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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齐爷爷惊骇地看着齐靖州,“你……你说什么?”
齐靖州的视线死死地锁在齐夫人身上,“妈,回答我的问题!”在他眼底,情绪翻腾涌动,看得齐夫人一阵心惊。
她想否认,可是知道,她否认不了的,齐靖州既然敢这样问她,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就算她不说,他事后必定能够自己查到!更何况,齐爷爷齐奶奶都听见了,她否认有什么用?他们必定也会逼问真相!
闭了闭眼,齐夫人垂下头颅,嗓音干涩地道:“……是。”之前她虽然看到了周梁藏起来的东西。但是也并不是很确定,还叫人去查探了一番,才终于确定,路云罗是她的亲孙子!
齐夫人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有万钧之力,压在齐靖州心头,让他站立不稳,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
路云罗是他的儿子……她没有骗他,那个孩子,竟然真的是他的儿子!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啊?他根本没有用心关心那个孩子的死活!就因为认为那是她给其他男人生的儿子!
他竟然让他的亲儿子死在他的面前!他竟然还一点都没在乎!
身体摇晃了一下,齐靖州蓦地捂住了胸口,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靖州!”
客厅中尖叫声一片。
“浓浓……”齐靖州微微张了张唇,在他认为,他愧疚地喊出了他心爱的人的名字,可是其实。他根本就没发出声音来,扶着他的人,只看到了他眼底让人心惊的绝望,以及他身体的无力。
……
之前路云罗身亡,已经将齐靖州打击得够彻底,这次路云罗的事情一出来,他更是像极了濒临死亡的绝症患者,再也没有一分治愈的可能。
齐爷爷望着以前让他骄傲不已,现在却逐渐走向毁灭的小孙子,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浑浊的眼中满是复杂的光。
“谁也救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他要是走不出来……”齐靖州怎么可能没有能力走出来呢?齐爷爷他的小孙子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他一直清楚得很,所以即使知道齐靖州悄悄走上了齐家人不允许的道路,他也没有多加苛责。甚至悄悄纵容,想看看这个一直令他骄傲的孩子,能以野心走到哪一步。
齐靖州完全能够救自己,只是路与浓不在了,路云罗又死在他面前,齐靖州想要毁了自己。
他愧疚至极、痛苦至极。
若要说杀死路与浓和路云罗的凶手,他必定是最不可饶恕的一个!
而就在齐靖州以自己赎罪的时候,外面暴风雨已经来临……
……
路锦时拔掉林菁菁的氧气罐,口罩底下俊秀冷冽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
他走出病房,拿着医疗器具,穿过黑衣的保镖大步离开,没有露出任何心虚害怕的表现。
殷莱一身护士打扮,跟在他后面,微微低着头,看着前面他白色大褂的衣摆因为走动而轻轻扬起,口罩底下忽然也跟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想。
……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城仿佛就换了一片天。
普通人只知道齐家三少夫人被人暗杀车祸亡故,母家因为经济诈骗被人告上法庭。
而身为路与浓丈夫的齐家三少齐靖州,在悲痛欲绝地颓废了半个月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为自己的妻子报了仇,将害死妻子,又枪杀了不少黑道人士,还嫁祸到他头上的凶手给送进了监狱。
将家庭弄得一团糟的路昊麟在法庭上孤立无援,还攀扯上了正准备结婚的“准妻子”汪雅贝,一同被判了刑,一样进了监狱。
受了打压,好不容易重新崛起的路家公司所有资产被冻结,路家养女路君君的丑事至今还在网上沸沸扬扬地传播着,爱八卦的民众们一刷手机,发现那和丈夫的兄长搞在一起的女人已经被赶出了夫家家门,日日在酒吧买醉。
最让人唏嘘的莫过于路家幼子路锦时。
那是一个优秀并且无辜的少年,实在不该承受这些本来和他无关的苦难。
而被无数人同情着的路锦时,已经从高考考场走了出来,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里城。
在他离开的同时,处在监狱里的林阿漫,迎来了又一轮欺凌,这次却不如以往一样隐忍就能逃过。本来就凶残的室友突然将她当成了仇人一般,极尽羞辱,欺凌打骂,她们将她狠狠地摔在墙面上,大声地辱骂她:“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行下得去手?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吧?!留着你睡在这里,是不是有一天也要把我们也给弄死?!”
这次她直接被送到了急救室。几个小时后被送出来,残了一条腿。
而里城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在知情人眼中,齐靖州的“重新振作”,无异于一个地狱恶魔的觉醒。
什么凶手!什么嫁祸!根本就是假的!都是假的!凶手都死在了他的枪下!“嫁祸”是又一轮报复!
他们什么都知道,齐靖州什么都让他们知道,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害怕多说一个字,那个更加冷酷狠辣的男人就会将枪口对准他们的脑门。
他成了黑暗里人人都能看见,却不敢轻易招惹或是靠近的王者。
……
路与浓恢复意识时,觉得身体仿佛生了锈一般,动一下都发出咔咔的声音,难受得厉害。眼皮十分沉重,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给她擦手,又给她擦脸。末了还轻轻抚摸她脸庞,在她耳边叹息着说:“睡了快两个月了,怎么还不醒?是想睡一辈子么……”
那是个低沉的男声,路与浓听着觉得很熟悉,迟钝的脑子转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咦?这是谁?
她手动了动,便察觉到握着她手的人身体一僵,继而按响了铃,接着一阵喧哗,她身边变得吵闹起来。
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路与浓能够迟钝地发现他们碰了她的身体,或许是打针,或许是检查,可是她具体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有人声音温柔地想要将她唤醒,她颤了颤睫毛,没能睁开眼睛,那道声音仍旧不厌其烦地呼唤她。
路与浓意识挣扎了许久,终于感觉到一丝光亮透进了眼中。
立即就听到一些激动的声音。
“宝宝,慢慢来,不要急……”身边的人说。
努力尝试了许久,一点点地睁开,最后被光刺到了眼睛,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挡,却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根本动不了。身边的人似乎明白她想干什么,连忙伸手替她遮住了光,“你睡太久了,适应一下就好了……”他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安抚,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路与浓艰难地转动脑袋,偏过头去看他,却忽然被彻底遮住了视线,他似乎有些紧张,似乎不想让她看到他。
路与浓眨了眨眼睛,睫毛刮着他手心,察觉到他的手颤动了一下。
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竟然只能发出一些难听的声音。
身边的人见她这样,有些急切地安抚道:“别怕,别怕,你还能说话的,只是太久没说了,需要时间恢复。”
路与浓稍稍安下心来,轻轻动了动脑袋,蹭了蹭他手心,想让他放开手,却没料到他忽然靠近。
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停在额头上方,路与浓顿住了动作,呆呆的样子,有些好奇他想做些什么。
然而克制着靠近的人,忽然又远离了她,接着另一个人的手取代了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路与浓不安的动了一下,几秒钟后,遮住她眼睛的手撤了开去。路与浓眨眨眼就,下意识往旁边看,却见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
他眼中是温和的神色,“你睡了快两个月了,能感觉到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与浓皱眉,这声音和刚才的很像,但根本不是!他不是刚才陪着她的人!
她转过脑袋。发现她是在医院里,病床周围围着许多医生护士,他们都戴着口罩,却遮掩不住眉眼之间的担忧和激动。
“这是……哪里?”路与浓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声音沙哑得有些难听。
她垂下眼帘,观察自己的身体,发现几乎被裹成了一个木乃伊,难怪刚才动都动不了。
一个护士走上前来,用很温柔的声音说:“这里是h市名扬医院,你受了很重的伤,睡了快两个月,能醒来真是奇迹!不过你身上的伤都能治好的,你放心……”
护士安抚了一大通,路与浓耐心地听完了,才问:“我怎么……在……这里?”
她声音嘶哑,又非常轻,护士很耐心地听完,却没听清她说什么,求助似的往后看了一眼,最后却是坐在路与浓旁边的中年医生说道:“你是被人送进来的,他应该是你的朋友?那个年轻人叫齐靖杭。这两个月他来看过你三次,你都没有醒,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
齐靖杭?
路与浓脑子迟钝地转动着,那么刚才的人是齐靖杭吗?
她想了想,得到结果,不是。
“刚才的人……是谁?”她问。
医生护士们对视一眼,而后中年医生开口:“刚才是护工在给你手,看到你有要醒的征兆,就按了铃。如果你问的是刚才在你身边说话的人的话,是我,怎么了?”
路与浓没有任何回应,她知道,根本不是!不是!可他们为什么要骗她?
轻轻摇了摇头,路与浓没再说话。
☆、第112章我只是心疼你
车子爆炸,又掉进江里,这样还能活下来,对路与浓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齐靖州只看见她是被人追堵,危急关头撞开护栏掉了下去,却不知道,那时候她是真的生出了去死的心思。大概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在撞破护栏的最后关头,她其实是有机会转弯的,可是那瞬间,她忽然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齐靖州的车子,一念之差,她对着通话中的电话轻轻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在齐靖州的眼前迈向死亡。
那时候她恶劣地想,不是爱她吗?那她就这样死在他面前,是不是就能让他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反正她的母亲和儿子都已经不在了——缩在房间里的那几天,她费尽了心思,求人去打听消息,在没找到尸体前,她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死了,可是最后还是得到了让人绝望的结果。
可是现在想来,用自己的生命去报复那个男人,真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
她想到,她这样都能活下来,那岳盈书和路云罗是不是也有可能活着?
路与浓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等身体稍稍养好了一些,包裹着身体的纱布被完全拆掉了,一低头看见手臂上丑陋的烧伤,路与浓呆住了。
旁边的护士紧张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视线缓缓梭巡着自己的身体,让路与浓庆幸的是,就只有左胳膊上有一片烧伤,其他地方都是其他伤痕,已经快要痊愈。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路与浓蓦地抬头,声线不稳地道:“能……给我找一面镜子吗?”
护士的眼中闪过怜悯,本来想要拒绝,但看见路与浓恳求的目光,终究是没说什么,默默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就拿了一面镜子回来。
镜子是危险的东西,玻璃打碎了,能伤害别人。也能自残,护士一开始就得到了不能让路与浓接触危险品的命令,这时背着主治医生悄悄拿了镜子来,也不敢递到路与浓手中,只拿着站在她对面,让她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路与浓一抬眸,就深深地怔住了,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抬手轻轻摸上去,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触感,入眼也是一片骇人的疤痕。
她一整张脸,烧伤了大半。当初美到何种程度,现在就丑到何种程度。
护士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害怕路与浓受到刺激,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来,谁知路与浓呆呆地摸着脸,许久之后,竟然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自怜的笑容——像哭泣一样,然后轻声对她说:“谢谢。”
护士愣住了,“你……”
路与浓撑着身体缓缓躺了下去,动作极慢地为自己盖好被子,对护士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护士不清楚路与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难过的情绪都藏在了心里,她收起镜子,安慰道:“你不要难过……这是能治的,你的——”她蓦然停顿了一下,仿佛说错了话一般及时住了口。
路与浓狐疑地望过去,护士继续道:“你的朋友,已经为你做好了安排,等你的身体恢复。我们就会亲自送您到w国去,最好的整容医师已经等在了那里,就等你过去。”
路与浓本来心情低落抑郁,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听她这样说,又重新睁开,疑惑地问:“你们亲自送我去?”
护士笑笑,“对啊,你的朋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医疗团队里一共十二人,在你彻底痊愈之前,一直都只医治你一个人。”
路与浓更加困惑了,这样大的手笔,是齐靖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