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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雁两手一摊:“我哪知道?反正看那小眼神,是挺中意咱们钧儿。”
“呦呦呦,可以可以,赶明要去看看钧哥捡回来的这朵小桃花。”替自己小弟开心了一番后,靖临才想起来应该问问医谷情况:“鬼医谷内有人员伤亡么?损失严重么?需要本君帮忙么?”
初雁回道:“这我也问了,可谷主说损失并不严重,所以不需要神君帮忙。但是谷主又说了一句,损失不严重并不代表后果不严重,若日后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他愿一力承担。”
靖临摆摆手:“就算是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也不是谷主自愿的,没必要让他承担责任。”同时在心里感慨:“李钧还真是随了他爹了,爷俩都够实在啊!”
初雁略微点头,道:“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靖临先是一怔,随后伸手捏住了初雁的下巴,眯着眼说道:“爱妃呀,你最近胆子大了啊,都敢代传圣旨了,你这后宫是要干政啊!”
初雁垂眸,淡淡的瞥了自己媳妇儿一眼,然后伸手将媳妇儿揽在怀里了,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媳妇儿的额头上,恶狠狠地说道:“我早该干政了,借职权之便广结党羽独揽朝纲,然后把你架空,挟天子而令诸侯,让你当一个傀儡神君,白天坐在龙椅上装装样子,晚上就躺在龙床上伺候我,谁敢惹我生气我就罢了谁,谁敢惹你生气我就杀了谁,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偷偷摸摸的了。”
神卫大人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大逆不道,但是神君听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爽!就很爽!
尤其是那一句“谁敢惹我生气我就罢了谁,谁敢惹你生气我就杀了谁”,虽然听起来很血腥很奸佞很残暴,但靖临就是喜欢听!
靖临伸手环住了初雁的脖子,仰头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而后看着他说道:“那你怎么不早点这么干?”
初雁道:“所以老子现在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靖临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初雁:“我也后悔了,当初要是不把你留下来,你也不用为了我受这么多罪了。”
初雁淡淡一笑,道:“那我肯定恨死先君了,也恨死你了。”
这时靖临突然抱紧了初雁,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等我,等我把靖鹏教好了,我就和你走,我一定和你走。”
“恩,我知道。”初雁伸手抚了抚靖临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她,少顷后继续说道,“靖鹏已经将近千岁,却还未曾启蒙,我们那时候,都已经去山海界历练过一趟了,而且他的玩心太大,性子太活,我觉得他应该比你小时候还淘气,估计也是个能气死夫子的好料子,你这以后的路,难啊。”
靖临抬头瞪了初雁一眼:“你到底是看不上我还是看不上我弟弟?爱妃,本君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初雁笑:“我这不是提醒你么,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当年的混世小霸王总有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时候。”
“呸!”靖临忿忿不平,“靖鹏年少丧母,我叔叔惯着他也是情有可原,启蒙晚也是怕他辛苦,可以理解的,而且性子活泼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整天死气沉沉的好。悉心教导总会成才的。”
初雁点头:“恩,你有经验,你说的都对。”
“呸!”靖临再次狠狠瞪着初雁,“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你有多看不上我!那时候肯定天天盘算着怎么把我踹了自己飞呢吧?”
别说,还真是。
那个时候的雁妃,还真是天天盘算着怎么摆脱了靖临这个小纨绔然后独自去六界闯出个名堂。
但此时的雁妃必定不能也是不敢这么坦白的,当即义正言辞的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神君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明明就是有!
你就是看不上我!
“明天本君就要把你打入冷宫!”
初雁一看媳妇儿生气了,还挺不好哄,遂决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将洛玉神后给搬了出来,俯身在靖临耳畔轻轻说道:“我可是先后亲自给你找的男人,你要是把我打入冷宫,先后肯定不愿意。”
靖临一怔,呆呆的看着初雁,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初雁满目柔情的看着靖临,道:“洛玉神后燃魂火之前,告诉我你是个小姑娘,她说,她把女儿交给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然后,靖临的眼圈红了,鼻子也跟着酸了。
她的母后从来就没有不要她,也没有狠心抛弃她。
即便是为了神族燃魂火而身死魂散,她也在临终之前把自己托付给了初雁,让初雁来照顾她的女儿。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自己。
在这一刻,靖临才算是彻底理解了她的母后。
随后她的视线一点点的模糊了,母后的音容笑貌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无比的思念,也无比的后悔自责。
她当年不该那样任性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母后。
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初雁伸手轻轻地抹去了靖临脸上的眼泪,温声安慰道:“靖临,她是你的母后,只要你一生安好,她就心满意足。”
靖临抬眼望着初雁,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随后朝他笑了笑,道:“初雁,你想看看我母后给我做的裙子么?我穿给你看。”
初雁浑身一僵,幸福来得太突然,令他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等初雁答复,靖临已经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而后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床边,身子一俯撅着屁股钻到了龙床底下,爬到了里侧最靠墙的地方。
伸手在床底下摩挲片刻,勾住了一个陷入地中的把手,抬手一提,四尺长的地砖被打开了一条缝。
靖临将手深入了那条缝中,像开箱子一般将那块地砖给抬了起来,随后床底下便露出了一个长宽皆四尺的地洞,三面垂直,一面呈斜坡状。
一个大木箱静静的斜躺在斜坡上。
靖临伸手将木箱顺着斜坡拉了上来,带着箱子一起钻出了床底,然后当着初雁的面,将箱子打开了。
箱中装的全是姑娘穿的裙子,从婴孩时期到花信年华的样式皆有。
靖临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小孩穿的裙子,然后翻出领口给初雁看:“这箱子是我当年在凤栖殿收拾母后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所有的裙子上面都绣了我的名字,是我母后给我做的衣服。”
初雁看到,那件小衣服的领口,用粉色的细线,整齐又玲珑的绣着“明珠靖临”四个字。
随后靖临抱着小衣服苦涩一笑,道:“小时候我看姐姐们穿漂亮裙子,心里可羡慕了,经常会和母后闹脾气,说我也想穿漂亮裙子。但那个时候,只要我一提这事,母后就会板着脸训斥我,甚至还打过我,可没想到,她真的给我做了,还做了好多。”
说着话,靖临的眼圈又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哽咽了,心头因为怀念母后而疼得厉害。
初雁伸手将靖临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了,你能体谅神后就好,况且神后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她的女儿,只要你过得好,她就能安心。”
靖临在初雁怀中点点头,随后仰头望着他,道:“初雁,那条长裙我从来没穿过,今天我穿给你看,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初雁点头,心满意足的笑答:“好。”
……
邪蛛
玄念玉虽然是个骄奢淫逸的浪荡子弟,却也是个硬骨头的浪荡子弟。
他在刑法殿里领了五十刑杖,被打个了皮开肉绽,把牙龈都给咬渗血了,却硬是没喊一声。
当他以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烈模样被抬出刑法殿的时候,玄沥这个当爹的看到了,自然是心疼的,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皮开肉绽在自己儿子身上,却也疼在自己心里。
玄沥深知自己对不起玄念玉,所以就算他再放肆再胡闹,毫无底线、毫无节制的给他这个当爹的制造麻烦,他也愿意无条件的去原谅去包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若说他对玄念阮是正常父子之间的宠爱,那对玄念玉就是无条件的溺爱。
只为了弥补自己心头永远无法偿还的亏欠。
再看到自己儿子浑身是血的那一刻,一向沉着冷静的瀛洲帝君从未像此刻这般失态过,他原本犀利精矍的双眼在瞬间就红了,霎时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千岁,所有的俨然气度与威严庄重尽数被自责愧疚与焦急心疼而取代。
随后玄沥疾步朝着抬着玄念玉的担架走了过去,想去摸摸自己那浑身是伤的儿子,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得面侧苍白的望着自己儿子,颤着声音心疼的喊了一声:“玉儿啊……”
玄念阮紧随玄沥身后,看向玄念玉的神色中也充斥着焦急与担心,蹙着眉跟着喊了一声:“哥……”
原本双目紧闭的玄念玉在听到玄沥和玄念阮的声音后,突然睁开了双眼,然后艰难的抬起满布冷汗的脑袋,用那白的近乎发青的面庞对着玄沥,咧开血痕遍布的薄唇,森冷一笑,虽然是气若游丝但又咬牙切齿的对玄沥言道:“我都还没给你送终呢,怎么能死,不然我娘死不瞑目。”
他咬牙忍受了五十刑杖,死死的憋了一口气,只为了跟自己的爹说这样一句话,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如泄了气的木偶一般,瞬间生气全无,在厌恶又怨恨的狠狠剜了一眼玄念阮后,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玄念玉的话语虽然给玄沥造成了极大地伤害与打击,但是眼看着自己儿子快要不行了,玄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惊慌失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太医,生怕自己儿子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没了。
在玄沥看不到的身后,玄念阮看向玄念玉的神色却无比阴冷,如霜的眼眸下,闪现着森然杀意。
……
经太医抢救,玄念玉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而玄沥在庆幸自己儿子能保命的同时,自然是把所有的怨恨与怒火全记在了初雁的头上。
瀛洲帝君日后定是要和九重神卫好好算算账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自己的儿子能够早日从昏迷中清醒最重要。
自从玄念玉陷入昏迷后,玄沥这个当爹的就一直守在自己儿子床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凡事亲力亲为,哪怕是两个时辰一换药这等烦琐事都要自己动手,好似别人来他就不放心一般。
苦苦守了一天一夜,玄念玉终于醒了,玄沥见状立即喊来太医为自己儿子把脉,听御医向他保证“大公子已无生命之忧”后,玄沥那颗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
御医退下后,玄沥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对着自己儿子斩钉截铁的说道:“玉儿,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白吃苦,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玄念玉不屑一笑,轻鄙道:“报仇?跟谁报仇?雪女还是神卫?”提起这俩人,玄念玉的神色中又闪现了淫.逸之色,随后对玄沥言道,“这俩都是我心里的大美人,千年难遇的货色,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一定跟你没完。”
玄念玉吊儿郎当的态度略微激怒了玄沥,当即低声呵斥道:“玉儿!你怎么就这般没出息?!他们把你害的还不够惨么?”
玄念玉直接被玄沥逗乐了:“帝君,你可真是能混淆是非啊,我都知道自己挨打活该,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
玄沥眉头紧蹙,随后无奈叹息,苍然道:“玉儿,君父知道你恨我,可你没必要糟蹋自己来报复我!”
玄念玉又被逗乐了:“哎呦喂,您老还真是越活脸皮越厚啊,我要是糟蹋自己,我娘和我弟弟该多心疼啊?我就算不想活了,也把你这个老不死的和那个狗杂种全部亲手给埋了才能放心死。”
玄沥心如刀绞,眉头深蹙盯了玄念玉良久,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目,长叹道:“玉儿……是爹,对不起你。”
玄念玉冷笑,看向玄沥的双眸中不断翻滚着怒火与愤恨:“你最对不起的,是你的结发之妻!是我娘!你为了那个骚.货和她的狗杂种把我娘和我弟弟杀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活下来的?老天爷怎么能让你这种狼心狗肺杀妻弑子的衣冠禽.兽活下来?”
娘亲离开他的那年,他才一千多岁。
弟弟出生那天,早上的时候,娘亲还亲着他的脸颊告诉他等弟弟出生了,就带着他和弟弟一起去城郊外放风筝,可还没过一天,娘亲难产的噩耗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他的娘亲和弟弟,就这么没了。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弟弟没有的。
那天晚上他不听话,背着照顾他的嬷嬷偷偷跑到了娘亲生产的院子里,十分惊喜的发现院中并无守夜丫鬟和老嬷嬷,没人可以发现他偷偷来了。
一进院子,他就听到了弟弟响亮的啼哭声,他心头大喜,疾步跑到了娘亲的产房门口。
然后,弟弟的哭声戛然而止。
再然后,他从未关严的门缝中看到了自己的娘亲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双目紧紧地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时的他还想不到,自己的娘亲,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就在他刚要开口喊娘亲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君父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刚出生的幼弟的唇鼻。
弟弟的表情是在哭,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不久后,弟弟的神色逐渐趋于平静,面色却一片青紫。
他不哭了,却永远也不会哭了。
那一刻,玄念玉惊恐万分,面上血色尽褪,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无比僵硬,就像是坠入了风雪遍布的无底深渊一般无助恐惧。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君父已经面色铁青的出现在了他的,神色冰冷的近乎能结出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