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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红肿的眼,无声地哭。
她根本搞不懂齐靖州,危急关头弃她于不顾,重逢时又毫不顾念旧情地欺辱威胁。现在明明爱上了别人,她只是说一句不喜欢他,就被这样残忍的对待,他当地球是围着他转的吗?
她都成了他心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凭什么就不能不喜欢他?
卧室门忽然被推开,齐靖州走了进来。他一言不发抱着路与浓去了浴室。刘嫂进来默默地换了床单。
伤口沾到水,路与浓疼得差点咬破了唇。
齐靖州替她擦洗着身体,没露出一点心疼的神色,他神色淡淡地说:“你若不进我的书房乱翻,不让我想起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也不会这样惨。”
封存的记忆被翻出来,她当作笑话一笑而过,他戴着的面具却仿佛被人强行揭下,没办法再冷静,没办法不怨恨。
路与浓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洗完后路与浓又被放回了床上,齐靖州转身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粥进来。他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那边不知在说什么,他目光一直落在路与浓身上,回应总是简洁又懒散。
最后那边似乎问了什么问题,他忽而一笑,定定地望着路与浓,说:“我以前就挺想让她帮我生个孩子,现在依然想,这件事情和我现在爱不爱她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生了孩子我可以给她钱。”
路与浓猛然抬头。
挂掉电话,齐靖州说:“能动吧,起来,我喂你。”
“滚!”路与浓嘶吼着,抢先抓起旁边那碗粥,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粥水洒了一身,齐靖州面色黑沉,骂道:“不知好歹!”他愤愤转身离去。
齐靖州再也没回来,地上脏成那样,却一直没人来打扫。
路与浓不顾身体的剧痛,坐起身,抱着膝盖一阵呜咽。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是那个路与浓已经许久没有联系的特殊号码,令路与浓意外的是,神秘人以前是个女人,这次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路小姐,很抱歉,我们这边出了点问题。上次的事只是意外,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我再次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希望您还能继续信任我们,我们是真心想要帮助您的。”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哑着声音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那次录音事件后,她就决定了不再信任这个号码背后的人,可是这会儿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需要有一个能力足够与齐靖州抗衡的人帮她,她不想再留在齐靖州身边了!
“很抱歉,路小姐,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您,但是请务必相信,我们没有恶意。”那人又说:“您现在很需要帮助,不是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路与浓说:“好,我相信你。”
……
林菁菁悄悄推开次卧的门,摸进去一看,发现路与浓正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她跑过去,爬到床上,推了推路与浓,“阿姨,阿姨,你快醒醒,爸爸出门了,他不会打你了,我偷偷带你下去吃饭,他肯定不会发现的。”
路与浓脑袋有些昏沉,刚才一不小心睡了过去,没发现问题,这会儿一摸脑门,发现烫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齐靖州给折腾病了。
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听见林菁菁有些害怕地小声问道:“阿姨,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刚刚听到爸爸和你吵架了,他是不是打你了?”
路与浓没想到这时候关心她的竟然是这个小孩,她摸摸她脑袋,涩然一笑,“阿姨是生病了,菁菁能去跟你刘阿姨说一下吗?阿姨要去医院。”
林菁菁一听,连忙又爬下床,“阿姨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刘阿姨!”
没一会儿刘嫂进了门。看见路与浓的情况,她吓了一跳。
之前齐靖州愤怒地离开。下令说谁也别进次卧,虽然听到碗碎的声音,刘嫂还是聪明地没有进来,没想到路与浓竟然会发烧,看样子还挺严重。
叫刘非非将林菁菁哄着抱了出去,刘嫂有些焦急地说:“我这就让人送您去医院!”
想起刚才林菁菁的说辞,路与浓有些虚弱地笑笑,“刘嫂,他去哪里了?”
刘嫂显然是知道的,但是她迟疑着似乎不太想说。
看着路与浓病弱的模样,她终究是不忍心,说道:“路小姐,三少和林小姐已经有了不少时日了,三少把您娶回来,为的什么,想必您也清楚。三少将来是要和林小姐在一起的,您就聪明些,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吧。恕我直言,您费心思怀了三少的孩子,并不顶什么用。三少想要孩子,将来林小姐自然会给他生。您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来受罪的,毕竟没妈疼。”
似乎觉得扯远了,她又说:“您别怪我说这么多,您家里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您也就是个可怜的。您能引得三少多看您几眼,可能得到的也就是那几眼了,更何况您还惹他生气,这几眼的在意又能持续多久?这不,林小姐一个电话过来,三少就走了,根本没管您生不生病。”
路与浓低着脑袋。扯着唇角,“我知道了,刘嫂,多谢你跟我说这些。劳烦你叫人送我去医院。”
她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竟然这样不知好歹,这样可怜可悲。也没想到,林阿漫在齐靖州心里的地位竟然那样高,高到家里的佣人都知道并且认可她的存在。
所以她昨晚说林阿漫可怜,只是个笑话吗?指不定那时候齐靖州心里怎么笑话她。
刘嫂叫了家里的司机送路与浓,到医院后一量体温,竟然烧到了39.7度,刘嫂帮她办了住院手续,道:“三少那样子是真生气了,趁着生病这段时间,您就躲几天吧,别在他面前晃。惹他心烦了,又要折腾您了。”
路与浓笑笑,小声道了谢。
第一轮输液直到晚上才结束,刘嫂请的临时护工给路与浓买了饭来。
路与浓吃不下,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却没想到这时候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一看,竟然是齐靖州。
路与浓抖着手,听那铃声响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她已经做好准备,听那男人的冷言冷语,却没想到手机里传来的是林菁菁小声的问候:“阿姨,你现在好些了没啊?打针可痛了,你病得那么重,肯定要打很多针,是不是很疼?”
路与浓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阿姨不疼。病也快好了。菁菁怎么会给阿姨打电话?”
“我担心阿姨啊。”林菁菁小声说,“我是悄悄拿了爸爸的手机打的,他现在站在厨房门口看我妈妈做饭,所以没发现。但是我不敢大声,要是被他听见,肯定要骂我了。”顿了顿,小孩有些迟疑的声音又响起:“阿姨,你要是好了的话,能不能不要急着回来啊?我刚刚听到爸爸和妈妈说话,妈妈说她不喜欢你——我是很喜欢阿姨的,但是妈妈真的不喜欢你,爸爸说你要是回来,他就带我们去另一个家。可是天这么冷,我才不想出门,外面风可大了……”
小孩絮絮叨叨,有些不好意思地要求她不要回去,因为她回去了她们一家三口就没法吃一顿温馨没有隔阂的晚饭。
小女孩话语中的善意听得路与浓感动不已,几乎要到了落泪的地步,可是那字字句句组合起来,仿佛一把尖利的刀,一寸一寸地刺进路与浓的心里。
“菁菁放心,阿姨今天不回去,明天也不回去,因为阿姨也要回家。”路与浓说,“但是这些,菁菁千万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啊,让他们知道你偷偷给我打电话,肯定会不开心的。”
挂断电话,路与浓没出息地流了许久的泪。擦干泪水,她下床想去一趟洗手间。
因为太久没吃饭,病情又没怎么缓和,路与浓走路都有些艰难。从洗手间回病房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个人突然抱住了她。
路与浓恍恍惚惚地抬头,看见了少年神色焦急的脸。
他嘴唇动了一下,路与浓隐约听到了一声“姐”,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小声地说了病房号,路与浓说:“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路锦时已经长得比她高了。看着单薄的身材,触摸到却一点不瘦弱,似乎有肌肉,只是被校服给遮掩住了。
回了病房,路与浓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啊?是生病了吗?”
路锦时紧紧地盯着她,摇头,“不是,是殷莱不舒服,我带她来医院。她姑妈在这里工作,已经不用我了。”他眼中似乎隐忍着愤怒,“你病得这么重。那个男人呢?他都不管你的吗?”
路与浓闭上眼睛,微微弯起嘴角,“锦时,我和他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你也别怪他不在意我。”
“那你为什么跟他结婚?”路锦时忍不住吼了出来,平日里总是一脸平静的少年,此刻脸上全是愤怒和失望。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笑笑:“我被逼到这个地步,没有父母护佑,没有亲朋相帮,弱得谁都能欺负,哪里能有自己的选择?”
路锦时低头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歉:“对不起。”
路与浓知道他是为汪雅贝道歉,可是她不愿意接受,她没说话。
得知路与浓还没吃饭,路锦时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手里就带了粥。
最近总是看见这种食物,路与浓有些不喜欢,何况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
“我不想吃。”路与浓说。
路锦时抿着唇,舀了一勺,吹过后递到了她嘴边,神色十分固执。
路与浓轻轻叹了口气,“那我自己来吧。”
路锦时摇头说:“你没力气。”
路与浓只得由他去了。
吃饱后,路与浓说:“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的吧?我这里有护工,也不用你照顾。”
路锦时摇头,“护工根本不上心,刚才没看见人,现在也没看见人。”
路与浓有些尴尬:“可能人家是有事。”
“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跟老师请假了。”路锦时直接说,“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你。”
他态度坚决,路与浓没法左右,好在旁边的床是空的,不至于让他晚上没地方睡。
……
路与浓一连在医院待了三天,期间齐靖州没来过一次,刘嫂也没过来。
“去我那里吧。”路锦时说。
路与浓想想,她现在似乎也无处可去——谁知道林阿漫有没有走呢?要是回去,指不定要遭几人嫌弃。
现在她也不想看到那男人。
可是——
“你不是住校的吗?”
路锦时别开脑袋,“我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路与浓不解:“为什么?宿舍不好吗?还有你现在才高中,学校允许你出来住?”
“老师一向对我很宽容。”成绩他从来不看重,可是此时在路与浓面前,他就跟小孩子似的,忍不住炫耀,想要听到她的表扬和赞同。
察觉他眼中闪过的羞涩,路与浓猜到他心思,笑道:“我弟弟很厉害啊?听说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路锦时白净的脸上浮上微微的红,说话都有些紧张:“是题目太简单……也没有很厉害。”
路与浓又问:“可是为什么要自己出来租房子?”
“学校里太吵,学习不方便。”其实是学校太不自由,他根本没法做兼职。但是这些他不想跟路与浓说,因为原因可笑又可怜。
路与浓没怀疑什么,因为路锦时从来没跟她撒过谎,只是她去住路锦时那个地方,总是不方便,不如找家酒店来得好。然而这样一说,路锦时就道:“可是酒店没人照顾你,要是再出事怎么办?”
哪里能出什么事?路与浓觉得好笑,可是为了让路锦时放心,她说:“那我去找朋友帮忙好了。”
朋友?路锦时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朋友,是那个明星吗?”
上次在路家小区外见过,路锦时知道席绪宁,路与浓并不意外,她点头说:“是他。”
“姐。”路锦时忽然叫了一声。
路与浓一愣,这声称呼她已经两年没听到了。
路锦时嗓音有些干涩,他抿唇沉默了几秒。想要跟她说要离席绪宁远一些,可是想到刚才路与浓说可以找席绪宁帮忙,就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话来,只说道:“别去麻烦别人了,我宿舍里的床位老师还帮我保留着,我回宿舍住,你去我那里吧。”
听路锦时这样安排,路与浓就没再说什么。
路锦时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路锦时将路与浓带过去,又给她买了些必需的日常用品之后,就带着课本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