了一眼。
“……”瑟瑟发抖嘤嘤嘤。
行鸽从前和夜宁交过一次手,对他记忆尤深,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身手厉害,而是这人废话实在太多了——多到见他一次就想打他一次那种。不过那次交手的时候她和萧明皎把他当成了想要谋害卫璟的坏蛋,如今看来……
青衣女子在心里默默震惊愤怒。
她居然看走了眼!
这卫世子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再一想青年平时孱弱无助的小可怜样儿,行鸽觉得自己要吐血了,这演技太忒好了,都能上天了吧?!
第73章
萧临舟的平安归来让所有人高高悬挂着的心都一下放回了实处,福王也一扫方才的虚弱,变回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胖子。
这胖子在喝了杯安神茶压了惊之后就把所有人叫到了大堂里来,卫璟知道他的意思,按下了马上把夜宁发配到西北去挖矿的冲动,给了他一个“有什么说说什么”的眼神。
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但并不想真的滚到西北去挖矿的夜宁决定努力给未来世子妃留个好印象,抱一抱她的大腿,遂这会儿清了清嗓子后就声情并茂地把卫璟为什么让自己查木家姐妹,后来又为什么会派人盯着木铃铛,今天又是怎么发现木铃铛的不对劲进而找回小胖崽等问题清清楚楚地解释了一遍。
——嗯,试图绑走小胖崽的幕后凶手就是木铃铛。
可……怎么可能呢?!
除了已经猜到几分的卫璟,其余人听完之后都惊呆了,尤其是木玲珑,更是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会是掳走萧临舟的凶手。
“这里头一定有误会,抓走舟舟的人不可能是小七,是……”
恐她震惊之下说出自己的身世秘密,正因事情败露而惊惧恼恨的木铃铛握紧双拳,飞快地站了起来:“阿姐,是我做的。”
“小七?!”
所有人惊诧之余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只有她的阿姐,哪怕再伤心再失望,眼神里的温暖仍未散尽。
木铃铛看看她,胸膛里那颗因害怕失去她而翻滚不停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她闭上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双眼,半晌才重新看向姐姐,有些无力地笑了一下:“对不起阿姐,我这么做只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在木玲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妹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你……”倒是萧明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为什么?!你想和木姐姐在一起,抓舟舟做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她和萧长归在一起。”木铃铛天真妩媚的脸上一派平静,“抓走舟舟,带着他离开京城,再留下线索给阿姐知道,她自然就会离开这里去找舟舟。到时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彼此相依为命,互不分离。”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软,充满了怀念,末了又看向木玲珑,满眼向往地说,“当然,我不会伤害舟舟的,那是阿姐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等过一两年他长大了,不再记得京城里的一切了,我就会让阿姐与他相认,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了……”
“你疯了!”萧明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阿兄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恨他?!还有,就你这样还敢说把舟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呢?你有没有想过他见不到我们得多伤心啊?!你有没有想过你阿姐找不到孩子又得多焦急啊?!”
木铃铛一怔,收了笑意冷冷地看向她:“短暂的痛苦是为了永远的快乐。”
“我呸!”小姑娘看着这思想奇葩的少女,又惊又怒,“你脑子有毛病吧你?!”
“……”木铃铛并不愿和她打嘴炮,只转而看向自家姐姐,眼神再次变得温柔,“从前的日子多美好啊,阿姐出门看诊,我就在家里做饭等你;阿姐上山采药,我就在前头给你开路;阿姐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阿姐的关心只给我一个人,阿姐所有的喜怒哀乐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们相依为命,互相依靠,在云水村那片小小的土地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阿姐,也许你不知道,但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最快乐的。”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众人不约而同地拧了一下眉,但没有出言打断。只木玲珑无声地掉着泪,胸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块,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可是后来你救了一个男人回来……”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萧长归,木铃铛漂亮的脸蛋一下变得扭曲,眼底更是再不掩饰地透出阴冷的嫉恨来,“你的眼里不再只有我一个人,你的疼爱与关心也分成了两半,甚至渐渐地你开始与他更亲密了,你们甚至还成亲有了孩子!……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有多么害怕,我怕你有了自己的爱人与家庭之后就不要我了,我怕终有一日这个男人他会彻底取代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遇到你之前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一个人流浪,我从小就是老乞丐养大的,习惯了像只狗一样活着,哪怕这样的活法一点儿尊严都没有,我也觉得没什么,怎么活不是活呢?生来是这样的贱命,就该认!可是……”
她的眼神忽然又变得柔软至极,像是春天山上的清泉,说不出的动人,“老天爷让我遇到了你。你给了我温饱,给了我尊严,给了我一个家,让我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不必再为了填饱肚子跟野狗打架,不必再为了保住老乞丐的性命去偷药结果被人打个半死,不必再因为杀了想要糟蹋自己的人而躲躲藏藏……阿姐,你给了我新生,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活着。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那种老鼠一样的孤独而阴暗的生活,我不可能再过得安之如怡了。我也不可能再离开你了,没有你的陪伴与关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萧长归不爱见生人,大家去前院参宴的时候他窝在自己院子里刺绣,小胖崽出事之后,大家怕他会发病,都没敢告诉他这事儿。这会儿他会来,纯粹是来找儿子和媳妇儿吃饭的。
大概是木铃铛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青年微微拧了一下眉,随即走到木玲珑身边拉了一下她的手,像是要把她带离木铃铛身边。
这个举动刺激得木铃铛双目霎时一片血红,她几乎是疯了一般扑过去拍开了青年的手:“你别碰我阿姐!”
萧长归肤白,手背一下被拍红了,萧明皎见此柳眉一竖彻底恼了:“你敢打我阿兄?!”
她对木铃铛印象不坏,但那是之前,经过小胖崽被掳一事,她没有冲上去抽死她已经是看在木玲珑的面子上了,这会儿见木铃铛竟然还敢对自家阿兄动手,可不就彻底炸毛了么。
“让她把话说完。”还是萧明嫣伸手拦了她一下,小姑娘才勉强忍了下来。
木铃铛没搭理他们,只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姐姐,眼圈也红了起来:“阿姐……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爱啊!你为了给他治病,千里迢迢去采药,结果遭遇山洪从山崖上跌下来,摔得差点粉身碎骨,如果不是你命大,你早就已经死了!后来为了找他和舟舟,你更是走遍天南地北,受尽了煎熬与折磨……他带给你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我没法不恨他!看着你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样子,听着你因为受伤而坏掉的声音,想着你因为找不到人偷偷哭泣的样子,我心里太疼了!我疼得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其实那天他坐在马车里路过,我们对他惊鸿一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清楚了他的脸,但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的阿九,所以我私下找机会接近了那天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的小郡主。后来在王府里看见舟舟,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又恨又怕,我不想让你们相认,于是我骗你说我已经查过了,那个人只是和阿九长得有点像,根本不是他。我还说自己有了阿九的消息,以此骗你离京。可人算不如天算,在出京的路上,你竟意外见到了他们父子……”
“别说了……小七,别说了!”再不愿意承认,木玲珑也明白木铃铛说的都是事实了,她捂着脸泣不成声,心里剧痛不止。
她是真心把铃铛当妹妹的,父亲死了,萧长归和舟舟失踪了,她身边只剩下了这个妹妹,如果不是有她陪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那些艰难的岁月,可如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贱人!”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喝叫所有人都是一惊,同时木铃铛也被人一脚踢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墙上。
发狂变身后的萧长归一把将木玲珑揽入怀中,阴鸷的眼睛里杀气闪烁,像是藏了两把锋利的刀子,“当年我和玲珑会分开,也是你从中作的梗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就连卫璟也忍不住拧了眉。木玲珑更是猛然抬头看向木铃铛,眼泪都忘了流。
第74章
事已至此,木铃铛也没有再隐瞒,她捂着被萧长归重重踹了一脚,正剧痛不止的心窝,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靠在墙边神色淡淡地把当年萧长归和木玲珑分开的真相说了出来——
木玲珑为了给萧长归寻药,不幸遭遇山洪,身受重伤久不归家。木铃铛担心不已,在家里等了一个月之后再也等不下去,决定出发去找她。萧长归见此默默地抱着襁褓里的儿子跟了上去。木玲珑的家在云水村的村尾山脚下,位置十分偏僻,又因三人出发时天还没亮,所以附近的邻居们并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三人循着木玲珑走之前留下的山名找了过去,却听说了山洪之事。萧长归闻此噩耗大受打击,发狂变成了另外一人,但因祸得福的是,他那双在木玲珑的医治下本就已经能模糊看见影子的眼睛不知怎么渐渐好了起来。他不肯相信木玲珑已经死了,在那座山附近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了一具穿着木玲珑的衣裳,在水里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所以阿兄你是以为你木姐姐已经死了才……”萧明皎心疼地看向自家兄长,小脸皱成了一团,“难怪当时我们在那座小狼山下找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那么伤心!”
秋家本家在青州,萧明皎的外祖母,秋家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过世前一直住在祖宅,没有随左相上京。五年前福王带着三个孩子南下去给她老人家贺寿,却在途中遭到了刺杀。
当日暴雨倾盆,山路陡峭,情况十分危急,萧明皎天生神力倒是勉强能自保,可萧长归却为保护妹妹萧明嫣不慎跌落了山崖,福王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幸好有属下机灵,第一时间去搬了救兵,危机才得以解除。
送福王回秋家医治之后,福王府的护卫们马上就派了人去救萧长归,可那山崖下方是一条奔腾的大河,流经之地繁多,众人找了整整一个月也没能找到人。
当时所有人都说萧长归已经遇害,可福王和萧明皎姐妹俩就是不肯放弃,只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父女三人留在青州,亲自找了整整一年多,才终于找回了抱着个小崽子,形销骨立,狼狈至极的萧长归。
小狼山……
正是她去采药却不幸遭遇山洪的那座山。
木玲珑再也忍不住,将脑袋紧紧埋在了萧长归的怀里。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未曾负过她!
想起当年自己从冗长的昏迷中醒来见到妹妹时的惊喜与感动,白衣女子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死死地咬着唇,许久才抬头看向木铃铛,双目一片红肿:“那具尸体……”
“是我弄的。”她的眼底终于生出了滔天的怒意,木铃铛心口剧痛,眼睛却仍贪婪地看着这世间唯一一个给过她温暖和希望的人,舍不得眨眼,“听说你可能已经死了的时候我跟他一样疯了,我顾不得再去照顾他们这一个瞎子一个婴儿,就丢下了他们父子俩去找你。上天垂怜,你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起来,而我也终于找到了你。但是阿姐,看着你浑身是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我太心疼了,我忍不住恨他——要不是为了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天你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了,你一醒来就问我他们父子俩在家里好不好,我那时笑了,可心里却是在想:我不能再让你看见那个人了。于是我找到你换下的旧衣裳,连夜在后山的墓地找了具女尸给她换上,然后把她扔到了他可能会经过的地方……”
“疯子!你这个疯子!”萧明皎再也听不下去,红着眼睛就冲上去甩了她一巴掌,“你说你爱木姐姐,可原来她这么多年的痛苦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个白眼狼!王八蛋!”
木铃铛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她像是被打懵了似的在地上趴了半天,许久才猛然抬起头,眼神惊惧道:“我没有……我没有!我那么爱阿姐,我只想让她远离痛苦,永远都能过得快乐!”
她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又急急地看向木玲珑,流着泪哀哀地叫道,“阿姐,阿姐,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我只是想让你幸福,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受伤……阿姐……”
木玲珑已经没有力气哭泣了,她木然地看着她,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掉,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苍茫。
“可是你的爱……让我痛不欲生了这么多年啊。”木玲珑五脏六腑都在疼,她忍不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埋在萧长归的怀里,像是这样就可以不用再面对可怕的事实,“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没有救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