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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沈晚照这时候不大好开口,不过想了想还是道:“他毕竟养了十多年,你要是实在不想搭理他,哪怕派个下人去呢,也强过落人口实。”
她说完瞧了眼他的神色:“我也不知道你们家的具体情况,信口胡诌的,你要是不愿意,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他一笑:“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般打算的。”
沈晚照又问道:“我看你看最后一张信纸的时候,脸上松快不少,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她说完又调侃道:“是不是你当年的青梅竹马?只管告诉我,我不吃你的飞醋。”
他噎了下,无奈笑道:“你想什么呢?是我养母来信,她说养父脑子近来有毛病,让我不用理他。”
沈晚照笑道:“你养母倒真是个妙人。”
因着温重光的关系,她近来也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些关于江家地事儿,他养父江平这人虽然也在朝为官,但名声不显,跟他比起来是差得远了,要说有什么能提的,大概就是他克妻的名声了。
据说这位江大人曾经定下过两门亲事,结果女方那边都是没过门就去世了,后来请人合了八字,好不容易娶了位将门嫡女进门,没想到没到一年也去世了,这下再无人敢嫁。
后来这位嫡女的姐姐才从战场回来,没想到瘸了一条腿,但合了八字之后正能压得住江大人,他这才上门提亲,两人果然无病无灾地过了二十多年,只是性格极度不合罢了。
温重光神色在灯影下有些迷离,似是想起了往事,徐徐呼出一口气来:“养母是很好的,养父……”他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沈晚照记得他昔年连中三元,名动京城,他当时还是从江姓,就是趁着名声大噪的时候改回了本姓,说是为了不负生身父母的诞育之恩,同时也表明不会就此跟江家断了瓜葛,仍会对江家夫妇待之如亲生父母。
这样一来,本有些说他忘恩负义的也闭了嘴。
她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原来不是说不打算帮江大人进京为官,他现在怎么又进来了?”
他唇角勾了勾:“养父也当官这么多年了,自是有门路的。”
沈晚照耸了耸肩,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学舍了。”
他送她走了一段,直到快分别的时候他才忽的道:“阿晚,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她诧异地点了点头,他倾下身,凑在她耳边微微笑道:“你方才不是碰到了吗?感觉如何?”
沈晚照缓了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明白自己被调戏了,脸登时涨得通红,而且这个问题简直无法回答啊!
说大的话,他肯定要说看来阿晚是很满意了?说小的话,他又会说,是大是小让我们亲眼来瞧瞧。沈晚照想完先呸了自己几口,竟然真的想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他见她脸色涨得通红,眼底神色变幻,轻笑一声扭身走了。
沈晚照想要脱鞋砸他后脑勺,想了又想还是没付诸行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学舍了。
虽然对他的调戏很不满,但是对他给的内部线报还是严格执行,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就进入了期末冲刺状态,果然没过几天谢师就宣布了要开始期末复习的事儿。
由于沈晚照抢先了一步,所以提早进入状态,也算是领先了旁人一步,她本来信心满满地想要挣个第一回来,一想到骑射就念了,只好顶着寒风继续在射场勤加练习,幸好她基础知识扎实,勉强克服恐惧之后,虽然练的比旁人晚,但也似模似样的~
这些日子以来气温剧降,她有时候一出门就被吹的东倒西歪了,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身为辅监要作为其他人的表率,要是比旁人的分数还低那就太丢脸啦。
谢师不光宣布了大考的事儿,还特地叮嘱众人皇上和太子要来,平时就是对学习再不上心的,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复习。
最近大家都得了考前综合征一般,殷怀月老是觉得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先捧着大学读了几句,猛地想到算术几道题还没看,又扔了四书去看算术了。
四书没看多一会儿,做算术题的时候突然记起礼课里面有个步伐实在走不好,又一脚踹开算术题练习步伐了,整个人是都疯疯癫癫的……
沈晚照看她猴子掰苞谷一般,一把拽着她的袖子把她拉回来:“你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呢?”
殷怀月已经成了两盘蚊香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想起她问了什么:“我复习啊。”
沈晚照道:“有你这么复习的吗?”
殷怀月本就是个急性子,闻言火了,把书本一摔:“那你说我怎么复习?”
沈晚照指了指她的书:“你先捡着不会的好生复习了,把最拿手的留在最后看,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时候什么都忘了。”
殷怀月喃喃道:“有理有理。”
韩梅梅则是进化出了话痨属性,复习的累了就开启叨逼叨模式:“……我跟你讲,我爹前些日子又收了一房小妾,把我继母气得不轻,听说那小妾是扬州来的,哦,我爹还送给她了一只狮子猫,狮子猫可好看了,毛可长了,最爱吃鱼干,你说猫为什么爱吃鱼呢,会不会被刺儿卡到?”
沈晚照:“……”你问你家猫去。
韩梅梅念经式的叨逼叨,导致沈晚照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爹我娘我爹的小妾我爹小妾的猫……”
其实沈晚照和沈朝这些学霸面上看着悠闲,实际上心里也都着实紧张,只是兄妹俩减压的方式比较特殊。
比如上回,沈朝和沈晚照先埋伏到学舍门口,等第一个人出来了就立刻跳出来吓他一跳,以搞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为乐,有那么点往中二方面进化的意思了。
终于在期末考的前三天,谢师看众人都被折腾的神神叨叨,于是开恩让众人回家住几天,减轻一下压力,虽然说是让众人放松,但他们哪里放松的起来,还是一回家就掏出书本子背诵。
玉瑶郡主瞧得心疼,特地让人用上好的火腿炖了燕窝给两人端过来补补身子,她叫了几声兄妹俩都没答应,上前一把把两人手里的书抽走:“干什么呢?叫也不听。”
两人有气无力地道:“娘……”
玉瑶郡主看着两人眼皮子底下一模一样的黑眼圈,心疼的要死,皱眉道:“你们考的好了坏了我和你爹也不会嫌弃,这么拼命把身子拖垮了怎么办?”
沈朝打了个哈欠:“考的好了当然不嫌弃啦。”
玉瑶郡主弹了他一下:“还贫。”
她摇头无奈道:“你们这帮孩子也真是的,你们月白堂姐也快考女子科举了,最近也是疯疯癫癫的,除了复习就是开始做绣活,刺绣刺的都快神经了,你伯母天天来送她的针线,我们屋里都快搁不下了。”
沈晚照囧,月白堂姐是要cos东方不败咩?
反正每个人的减压方式不同,沈晚照也就没再吐槽。
玉瑶郡主赶两人回院子睡觉,又叮嘱两人院里的下人:“他们要是晚上敢在爬起来看书,你们就把他们硬塞回被窝,就说是我准的。”
在玉瑶郡主的监督下,两条考试狗总算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整装待发了!
第73章
玉瑶郡主虽然说的豪言壮语,但心里还是替两个小的紧张,期末考考差了可是要影响以后毕业的,不从山河书院里出来,两个小的怎么议亲?怎么找差事?
虽然明知道儿子闺女差不到那个份上,但做父母的难免忧心,早早地起来就让丫鬟给两人煮鸡蛋熬粥。
她亲手把如意粥端到两个小的跟前:“乖,把这两碗粥喝了就能万事如意,期末考试一准能过。”
沈晚照和沈朝看见面前比脸还大的碗囧囧有神,不过好歹是亲娘的一番心意,兄妹俩同时沉默了片刻,就开始埋头苦喝起来。
这时候殷怀俭和殷怀兰过来找两人一起回书院,玉瑶郡主熬到是全家桶分量的,又给表兄妹盛了两碗,四人吃的肚儿溜圆才挺着肚子往马车上走,路上好悬没有颠吐了。
第一场考试照旧是重头戏四书通讲,而且并不像往常一样在学堂里考试,把百多个人拉到书院门口最宽敞的一块空地,每隔五尺摆放一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不许用自带的纸笔。
不光如此,最前面有首辅和谢师压阵,后面解明还虎视眈眈地坐着,更别提考监有十二个之多,对于某些想钻空子的人来说,简直要人命了。
虽然考试之前各种紧张,等正式开始考试了心里反倒踏实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边,等到锣响之后就提笔蘸墨开始答题。
皇子和太子就是第一场考了一半的时候驾到的,首辅和谢师本来想起身迎驾,皇上轻轻摆了摆手,以指压唇,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们不要打扰到考生考试。
不过还是有少数考生被惊扰了,迟疑着抬起头见到朱紫绣金龙的帝王常服,本来想张嘴惊呼,但又是硬压了下去。
皇上站在高台之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向太子笑吟吟地问道:“太子觉着如何?”
太子相貌虽然跟皇上相似,眉眼如画,但是性子却像余皇后,稳当恭谦,不似皇上跳脱飞扬,沉吟道:“儿臣觉得很好,这帮人本各个都是劣迹斑斑之辈,如今也被教导的知了恭谦礼义,日后想必不会再危害百姓,更有甚者还可以报效朝廷,造福万民,是天大的好事。”
皇上不置可否,笑着点了头。
这时候余二抬起头来见着了太子,他是余皇后嫡亲的侄子,也是太子表弟,本来急的抓耳挠腮,死活想不出怎么答,见着太子表哥目光炯炯,‘表哥,救我!’
太子假装没看见,被他瞧得烦了,飞了两把眼刀子过去,‘自己答吧,傻蛋!’
四书的考试时间是一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两个小时,听着还算充裕,但题量也大的惊人,沈晚照几乎是奋笔疾书,等到交卷的前一刻才发完了题,用最后一刻认真检查了一遍。
考完一场有三刻的休息时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到了,这才忙不迭地跪下行礼,皇上笑吟吟的示意平身,然众人散开好好休息。
太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去找了余二:“你答的如何啊?”
余二哭丧着脸:“表哥……”
太子看这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我记得上回为了退亲,伤了表兄的沈家姑娘也在书院,她是哪个啊?”
沈晚照打他哥的事也过去近一年了,余二在书院跟沈家人走的算是近的,觉得这兄妹俩都挺够意思,那旧怨也就淡了,听他问起难免有些迟疑:“表哥……您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道:“我听说她在书院学习十分勤勉刻苦,成绩也很好,前些日子才当选了辅监,所以想去瞧瞧。”
余二闻言也没有多想,把沈晚照指给他看,太子默了会儿,神色绝对谈不上愉悦,又笑了笑:“相貌倒是沈家人的相貌。”生的尤其像豫王妃。
等第二场考试开场,太子向皇上请示之后便下了场跟着考监乱转,等走到沈晚照跟前的时候却突然不动了,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答题。
沈晚照现在还没进入状态,当然知道后面太子在看着,她还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精神,太子在后面站着她自然难免紧张,手腕一抖,一滴墨差点就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半天都进入不了状态。
俗话说字如其人,沈晚照的一手小楷倒是真的很飘逸秀美了,只是不知其人品如何?
温重光也陪着皇上坐在高台之上,见底下沈晚照状态不大对,又见太子在她后面,眉毛微微蹙了蹙,走下来笑道:“殿下,这里风大,您先回去吧,交给臣来看着。”
太子最后瞧了一眼沈晚照,点头应了个是,被宫人簇拥着进了大殿。
太子一走沈晚照也松了口气,提笔蘸墨抓紧时间书写,他瞧着她一段白皙的颈子弯成了优美的弧度,低低笑了笑,轻声道:“沈晚照同学,顺其自然即可,不要太过紧张了。”
几个考监面面相觑,好吧,按照规定考试的时候老师是不能跟学生说话的,但这人既然是首辅……那他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沈晚照原本紧张的乱跳的心脏终于松泛下来,心里暖洋洋的,答题也格外有干劲。
他轻笑一声,伸手帮她摆正了有些歪的纸笔,又用镇纸稳稳地压住试卷,这才一舒广袖信步回去了。
众考监:“……tat”好羡慕,他们也想让首辅帮忙整理书桌吗!
考监们幽怨的心情显然没有影响到沈晚照,诗词可比四书简单多了,她答完还有小半个时辰,将试卷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才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又忍不住思考太子刚才为啥突然停到她这里,由于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结于他间歇性抽风。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抬眼望高台上看,没想到正和太子对上,他眼神和善,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她又闲了一会儿,大抵是早上吃的太多,肚子突然闹腾起来,她憋的脸色发青,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沈朝和殷怀俭兄妹俩,沈朝倒还好,殷怀俭的脸色也不太对,殷怀兰更惨,已经忍不住伸手捂住肚子了。
三人静静地憋了一会儿,沈晚照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殷怀兰却已经受不鸟了,颤巍巍地举起手:“考,考监,我想去更衣。”
更衣是女子如厕时候的委婉说法,可惜她叫的考监是个男的,愣是没听懂,沉着脸道:“正在考试你换什么衣服!好好作答,不准无事生非!”
殷怀兰:“……”
皇上倒是瞧得津津有味,笑道:“这是豫王叔的女儿,真是有趣。”
谢师:“……”哪里有趣了!
三人忍的面如土色,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三人一溜烟冲进了净房,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身心舒畅,心情愉快地往外走,沈晚照却没想到自己半道上就被人劫到了。
有的人有个毛病,考完试就喜欢拉帮结伙地对答案,孙思淼就是对答案的狂热爱好者,也顾不得和沈晚照的旧怨了,一考完试就趁着吃午饭的功夫拉着她疯狂对答案……
“‘春江潮水连海平’的下一句你答的是什么?”
沈晚照其实不想理她,但这时候掉头走人又太刻意了:“……海上明月共潮生。”
“方才那阙《临江仙》我觉着是柳永的,你写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