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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
墨止小声应了一句,绞着衣袖犹豫了一阵,才又不情愿地低声道:“那些人还被树枝困着,那上面有我的妖力护持,他们没有办法逃出来。除非我收了妖力,那些枝条才可以被普通的刀剑砍断……”
按着小花妖单纯的思路,那些人既然想要小哥哥的命,肯定都是特别坏的坏人,就应该一直都被关着才对。可是人类的生命要比妖怪脆弱得多,这样关下去少不得就要出事——记得先生说过,如果有妖怪伤害了人类,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被一只特别厉害的猴子举着铁棒追着打,一直打到现出原形来才肯罢休,而草木系的妖怪还要更危险些,不光要被打,甚至可能会被一头猪一把火烧掉。
自己长了腿可以抱起盆就跑,但如果连累了小哥哥的王府都被烧掉,小哥哥就没有睡觉的地方了。思维极端发散的小花妖正蹙紧了眉努力衡量着其中的得失,就被穆羡鱼含笑轻轻揉了揉额顶:“那如果——你收了妖力,他们会很快就出来吗?”
“不会的,那些树枝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慢慢软化,大概还要再过上几个时辰,才能松动到他们能开始挣脱的程度——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打不知记,必须要让他们吃些苦头才行!”
墨止用力摇了摇头,又忽然气势十足地背了手来回踱了两步,一本正经地晃着脑袋补了一句。
穆羡鱼一见他这架势,便知道准又是同他那位传说中的先生学来的。不由哑然失笑,却也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深以为然地微微颔首道:“这话说得虽浅显,道理却一点都不差。既然这样,不如等你收了妖力我们就立刻上路——就算不伤他们性命,却也没有把咱们的安危再送回他们手底下的道理。”
“这就走吗?”
既明拎着几只刚打来的野鸡从外头回来,只听见了自家殿下的半句话尾,眼中便不由带了些货真价实的遗憾之色:“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吃顿好的呢——这么新鲜的野味可和咱们府里的那些缺斤短两的配额不一样,用泥裹上了拿火一烤,正经的鲜嫩多汁,别提有多香了……”
“我——我可以叫大树们给那些人送些水喝,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们可以等吃过了饭再走!”
小花妖迅速被好吃的给收买了过去,义无反顾地把故事里的猪和猴子都抛到了一边,跑过去兴致勃勃地想要帮忙打下手。既明不由轻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好奇道:“小墨止——你是棵花啊,哪有当花的这么爱吃肉的,你们都不忌口的吗?”
“我修的是妖不是仙,所以不用忌口的!”
墨止认真地偏了头思索一阵,就信心满满地摇了摇头,又像模像样地帮着忙搭起了灶。穆羡鱼少时也没少偷着烤麻雀吃,见着小花妖越帮越忙的架势,便也挽了袖子上前蹲下,含笑揉了揉墨止的脑袋:“这样搭灶,烟会都从边上跑出来的。要把通风口留出来,还要留出放柴火的地方才行。”
小花妖眨着眼睛听得一脸崇敬,听话地蹲在一旁帮忙递石头。又自告奋勇地说自己可以提供些香料,象征性地从袖子里掏了一把,就将一大堆白芷片一股脑地摊在了地上:“听说用这个炖肉好吃,我想烤肉可能也差不多……”
“小墨止——说真的,等你回头到了人前,还是得稍微收敛着些。也不能就这么一掏一大把,人家该当你是卖假药的了。”
看着小花妖半点儿都不走心的掩饰,既明忍不住无奈失笑,又一本正经地嘱咐了一句。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小家伙的破绽其实也实在不少——殿下一向不信怪力乱神,没看出来也就罢了。他居然也半点儿都没想到这一桩可能上来,实在是辜负了殿下对他靠说书去赚钱养家的厚望……
作者有话要说:居家旅行打人放火必备小白花!(@^▽^@)
第15章记住了.
虽然不知道小花妖祖上是不是还混过食肉花的花粉,不过墨止对肉食的接受程度显然很高,没几口就把自己的那一份肉吃得干干净净。还学着小哥哥的样子,从袖子里抽出了片叶子来,像模像样擦了擦手。
穆羡鱼还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骨头,看着小家伙滴溜溜转的眼睛,眼里便带了些笑意,又分了一个鸡翅给他:“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肉,也许就会快一些长大了。”
“真的?”
墨止目光一亮,俨然把小哥哥的话当了真。立刻盘膝凝神细细体会了半晌,却又失落地睁开了眼睛,沮丧地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没有用——我没有感觉到我有多长出叶子来……”
“少爷,说实话我觉得您这法子也不大靠谱,反正那些个菜农种菜的时候,我是没见他们还喂人家吃肉的。”
既明一本正经地摩挲着下巴,眯了眼睛按着一株花的角度打量着面前的小家伙:“揠苗助长肯定是不行了,种花也无非就是浇水捉虫,掐一掐黄叶什么的,这么想来好像也没什么能借鉴的地方——”
“其实我就是看墨止喜欢,想哄他多吃点,谁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居然都认真到了这种地步……”
穆羡鱼哑然失笑,又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把鸡翅递给了他:“没关系的,喜欢就多吃一些,先生吃不了那么多。”
小花妖红着脸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谢,捧着鸡翅小口吃了起来。穆羡鱼望着洞外出了一阵子神,忽然听见墨止仿佛在叫先生,便耐心地转了过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墨止摇了摇头,略一犹豫才又轻声道:“先生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虎豹骑和辅国公的事。”
穆羡鱼笑着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仿佛尤其敏感的小花妖,顿了片刻又缓声道:“墨止,你喜欢京城吗?”
“喜欢!”墨止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脸上就带了些淡淡的血色,清秀的眉眼弯成了个欣悦的弧度,“京城里有好多好吃的,有好看的盆,还有小哥哥!”
没料到自己居然也算是其中一个理由,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放缓了声音道:“那如果……小哥哥不在京城了呢?”
“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很好养活的,不吃东西都没关系,有一把土就够了!”
这些日子跟在穆羡鱼身边,墨止显然也已经对人世略有了解——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欺负小哥哥的坏人好像都是京城里面出来的,甚至还一直追到这里都不肯放过他们,小哥哥要离开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望着穆羡鱼若有所思的神色,贴心的小花妖挪着身子凑了过去,严肃了神色认真道:“我在药谷的时候,如果在哪里总是会被虫子咬,我也会想着要搬家的——先生说过,世间之大,总能有容身之处。如果一个地方的不好要比好还多,那就离开那个地方就好了。”
“可是——我的根毕竟在那里……”
穆羡鱼不由浅笑,抬手抚了抚他的额顶,又极轻地叹了一声。整天抱着自己的根乱跑的小花妖显然还没办法理解这样高深的话,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目光才终于亮了起来:“根在那里也没关系的——有盆就够了,可以把根挖出来装在盆里抱着,然后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
望着墨止亮晶晶的眸子,穆羡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哑然半晌才扶了额轻笑出声,无奈地用力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墨止,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虽然不知怎么就忽然被自家小哥哥表扬了,单纯的小花妖却还是开心得不成,抿着嘴轻轻低了头,眉眼便不自觉地弯成了个漂亮的弧度。
穆羡鱼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几乎已经笑到地上去了的既明,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拿着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把:“差不多就行了,真那么好笑?”
“没有没有——少爷,我先去看看外头的路,您跟墨止慢慢吃,慢慢吃……”
既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不迭地快步跑出了山洞。听着外面传来的放肆笑声,穆羡鱼却也忍不住摇头失笑,轻轻拍了拍俨然还在状况外的小家伙:“这个既明,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以后还是少和他在一起,免得被那家伙带坏了,记住了吗?”
小哥哥的话当然要听,墨止正埋头吃着手中的鸡翅,闻言便用力点了点头:“记住了!”
——而且既明大哥刚才显然是在笑话他,简直一点儿都不讲义气,一定要一整天都不理他才行!
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上了小家伙的黑名册,既明从外头绕了一大圈才回了山洞,用扛回来的枯枝扫平了洞口的马蹄印,又望向一旁正细致收拾着起灶痕迹的自家殿下:“少爷,我估计着咱们要折回去怕是也不大可能了,那马车行李就扔在半道不要了吗?”
“且不论我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算能回得去,现在折返也无疑是自投罗网。”
穆羡鱼把石灶重新恢复成了一地乱石的样子,又特意把他们坐着的地方也都摆得无序了些,才终于直起身,用浸了露水的帕子擦了擦手:“他们既然想要我的命,肯定不止这一种手段。马车的目标太大,也只好就先留在那里了——墨止,等到了集市上,先生再给你买一个新的盆,好不好?”
“其实不要盆也没关系的……”
在小哥哥的怀里睡了一宿,俨然食髓知味的小花妖忽然就红着脸低了头,揉着袖口轻声应了一句。穆羡鱼不由微怔,随即便明悟了他的意思,眼里便带了些温然纵容的笑意,俯了身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好,那就不要盆了,往后就跟先生一起睡。”
墨止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脸上蓦地泛起些血色,扯着小哥哥的袖子用力点了点头,清秀的眉眼就止都止不住地弯了起来。
穆羡鱼含笑替他理了理衣襟,又轻轻勾了下他的鼻尖。既明把两匹马牵了过来,把踏雪的马缰递给穆羡鱼,试探着询问道:“殿下——咱们要不要给太子报个信?毕竟这儿闹得动静可不小,咱们究竟是生是死,京里头怕边也未必真就能弄的清楚……”
“离京城这么远,要送信也要费一番周折。况且人多嘴杂,如今幕后之人尚不明朗,万一这信落到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只怕又要横生变故。”
穆羡鱼略一沉吟便微微摇头,抱着墨止上了马,自己也拉着马缰跨了上去:“如今之计,也只能先叫二哥担惊受怕些日子了……咱们先奔着江南去,等到了舅舅那里,再想办法给二哥送信。”
“先生,我有办法的!”
眨着眼睛听了好一阵,明白了大概就是要传消息回去给小哥哥的哥哥,墨止就忽然自豪地挺直了身子:“我的根还留在王府,可以趁着晚上的时候偷偷去送信——只不过我没进过皇宫,不知道会不会迷路……”
一听见小家伙又提起了根的事,既明就又忍不住眼中笑意,咳了两声才尽力掩饰了下去。穆羡鱼听得不由讶然,仔细想了想一个根大半夜跑在宫里四处张望着找路的样子,面色便止不住地略略诡异了起来:“这倒也——倒也是个办法……但宫中确实处处屋脊之上都雕有瑞兽,照你的说法,不怕会被他们吃掉吗?”
“没关系的,它们晚上也要睡觉,我可以等天黑了再进去!”
小花妖兴致勃勃地摇了摇头,眼里带了跃跃欲试的光芒,俨然对这个念头的干劲十足:“我走土里面进去,不会被发现的!”
没想到连宫里镇风水的瑞兽作息居然也这样规律,穆羡鱼对宫中的安危仿佛也生出了些由衷的担忧,不由失笑摇头,轻轻揉了揉墨止的脑袋:“也好,那就不妨试上一试——只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不可勉强。信能送到就送,送不到咱们再想别的法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
墨止用力地点了点头,拧身朝着他们身后那片长得横七竖八的林子扬了扬手,便将附着在上面的妖力散去了:“先生,我已经收了树上的妖力,他们大概还有三四个时辰才能动弹,要是彻底挣脱出来,估计得要一天的功夫……”
“一天就已足够了,况且他们已被你给吓破了胆,也未必就敢再追上来。”
穆羡鱼浅笑着点了点头,把他往怀里揽了些,又望向一旁的自家小厮:“既明,你刚才出去看得怎么样,找到路了吗?”
既明点了点头,朝着斜前方指了指,便策马走到了前头带路:“找着了。这一片林子其实本来就不算大,咱们昨天乱跑了那么远,其实就已经离林子的边缘离得很近——从这儿一直往前就是去荆州的官道,咱们可以雇一条船顺流而下,要不了几天就能到扬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根,在皇宫里,迷路了。(@i_i@)
第16章喝醉了.
三人出了林子便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进了荆州城,在城角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按着自家殿下的吩咐,既明跑遍了全城才把穆羡鱼要的衣物买齐,抱着一兜子学子考生穿的长衫进了屋子,才一关了门便忍不住好奇道:“殿下,您跟小墨止要装读书人也就罢了,怎么我也得换衣裳——我就装个书童不行吗?”
“以防万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兴许哪次我还得跟你扮挑夫呢。”
穆羡鱼把桌上的油灯点亮,又将窗户关好,便示意他先放了东西过来坐下:“好了,先吃饭吧——等夜里去和二哥报了信,咱们再商量究竟该如何安排。”
三人身上的散银子不多,又不敢随意在商行钱庄兑换银票,怕一不小心便暴露了行踪,如今也只能节俭着些过日子,总共也只要了一间普通的客房。
幸而穆羡鱼自幼便常年无人管照,既明又是打小苦惯了的,至于靠喝水晒太阳就能活的小花妖更是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感觉,倒也没人觉得有多清苦——毕竟和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山洞比起来,这有床榻有正经饭菜的客房显然已好出太多了。
“这客栈其实还不错,好歹也是有酒有菜的,总不至于叫咱们饿着渴着。”
既明在外头跑了一天,早已饿得不成,二话不说便奔着桌边坐下,神色却又忽然警惕了起来:“少爷——我总觉着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就了了,就算原来的那一拨追不上来,也难说这荆州城里是不是就又有人埋伏着等咱们。这饭菜里头万一有毒可怎么办?”
“若不是为了防荆州城里这一拨,你当我特意叫你去买那些衣服做什么?”
穆羡鱼轻笑着应了一声,却又像没听清他最后那一句话似的,夹了一筷子菜便不以为然地送进了嘴里。望着既明急得几乎喊出来的神色,便不由失笑摇头,替他倒了杯酒推过去:“放心吧,墨止都检查过了——你若是再不敢吃,那我们两个可就都吃光了。”
“对了,我怎么又把我们神通广大的小墨止给忘了……”
既明一拍脑袋,却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满足地长舒了口气:“还别说,这么冷的天头,就得这种烈酒才能够劲儿。小墨止,你要不要尝一尝?”
“太辣了……”
墨止用力摇了摇头,面色忽然便垮了下来,俨然对这东西没留下半点的好印象。小二才进来送酒菜的时候,他就对这传说中的酒按捺不住好奇,趁着小哥哥没注意偷偷尝了一口——谁知见着那么多人都不肯离手的东西居然又苦又辣难喝得要命,才一入口就被呛得尽数喷了出来,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流。把穆羡鱼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家伙是提前潜进皇宫,被哪个屋顶上还没睡着的瑞兽给抓到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喝吧,墨止年纪还小,得等长大一些才能喝酒呢。”
眼见着小家伙简直委屈得不成,穆羡鱼忙及时开口圆了场。安抚地揉了揉墨止的脑袋,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蜜饯,浅笑着温声道:“酒是解忧之物,既然没有忧愁,自然也没有饮酒的必要——你现在还没到要喝酒的时候,等将来若是那一日想喝了,先生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小花妖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却又忽然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可是——可是我也有忧愁的!我想快一点长大,快一点做到想不开花就不开花……”
“这种自然不能算数。世人所烦恼的多半是求而不可得的事,可你只要慢慢修炼下去,早晚会有一天能做得到想不开花就不开花的。”
穆羡鱼不由浅笑,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温声答了一句。墨止抿了唇微低下头,正为难着要不要告诉小哥哥可自己其实很着急,不能等着慢慢修炼来增长修为,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客官,给您三位送开水来了,开下门吧……”
既明正要起身去开门,却忽然被穆羡鱼一把按住了肩,微沉了目光低声道:“送个开水罢了,声音何必抖成这样?别急着应,总归先稳住再说。”
既明神色一凝,轻轻点了点头,便有意粗着嗓子故作不耐道:“送错了送错了,这儿总共就两个,上哪给你找三个人出来?去别的屋叫门去,别扰了老子喝酒!”
外头忽然便没了声音,却也没听见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墨止的听力要比常人好得多,听见外头两个人的话音,神色便忽然微变。焦急地在屋中搜寻了一圈,竟只看出了那酒坛里大概还能勉强藏身,也只好咬牙横了横心,屏住呼吸化作一道白光,便一头扎进了那个坛子里头去。
几乎就在小花妖扎进坛子里的下一刻,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便被门外的人蛮横地一脚踹开。店家慌乱地搓着手站在门外,手足无措地急声道:“军爷,军爷——都和您说了确实是只有两个客人,您这样小店还怎么做生意啊……”
那军士一脸的不耐,抬手用力将他挥开,冷了神色喝斥道:“少废话,上头下令叫找二主一仆,所有的屋子都得搜查,哪间都不能例外!”
望着门外凶神恶煞的军士,穆羡鱼却神色都不曾略变上一变,只是不紧不慢地展开了扇子缓缓摇着,竟忽然便换上了一口流利的江南吴音:“怪不得人说北方民风彪悍,这才到了荆楚,便已叫人大开眼界……我二人非贼非盗,不过是来此地游赏一番,踏勘踏勘先人古迹,莫非也犯了什么律令不成?”
就连在京中见过三皇子真面目的都没有几人,这里离京城已远,更是没人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天煞孤星究竟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上面下令是要找二主一仆三个人罢了——更何况江南本就是是轩朝有名的富庶地方,又兼土著乡绅与朝廷重臣盘根错节,向来是没人敢捅的一处大马蜂窝。那军士往屋里一望,见着确实是两个人无误,便也不再出言为难,一言不发地合了门,便又往下一间屋搜了过去。
一见那军士离开,既明便快步赶到那扇被踹坏了的门边,挪了个箱子将门抵紧。穆羡鱼却也再没了先前的淡然风度,一把将酒坛子扯了过来,往里头一望,果然见着了个小白芷球正随着略显浑浊的酒浆浮浮沉沉,叶子都抱成了一团,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小家伙的酒量穆羡鱼是知道的,一时却也顾不上太多,忙把那小白芷球给捞了出来。小心地用衣摆擦干放在榻上,放轻了力道抚了两下,担忧地唤了两句:“墨止,墨止——要不要紧?”
小白芷球周身泛起一阵明暗不定的白光,慢条斯理地舒展着枝叶,竟是用了数十息才终于化回了人形。见着他脸颊酡红眸光散乱,穆羡鱼却也不觉着有多意外,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角,把不慎被灌醉了的小家伙轻轻搂进怀里,抬手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墨止……你喝了多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