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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可是个人精,自是看出青衣的疑虑,忙解释道:“我倒是忘了跟姑娘说,前两年定国公夫妇二人都去了,留下疯了的小姐,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我们爷前几个月回来见小姐可怜,毕竟是青梅竹马,爷便替小姐买下她家被卖掉的宅子,让她住在这儿,恒王府贴那告示其实是想找个了解疯癫之症的人照顾许酒小姐,所以便直接带着姑娘来小姐的住处了。”
“这样啊!你们爷对这许酒小姐可真好!”青衣回了句,又好奇问道,“那你们爷为何不请太医院的太医来替她诊治?反倒舍近求远去民间寻医来照顾她?”
世人谁不知太医院的大夫那医术都是顶了尖儿的,可他们放着医术精湛的太医不请,却偏要去贴榜寻医,这又是在闹哪样?
来福听青衣这样问,便知眼前这青衣姑娘还没全信自己的话,眸光闪了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又压低声音道:“最初的时候,爷确然是请过太医的,可那许酒小姐可是被皇上收了爵位打入天牢的定国公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哪个不长眼的太医敢给她医治?我们爷在朝中无权无势,他们更不会理睬,王爷实在没法子,这才决定试着在民间寻医的。”
“这样啊!”青衣听完,心道,“原来这些太医都是墙头草!”
当下在心里将那群太医鄙视了一番,又对着来福道:“还请管事继续带路!”
第4章竹簪
初春的气温逐渐回暖,塘边栽着的一圈柳树也抽出了新芽,柳枝丝丝垂下,给这清冷的园子增添了一丝绿意。
七彩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弯弯绕绕,青衣跟在来福身后,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转地没停过,她从小在渝州长大,渝州多山,她见多了钟灵毓秀的山庄,自然对这南方的柳絮飞扬,春江绿水的园林感到新奇。
因着眼睛只顾着四处乱瞟,她全然忘了看脚下的路,结果一不留神,踩到不知从哪里滚出来的两颗鹅卵石,石头并不大,却很是圆滑,刚一踩上去她便觉得脚下一滑,身子失了重心。
“诶诶诶!”她惊得连誒了三声。
来福听得惊呼,转头便看见青衣摇摇晃晃,本想去扶,却又碍于男女有别,只伸着手愣在原地,眼看着她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稳住了身形,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经这一遭,青衣人是没有摔倒,袖中却有一物飞了出来,落在来福脚边,来福弯身拾起,原是一枚尾部雕刻着紫蝶的竹簪,簪子是用紫竹削成,用料很清雅,雕工却极其精细,簪尾的紫色蝶翼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而后黏上去的,薄如蝉翼,稍稍一动翅膀便上下煽动,看上去栩栩如生,这样摔都没有摔裂,来福不禁暗叹做这簪子之人的手艺。
“姑娘,你的簪子。”来福将簪子还给青衣。
青衣接过福递来的簪子,小心翼翼察看了好一会儿,见着没有半点损坏,才放下心将它收入袖中,朝着来福道了声:“谢谢啊!”
来福笑了笑,见得青衣紧张那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簪子,想着大约是她心上之人所送,倒也没有再问,转头继续领路。
青衣却是暗中松了口气,好在簪子没有摔坏,这可是苏轻言特地让她给许酒带的礼物,本就迟到了两年,要是再摔坏了,苏轻言怕是要剁了她的手。
想起苏轻言,青衣又有些惆怅,要是他知道她从渝州来京城花了两年时间,每次给他回信说许酒没事都是忽悠他的,他会不会直接让人把她剁了丢去喂狼?
说来苏轻言的举动,青衣也觉得奇怪,不明白他既然这么紧张定国公府的许酒小姐,又为何不干脆自己把许酒接到身边去照顾?甚至连信都没有给许酒写过,而是每次都让青衣的信鸽小八带信给青衣,叮嘱青衣一些东西,像是从来没想过要让许酒知道他的存在。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苏轻言昏迷前她尚且还能摸清他心底在想什么,可自从那次昏迷醒来后,她就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姑娘?姑娘?”来福的声音打断青衣的思路。
她收了心神,抬眼应道:“嗯?”
来福对着青衣道:“到了!还请姑娘先到这儿稍等片刻,我先去禀明王爷。”
青衣点头,“有劳管事了!”
来福留青衣在月亮门外,一人进了院子。
约莫两刻钟后,来福才出来,道:“请姑娘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便又带着青衣往月亮门里走,走过长长的回廊,青衣才见着了人。
二人坐在不远处的六角凉亭中,红衣如火的少女趴在桌子上握着笔不知在画着什么,唇角微微上扬,神色专注,连脸上沾上了墨汁也未曾察觉。
而她对面的白衣青年手上拿着一本书看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认真作画的少女,眉眼之间满是宠溺,眸色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男俊女俏,如一对璧人,特别是那白衣青年看着少女的眼神,让人觉得此刻去打扰他们相处都是罪过。
“还是等等再进去吧!”青衣不禁顿住脚步,下意识地不忍去破坏这样的气氛。
来福显然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也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靠在朱红的回廊柱子上,青衣眼睛望着凉亭中的人,越发觉着他们怎么看怎么般配。
半个时辰前听来福说起时,她还以为即便是这恒王对许酒再好,也不过是将她锁在这座大宅子里,多派些丫鬟照顾着,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不让她受着冻挨着饿,再四处寻医替她治疗。
毕竟神志不清的人都会无意识伤人,而他身为皇子身份金贵,纵然有心也不会亲自照看着她。
可看如今府外重兵把守,府里空旷无人,而二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她才恍然发现,这恒王待许酒比她想的要用心千百倍。
要知道想接近失了心神的人,让她们卸下心防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二点的耐心,而是要长时间陪伴和足够的温柔与耐心来让她们慢慢相信自己,肯慢慢靠近自己。
这时的青衣才有些相信来福说的“恒王不顾陛下会迁怒而坚持照顾许酒,张贴榜文四处替许酒求医。”这话确然是实话。
再一想苏轻言,只暗搓搓地让她来帮忙照顾许酒,自己却窝在渝州连一封信都不敢给许酒寄,不禁默默心疼苏轻言一刻钟,他这性子,怕是注定要光棍了。
见得许酒似画完画了,搁下笔,沈容忙将视线移回书上,状似一本正经地看着。
“沈容!”
听得许酒叫自己,沈容才放下书,像是才从书中回过神来一般,看着许酒,眉目温和,应道:“嗯?”
许酒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兴冲冲地将手中的画献宝似的捧到沈容面前,仰起脸问:“你看我画得像不像?”
那神情就跟做了某件事情,盼着人家表扬一般。
因是在他们正侧面,青衣看不到许酒到底画了什么,只明显的看见沈容在看到那副画时明显地窒了一窒,而后眸色黯淡了几分,也仅仅是一眨眼的事,下一瞬,他又是满眼宠溺,赞道:“酒酒的画工是越来越好了!”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帕子,细细替许酒擦着沾染到脸上的墨汁,动作之间极其温柔。
“那是!”许酒仰起头,任由沈容替她擦拭着,面上颇为得意,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地就垮下了脸,喃喃道,“你说苏迎到底去了哪儿?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沈容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低低叹了声:“酒酒,你……”
许酒看着他,眼底满是乞求,语中竟又带了哭腔:“沈容,你知道他在哪儿的,对不对?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