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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这才笑着打住了。探春又道:“以后只怕要二嫂当家了,咱府上这乌七八糟的,宝姐姐可是要受些累了。不知道她是否有法子能挨上几年。”宝玉因道:“三妹妹,咱们府上还正风光,哪里就有你说的这般不禁?”
探春摇头道:“二哥哥,你不大管这些事儿,自然不知。咱们家里早就是个空架子罢了,本该收敛,这二年却愈发的抖落了起来,俗语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更何况如今咱们府上便只是一颗残年古树,由打根子里烂出来了,只等哪天便轰的倒了也不足为奇。”一席话说得宝玉也不禁低头黯然。
探春这才笑道:“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毕竟是个女儿家,早晚早晚都是要出这个门的,到时候再不算贾家的人了二哥哥”说着不禁也低了头,双眸里波光流转。
宝玉轻轻将探春抱了,笑着拍抚她的脊背道:“好妹妹,只是在外头住上几日,怎么倒勾出你这许多话来?好了,只不要伤心,你若不想出这个门,便不嫁给外头那些混账货,只在园子里二哥哥陪着你到老岂不好?”
探春这才从宝玉怀里出来,将眼泪擦拭了笑道:“你有了宝姐姐,哪里还会陪我?二哥哥,有你这句话也竟够了。也收拾妥当了,我便去了。”
因唤进来待书,提了包裹,辞别了贾母王夫人和一众姐妹,坐了轿子朝南安王府去了。这日,王夫人正在屋内念经,玉钏儿进来道:“太太,外头有个婆子求着见您和琏二奶奶,说是王家的人。”
王夫人忙命传进来,那婆子进来便跪下磕头道:“二小姐,大老爷殁了!”王夫人听得一惊,颤声道:“你且慢慢说,哪个老爷?”婆子哭道:“王子腾王老爷。”
凤姐正掀帘子进来,听得这句话顿时呆住了。好半晌才问道:“老货,你再说一次?”那婆子见是凤姐,转身磕头道:“大小姐,老爷殁了”王熙凤这才反应过来,同王夫人一并哭了起来。
好一会子才问是怎么殁的。那婆子回到:“老爷是赶路劳乏,偶然感冒风寒,到了十里屯地方,延医调治。无奈这个地方没有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一时屋内又哭声一片。
宝玉听得忙也赶来,只好言抚慰王夫人并凤姐。哭了一会,王夫人才道:“也该让谁去帮忙料理料理。”
宝玉心中盘算:“凤姐姐为我操劳了这许多心,如今她爹去世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好在外抛头露面,不如我去帮忙料理了,再应该不过。”因道:“太太,不如让我去料理罢了。”
王夫人道:“你懂得什么?只不过帮倒忙罢了。”宝玉道:“太太,以往咱们府上大小事都是凤姐姐打理的,此番是在外头,虽说是她家内事,却也不好让她出去。
且我平日里看凤姐照料事情,多少也算知道个大概。此番殁的又是我的亲娘舅,论理也合该我出力的。”说了半晌,王夫人方点头同意了,又嘱咐多带小厮银两,宝玉一一应了,一时跟着凤姐支领了银两,凤姐自然又是一番关照,宝玉一一答应了,带了几个小厮骑上马便朝十里屯去了。
走了两三日到了,有恩旨赏了王子腾内阁的职衔,谥了文勤公,命本宗扶柩回籍,着沿途地方官员照料。诸多事宜倒也不用宝玉操持,只几日便处理停当,这日起身,送别了王家家眷连同王子腾灵柩回南去了。
宝玉也便带着小厮们回京去了。合该有事,正行至一镇上,宝玉因出来五六日不曾见宝钗等姐妹,心中甚是想念,只恨不得肋下生了翅膀飞回去才好。不觉便将马打得急了些。忽见路中一个老者,宝玉待在勒马已是晚了些,便将老者撞倒在了街上。宝玉忙下马上前看,只见老者衣衫褴褛,却是个道士打扮,须发皆白,面色蜡黄,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宝玉忙去搀扶一面倒:“老道士,可伤着哪里了?都是在下赶路太急了些个。见谅见谅!”茗烟也看了看道:“二爷,依我看不妨事,这老货还能动弹喘气,横竖给他几钱银子罢了,咱们接着赶路是正经。”
那老道睁开眼,看了一眼茗烟。茗烟因道:“怎的?老货还不服?谁让你大白日里只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占道?没撞死了是你的造化。你可知道扶着你的是谁?是荣国府二公子。”
宝玉忙喝道:“茗烟,不得无礼!横竖是我撞了老人家,怎么能这般说话?”茗烟这才闭了嘴。
宝玉又朝道士道:“老道士,小厮无礼,休怪。可能走动?我这就差人去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那老道却盯着宝玉,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是荣国府二公子?可是那个衔玉而生的?”
宝玉笑道:“正是区区在下。敢情老人家也听说过我?”老道凄然一笑道:“罢了罢了,报应不爽,果然是报应不爽。”
原来这个道人正是前回忠顺王请去作法意欲加害妙玉的道士,道号空空,因被宝玉破了邪法,至阴寒反噬走火入魔,自离了忠顺王府,本打算归隐山林慢慢调戏将养,怎料伤势过重,行不得远路,故而只流落市井。
因空空道人之前闻忠顺王所言这至阳之物便在京中,又自己早掐算出那物件现世的时候,顾停留间便有意无意打探京中十八年前所发生的奇闻异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打听得宝玉衔玉而生之事,因当时此事甚奇,故而京中许多人都记得宝玉落草的时日。
空空道人掐指一算,便推出宝玉乃是那世间至阳体制,便是那坏了自己法事的人,料想此番这至阳之人和至阴之人已在一处。
却说宝玉听道士口中只说报应一类,更是摸不着头脑,因问道:“道长话语里有何玄机?恕在下鲁钝,不能通透,还望点化一二。”那空空道人苦笑一声,又咳嗽了一阵道:“小公子莫急,等我慢慢道来。”
宝玉见天色一晚,也赶不到下一处市镇了,又见空空道人身子这般虚弱,因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道长若不嫌弃,我们移一步说话可好?”说罢亲自扶着空空道人,在一处客栈要了几间屋子。小二见进来这一众人为首的是个世家子弟,却搀扶着一个褴褛的花子,正不知如何,宝玉掏出一块银子拍在桌上,小二忙笑着接了去了。
不一时屋子收拾下了,宝玉扶着空空道人进屋坐了,道长方又道:“承蒙小公子了,老道实不敢当。”
宝玉道:“道长太过客气,本就是我撞到了你,权当配个不是,一会儿还要请太医给道长看看才是正经。还未敢问道长法号?”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不必了,老朽的身子自己还知道。
公子是个仁义的人,如此我便对公子说了罢。老道法号空空,入道多年,也有些驱鬼御神的雕虫小技。”宝玉忙抱拳道:“原来是空空道人,失敬失敬。”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我且问你,九十个月之前,你府上可曾有一女儿害了莫名的病?”
宝玉听了不由一愣,因笑道:“道长见谅,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女子只怕不下二三百,哪日都有几个病的痛的,这等子事我只怕记不得了。”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再好好想想,那病来的突然,病者必是通体冰冷,没有知觉,若我没料错,还反复了几回,后来又突地好了。”宝玉听了心道:“这,这老道难道说的是妙玉姐姐?”因问道:“道长怎么得知?”
空空道人道:“如此便对了。小公子,久闻你落草时口中衔玉而生,那宝物可否借老朽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