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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岫来之前早从萧秉瑞手中拿到了随行官员的名单。这次会跟来哪些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萧秉瑞那家伙更是在人名后头做了记号,这家有未嫁适龄娘子几人,那家有未婚或丧偶郎君一二。
他甚至还在上车前,偶然对上了几辆车驾里小娘子看过来的娇羞的视线。
如花似玉,可都不是他的姑娘。
“对了,仲龄。”老郡公突然道,“你这些年都在番邦,兴许不知,永安城如今游猎之风盛行,多数人家都会养些猎鹰和细犬。咱们的那位陛下颇有些与众不同,前几年命人在燕山行宫养起了猞猁和猎豹。”
他似乎心有余悸,捋胡子的动作慢了许多:“那些畜生若是要杀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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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兄这字写得可真好。”
老掌柜翻了翻手上那一叠稿子,摇头感慨:“这内容可比原先我交给你的那版写得考据多了,就连句辞都经过了修正。你阿兄没去考功名,真是可惜了。”
宋拂立在柜台外,肩膀上还挂着吃饭的家伙,闻声放下手里正在翻的书稿,问:“那掌柜的,可还有什么要誊抄的吗?”
那掌柜看着年纪大了,可一双眼睛还是精亮,闻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有几个话本,不大方便找书商印,你阿兄……抄不抄?”
“什么话本?”
“呃……”
这话就有些不好说了。
那掌柜的摸了摸鼻尖,仔细地把宋拂打量了一番,末了问:“娘子你……成亲了没?”
宋拂不语,只笑盈盈地看着掌柜。
掌柜连连摆手,解释道:“娘子可别误会,我这……我这不是怕坏了娘子的名声吗。”他伸手往柜子底下翻了翻,摸出一摞书稿来,“娘子你帮着看看,就这书稿,你阿兄……抄不抄?”
宋拂重新低下头,伸手拿过一张稿子看了起来。
他们兄妹要长久住下来,没个赚钱的门路不行。朱县令给的那一袋银钱撑不了太久,自己带的那些也才没多少。抄书虽然赚不了大钱,可起码不会费太多力气。只是这内容……
宋拂有些脑壳疼。
这稿子头一张看着还正常,不过就是寻常话本里头,书生夜宿寺庙的桥段,完了兴许就该有什么美女画皮。
可到了下一张,美女画皮没有,却有个俊俏的尼姑夜探书生的厢房。那写书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是字字香艳,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那书生与尼姑如何深入浅出的一番交流。
“艳……书……”
宋拂咬牙。她年纪虽不小,也验过不少赤身裸体的男尸,可哪曾看过这类话本,当即觉得手上握的是个烫手的山芋。
“哎哟,小声些!”
掌柜的一声惊呼,急忙嘘了几声。
“艳书好卖啊,就是如今朝廷管得严了,没地儿印,不然哪用得着找人抄书。”
“这位娘子,这书……抄不抄?”
宋拂尴尬地丢下手里的书稿。掌柜的生怕跑了个能抄书的主,忙道:“艳是艳了点,但这书……这书价钱好商量!”
老掌柜伸手比了个数,宋拂绷着脸。
老掌柜咬咬牙,多比了根手指,宋拂有些犹豫,看了看那厚厚一摞书稿,没说话。
“这个数,抄不抄?”老掌柜急了,“这书啊不是光抄就行的。看艳书的,可好多都是文化人,字难看了可不买账。”
“行吧,就按掌柜的说的这个价。抄多……”
宋拂压根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有声响从街上传来。她没顾得上回头,满心想着要怎么拿这一摞的艳书稿子跟吕长真交代,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几要将她整个人从书坊里拉出去。
她受了一惊,猛地扭头去看,那人神色慌张,张嘴就喊:“快!跟我走!”
“放开!”宋拂怒斥。
桓峥不敢放手,知道她恨的不行,可这会儿比起被她恨,他更怕行宫那边的大麻烦。
“燕山行宫出事了!”
第50章歹意
“燕山行宫出事,与我何干?”
宋拂奋力一挣,甩开桓峥的手。身后头,老掌柜吓了一跳,追了出来,见她甩开人,忙问:“这位娘子,可是要搭把手?”
宋拂摇头:“掌柜的把书稿装一装,还有要用到的纸,价钱……”
宋拂顾不上去打理桓峥。
她还记得这个人做的事情。虽然不及萧子鱼可恶,可这人也压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要不然,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升迁,将从皇帝身边听来的消息透露给萧子鱼。
既与康王为伍,又哪会有什么好人。
桓峥似乎没料到宋拂会有这么个反应,又气又急:“虞娘子……”
“这位郎君。”宋拂回头冷眼看着他,“我姓宋。”
“好……好,宋娘子。”桓峥咬牙切齿道,“还请宋娘子随桓某一道去燕山行宫。行宫……行宫那儿有位娘娘出事了。”
宋拂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问:“既是宫中的娘娘出事,为何找我?郎君难道忘了,不才是仵作,不是大夫。”
“正是因为知道娘子是仵作,这才要请娘子过去帮忙!”
桓家三郎曾是个天真单纯的小郎君。宋拂仍记得在永安桓府的那段日子里,曾经年少的桓峥,总是期盼着能得两位兄长的注意。甚至还曾一度嫉妒过她这个得了桓岫全部关怀的不速之客。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落雁城时,她就觉得他的面目变得那么的陌生。到今时今日,许多事,因为立场的不同,她都看不清了。唯独能看清的,只有桓峥一如既往不懂掩饰的神色。
宋拂看他一眼,收起所有东西,淡淡对掌柜道:“书稿麻烦先放着,我晚些时候再过来拿。”
她说完就走,桓峥急了,追上几步,伸手又要去拦她。
宋拂不慌不忙转过身,躲开他的手,问道:“马车呢?”
桓峥愣了愣。
“没有马车,郎君是要我走去燕山行宫?”
“有!马车有……”
“出事的是哪位娘娘?”
作为皇帝年年都去的避暑胜地,燕山行宫不光地理位置上靠近永安城,方便出行。另一方面,它也的确是个风光秀丽的好地方,温汤、围场,无论男女皆能找到自己玩乐休闲的地方。
行宫的清早,是夏日里山间难得的凉爽。似乎只有在山里头,夏意才不至于浓烈得让人难以喘息。
随着皇帝来行宫的光禄寺少卿一大清早就忙碌起宴食,生怕错漏了什么,惹得天家不满。时辰差不多了,灶房里就开始忙碌起早膳。随行的各宫妃嫔都派了宫女来端走早膳,唯独一盅小米粥已经熬在灶头,始终不见人来。
光禄寺少卿觉得诧异,差人去宫殿去询问,这才发觉那位迟迟没醒来的娘娘竟然没了气息,身子都僵硬了。
“陛下大怒,已经下令将娘娘身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全部打入天牢,等查明真相后立即处死,为娘娘殉葬。”
马车飞快地驶出永安城,宋拂一手掀着车帘,听纵马与车并行的桓峥讲起燕山行宫今早发生的事。
“还好没有立即将那些宫女全部处死,不然恐怕会妨碍到验尸。”
“那位娘娘当初是从予弥国而来,早听闻予弥国极其注重男女大防,但没想到会注意到这种地步,竟是连仵作都必须要女人才行。”
“死者为大,家人不愿让女子死后再受名节之辱,所以才有了女仵作的存在。”
“可你也验男尸。”
“为什么不验?”宋拂好笑地看了看桓峥,“仵作不也是为了谋生,既要谋生,与名节何干。”
“你这样……母亲不会同意你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