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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出大事了!”
肃远侯府,精瘦的管事一路奔到正院,刚踏进院门就高声呼喊,还被门槛绊得摔个跟头。
李妈妈听到外头的喧闹,从屋子出来,皱着眉头斥道:“嚷嚷什么!夫人昨儿走了困,这会刚睡下都被嚷嚷醒了!”
管事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膝裤都摔出一个洞,跌跌撞撞来到庭院:“李妈妈,外头出大事了!”
这管事是专门打理外院的,向来稳重,李妈妈见他一身狼狈神色跟着变得凝重:“到底什么事?”
“让他进来说。”
云卿卿的声音从靠着游廊的窗子传出来。
李妈妈回头,见她已经穿好衣服,正靠在开着的窗子前说话。
“一会说话机灵婉转些,夫人双身子!”李妈妈朝管事比了个请的手势,压低声提醒,自己心里头也是紧张的。
屋内早就把厚重的落地罩换成了珠帘。上好的珍珠颗颗圆润,管事撩开帘子往里走,耳边是珠子相撞的悦耳声。
“怎么了。”云卿卿见人过来,示意翠芽给搬个杌子过来。
管事的顾不上坐,双手紧紧攥一块,迟疑片刻咬牙道:“夫人,侯爷那出事了!如今外头都传开了”
云卿卿打着扇子的手一顿,握着扇柄的指节微微发白。
即便有心里准备,还是免不得担忧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管事正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刚才僵住的神色,有些艰难地继续说:“侯爷出征,下落不明还在朝堂上被人参一本,说勾结倭寇通敌,当今在朝堂上就发了大怒”
管事说到这里,又吞吞吐吐地去打量云卿卿的神色。
坐在窗前的女子面容显出些许苍白,但情绪似乎还算好的。
李妈妈却快要被急死了,猛地推管事一把:“你有话一口气说完!侯爷究竟怎么样了!陛下又说了什么!”
管事本就脚还软着,被一推,直接咚地一声跪倒了:“圣上圣上说侯爷是他亲子,要彻查此事!”
屋子里伺候的都倒抽口气,云卿卿更是手一抖,团扇从手中跌落,吧嗒一声落在脚边。
皇帝说什么?!
“夫人!圣上身边的公公来了!”
云卿卿还在震惊中,外边再跑来一位婆子。
她猛地站起身,身子却晃了晃,是翠芽忙扶住:“夫人,你先别着急!侯爷善战又水性极好”“我知道,我知道”她闻言喃喃地附和。
可她不知道后边的事。
前边的事情许鹤宁离京前一再说过的,肯定会传出他出事的消息,让她在这个时候就带着婆母住到云家去,谁人也不见。
可他没说过,他是皇帝的亲子!
她怎么可能不震惊,甚至甚至莫名觉得害怕。
“奴婢失礼了,未能得到夫人的允许就前来,却是事出紧急,奴婢受皇命前来传话。”
还在云卿卿恍惚时,廖公公已经带着人撩了袍子就进屋来。
她这才勉强回神,朝着他要行礼。
廖公公可不敢真受她的礼,忙搭手扶着她:“夫人不必多礼,要折煞奴婢的。”
廖公公把她好好的扶着坐下,已经把早朝上一波三折的事说来,再说起明昭帝让带的话。
“当年的事曲折,陛下已经跟老夫人解释清楚。陛下如今的意思是,他已经再让锦衣卫快马加鞭再往浙江赶去看情况,侯爷身边还跟着锦衣卫副指挥使,但没人先到他跟前报任何的消息,所以侯爷那未必就真遇到什么生死不明的事。陛下让你一定先安心养胎,朝里都有陛下,不会让侯爷平白就背上罪名。”
“陛下是相信侯爷的!”
末了,廖公公又郑重再补一句。
云卿卿听过后,却是更加的心惊胆战,连唇色都浅了许多。
她相信许鹤宁现在是安全的,可她不敢保证他是皇子的消息传开后,是否还能再安然!
他跟自己说的,等事情了了,他们就不管朝堂的事,当个闲散无实职的侯爷,不让她再跟着受累。
所以,许鹤宁是知道身世,准备借着浙江一事了结就急退,可皇帝那头却急得出了岔子,把他的身世反倒公开了。
“夫人,您一定要保重自己。”
廖公公见她许久不语,落着阳光的侧脸苍白如纸,忍不住再劝一声。
云卿卿木然点点头,双手攥着裙面,明显是受惊的样子,只不过她的惊并不是来源于许鹤宁失踪。
可廖公公那自然是把她所有无措的样子都归结于许鹤宁下落不明,暗暗叹一声,与她告退:“奴婢还要到老夫人跟前去说明,就不扰夫人了。”
廖公公来去匆匆,云卿卿坐在椅子里,沉默许久。
李妈妈和翠芽还没从一连串事情的震惊中回神,两人都呆呆站那。
“收拾东西,回云府。”
寂静终于被打破,云卿卿从沉默中抬头,扶着扶手稳稳站了起来。
现在想再多都没有用,她现在唯有等许鹤宁回来!
起码,要让外人都知道她回娘家去的动静。
李妈妈在她的说话声中猛然打了个激灵,眼泪先落了下来,当即又用手背擦去。
“快,收拾东西!老夫人那头呢?”
到底是经历过一些事,李妈妈心里再着急,也明白急是没用的。
现在她们夫人和侯府最好的后盾其实是云家!
回云家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云卿卿见奶娘是个能经事的,心中宽慰,点点头道:“李妈妈你到老夫人那头去,先把老夫人请过来。”
许鹤宁没让她告诉婆母实情,她现在更担忧婆母。
很快,李妈妈去而复返,廖公公已经离开。而云卿卿发现,婆母的神色比自己想的要好得多,甚至还能朝自己露出丝丝的笑意。
“卿卿,宁哥儿不是好大功的人,你要相信宁哥儿。他绝对不是个会让怀孕的妻子担忧的人。”
许母温柔地拉过儿媳的手,拍了拍她手背。
这一刻,云卿卿眼眶骤然就红了。
她明白为何许鹤宁不让她说实情了,因为不必说,婆母都坚信他不是莽撞的人。
“娘我知道的。”云卿卿哑声。
许母笑容更灿烂了些:“那我们现在走吧,其他的,我在马车上再和你细说。”
云卿卿去握住婆母的手,重重点头,两人相携着上了马车。
在回云府的路上,云卿卿发现许鹤宁身世传开的速度比她想得更快,连路边的行人都是讨论此事。
她听过婆母说的往事,再听着这些人议论,心中滋味不明,一路上握住婆母的手都没有松开。
就在京城一片沸腾时,浙江那边亦不平静。
浙江提督在等待京城的消息,但他被突然现身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陆大人给缠上了。
锦衣卫一直都没有出现,在许鹤宁失踪后平空就出现在军营,甚至拿着皇帝密令控制着他这个提督。
搜寻许鹤宁的船只不断被派出海,副将不得不因为锦衣卫正面和倭寇冲突,战况比许鹤宁在的时候惨烈得多。
再这样下去,浙江提督明白自己就是引狼入室,要先败倭寇手中被皇帝直接有借口夺兵权治罪!
谁也不曾想到,皇帝居然留了这样一手。
好在锦衣卫没能搜出他先前派人装水寇通倭寇的证据,不然此刻就已经能见阎王了。
浙江提督煎熬着,只能盼着京城内早点动手。
他让人发战报,那就是时间成熟的信号,只要等新皇登基,这些锦衣卫狗腿子就只能衡量大局屈服!
所以他现在即便有能和锦衣卫正面抗衡的能力,也要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他还不能熬过这几日吗?!
然而,在当夜,浙江提督就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
有人来报,说锦衣卫在这海岸偏僻一处发现一只遗弃的小舟。
那小舟是军中用的,但他可没派人往那个方向去过。
“——我们上当了!”
浙江提督心惊地从太师椅里蹭就站起身,连面容都变得扭曲,一种无法止住的恐惧从内心深处窜起,整个人都开始战栗。
许鹤宁没有死!
他们上当了!
“快!你传令下去,搜军营!”浙江提督惶恐至极。
慌乱到甚至连锦衣卫在军营看守他的事都忘之脑后,只想求证许鹤宁生死的真相。
只要许鹤宁没死,他肯定就藏在军营里!
报信的士兵在此时像是被他吓着了,跌坐在了地上,伸出抖着的手指向他身后:“提、提督”
浙江提督还沉浸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中,完全没发现身后多了个黑影,而他的士兵是在示警,就被那黑影割断了喉咙。
鲜血喷涌溅出许远,溅在那士兵的鞋面上,在士兵要尖叫之时,早就埋伏在他身后的人已经捂上他的嘴。
银光闪过,营帐内就变得悄然毫无声息。
陈鱼把士兵的尸体拖到一边,望着倒勾在横梁上的许鹤宁,低声道:“义兄,接下来如何做?”
许鹤宁一扭身翻下来,稳稳落在地上,把玩着刚才勒断人脖子的鱼线,面上没什么表情:“去把陆大人引过来,他看到尸体后,会知道要怎么做的。我们回京。”
他在浙江的任务完成了。
浙江提督一死,锦衣卫会善后编出一个能够让皇帝收回兵权、替换统帅的理由,很快就会有能接替的人补上。
浙江最后也乱不了,他选择现在才出手,就是等他们把他身死的传消息回京城。
他不死,京城那边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心动手!
两人都穿着士兵的衣服,刮破帐布后出去,把锦衣卫引了过来就飞快离开。
刘灿早就在外头备好马接应,见到两人一来,跟着上马疾驰远去。
陆大人被告知浙江提督被人割破喉咙死在主帐里,眉心重重一跳,当即前去查看。
大帐值守的士兵被他早暗中换了,但是外头的锦衣卫居然没有发现里面动静,对方的轻声功夫了得,还把他引过来
陆大人脑海里就浮现去西北路上,他见到许鹤宁施展的那身功夫。
“把尸首暗中送上战船,再过半刻钟,吹号角说有战报!然后烧战船!”
陆大人思绪敏捷,果然如许鹤宁所言知道如何借此机会控制局面,一场让浙江提督假死在倭寇偷袭烧船的计划瞬间问世。
在急智过后,陆大人就有些激动地坐到染血的椅子里,翻出纸张,给皇帝写信。
许鹤宁连夜赶路,足足在马背上奔波了一日一夜才随意找了家客栈休息。
不想,刚坐下还没摘掉斗笠,就听到一个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水寇出身的肃远侯,是圣上的亲子!”
陈鱼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惊疑不定看向许鹤宁。
被斗笠遮住面容的许鹤宁眸光一闪,咬了牙:“京城恐怕乱得要比我们想的快!”
皇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他的身世!
这是嫌命太长了?!
“走!换马赶路,到夜里再歇!”
许鹤宁当即站起身,二话不说即刻再出发。
刘灿跟在他神色,表情复杂。
而许鹤宁不知的是,自己一语成谶,宫中突然传来明昭帝卧床不起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一天,更新晚了,红包雨谢罪