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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氏看到杨珥出现,气得牙痒痒,暴跳如雷,“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就是她暗地里帮助谢家的,还在三阳县的林府住过一段时间,邻里都可以证明!”
林无意大吼道:“住嘴!朝堂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长公主是何身份,你怎可这般污言相对?”
戴氏吓了一跳,心里有鬼不敢与他对视,又晃了一眼辛帝发黑的脸色,连忙噤声。
辛帝思忖了片刻,“长公主是否暗地里对谢家有过帮助,动机又是为何,还有待考量,再那之前,朕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急需宣布。”边说,边玩味地看向丞相。
杨珥早就料到皇兄会替她推脱,毕竟以她明面上和彭家的立场,实在没有帮助彭家后人的理由,仅凭戴氏的一人之言,是决不可对自己定罪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竟还有其他重要之事,难道皇兄还留有后手?
丞相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又想不出自己有何把柄在他手中。
祁公公递给了辛帝一个铁制茶盏,后者脸色阴沉得欲沁出黑墨,猛然把手中的茶盏掷到谢焘脚下,“朕昨日在皇后宫中发现,她一直在喝避子的汤药!”
杨珥惊愕,一直以为谢蕴玉是在故作矜持,以此来赢得皇兄的好感,没想到竟是当真对皇兄避之不及?
谢焘不顾汤药溅得满袍,心中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迎来了当头一棒,他对权力的执着,早已超过他自己的想象,每夜在梦里,他都会肖像自己坐上皇位的样子,只是每每都会听到先帝对他怒喊,“你姓谢!你永远也别想染指皇位!”,然后瞬间惊醒。
他深知身份给他带来的禁锢,却从未放弃过心中的那股执念,他的出身他已无从改变,但是他孙儿的未来可以由他一手锻造,等他的孙儿登上了皇位,他便可坐上那执政王的宝座,其滋味并不会比龙椅差太多。
这么多年来的步步为营,他从未将希望放在长子庆岱身上,而是指望有朝一日,待长女蕴玉生了皇子,从此平步青云。
可是!他双眼涨得通红,他从小费尽心机培养的爱女,竟然背着他,吃避子的药物?
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怎么会,皇上可能误会了,说不定是其他的妃嫔陷害我女儿,也未可知。”
辛帝一脚踢翻了龙椅的踮脚,站了起来,勃然大怒,“误会?找出了皇后这么多年身体一直羸弱的病因后,朕便让太医仔细检查过皇后的身子,确认皇后至少已经服用避子药两年之久,这避子药味道极浓,并非无色无味,谢卿可别再继续告诉朕,皇后并不知情!”
群臣中不少人的衣衫早已汗湿。
谢焘双目圆睁,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再无底气,沉声道:“皇上息怒,此事定有隐情,望皇上明察。”
辛帝怒极反笑,“明察!明察!这么分明的事实,谢卿还有什么理由不承认的?你教的好儿子好女儿,一个觊觎朕的妃子,一个扼杀未来的龙嗣!这样的皇后还有何资格居于后位?来人!朕要下旨,废了谢蕴玉的后位!”
杨珥心中稍定,原来皇兄的依仗在这里,谢家两桩重罪接踵而至,谢焘还有何脸面罢着丞相之位继续肆意妄为。
不,众人都忘了一点,谢焘虽好面子,但他背后也有绝对的实力,足以争上一争,困兽犹斗。
处境不利到极致,谢焘反倒冷静了下来!他迎面大喝一声,“你敢?!!”
朝堂瞬时静默,这是众人第一次见谢焘撕下伪善的面孔,正面与辛帝相对。辛帝的眼底燃起危险的目光,“朕若执意废后,丞相难道要反了不成?”
“先帝将幼帝托付给老臣,没想到因着老臣的疏忽,幼帝竟成长到如此昏聩的地步,成日只知道贪图享乐,彭家罪人枉顾朝纲之事抛于一边不说,竟还混淆是非,糊涂地意欲废掉后宫之主,老臣若不好好教导一番,将来死后怕是没有脸面见先帝了!”
谢焘的话音刚毕,殿外便围满了大量侍卫,手持宝剑,惊得不少重臣腿软到底,丞相反了!
他能不反吗?连皇后这头最后的希望也被掐灭了,他只能做最后的一搏。
眼尖的祁昱连忙闪身直辛帝身前,“皇上小心!”
林无意也一把拽过杨珥,谨慎地看着气势如虹的士兵,一眼便看出了他们是禁卫军,只有安身在皇城中的禁卫军,才能在避开皇城城门守军的耳目,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虽然在捉到谢庆岱的第一时刻,辛帝便收缴了他中尉的令牌,将禁卫军收入囊中,但禁卫军于谢家掌管太久,临阵倒戈倒不算太出乎林无意的意料。
杨珥却有些焦头烂额,一直以为谢庆岱的垮台,谢家将不再有任何实质上的军权,没想倒是算漏了谢焘的城府,看来他今日早就做好了这夺位的准备!
杜广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似早对丞相的实力有所了解,只静静地把杨珥看着,似在看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想着,求他,只要她求他,他就请丞相手下留情,绕她一命。
谢焘笑得狂妄,“辛家小儿,还是老实就擒把,老夫一定会轻言细语耐心教导你一番的。”
整个朝堂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怒了已近暴跳如雷的谢焘,成为了他示威的第一缕亡魂。
这时,一声怒哼从林无意的鼻腔中发出,他讥笑连连,“谢焘,这般想念先帝,不若让小辈送礼一程?”
杨珥身形一顿,就听到如铁马铮铮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并以不可阻挡之势,从杨珥刚才所在的帘幔处顷刻而出,局势瞬间便扭转了过来。
杨珥看着面前穿着甲胄,训练有素的士兵,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刚才她一直坐在帘幔后,从未感受到身后藏着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可见其素质绝佳。
谢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连连,看着士兵甲胄上的字,眼角一突,失声道:“沈家军?”
杨珥闻言更觉惊异,皇兄何时找到的沈大人?
一边是浑身散发着战场厮杀之气手持长矛的士兵,一边是皇城养尊处优小打小闹的禁卫军,胜负已分。
沈家军站定后,齐齐朝林无意行了一个礼,领头之人俯首,似悉听林无意的指挥。
林无意感受到了杨珥灼热的目光,摸了摸鼻子,“咳……你一直要找的那位沈大人,就是严老。”
杨珥错愕地看向他,见他并无玩笑之意,这才想明白过来,当年严老为何对林无意多加照拂,只因为他是彭荪大将军的故交,这些年林无意的武力又是为何突飞猛进,就连一开始请林无意去面摊和面,都是为了他后面的武学打下基础。
她费尽心力寻找的人,竟一直就在身边!
见他无声地对她粲然一笑,她眼底一热,嘟囔道:“你都知道了?”
他挠了挠她的手心,“嗯,不久前。”
此时并不是二人浓情的好时刻,林无意与她说话间,余光仍注意着谢焘的动静,发现他正有些魂不守舍,连忙放开了杨珥的手,掠到他的身边。
林无意一把扼住了谢焘的咽喉,“是时候该算算我和你的恩怨了。”
作者有话要说:《钦定宫中现行则例》是清朝制定的,借用了一下,长达828页,详细讲述了宫中管理制度。
严老=沈阎(好像有宝宝猜出来过哦~)
明日早晨八点,继续放出粗长君,会是最终章哦。
第66章大结局(下)
五日后,日丽风清,将军府。
林无意伏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写着书法,听着耳边佳人午睡的微酣声,唇角荡起了一抹新月,久久无法消退。
杨珥翻了一个身,悠悠从睡梦中转醒,下意识地擦了下嘴边,还好没有口水,上次把他的枕头给打湿了,被他嘲笑了好一阵子。
唔,锦被里满是他身上的清香,根本就不想起身。可是坐在书案前的他,似乎更加的诱人。
她玩心渐起,小心翼翼地爬起了床,赤着脚猫到他的身后,“吧唧”一下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果见他挺阔的字迹一歪,一整副字帖算是毁了。
她嬉笑一声,转身就跑,没想到却被他一把从后面抱住,语气凶狠,“你给我过来!”
她心里一慌,鼓着嘴巴,“你不会生气了吧……”
谁料他变脸似地笑得开怀,“你过来,刚才没亲到。”
她脑袋一歪,“怎么会,明明亲到了呀……唔……”一下没注意,就被他一把转过了身,嘴唇霎时就被他给攻陷。
这人……小时候挺老实的,长大了怎么这么滑头!
“长公主,将军!府里来了客人!呃……”暮云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却见着了这么香艳的场景,连忙别过身子,称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杨珥连忙把林无意推开,后者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心想着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暮云这个臭丫头给嫁出去,尽坏事!
一边想着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不然杨珥肯定得跟他急,一边拉着杨珥,往前厅走去,不知道是谁,会在这时候来访。
还未走近前厅,便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身影,更有一个小人风一般地冲了出来,一把钻入了林无意的怀中,“林哥哥,葡萄好想你啊!”
杨珥心中一滞,葡萄?葡萄!
她仔细打量着三年前还在牙牙学步的小人,现在已经五岁多了,倒长高了两个人头,还是喜欢穿那红红绿绿的衣裳,脸上的两块红冻疮若隐若现,额……还是那样喜欢扒着林无意不放。
她不做声色隔绝开了葡萄和林无意,挽住了后者的手,捏了捏前者的脸,“好久不见啊,小葡萄!”
葡萄先是一脸迷惑,紧接着顿悟,“丑女人?你……你为什么抱着林哥哥?”
杨珥冲她吐了吐舌头,大获全胜!林无意无奈摇首,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葡萄!不得无礼!快和长公主致歉!”王麻子快步跑来,对葡萄呵斥道。葡萄哪知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只知道有人抢了她的林哥哥,当即嘴巴便瘪了起来。
杨珥微笑摆手,“无事,童言无忌。”
又一身影从王麻子身后窜出,朝林杨二人一礼,“长公主、林将军,打扰了。”杨珥打量着面前有些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有些面熟,她却肯定,从未见过此人。
林无意则有些惊讶,“吴县令?”他考武举的那几年,与吴蔚钦多有来往,二人熟识。
杨珥恍然,原来是吴心箴的父亲,吴蔚钦,怪不得这般眼熟。
林无意见吴蔚钦面色焦急,心头微沉,“不妨我们进屋详谈?”
吴蔚钦却黯然地摇了摇头,“情况紧急,老夫也不再客套了,请林将军入宫,见皇后最后一面。”
林无意与杨珥对视了一眼,皆未接话,谢家谋反失败后,皇后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这两日更是病得卧榻不起,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吴县令这话太过突兀,让他们一时找不着头脑。
吴蔚钦看到林无意果真满脸糊涂之色,只得叹了一口气,捡要紧的事情道来:
“无意,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哥哥彭太尉和皇后曾有过那么一段过往,后因你哥哥参与了皇权的争夺,不得已与长公主有了婚约,再则彭家与谢家的关系剑拔弩张,他们二人之事才不了了之。”
“什么?”林无意惊愕,从未听兄长提及过此事。杨珥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若真是如此,那谢蕴玉这些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竟都是为了彭大哥?
吴蔚钦说到此时,一顿,眼底满是钦佩之情,“早年老夫承受过皇后恩惠,因而一直欠皇后一个人情,谢家与彭家之事老夫一直都是知晓的,皇后竟然在当时那样危机的情况下,找到了老夫,安排了无意你的新身份和后路。”
林无意愣住,杨珥更是咽了一口唾沫,是了,当时仿造玉玺之事出得那般突然,彭太尉自顾不暇,并没有余力照拂到他死后林无意的安危,辛帝与杨珥的行踪更是时时在丞相的监视之下,做不得手脚。
彭大哥竟然把林无意与女眷这般重要之事,托付给了谢蕴玉,可见二人对彼此的信任还有情谊之深,也只有谢蕴玉,才有能力避开谢家的耳目,为林无意保身。
明知道留林无意是个祸患,谢蕴玉竟然还是信守了与彭太尉之间的承诺,杨珥觉得没有人能比谢蕴玉做得更好了,怕是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王麻子也靠近了林无意,神情恳切,“无意,有件事情我也得向你坦白,其实我也是皇后安排在你身边照拂你的人,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
杨珥恍然,怪不得王麻子上次本被谢庆岱蒙骗,差点说出了林无意的身份,却在皇后出现后,瞬间改了口,原来他一直都是皇后的人。也难怪王麻子上次在婺山出现后,转眼便消失了,林无意后来派人去三阳县打探过王麻子的安危,好在无虞,这才没有细究。
想来当时应该是被皇后的人护送回了三阳县。
这时,管家引来了一人,杨珥疑惑地看着来人,“祁公公?”
祁昱冲她微微一福,随即面色凝重地看向林无意,“林将军,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杨珥随着林无意一同入了宫,却惊讶地发现祁昱并未将二人带往宣室殿,这方向……
待二人站在坤德宫殿前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众的宫女与侍卫,看来皇兄也在这里。
“你们都退下吧。”辛帝阴郁的声音传来,四下的宫人包括祁昱也退下,杨珥却牵住了林无意有些颤抖的双手,静静地踱至门边。
“皇上,您来了。”谢蕴玉颤巍巍地从床上支起身子,却因无力,重重地摔了回去。
辛帝连忙大跑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语气不忍,“明知那药对身体不好,你还吃这么多,朕平日里,也甚少与你合房,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就这么不愿怀上朕的孩子?可那也是你自己的孩子啊。”
她虚弱地摇首,“皇上,魏昭仪还有璇嫔的孩子,都不是臣妾害没的,臣妾求过父兄,希望他们罢手,可是他们却那般心狠,他们害了那么多孩子,臣妾还有什么脸面怀上您的孩子?况且,臣妾若是真的诞下了子嗣,父兄定会想方设法夺去您的江山,到时候,他们就真成了这天下最为大罪之人了。”
说罢她双眸含泪,“只是没想到,现在,他们还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皇上,臣妾心知自己时日无多,早先时候已教过吴婕妤不少后宫琐事,她除了心思纯净,还需时间磨炼以外,足以胜任皇后的身份,您……”
“你住嘴!”辛帝打断了她的话,“谁许你擅作决定的?朕的皇后只能朕说了算,也只能是你,你好生地养病,偌大的后宫还需要你来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