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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艰难上学路下
“大叔,您找我?”萨比尔先去小解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进了买买提屋子。
“嗯。”买买提抽着烟,面色中露出一丝愁苦。他比了比旁边毡毯,对萨比尔说道:“坐吧。”
萨比尔盘腿坐了下来,也点了支烟抽。
半支烟抽完,萨比尔不禁问道:“大叔,到底出什么事了?”
买买提有些犹豫,但是村里能商量人也只有萨比尔了,他看了看掩好窗帘,低声对萨比尔说道:“吉乃村前些天来了几个外地人。”
萨比尔扬了扬眉毛,疑惑道:“有人走亲戚?”
买买提摇了摇头,道:“现河水还没退,没见过这时候走亲戚。吉乃村前几年不是有几个出去打工吗?人是他们带回来。”
“是朋友?”萨比尔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但是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买买提叹了口气,道:“咱爷俩也没什么好绕弯子,吉乃那些人到咱们村子里来过一趟了,说是要招人打工,但是我看他们模样,可不像是做买卖。”
“难道”萨比尔比了比西边,那是边境位置“是那边人?”
“口音上听不出来,但是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子。”
“要不我跟姜书记报告一下?”
“这正是我为难地方,”买买提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现还拿不到什么证据,怎么跟姜书记说?再说了吉乃那些人总是咱们本族人,如果知道是咱们告密,以后咱们还有活路?”
萨比尔闻言也犯了难,这几年西汗和巴坦那边都不太平,连带着一些别有用心人也打起了华夏边境主意,现华夏形势一片大好,虽然他们这边是穷了些,但是日子总是比过去安稳,大人有活干,孩子们也能到县城去上学,有时候他真搞不懂,那些人瞎折腾什么呢!
“他们给咱们村里年轻人送了些东西,还留了几本小册子。”买买提说到这些,有些忧虑“我已经明里暗里给那几个小子讲过了,不要看一时好处,要多想想以后。”
萨比尔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糖衣炮弹固然有一定诱惑力,但是也要想想父母家人,想想自己以后。萨比尔久乡政府任职,他知道金钱和良好物质生活对一些穷苦家庭年轻人影响,但是只要走出大山,总有赚钱机会。
这样被人一忽悠,就跑去干掉脑袋危险差事,有个屁未来!
那些所谓小册子他看过,里面有一些话语极为煽动,比如说寄居别人家里总不如自己当家作主有底气啦,要遵循先主遗志拿回属于自己东西啦等等,同样语言同样族属,那些人又常施以小恩小惠来迷惑涉世不深年轻人,据他所知,羊栅栏乡就潜藏着这样人。
可是他没想到,那些人触角已经伸向了交通为不便伊谷村。
难道他们势力已经扩张到如此地步了?
“大叔,您多把把关,咱们村孩子可不能掺和进去。”萨比尔凝重地叮嘱道。
买买提点了点头,道:“唉,也不知道我说话管不管用。”
“这事可不能含糊,”萨比尔道:“进了那个圈子想出来就难了,这几年为这个送命也不是没有。”
“我明白了。”买买提也明白事情严重性,他侧耳听了听外面鼓声,低声道:“姜书记那边”
“我明白您顾虑,”萨比尔道:“回去之后我再向他报告。”
这也是买买提将他单独叫出来原因,老姜刚进伊谷村就晓得了吉乃那边猫腻,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买买提这边告密。
对于那群不择手段人来说,一旦知道是买买提告密,恐怕整个伊谷村都落不了好。
一夜无眠,天刚刚亮,回程队伍就出发了。
买买提将大部队送到村口,等人看不见了,才皱着眉头回去了。
伊谷这边事暂且不提,只说这由家长和学生们组成上学队伍,来时有十来个接人,走时候,连孩子带家长已经增加到了将近四十口人。
他们趟冰河攀悬崖,终于预订时间回到了阿不力孜家。
经过简单休整,接上了热娜和热依罕及其他两个返校学生,一行人又匆匆启程。
热娜姐妹俩穿着鞋子,跟着大部队前行,走到冰河时,两个人舍不得鞋浸水,脱了鞋就要赤着脚往冰河里踩。
“别动!”贺朝阳连忙阻止了热娜动作。
“叔叔?”热娜不解地看着贺朝阳。
“我背你过去吧。”热娜已经是上五年级大女孩了,听到贺朝阳这么说,她羞涩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叔叔你去背其他小朋友吧,我已经长大了,这条河不算什么。”
孩子很懂事,懂事让贺朝阳鼻头一酸。
“哥,后面还有个小男孩没有家长陪同,你送他过河吧。”唐小礼背上热依罕,指了指队伍中间一个七八岁小男孩。
贺朝阳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正挽起裤腿准备脱鞋小男孩。
“来,我背你。”他弯体,温和地对小男孩说道。
“叔叔,我已经长大了!”小男孩晶亮大眼睛倔强地看着贺朝阳“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你可以,”贺朝阳笑了,他指了指湍急河流,道:“等你再长高一些,肯定会过得加从容,现咱们要速通过这里,叔叔背着你能一些。”
“可是”小男孩还犹豫。
“来吧,你要留着力气爬山,咱们这么多人,你也不想拖大家后腿是吧?”
小男孩还待说什么,贺朝阳已经背对着他蹲下了身体“来吧,小男子汉!”
脸上现出一丝赧色,小男孩非常勉为其难地爬到了这位帅叔叔背上。贺朝阳托住他小屁股,踩着稳稳地脚步背着孩子过河。
热娜前,贺朝阳居中,唐小礼殿后。
“哥,你小心脚下。”唐小礼背着热依罕,还不停地叮嘱贺朝阳。
“我知道。”身上背了一个孩子,贺朝阳也没有斗嘴心思,他小心地踩着水里大石头,一步一步走非常稳当。
“热娜,你还行吧?”贺朝阳一边走一边关照身前女孩。
“谢谢叔叔,我能行!”热娜提着球鞋,小心地趟着水走。哪怕已经长成了半大女孩,河水也以没过了膝盖,热娜深知河水危险,一步一步走得非常小心。
大人背着小孩,大小孩们则是互相扶持着走,河水很急,是冰凉刺骨,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所幸他们已经习惯了自然条件恶劣,大队人马帮扶下,终于平安到达了对岸。
岸边,就是几百米高悬崖。没有路。
萨比尔已经带着绳子攀上了崖顶,翻过这里,这段路途中艰难一段就算过去了。可是这艰难一段,成年人尚且心里发毛,别提十来岁小孩子了。
队伍中,大十二三岁,小不过七八岁,不论年龄大小,这些孩子都要跟大人一样爬上悬崖,再沿着如剑般笔直崖壁攀爬下去,除了这些,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崖壁下,刺骨河水奔流而过,没有人敢想象,掉下去后果。
可以说,这条上学路是拿命来拼。
热娜是女孩子中第一个上去,她腰上绑着拇指粗绳子,萨比尔等人帮助下,热娜很顺利地爬上了悬崖。
“叔叔,我怕。”热依罕看着绳子系到了自己腰上,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别怕,叔叔陪着你一起上去。”唐小礼也往自己腰上绑了根绳子,他鼓励地对热依罕笑道:“热依罕勇敢了,咱们比比谁上!”
热依罕拉着绳子,咬紧了牙关。
唐小礼不愧是全军比武大赛前三甲,他一脚蹬崖壁上,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护持着热依罕往上爬。
小姑娘身量轻,几乎是被萨比尔等人拉上去,唐小礼看她平安上了崖顶,嘘了口气,脚步一松,几乎是飞檐走壁一样地就滑了下去。
“叔叔!”热依罕惊叫出声。
“我没事!”唐小礼朗声道:“你乖乖上面等。”
看他平安落地,热依罕拍了拍胸口。
“你怎么又下来了?”贺朝阳看着唐小礼耍帅动作,皱了皱眉头。
“您这话说。”唐小礼看看给孩子们系绳子老姜,低声道:“我不放心你呗。”
论单兵素质,唐小礼绝对是这一行人中强,贺朝阳明白他心思,也就闭嘴不言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只能容纳一只脚掌崖壁上,大人小孩无不揪着一颗心。
这条路不是第一次走了,大孩子们强作镇定,努力不让自己往下看,年纪小孩子就有些扛不住了,有孩子甚至是一边哭一边往下走,还有经过险要路段时,哭扒住崖壁不敢动弹。
贺朝阳随着队伍前进,看到孩子们畏惧模样,心酸难当。
只是求学而已,怎么会经历这样艰难,路上他已经了解过了羊栅栏乡情况,不是老姜不想修路,而是羊栅栏乡财政收入有限,他每年都要往上面跑修路款,可是拨下来款子只能辐射乡政府周边十几公里村子,像伊谷村吉乃村这样离乡政府四五十公里地方,根本就够不到。
“哥,回去之后想想办法吧。”唐小礼面露不忍,他自小军队里长大,唐万川一直待野战部队,唐小礼自认是吃过苦,但是听到孩子们撕心裂肺哭声,他还是觉得自己以前过太幸福了。
贺朝阳一直沉默,他觉得让孩子们受这样苦,是他这个地委副书记失职。
“哥,这不是你错。”
“我应该早点过来。”道听途说远远不如亲眼所见受到震撼大,他相信天南地区头头脑脑们也不会相信他们治下,还有这样一群需要攀悬崖趟冰河去上学孩子。
“修路需要钱不说,也需要时间啊。”贺朝阳心里粗略算了一下,道:“不知道明年入夏前,这条路能不能修成。”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多拨点不就成了?”
贺朝阳闻言笑了“你啊,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羊栅栏乡是咱们走访第一个乡镇,天南地区有多大,需要修路地区有多少?哪怕将羊栅栏乡列为紧急拨款对象,也不会全额下拨。”
唐小礼噎住了,他不知道地方上事会这么复杂,不过作为唐司令小公子,唐小礼同志也是很有几分霸气“这路要是再修不好,下次放学我就把陆航直升机给薅过来!”
贺副书记闻言一楞,随后,缓缓地竖起了大拇指。
走了整整两天时间,孩子们终于上了停砂石路旁大卡车。
送走了孩子们,羊栅栏乡干部们终于能松口气了。
老姜安排了两名干部随车护送孩子们去县城上学,其余人就地解散,放假一天。
“贺哥,小唐,你们到羊栅栏乡还没落脚就跟我去接学生了,现有了时间,咱们可以好好地喝盅酒了。”
老姜一边说一边带着小礼等人往乡政府走去。
“姜哥,你这个书记怎么连辆车都没有啊!”唐小礼一边步行一边道。
“乡里有车,让乡长开着去接另一路学生了。”老姜打趣道:“要不是舍不得糟蹋你那辆车,我就开过来了。”
唐小礼开是辆进口越野车,周惜暮送给贺朝阳就职礼物。
天南地区路况不好,车子好一点,抵御风险系数就高一些。
“你喜欢就留给你开。”贺朝阳笑了。
“客气了,我是开玩笑。”老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们就是送给我,我也开不起。”
“你打个申请报告,下次给你们拨一辆车过来。”
贺朝阳路上就把羊栅栏乡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羊栅栏乡配车是辆破吉普,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早就该换了。
“车子不急,”老姜摆摆手,道:“你们要是有门路,能不能把车钱换成修路款?乡里有辆车就能办事,可是这路实是不能等了,咱们辛苦些不算什么,可总不能让娃们提着命上学吧!”老姜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丝哽咽“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虽然每次都平平安安过来了,可是要是万一咱们赌不起啊!”“放心吧,修路款一定能拨下来。”贺朝阳拍了拍老姜肩膀,语气凝重。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姜欣喜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咋说这么肯定,为这事我都把县长接待室椅子坐穿了,也没能多要出一万块钱来。”
唐小礼看到老姜不以为然面孔,笑道:“姜哥,你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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